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大争之世-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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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带王孙雄!”
庆忌一声大喝,王孙雄五花大绑地被带了上来。
“跪下!”两名士兵厉声喝道,同时在王孙雄的腿弯上狠狠踢了一脚,王孙雄双腿一弯,迅即挺直,他回头狠狠地瞪了眼那两名士卒,然后昂然看向庆忌与掩余。庆忌与掩余并肩站在帐前,庆忌身后不远住还站着两个身穿半身甲、肩头露出一截剑柄的武士,容颜俊俏,相映得趣。
两人并未认真掩饰身份,王孙雄只一眼,便认出了上次擒他的那个少女季孙小蛮,另一个他虽不识得身份,但也看出是个极俊俏的雌儿。
王孙雄并不多看,目光在两人身上只稍稍一转,便移到庆忌身上,大声说道:“若依身份,王孙雄本该向公子庆忌叩首礼拜,然如今公子反叛大王,是我吴国逆贼,王孙雄身为吴军主将,受命于吴王,恕不能向公子参拜。”
掩余大怒,双眉刚刚一挑,庆忌伸手拦住,呵呵笑道:“王孙雄,你也是我吴国王族后裔,怎么说得出这样的混话?姬光若不弑君自立,若不做那叛国之贼,焉有今日大王称号?我庆忌方是货真价实的先王继承者,如今诛除叛逆,光复吴国,怎么反成了叛贼?要我不要反叛姬光,那我该怎么办?自缚去见姬光,让他斩我之首方才算得上忠臣烈士吗?”
王孙雄昂然道:“我家大王方是当今吴国之主,便连周天子都赐诰承认了的,如何谈得上取之不正?公子,还是承认事实吧,只要你领兵归顺,以我大王如海般的胸襟。必然会赦你谋反之罪,赐你一身荣华富贵,做一个太平公子。岂不是好?何必同族相残,为外人所用?”
庆忌微笑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
他轻轻叹息一声,说道:“王孙雄,以你的混帐逻辑,那就是成者王侯败者贼了。我怜惜你是一条好汉,让王叔留你活命。本想留下你这大好身躯。为我吴国之强大效力。可惜……,唉!很好。既然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至理真言,谁就是天命正主,那么,咱们就剑下见真章吧。”
“来人。拿酒来。”
荆林微微一怔,随即摆手令人听命前去。片刻功夫,一名小卒抱了坛美酒,提了两只大碗赶了回来。庆忌伸手夺过酒坛,拍去泥封,将酒倒满两只大陶碗,然后端到王孙雄面前,喝道:“为他松绑!”
“刷!”庆忌眼角只瞟见一道人影如灵猿般一闪,然后一道剑光如电般闪过。王孙雄身上绑赴地麻绳一齐断开。那人一个后空翻便倒纵了回去,厅中众将都是此中行家。见了这样精妙的剑法,不禁轰然叫好,掩余公子更是喝了一声极:“好剑法,妙到毫巅!”
这一手剑法确实十分了得,王孙雄身上的麻绳绑得结实,几乎深陷入肉,这一剑斩断层层绳索,虽然那剑本身就是极锋利地宝剑,但是手劲、力道、出剑的分寸,有一点火候不到,王孙雄就难免身上挂彩,可是这一剑,便连他的衣衫都没有划破。
王孙雄一直不服自己被个少女生擒活捉,瞧了她这手剑术也不禁怵然惊心,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季孙小蛮跃回叔孙摇光身旁,耳听众人喝彩声不绝,脸上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眼中却已露出自矜的神色。
叔孙摇光斜眼瞄了她一眼,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如此炫耀,怎么看都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季孙小蛮眉尖儿一挑,方欲大怒,忽又嘻嘻地笑了,她耸耸肩膀,小声回道:“剑法就是好,真是没办法。”
叔孙摇光酸溜溜地道:“哼!女孩子家,打打杀杀地很了不起吗?女人啊,要学琴棋书画,否则做了吴王妃,很丢脸地。”
“喂,你会弹琴而已,不用一直吹嘘吧,我还会吹箫呢?”
