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人生 作者: 的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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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OO四年六月三日·六岁零五个月
〃记得咱俩谈恋爱的时候也从这里经过，一晃儿这么多年过去，中间多了这么大一个孩子了……〃走在街上，灰相公跟我喁喁细语。
宝宝听在耳里，记在心上，想必觉得这个词儿挺过瘾的，回家后立即活学活用：〃作业做完了，现在我要跟妈妈谈恋爱去。〃
早上六点钟，宝宝醒来，我也不情不愿地跟着还魂，吊在灰相公的脖子上哀叹没睡够。每逢我与其他人有类似的亲热举止，宝宝例必挤过来推开对方，粘在我身上以行动表示〃妈妈是我的〃，这次也不例外。给他穿戴整齐后他跑出去吃饭，只听得爷爷在问：〃爸爸和妈妈大懒虫，怎么还不起床。〃宝宝回答：〃他们在谈恋爱。〃全家爆笑，我和灰相公不得不立即出去辟谣。
二OO四年六月十六日·六岁零五个月
一年一度的大型活动，疲惫不堪。折腾到午夜之后才回家睡觉，一早上四点多钟就被惊醒，原来是宝宝拱到我身边，两只小手搂住我的脖子。我将他扯下去，推在另一边睡，可是自己刚刚翻过身，他又扑上来从背后抱着我。我睡眼惺松，烦躁不堪，又将他拎回去，他孜孜不倦地又拱过来……我咆哮道：〃躺回你自己的枕头上睡！！！！！〃宝宝喃喃：〃这还不简单。〃转身拖过自己的枕头，摞在我的枕头上，然后躺在自己的枕头上，仍然紧紧贴住我的脸。……只好由他。
应邀给人画画，日久手生，居然用水性签字笔打稿，结果颜色一上，立即氲成一张包公脸，急中生智用水粉盖住……宝宝趴在旁边看着我画，表扬与自我表扬相结合：〃妈妈真有本领，画得太好看了！……我画得也很好看！〃然后发现了新大陆：〃妈妈，你用的毛笔是我送你的对不对？〃我笑：〃对呀。〃宝宝开心极了。那还是在我回国的前几天，爷爷带宝宝上街，宝宝一定要去选件礼物送我，最后给我买了两支毛笔和一盒墨：〃妈妈爱画画嘛。〃我很珍惜他这份小小心意，这次特地拿出来用给他看。
宝宝的一个同学揭发说：〃前几天学校广播表扬于天鸿了！〃我问宝宝：〃真的吗？〃宝宝漫不经心地说：〃真的。〃〃为什么啊？〃〃得了一个什么奖。〃〃什么奖啊？〃〃不记得了。〃昨天宝宝同学的家长又揭发说：〃全校英语联考，他们班只有两个学生考满分，有你家于天鸿呢。〃再问宝宝：〃是真的吗？〃宝宝仍然漫不经心：〃是啊。〃〃怎么不告诉家里呢。〃宝宝不以为然：〃我每次考英语都是双A呢。〃……同样是这个宝宝，数学考试一贯丢题落题，今天的考试中居然放下一半试题不答，在试卷边上画满了花朵。………_…｜｜｜……花了整个晚上给宝宝讲解考试的重要性。
二OO四年七月二日·六岁零六个月
局里组织活动，去〃水上人间〃游泳馆游泳，可以带家属。我将喜讯告诉宝宝，宝宝哼了一声，并没想象中那么开心，我疑惑地问：〃你不是刚刚学会游泳，很想去'水上人间'练练的吗？〃宝宝答：〃可是跟你去……你又不会游泳。〃我轻拍小马屁：〃妈妈想跟你学啊。〃宝宝笑逐颜开，旋即又努力谦虚道：〃我游得也不怎么太好。〃
来到〃水上人间〃，因为宝宝已经不可以随我一起进女更衣室，所以拜托同事孙生带他进去。孙生和我上次拜托的何生一样是未婚男青年，从来没带过孩子，搞到满头大汗，总算是顺利拉着宝宝走进了浴场。现在来看看我那〃游得也不怎么太好〃的宝宝：头戴五颜六色的泳帽，脸上挂只黄泳镜，围一条绿色毛巾，穿着黄色充气救生衣，红色救生袖套，蓝色泳裤，整个人武装到牙齿，活像一只花大姐儿。我抱着他进泳池，原来他是不会自己游进去的，要靠我把他的小身体摆摆平，才会借助一身的泳具漂起来；原来他游完了也不会自己站起来，要指手画脚地大叫〃妈妈帮我立起来〃……
二OO四年七月二十五日·六岁零六个月
