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人生 作者: 的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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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十一月十日·十个月
今天是伟大的日子，宝宝迈出人生第一步！
──下班回家来，爷爷说宝宝会走了，今天白天他正正经经地走了一步呢，然后就让宝宝表演给我看。爷爷把宝宝立在地上，退后几步伸手护着；宝宝举起小脚，一步，两步，三步，摇摇晃晃地扑进爷爷的怀里去，笑得眼睛鼻子全都挤在一起。哇哈！何止是一步啊，这不是真的会走了吗！我和爷爷都很兴奋，反复地要宝宝走来看，宝宝基本上都能顺利地走下来，差不多能走三、四步的样子。看来他自己也觉得是个伟大的进步，不停地笑，开心得不得了。这个小东西！才十个月出头呢！真有他的！
爷爷说宝宝太可怜了，应时罩衫只有一件，整天洗完了烘干再穿的。我昨天花八块钱买了一米绒布，给宝宝缝制了一件背穿衣，自我感觉良好，尤其是袖子上得有水平，还镶了丝边，穿上之后煞有介事。但大家看来不喜欢，说把宝宝打扮得像个小姑娘，还有乡气。不管怎么样我是很满意的。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十二日·十一个月
灰小叔得意洋洋地问我：〃你知道英语'萝卜'怎么说吗？叫你儿子教你吧！〃他把宝宝抱过来，指着识字卡问：〃哪个是radish？〃宝宝很认真地看了看，伸出小胖指头点一点那幅大萝卜。又问：〃哪个是apple？〃宝宝伸手点一点苹果。哗！不得了了！宝宝懂英语了！英国小孩未满周岁时也不见得知道哪个是〃radish〃吧？我马上跑出去向爷爷奶奶好一通吹嘘。
宝宝体重并无增长，仍是二十五、六斤。当然看起来也没有瘦下去。身高好像长了，但总量不准，差不多是还是80厘米的样子。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周岁生日
早上醒来是7：15分，去年此时正是宝宝呱呱坠地的时刻，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想听听宝宝的声音。爷爷怕宝宝着凉，没把他抱出来，但我也能够想象出他一定正在房间里大喊大叫。宝宝一生下来就叫得异常响亮，让当时躺在产床上的我心里很安慰。但愿宝宝这一生都活得如此开朗豁亮。一年的时间艰苦地捱过去了，回首看来也是恍如一梦，不过这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宝宝都是不同寻常的一年。看一看未卜的一生，年复一年，年年不同，宝宝将要遇到的欢笑与眼泪还不知有多少，我愿我都有机会与宝宝分担。
下午散会，赶了回家，姥姥和姥爷也来了，大家济济一堂，为宝宝过生日。宝宝穿着爷爷奶奶送的小衣衫，抱着姥姥姥爷送的大毛熊，正在兴奋地表演。按旧俗过周岁是要大排盛筵的，我们就不管那个规矩了，但仍是寿桃和蛋糕齐上，灯火与彩烛共燃，东西合璧，老少同欢，高唱生日歌，大吃长寿面。宝宝对这些新玩意非常好奇，用小手指挖挖这，挖挖那，又想掀桌子，又想捏烛火，但终于因为太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吃自己的美味大蛋糕。
给宝宝举行了隆重的〃抓周〃仪式：我和灰小叔搜刮了家里能找到的所有带有职业寓意的物件，摆得满床，让宝宝去抓，大家围拢观赏。宝宝先一把抓起《黑镜头》来看，大家齐呼：〃要做政治家了。〃然后宝宝又抓起小铜钟，在眼前摇呀摇呀的听声响。大家齐呼：〃要做和尚了。〃然后宝宝又抓起油画笔，做了画家，并且用画笔在《黑镜头》上划来划去，表现出感性与理性相结合的完美思维。灰小叔用香烟盒引诱宝宝，宝宝看了一眼就丢开去；对递到手中的钱箱子和注射器，也爱搭不理。他不知为什么对那本《黑镜头》和那支什么名堂也没有的秃笔特别感兴趣，反复地翻看，抓着不放，挥来挥去，不愧出身于书香门第，看来又是一代知识分子。