“我还懂理财。”
“我会做饭。”
“就你做的那饭……”
两个女孩在后边叽叽喳喳地拌起嘴来,庆忌已与王孙雄对饮了一大碗酒,把酒碗往地上一摔,凛然喝道:“庆忌敬你是一条好汉,不忍让你死在刑兵之下。你且回去吧,告诉姬光,他夺取我父地,我会亲手夺回来!郢都城,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王孙雄虎目中光茫一闪,倒退三步,终于单膝跪地,重重地向他一抱拳,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掩余溜溜达达地踱到庆忌身边,歪着脑袋望着从两排衣甲鲜明的扈兵间大步向外走的王孙雄,微微一皱眉:“怎么又把他放走啦?我说侄儿啊,你就那么有信心,巴望着他早晚投到你的门下?我看这家伙一条筋,是不会背叛姬光地。”
庆忌点点头道:“我知道,我还知道,他连败两次,此番回去,是一定会自杀向姬光谢罪的。正因他已决意一死,临行这才向我拜了一拜,否则,他是不会向我低头的。唉,可惜了一条汉子……”
庆忌摇摇头,漫步走开了。掩余公子眨巴眨巴眼睛,摸索着下巴上的胡子纳闷地想:“回去也是死,那还放他回去做什么?故示大方吗?……哎呀!庆忌这小子,太阴险啦,连马上要死的人都要利用。”
“庆忌公子怎么阴险啦?”掩余公子说完,就惊觉一左一右忽然拥上两个人来,把他夹在中间,两个身披甲胄、英姿飒爽的美少女一脸不悦地瞪着他,两人肩头杏黄色的剑穗无风自动,带着隐隐杀气。
掩余公子打个冷战,干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小时候在王城果园里偷桃子……,呃。这些陈年旧事,你们还是问庆忌为好。”
掩余说完,就要溜之大吉。季孙小蛮一个转身,就挡在了他的面前,奇怪地问道:“这和你们小时候一起偷桃子有什么关系?自家的桃树,为什么要偷?”
“呃……”掩余眼珠乱转,还没想出个完美地答案,一名士卒入厅禀报:“公子,有一名老者和一名年轻人说是自鲁国赶来。有要事面见庆忌殿下。”
“鲁国来地?我先躲躲……”。季孙小蛮心虚地转身欲走,被叔孙摇光一把拉住。似笑非笑地道:“自你上次生擒王孙雄,含光剑客地名号不胫而走,早已天下皆知,你就是躲了,又有谁不知道你在庆忌军中?走吧。一起去看看,到底来地是何方人物?”
季孙小蛮又气又急,又不愿在叔孙摇光面前示弱,掩余公子好不容易来了脱身的理由,连忙说道:“对对对,咱们一起看看,带他们上来。”
那士卒应了一声返身出去,片刻地功夫带上两个人来,掩余走上两步。抬起上来。慢条斯理地问道:“咳,你们是什么人。何人差遣你们来见庆忌……”
他还没说完,季孙小蛮已一声欢呼,雀跃扑上,揽住了那老者的脖子,掩余公子一对眼睛瞪得都快凸了出来:“这……这也太不像话啦,好歹你也是我家内定的侄儿媳妇,怎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和别的男人亲热?”
掩余正在胡思乱想,季孙小蛮叫道:“袁叔,你怎么来了,是特意来寻我的吗?”
叔孙摇光也惊叫道:“老袁!”
袁素拍拍小蛮的肩膀,示意她放开自己,亲切地笑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人精,你呀,怎么一个人跑到楚国来啦,刚刚听说时,着实吓了我一跳。”
说着又向叔孙摇光揖了一礼,说道:“袁素见过摇光公子。”
“勿需多礼。”叔孙摇光本想看抢亲的笑话,孰料来地却是季孙小蛮地忠仆,她不禁大失所望,目光便转到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身上。她虽在季氏老宅住了许久,却不曾和成秀照过面,老袁介绍道:“这位……是成碧夫人地弟弟,有极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庆忌公子。袁素此行,既是为了小蛮小姐,也是为了护送成秀前来。”
季孙小蛮虽不如往昔那般痛恨成碧,对她难免仍有芥蒂,一听是她的弟弟,脸色顿时一沉:“成碧?她有什么重要东西要交给庆忌?拿来我看!”
