072.大争之世-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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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窜,末将昨日刚刚捣毁他们位居大别山下的巢穴,如今他们又向居巢方向逃窜而去,末将正欲收拢各路兵马,明日一早便要追向居巢。”
伍子胥一听勃然大怒,拍案道:“混账,掩余烛庸昨日便逃了,你明日才要发兵去追,如此打法,焉能捉得这两个贼子?”
伯双眉一挑,随即压下,忍气道:“相国明鉴,这里是楚国,末将的敌人虽然是掩余、烛庸,可楚人大军集于柏举、英氏、下蔡一线,以大别山和颖水为屏障,对我军虎视耽耽,伯孤军在外,敢不小心?是以三军未曾集结之前不敢妄动。掩余烛庸如今只剩下不足三千人,自可行动自如,而伯大军,牵一发而动全局,兼之粮草转运困难……”“呸!”伍子胥鄙夷道:“别人不知楚国情形,你也不知道吗?楚王昏馈,奸臣当道,那班奸臣只知争权夺利,陷害忠良,要不然也不会愚蠢到坐失良机,任由掩余、烛庸被赶得如丧家之犬,却不出兵与他们联手了。他们若肯趁你不备攻击,也不会退缩不前了。至于粮草……”
伍子胥重眉一拧,杀气腾腾地道:“此去居巢。尽多城池,而且守军不多,绝非你的对手,只要打下城池,还不能就地筹集吗?对逃兵败寇,便该以雷霆之势迅而击之,似你这般畏首畏尾的打法,简直是坐失军机。”
伯与他用兵之法颇有不同,受他这番教训心中也有些恚怒。只是伍子胥权高位尊,又是最受阖闾器重的人,如果与他当众争辩,以他逾驳逾烈的性情,只怕要吵个不休,让众将都看了笑话。
伯想至此处,忍下了这口恶气。说道:“是,相国教训地是。末将昨日奇袭掩余、烛庸大营。他们仓惶逃窜,许多东西都不及携走,是以被伯得到了一件极重要的物事,方才正在帐中研究,因事关重大,末将始终拿不定主意。相国恰在此时赶到,正是天助我吴国。末将还要相国来拿个主意。”
伍子胥动容道:“哦?是甚么东西,如此重要?”伯欲言又止,伍子胥见之恍然,吩咐道:“众将各回本营,本相且与伯将军议事。”
众将起身,轰然称诺退下,伯忙肃手道:“相国请到末将帐中看看那件物事。”
伍子胥不知他得了甚么宝贝,竟然如此慎重,好奇之下随他出了中军大帐,到了伯营帐。伯营帐前站着四名持戈的士卒。一见主帅和相国到来,忙掀开帐帘请他们入内。
伯案上还摊着那张羊皮地图,他快步走过去,取来羊皮地图,神秘兮兮地道:“相国请看。”
伍子胥诧然接过羊皮地图,打开来只看了几眼便耸然动容,失声叫道:“你竟得了这样重要的东西?”
他快步向前,赶到书案后坐下。把那地图摊开。手指按在上面,仔仔细细看了半晌。“砰”地一拍书案,胡须都抖动起来,亢然道:“好!好啊!伯,你为我吴国立了不世之功!有了这张楚国地理和兵力分布图,在楚国,我们就如入无人之境了!”