去香港跑了一圈，百忙之中去书店看看有什么好书，迎面见到我在台湾因为台币不够而忍痛割爱的《迪斯尼儿童英文词典》，这一回的版本配上了CD，贵了些，280港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买下来。回家送给宝宝，宝宝非常开心，捧在手里孜孜不倦地查找自己学过的单词。我拿CD放给他听，结果却是英语和粤语对照，只听教师字正腔圆地读道：〃条条浮由奋高。〃宝宝吃惊地问我：〃他在说什么？〃我只好回答：〃宝宝，这是广东话，他说的是'跳跳虎要睡觉。'〃宝宝大乐：〃哈哈，'条条浮由奋高'！'条条浮由奋高'！你听你听，他还说'代呀百龙一牙'，那是什么意思？〃〃那是'第一百零二页'……〃照这样下去的话，估计宝宝英语还没学明白，先把粤语学会了。
宝宝对那本词典真是很喜欢，这几天遇到什么新的旧的单词都捧过词典来查，并对其中的国际音标产生了兴趣：〃妈妈，这是什么东西。〃我简单给他讲了一下，他来劲了：〃妈妈，你教我国际音标好不好。〃〃这个你现在不用学。〃〃可是我想学啊。〃〃我刚才不是教了几个了。〃〃我要学全部的。〃〃全部的很多，你记不住。〃〃我记得住。〃……拗不过他，我只好捧过词典来把整页的国际音标列表读给他听。这个小臭仔的记忆力还真是惊人，教了几遍之后就能够从头读到尾，发音准确，而且能够拼读单词了，连三个音节的生词都能自己读出来。这下子他的兴趣大发展，把个大厚词典从头至尾逐个单词地学将起来……真是服了他。
更可怕的还在第二天，这孩子竟然五点半就起床，自己开了台灯坐在桌前，我半梦半醒地惘然不知所以，结果听到他翻开词典，开始朗读：〃i，i：，e，a：……〃
二OO四年八月二日·六岁零七个月
宝宝现在每晚自己洗淋浴，一家四个大人挤在卫生间门口观赏。昨天热水不稳定，忽冷忽热，宝宝被狠狠烫了一下子，一边忙不迭地扭开关一边喃喃自语：〃烫得我就剩下个灵魂了……〃
奥运会开始了，今天是游泳比赛，爷爷对宝宝说：〃你也去参加比赛好不好，如果得了第一，可以给你妈妈赚一套大房子。〃宝宝认真思索了一下，提问：〃我可以戴充气袖套吗？〃
可能是天热火大的缘故吧，宝宝整天不停地揉鼻子，时时出鼻血。问题是他揉鼻子的方式还与众不同，是从下向上揉，大有揉成狮子鼻的趋势，而且屡教不改。昨天爷爷又批评他：〃你再这么揉鼻子就鼻孔朝天了，将来找不到对象儿。〃宝宝回答：〃那还不简单，我找一个也是鼻孔朝天的对象儿不就得了。〃
想象中……
二OO四年八月十八日·六岁零七个月
拿出一套在美国买的养〃海猴〃的工具送给宝宝，宝宝开心地说：〃看起来挺高级的哟！谢谢妈妈送给我这么好的礼物。〃
那套工具是有卵有饲料的一个瓶子，灌上水就可以观察〃海猴〃的生长。我们决定从明天晚上开始一起来养。至于那〃海猴〃是什么东西，宝宝很好奇，拿着英文说明书追着我问。说明书上没有详细的图片，我左看右看搞不明白，答道：〃估计是一种虫子吧。〃……吃完饭走过灰小叔的房间，见宝宝自己开了叔叔的电脑，正在看什么东西。我凑过去一看，大吃一惊：〃宝宝，这是什么东西？〃宝宝头也不回地答道：〃海猴的图片。〃〃你怎么找到的？〃〃我上了海猴的网站呀。〃〃你怎么知道海猴的网站？〃〃说明书下面有网址呀。〃……
睡觉的时候宝宝对我说：〃妈妈，我知道那套海猴的玩具你是花多少钱买的。是七块五对不对？〃我瞪着眼睛看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在海猴的网站上查到啦，那上面有卖。好多种呀。〃我沉默了一下，懊丧地说：〃看来以后妈妈买东西要先向宝宝请示一下才好！妈妈是在商店里买的……花了八块呢！〃
二OO四年九月六日·六岁零八个月
在家里用电脑写报告，宝宝挤过来坐在我腿上看。我随手用〃画图〃画了他的小像给他，宝宝很开心，抢过鼠标也要学着画，并且很快就学会了。以下是我画的宝宝和宝宝画的我：