“小蛮!”袁素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向她递个眼色,说道:“成秀此行,确实带有极重要的东西,对庆忌公子地战事有极大帮助,还请庆忌公子出来一见。”
小蛮听说关乎庆忌战局的大事,便不再多言,掩余眼珠滴溜溜一转,说道:“既是两位女将军的故人,且请上座休息一下,本公子去唤他出来。”
庆忌拿着成秀献上的画册欣喜若狂,听成秀的解说,他才知道这画册夹层中记载着成碧在吴、越、楚三国苦心经营多年所设下的一些店铺和联络人。
成碧的生意遍布多个国家,这些生意是成碧准备脱离季孙氏家自立本户的本钱,自然需要牢牢掌握在手中,这就需要极其及时、稳定的消息传递,让她能及时了解各国店铺地一举一动。同时许多转运买卖地货物赚的本就是各国不同需求地差价,所以需要对各国政治、经济、军事的各种动态有所了解。
经过成碧夫人多年的培植,她在这些国家有了极其庞大的消息网,尽管由于战乱,其中一些消息点会失去联系,但是战争对普通平民家的影响有限,她的消息网仍能正常运作。
这对庆忌来说,其意义非同小可,他现在楚国,与吴国的消息联络十分缓慢,毫无效率,这对需要两边的军队十分密切配合的军事行动来说,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很多时候,面对战机他只能观望,或者等他得到对方的消息。需要他去响应时,对方那边的情形可能再度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而他全然无知。
他临时遣派的探马斥侯。所得的消息怎么可能同成碧多年经营,利用当地人组建成地庞大的消息网相比,其传递效率也是远远不及。
“王叔,咱们有了这些眼线,其作用不亚于增加五万大军啊!”庆忌欣喜若狂地对掩余道,掩余自知军情消息对他们的重要性,也不禁频频点头。
“成秀。你就先留在这里吧。此物对我用处甚大,大恩不言谢。庆忌向你许诺,我若能复国夺位,你成秀必拜吴国公卿,若你无意为官,我吴国也会尽一切可能为你提供方便。助你成为富可敌国的一方商贾。”
成秀听了庆忌如此慨然的允诺,不觉为之动容,连忙屈身拜谢。庆忌将他扶起,微一迟疑,脸上微热地问道:“呃……你与袁素快马赶来,路上可还安静?令姊既要离开鲁国,这一路上各国都在大战,她能平安到达吗?”
成秀拱手道:“劳公子关心,家姊为人素来机警谨慎。身边且有绝对忠诚的数百武士护从。此番秘密南来,料亦无碍。只是家姊乃一弱质女子。行路缓慢,还需迟些时日才能赶到,我想不出半月家姊就能赶到。”
“好!好!”庆忌眉开眼笑,分别这么久,他的确是非常想念成碧,如今身边虽有叔孙摇光和季孙小蛮一对小尤物,但是这两人互别苗头,彼此监视,谁也不让对方多与他做私人接触,庆忌眼睁睁看着两枚可口地鲜果儿水灵灵地挂在嘴边却吃不着,如今终于有一枚可加可口、娇艳欲滴地鲜桃儿送到嘴边了。
春天,正悄然走来。
明天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想必也是一片春色吧……
庆忌开心地想道。
庆忌成功挫败伍子胥地阴谋,不但夺回那处城,而且将退路已断的吴军士兵全部招降。吴王阖闾在郢都城内闻讯大怒,立即便要领兵亲征,被伍子胥苦苦劝住。
罗江楚军本是吴军佯攻对象,因此损失并不十分严重,楚军余部得脱大难,如惊弓之鸟般再不敢在郢都附近逗留,他们一路向西南转移,最后在津邑遇到楚军勤王大军一部,两军汇合,这才在津邑驻扎下来。