春秋时期,一些大国,便是本国大多数人都无法掌握较详细的本国地理情况,再加上当时交通不便,讯息迟滞,任你有百万大军,雄关处处,也变得到处都是漏洞,一支掌握了另一国山川地理和兵力分布详情地军队,在对方的国土上便可以行动自如,趋吉避凶,步步先机。得了这样宝贝的东西,伍子胥如何不兴奋欲狂。
他这人脾气暴躁,心直口快易得罪人,但是倒没什么私心,一见伯得了这样重要的东西,立即决定为他请功了。
伯倒未露出喜色,而是眉头微蹙道:“相国大人,末将也知这件东西意义重大,但是……如此重要的东西,虽说在仓惶逃窜之中,按理说,掩余烛庸也不该遗下。是以伯得了这件东西,曾经反复思量,相国以为,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伍子胥目光一闪,立即拿起地图迎着光亮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阵,然后微微点头道:“看墨迹,倒不似刚刚绘就,不过……”
他站起来,在帐中徐徐踱了几步,微微冷笑道:“如果说这件东西是掩余烛庸故意遗落,甚至故意绘成送给我们,也未必……就是假地。”
掩余烛庸投靠了楚国,而楚国却把他们当成了看门狗,驱使他们与吴军相斗,却不发兵相助,以致两人兵马损失殆尽,此刻掩余烛庸对楚人的恨,恐怕不亚于屠灭了他们满门的姬光,如今他们拿姬光没办法,既然楚人把他们当剑使,他们一败涂地时玩上这么一手,借吴军之手,还楚人一剑,报这被人坑了一计的大仇也未必便不可能,这就是人性。
两个人目光一对,彼此心意已经了然。伯颔首道:“相国说地是,掩余、烛庸的人马对我们已完全没有威胁。而楚国君臣,个个只为一己私利打算,这张地图上的兵力分布如果是假的,他们也无法断定我们一定中计,亦或知道我们要攻打哪里,仍旧无法安排伏兵让我们落入陷阱,所以……它地真实性非常大。”
伍子胥白发凛凛,脸膛发红,目中射出炯炯地光芒来:“明日不动声色,继续追杀掩余烛庸。同时分派机警、惯说楚语的士卒扮成行商按地图上地兵力分布进行打探,窥其虚实真假。”
“相国的意思是?”
伍子胥霍地转身看向他:“伯,你我满门数百位亲人惨死地大仇,也许……靠着这张地图,就能报了!”
伯也知这地图作用之大,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大胆的想法,听了伍子胥地话,伯不禁骇然道:“相国,你是要……是要……”
伍子胥一下子攥紧了手中的地图。沉声道:“不错,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时值冬季,这个季节不必种田,可以抽调大量士卒参战。同时,又不会象北方的严寒程度,让大军行动困难。我们正好借此机会,敦请大王发兵。直捣郢都,杀死楚王、报仇雪恨!”
伯骇然道:“相国,这会不会太大胆了伍子胥的眼睛已经隐隐泛起了血色,森然一笑,杀气隐隐地道:“兵行险着就是如此了,否则如何成就大事?虽然看似危险,但是有这地理兵力图。我们却能如履平地,进退自如。”
他激动地喘了口大气,攥着地图地手紧紧按在自己的心口:“伍员全家,三百六十五口人呐,家父、家母、兄长、夫人……,还有我那刚刚满月的孩
他的眼中泛起了泪水,赤红色地泪光:“他们囚禁了家父,引我们回郢都送死。家兄明知必死,还是回去了,我却逃了出来。伍员不是贪生怕死。我苟且偷生,不惜背负无数骂名,为的就是报此血海深仇。多少日子以来,我虽身边吴国相国,位高权重,心中却无一丝欢喜,每天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亲人血淋淋的尸体……无尽的煎熬。唯有仇人的血。才是疗治它地灵药!”
伯想起自家父母兄弟,无数亲人地惨死。眼中也不禁溢出了涟涟泪水:“相国,伯背负血海深仇,如山之重,何尝不想能杀回楚国,报此大仇,可是……可是以我们的实力,能成吗?”
“如何不能?”伍子胥霍然抬头,甩落眼中泪水,脸色有些狞厉地道:“如果没有这张图,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你我地大仇都报不了。如果楚国这个新君同已死去的那个昏君不同,让楚国重新强大起来,我们更无机会。所以,只要这图是真的,这个机会我们就一定要抓住。”
他吁了口气,神色平静下来:“至于大王那里,倒不必担心,大王雄才大略,志在称霸诸侯,然而吴国偏居东南一隅,国力不够强大,要称霸于诸侯,没有赫赫武功,便不能令天下诸侯钦服。楚国是当今大国,如果我王能攻陷郢都,必令天下侧目,诸侯臣服,吴国威信大增。有此不世之功,只要我们计划周详,必获大王允准。”
伯喜形于色地道:“相国说的是,你我的血海深仇,看来真要着落在这张地图上了。”
伍子胥微一颔首,眼中露出阴鹫地神色:“伍员这次真是来对了,咱们先要证明这张图地真假,一旦证实,伍子胥立即驱车回姑苏,向大王请命!”