这美妙生日的又一个小高潮是宝宝居然无师自通地叫起〃妈妈〃来，叫了一声又一声，又叫〃爸爸〃，发音准确，字正腔圆，给了我一个大惊喜。我抱着宝宝亲了又亲，但因为自己感冒严重，被大家毫不留情地撵走。宝宝瞪着小眼送我出门，双臂舞得像风车一样，表示欢送。直到我穿得胀鼓鼓地走出去，依然听到宝宝在背后大叫：〃──妈！──妈！──妈妈妈！〃
宝宝。宝宝。宝──宝。
一九九九年三月十八日·一岁零两个月
早上教宝宝说〃爸〃，宝宝看着我的嘴，应声答道：〃爸！〃真把我惊喜死了。接着要他叫〃妈〃，〃奶奶〃，〃啊〃，〃噢〃，〃咿〃，也都照叫不误。真的是会讲话了啊！
看电视，一个傻乎乎的情景喜剧，英达教蔡明英语，光教一个〃A〃就用了快半小时，宝宝在一边跟着起劲：〃哎！哎！〃妈说：〃看咱都会了。〃我蹲下来教他：〃O〃，他笑嘻嘻地跟着叫：〃噢〃。我很兴奋，又教他叫〃E〃，他磨蹭了一会儿，也叫出来了，小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像是知道自己又进步了似的。
一九九九年八月一日·一岁零七个月
看电视上的猫头鹰，宝宝居然认出来了，指着大叫：〃猫头鹰！〃〃猫头鹰！〃真是不简单，要知道书上画的猫头鹰总是和实物有一定距离的。
宝宝这些日子洗澡玩上了瘾，不肯让你擦洗，也不肯出来，只顾拿着小茶杯倒来倒去，还会指挥人：〃妈妈倒〃，再倒回来：〃倒妈妈〃。看着倒出来的水顺着盆边流下来，指着说：〃牛（流）！〃又故意倒到盆边上去，专心地看，说：〃牛！〃
宝宝〃你〃〃我〃不分，一直以为〃你〃是指他自己。要什么东西时就说〃给你！〃书上说这对许多小孩都是个难关。今天他又叫〃给你〃，我说：〃到底是'给我'还是'给你'？〃宝宝眨眨眼睛：〃给宝宝。〃
抱宝宝出去玩，回来路上我很累了，问宝宝：〃自己走好不好？〃宝宝说：〃不自己走，妈妈抱。〃我哭笑不得。这是第一次听他说出两句意思连贯的话。
一九九九年八月三十一日·一岁零八个月
早上爷爷抱宝宝出去玩，见到同事刘某，于是教宝宝：〃叫刘爷爷。〃宝宝专注地看了看刘某富态的身材，叫道：〃大肚子爷爷！〃爷爷很尴尬：〃什么大肚子爷爷，是刘爷爷。〃
给宝宝讲故事，他现在最爱听《丑小鸭》，很投入地跟着我一起讲。讲到丑小鸭离家出走，我指着丑小鸭的眼睛说：〃怎么了？〃宝宝用非常悲伤的语气说：〃流哈拉子啰。〃我忍笑忍得险些噎死，又问：〃为什么流哈拉子了？〃宝宝又悲伤地说了一句：〃哭啰。〃我只好反复地跟他解释，流哈拉子是饿了，流眼泪才是哭了。
不过，这是第一次见他懂得故事的感情色彩，已经很不简单了。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两周岁生日
宝宝两周岁生日，一早为自己大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爷爷问：〃今天谁是小寿星呀？〃宝宝得意地回答：〃天天是小臭星。〃
拿小画书给宝宝讲，问宝宝那小猫手里抱的救生圈是什么，宝宝认真地看了一下：〃灌肠。〃我笑不可抑：那救生圈画得圆滚滚地，还涂成红色，确实很像灌肠。我说：〃灌肠是长长的，这个圆圆的是救生圈。〃晚上洗澡时，宝宝就喋喋不休地讲开了：〃妈妈问是什么东西？天说是灌肠，妈妈说：是救生圈！〃一口气说完，得意地笑，再讲一遍：〃妈妈问是什么东西？天说是灌肠，妈妈说：是救生圈！妈妈问是什么东西？天说是灌肠，妈妈说：是救生圈！妈妈问是什么东西？天说是灌肠，妈妈说：是救生圈！……〃
二OOO年一月八日·两岁零一个月