子西率大军兵分三路自随国而来,占据了津邑、选城、漳巫三处要塞,对郢都摆出一副半包围的模样,与吴军前锋接连几次交手互有胜负,一时军心得到了稳定。但是这三个地方都在郢都北面,对姬光南返并无阻截作用。
庆忌知道这是楚人吃定了他意在把姬光阻在楚国,利用楚人耗尽姬光的力量,所以反过来利用他拦住姬光去路,让他承担来自吴军的强大压力。
此时他已拥有了带帆和舵地新式战船,笃定可早于姬光先行返回国内,只是一来新式战船的建造和士兵熟悉使用还需要时间,二来吴国国内情形到底如何他目前一无所知,仍需等待烛庸、孙武的消息。为了不使费无极和伍子胥这对吴楚双方的主帅生疑,他便将计就计,不断发兵攻打鱼阪,做出要占领鱼阪,既而引军南下,挡住冶父、渚宫、章华台这三条吴军南下的必由之路的模样。
吴人身在郢都并不惊慌,首先郢都粮草充足,只要没有破城,就是守上三年都没问题。二来,自长江水路返回吴国的两条必经之路是那处城和鱼阪码头。自旱路返回吴国有三条路,一条是经章华台或冶父,穿越云梦泽,另一条就是自渚宫向东南走,绕经后世有名的华容道,自吴越交界处返回。
那处城已落入庆忌掌握之中,即便由鱼孤返回,也要考虑数万大军自江上返国所需的大量船只、登船轮渡地过程中庆忌是否会引兵袭击等问题,而自那两条陆路回国则没有这些问题,因此吴军死守鱼孤,庆忌每次出兵攻打鱼阪,权邑吴军都自身后袭扰,郢都吴军也会出兵援助。庆忌正好趁此时机做出无可奈何地姿态退返那处城,双方战局一时胶着不下。
期间。楚军也曾出兵袭扰吴军后方,奈何吴军守着郢都坚城,又是吴王阖闾和相国伍员亲自坐镇。吴军上下一体用命,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得手。庆忌屡屡修书遣使往子西帐中谴责,指其贻误军机,趁机痛诉独木难支之苦,子西将军却是有苦难言,他虽是前军主将,但军中大权却有费无极遥控当中。他即便想改变战略。配合庆忌全力一战,也根本做不了主。
庆忌此举只不过是为日后自己脱离楚国战场翩然返吴创造道义上的条件罢了。虽说把自己说地一副苦大仇深模样,却根本不希望他真的派兵来搅混水,费无极私心膨胀,正合他的心意。
敌我双方就在这样地胶着战事中,姬光也加快了搬运楚国财富的进度。同时开始筹备大撤军返回吴国。就在这时,带领一支孤军深入随国的伯终于逮到了机会摸到九凤谷,三千精兵杀入后方空虚地楚人阵营,杀得楚军大败。
九凤谷里楚国上卿、中卿、地方大员云集,文种、范蠡一个下将军,一个县司马,芝麻绿豆大的官儿,毫无话语权,被留守九凤谷成了两个打杂儿的。关键时刻还是这两个人带着自己的亲兵闯进楚王的山洞。背起小楚王逃走了莽莽深山。
来迟一步的伯望着茫茫林海唯有顿足长叹,最后抓了一大堆脑满肠肥的上卿、中卿和赶来勤王护驾、捞取政治资本地地方牧守官员火速撤离了九凤谷。觅路赶回郢都。正率领中军姗姗赶往郢都地费无极听说九凤谷遇袭,楚王生死不知,不由大惊失色,立时撒开人马拦截伯,自率中军赶回九凤谷,这一来费无极增援郢都的事便耽搁了下来,子西等不到费无极,对几路已经先期赶到郢都附近地楚军无权调动做大规模的进攻性军事部署,庆忌所承受的正面压力就更大了。
伯赶回郢都,姬光对他的战果大为欣赏,伍子胥据此判断,楚人急于确定楚王安危,暂时不会对郢都发动进攻,于是趁此良机亲自领兵亲自攻打那处城,他们返回吴国的路线已确定为经章华台或渚宫南行,并不需要夺取那处城要隘,其目地只是想回国前尽量打击庆忌的力量而已。
伍子胥集中鱼阪、权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