在伍子胥心中,一家之仇实比他所效忠地国家还要重要万倍,为此,他颠覆过别地国家,杀死过收容他的恩主,自从伍家被灭门之后,他似乎已全然是为了复仇而活着,只要能报仇,他可以不惜一切,不择手段,近至丧失理智的地步。
他和伯,对楚国都有着刻骨的仇恨,吴国第一号、第二号权臣都是这样的心思,在他们上边又是野心勃勃的一代枭雄,他们……要在楚国上演一出怎样的好戏?
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181章 爱恨情仇天下事
卫国宫城外停着一队车马,前后各三十辆战车,三百名披甲武士静静地矗立在那儿。起风了,风吹着沙尘,披甲的武士们都眯着眼睛,将领们把盔甲盆领都罩得严严实实的以防风沙,天色阴阴沉沉的,看样子或许今天就会下雪。
宫门打开,国君姬元和君夫人南子在一大群公卿大夫和宫中侍卫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姬元穿着一身诸侯的裘衣,而南子的服饰尤其特别,貂毛冲内,外裳华丽,领口是雪白的貂尾环绕而成,毛茸茸的貂尾把她皎洁秀美的脸蛋衬托得象一朵雪连花,一双亮晶晶的乌黑眼眸,带着比寒风更冷的霜雪,然而那容颜仍然娇艳不可方物。
“夫人一路小心,天气寒冷,夫人要注意保重身体。”姬元温柔体贴地对南子说道。
当卫国君臣明争暗斗日趋激烈的时候,做为齐豹一方的领袖君夫人南子却突然提出要回宋国探访父母。她回国省亲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她在目前这样微妙的情形下突然提出回宋国,那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卫宋两国唇齿相依,共抗强晋,一直保持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姬元虽恨南子与公子朝、齐豹等人合谋,取兵符令箭助他们诛杀了公孟絷,然而因为南子的身份,除非她要篡夺自己的君位,否则是不可能与她撕破脸皮的,因为南子回国的事,他对齐豹等人地行动步伐也暂时放缓了。齐豹等人谋权不假。却没有篡位野心,他不能因小失大,在没有摸清南子这番举动的真实意图之前,他必须暂时隐忍。
“多谢国君。小童这就去了,国事繁重,国君和诸位大夫请回宫吧。****不必再行相送。”南子浅浅一笑,向自己这位貌合神离的夫君柔声对答一番。
“好。好好,待见了宋君和君夫人,请代为夫向他们致礼。”姬元走到车前,体贴地搀起南子的手臂扶她上车。
南子一手扶着姬元,一手提起裙裾,款款登车。
一朵雪花飘摇而下,南子瞧见,伸出玉掌。雪花落在温暖地掌心,迅速融化,就象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
“下雪了。”南子轻轻一叹,回眸浅笑道:“国君请回,诸位大夫请回,南子这就去了。”
“夫人一路小心。”
“君夫人一路小心。”
姬元与一众公卿大夫拱手道别,车马辘辘,冒着风雪向宋国而去。
人群中站着公子朝,南子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公子朝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黯然。鲁国曲阜。叔孙氏府。门外寒风呼啸,百木凋零,厅中却是暖意如春,就连厅柱下的花草都象春天般地鲜翠欲滴。
叔孙玉与孟孙子渊正在厅中饮酒,身旁放着两个燃烧正旺的火盆。
“唉,我一力举荐姬宋为君,看来是走了季武子地老路了,咱们鲁国国君。都是不知好歹的白眼狼。我前日荐子入朝为官,本来十拿九稳的事。竟然被他以我儿年轻,还需历练为由给拒绝了。每每想起,真是气愤难平!”