灰相公回家探亲，我们一家三口挤在同一张床上睡。夜里宝宝毫不客气地继续翻跟头打把式，把我和灰相公都挤在大床一角。早上宝宝一直睡到七点钟才醒，心情极为愉快，睁开眼睛就甜蜜地笑。我和灰相公凑在旁边欣赏他那可爱的小脸。灰相公自打我怀孕就背井离乡，这么多年来我们一家三口还从来没机会这么亲密过呢。幸福的感觉使灰相公做出了一个细微的举动，宝宝马上就发现了：〃爸爸怎么亲了妈妈一下呢！〃
晚上陪宝宝疯玩，宝宝是越疯越高兴，尤其喜欢蹦跳攀爬的游戏，充分体现出男孩子的特征。然而咱家宝宝粗中有细，玩耍之中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烫过的头发，研究一番后问我：〃妈妈的头发怎么弯弯的呢！〃又加一句：〃妈妈的头发怎么像小羊一样弯弯的呢？〃小羊？我知道他指的是羊角。
二OOO年五月十六日·两岁零四个月
下班回家路上，大老远地就看到宝宝张着双臂飞奔过来，还大叫着：〃小燕子又来了！〃冲到我怀里抱住我，大头紧紧埋在我的肩膀上。这一时刻简直成为我一天中最大的快乐与盼望。
晚上哄宝宝睡觉，忽然窗外轰轰作响，宝宝吓得一下子窜到我怀里。原来是附近的学校艺术节开幕式放焰火。我觉得机会难得，干脆抱他到窗台上观赏。宝宝大开眼界，兴奋地手舞足蹈，咯咯地笑。我也笑着低头看他。夜色中他的眼睛圆圆，瞳仁黑亮，小额头闪着明澄的光芒，这真的是一个天使的模样。空中礼花绚烂地绽开，宝宝喃喃说：〃妈妈你看多亮呀。都闪到月亮上去了。〃
我知道我不会忘记这一刻的温馨时光。
二OOO年八月八日·两岁零七个月
下班回来，爷爷向我展示宝宝的新本领，问宝宝：〃月亮里有谁呀？〃宝宝说：〃有小白兔，还有企鹅。〃〃不是企鹅，是什么娥来着？〃宝宝认真地想了想：〃。。。。。。蛇娥！〃〃不对，是嫦。。。。。。？〃这下他恍然大悟了：〃是长蛇和白兔！〃
跟宝宝一起看《小鹿斑比》，宝宝喋喋不休地发表评论：〃下雨了，小鹿害怕了……下雨我可不怕。爷爷带我去雨里玩了。我脚上穿着棉鞋，头上戴着帽子，身上穿着棉袄。……小鹿长大了，我也很快就长大了，等我长大了也长大角。〃我笑起来，宝宝回头看看我，认真地说：〃我现在头上长的是耳朵，等我长大了就长角了。〃
二OO一年二月八日·三岁零一个月
姥姥给宝宝讲乌鸦和狐狸的故事就是狐狸骗正在吃肉的乌鸦唱歌，结果乌鸦一开口肉就掉下来，被狐狸抢跑的那一则宝宝很感兴趣，照例要姥姥和他一起演出此剧。宝宝要当乌鸦，爬在床上作嘴叼大肉状；姥姥装作狐狸，说：〃乌鸦呀乌鸦，你唱歌最好听了，给我唱一首好不好呀？〃只听宝宝嘴里叭叭作声，道：〃我先把肉吃了，然后就给你唱歌！〃
给宝宝讲《101忠狗》的画书，宝宝指着书上的图画说：〃这不是斑点狗吗？怎么叫忠狗呢？〃我解释道：〃这里的忠，就是好的意思。〃宝宝马上笑嘻嘻地拍拍小胸脯：〃我是一个忠宝宝！〃
二OO一年五月二十三日·三岁零四个月
早上宝宝六点多钟就醒来，在床上翻翻滚滚。不一会儿，凑到我脸前问：〃妈妈，你醒了没有？〃我睡意朦胧地回答：〃妈妈还想睡会儿。〃然后我感觉到两只小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耳边听到稚嫩的歌声：〃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妈妈。于天鸿的双手，紧紧抱着你。一束百合，一束玫瑰，等你醒来，于天鸿全给你。〃我再困也忍不住大笑，爬起来狠狠亲他一下。