孟孙子渊一听,不禁升起同仇敌忾之心,拍案道:“谁说不是,我儿也是被他以同样理由给拒绝了,想当初若非你我二人保举,他能登上君位?哼!想不到他居然投向季孙意如一方,那老匹夫也不知使了怎样手段。^^^^听说……国君欲纳季孙子菲之女季孙小蛮为夫人,季孙小蛮那丫头却离家而走,迄今下落不明,奇怪,姬宋这小子怎么不但没有迁怒于季孙意如,反而与他走的更近了?”
叔孙玉冷冷一笑:“还不是因为孔丘匹夫,姬宋哪有什么心机,这都是咱们鲁国大行人孔仲尼教给他的手段。嘿嘿,你不用担心,姬宋对季孙意如也没抱什么好心眼,他是明知只有你我抱成团,再与他联手,才能对付季孙意如,不虞你我会对他不利,所以才有意压住我们,不想一下子满足你我的要求,你看着吧,最迟明年春祭,你我的儿子一定会入朝做官的。”
孟孙子渊略一思忖,蹙眉道:“姬宋在以我们三桓互相制衡,趁势坐大自己?”
叔孙玉酌了口酒,淡笑道:“当然,他有此心,我不奇怪,孔丘使出这样手段,我也不奇怪。唯一可虑之处时……我等本欲借此良机把季孙意如掀下去,可国君既存了这样地念头,恐怕不会任由他倒下去,只是季孙意如根基深厚,一旦被他缓过气儿来,那时局势恐怕……,姬宋小儿,在玩火呀……”
孟孙子渊把玩着酒杯,沉吟道:“子玉,原以为罢了他的执政之职就能达到我们的目的,可是等到真的逼他辞去执政,我们才知道这几年的经营,他在朝中已经拥有了多么大的力量,如果你我与国君继续这样离心离德,互相猜忌,早晚必为季孙意如所趁,重新踩到我们的头上。你我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希望打压季孙意如,免得他一家独大而已,莫不如向姬宋剖白心意,只有联合了他,才能真的压倒季孙意如啊。”
叔孙玉冷哼一声道:“说的容易,姬宋有先君前车之鉴,视我三桓如虎,我们如何取信于他?”
孟孙子渊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联姻!”“联姻?”叔孙玉一怔:“你要把女儿嫁给国君?我记得……你两个女儿都是庶出地吧,虽说姿色都很俊俏,但出身卑微,恐难立为夫人……”
孟孙子渊没好气地道:“还用你来提醒老夫吗?我说的是你的女儿,不是我的。”
叔孙玉又是一呆:“我女儿?你说摇光?她已许配庆忌……”
孟孙子渊不耐烦地道:“庆忌?如今姬光已完全掌握整个吴国,仅从他打得强大的楚国一直不敢与他交锋,吴军的强大已可见一斑,如今庆忌能否复国殊为可知呢,何况,他即便复国,也是吴国之主,你我的基业却在鲁国,难不成把偌大家族搬到吴国去?做吴国夫人和做鲁国夫人,哪一个对你叔孙氏更为有利呢?”
叔孙玉略一迟疑,摇头道:“不妥,我已应允庆忌,怎好食言?”
孟孙子渊笑道:“这桩婚事,所知者不过三两人,我们如今允他在费城驻兵,对他已是仁尽义尽,为了一个女子,他能有微辞么?再说……”
他目光一沉,冷冷地道:“庆忌与季孙意如打得火热,他的军营在季孙意如地封邑之内,又得季氏成碧全力相助,即便庆忌复国成功,季孙氏对他地帮助也远远大于你的一桩婚姻,到那时,得吴国之力最多地,恐怕仍是季孙意如,如果你我现在不把国君牢牢掌握在手中,到得那时,大势已去矣。”
叔孙玉没想到一向粗犷的孟孙子渊居然能有如此长远的看法,听了这番话已是大为意动,孟孙子渊又道:“子玉,你只有这一个女儿,不会想她远嫁南方蛮荒之地吧?再说,世家大族的女儿,总要为家族担负起应尽的责任,与国君联姻,你立即就是国戚,只要取得了国君的信任,咱们三方联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