给宝宝买了一套磁性飞行棋，回家跟宝宝对弈。结果宝宝对繁复的游戏规则很不耐烦，总是一下子就把棋子从起点飞到终点。后来倒是对棋子的磁性产生了兴趣，拿着两枚棋子不断地对来对去：〃妈妈，为什么有的能吸在一起，有的互相推呢？〃我说：〃这你得去问爷爷。〃这个问题可问正了身为物理学教授的爷爷的老本行，爷爷当即拿出纸笔来给宝宝画示意图：〃磁铁有N、S两极，当N极和N极放在一起时……〃我在旁边大笑：这赶上带研究生了。谁知宝宝听得非常认真，然后就能拿着图纸给我讲：〃磁铁两头一个是N，一个是S！一旦（他还会用'一旦'）N和N在一起就互相推，S和S在一起也互相推，N和S在一起就吸住了！〃爷爷老怀大慰，接着就让宝宝再解释一下以前教过的关于为什么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的道理。宝宝显然是把今天的新知识和老知识混在一起了，绘声绘色地说：〃如果两块云彩遇到了一起，一个是正极，一个是负极，那么，那么……就吸在一起了！就不会爆炸了！〃
二OO一年五月三十一日·三岁零五个月
宝宝身高105厘米，体重36斤。
宝宝说：〃妈妈你看我是不是又长个儿了？我都长多高了呀！〃自己得意地想了一会，大声说：〃我要把天都顶破！〃又畅想道：〃妈妈你看我多高啊，把天都顶破了。我都得捂着头啊，玻璃碴子噼哩啪啦往下掉。〃我失笑：〃为什么把天顶破了要掉玻璃碴子呢？你以为天是什么做的？〃宝宝想了一想，很没把握地说：〃天是铁做的。〃见我摇头，赶紧改口道：〃是木头做的。〃见我还摇头，问道：〃那你说天是什么做的？〃这可还真不好回答，我认真地想了想，说：〃天是气做的。〃宝宝恍然大悟：〃天是气做的啊！那我要把天顶出冒烟来！〃
下班回家，宝宝问我：〃你知道为什么微波炉一通电就会热吗？〃诸位看官，你说为什么微波炉一通电就会热？我还真说不清楚。我易守为攻：〃你知道吗？〃宝宝得意地说：〃我知道，我已经问爷爷了。因为电能转化成热能呗！这就叫焦耳效应。〃我倒！
二OO一年八月二十五日·三岁零七个月
晚上给宝宝讲《西游记》：〃……黄袍怪就对百花羞公主说：'好好，我不去追唐僧就是！'……〃宝宝瞪着小眼看着我：〃这个妖怪好像很好的样子！〃〃不是妖怪好，是他喜欢公主，所以听公主的话。〃〃他喜欢公主怎么还把公主抓到山洞里去呢？〃〃因为他把公主抓来才能和公主结婚呀。〃〃为什么不能在宝象国里结婚呢？〃〃因为公主不喜欢他呀！〃〃为什么公主不喜欢他呢？〃〃他长得丑啊！他是个妖怪啊！你会喜欢一个妖怪吗？〃宝宝笑了：〃不喜欢。〃我以为这场刨根问底告一段落了，于是接着讲道：〃……然后黄袍怪就回到洞里……〃宝宝插言道：〃妈妈，为什么妖怪喜欢公主就要和公主结婚呢？〃看来还真得费一番口舌，我解释道：〃结婚了才能在一起生活呀！〃宝宝开始想心事：〃那我和谁结婚呢？〃〃等你长大了遇到你喜欢的小姑娘，她也喜欢你，你就可以和她结婚了。〃宝宝坐起来，笑吟吟地说：〃妈妈，我都知道，是要和不一样的人结婚，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才能结婚。我长大了要和你结婚。〃我张口结舌：〃不，你不能和妈妈结婚。宝宝是不能和妈妈结婚的。〃宝宝的小脸拉长了：〃可是我就喜欢你呀，所以我就想和你结婚呀，我不想和别人结婚。〃我没法给他解释血缘关系这回事，于是笑道：〃宝宝，人都是要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结婚的，妈妈比你大这么多，等你长大了妈妈都老了，都像奶奶那么老了，哪还能和你结婚。〃宝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怎么还不长大呀，我现在就要和你结婚。〃忽然迸出一声：〃我不喜欢你变老！〃随即扑进我的怀里放声痛哭。
一时间我感到人生充满悲哀，真想和宝宝一起抱头大哭一场，但是还是拍着他的小脊背哄道：〃好好，妈妈努力不变老，妈妈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身体，争取不变老。〃宝宝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锻炼身体就不会变老吗？〃〃……应该就不会吧。〃〃那奶奶为什么变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