和宝宝散步，宝宝要带滑板车去玩。天哪，我们家在七楼呀。我说：〃如果带滑板车，你要自己拿上拿下。〃宝宝一口应承。于是接下来我走在后面，看着他自己扛着滑板车下楼，玩完了又自己扛上来，一只手垫在小肩膀上，一边小心地踩着楼梯一边大声说：〃忍住疼痛！忍住疼痛！……〃
天凉了，一家三口出行，入夜风紧，我缠着灰相公放赖：〃我冷，把你的衣服脱给我。〃一旁的宝宝应声道：〃妈妈，你穿我的衣服吧。〃动手要除下小外套。我的老心，我的老心……
每天睡觉前给宝宝讲《汤姆索亚历险记》。昨晚讲到了道格拉斯寡妇，宝宝忙问：〃寡妇是什么意思？〃〃寡妇就是死了丈夫的女人，一个人生活。〃宝宝思考了一下：〃妈妈，你就是一个寡妇，对不对。〃我大骂：〃爸爸还没死，妈妈怎么是寡妇。〃宝宝坚定地说：〃可是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那……那……那是不同的，妈妈这叫……总之妈妈不是寡妇。〃〃那如果是女人死了，那个男人也叫寡妇吗？〃〃男人叫鳏夫。〃宝宝大感兴趣：〃原来都有名字啊。那么，那个死了的女人叫什么？〃〃死了的女人能叫什么？叫死人。〃〃不，我觉得应该叫……葬女。〃〃为什么要叫葬女？〃宝宝笑吟吟地说：〃葬礼上的女人嘛。〃……
讲到鬼屋，宝宝说他的学校里也有一个：〃是放东西的地方，里面堆了很多大木头。好黑好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太可怕了。〃我说：〃黑屋子不一定就是鬼屋。〃〃是鬼屋，一定有鬼。〃〃为什么？你见到了？〃〃因为我爬在窗户上的时候，感觉到身体像飘起来了似的，好像有人在抓着我。〃〃你爬在窗户上干嘛？〃〃我们想进去啊。〃〃谁们？〃〃我和几个同学。〃〃那窗户没玻璃的？〃〃没有，钉着木板，木板中间有缝，他们都钻进去了。〃〃你呢？〃〃我没有。〃我拍拍他：〃呵，这么乖啊，你为什么不钻进去？〃宝宝难为情地回答：〃因为我的头太大，在缝里塞住了。〃
二OO四年十一月十日·六岁零十个月
下班回家，宝宝又画了一张画送给我，除了例牌的〃ILOVEYOU〃之外，还在身上画了一颗红心。我拿着仔细端详，一边感动着一边暗暗地想：看来需要找出灰相公的人体解剖图谱，给宝宝讲讲身体器官都应该在什么位置了。
宝宝的绘画水平……真是不敢恭维。这一张是〃妈妈看报纸〃，家里人都夸画得好，独我歪着嘴，对的灰的儿子画画画成这样深表失望。
宝宝和爷爷发生争论，爷爷说：〃……反正我没看见。〃宝宝严肃地说：〃你没看见并不等于没有。你眼中的世界就是整个儿世界吗？！〃
二OO四年十二月二日·六岁零十一个月
问宝宝：〃学校里冷不冷？〃宝宝想了想，回答：〃教室里不冷。但是走在教室外面的时候……耳朵好象扒拉扒拉就会掉下来似的。〃
《汤姆索亚历险记》讲完了。讲到汤姆和贝基在山洞里挨饿，分吃最后一块蛋糕的那段，由于我刚刚加班一天，没吃午饭，同病相怜，于是对汤姆和贝基的惨状大加渲染：〃宝宝你想想，几天没饭吃啊，一块小蛋糕两个人吃怎么够？再找不到出路的话，饿死了怎么办？〃宝宝自己想着心事：〃妈妈，如果咱们俩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保证你不会饿死。〃〃为什么？〃宝宝小声说：〃因为……因为我会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吃。〃
我的宝宝，这样的考验妈妈希望你一辈子都遇不着；这样的承诺，妈妈一辈子都忘不掉。
二OO四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七周岁生日
宝宝的生日随着新年一起来临了。但是我这些日子实在太忙，实在太忙，连加了许多夜班，31日更是要留守到午夜过后，没有办法回家给宝宝过生日，所以，跟宝宝申请把生日提前两天，和我一起过。宝宝很开心地答应了：〃好啊！〃然后略有些忧郁：〃那么……我就早了两天到七岁是吧。〃我问：〃小孩子不是都喜欢快快长大吗？〃宝宝说：〃我不喜欢。……不过我喜欢和妈妈一起过生日。〃
29日其实也是草草过去，我勉勉强强地赶在晚饭前回了家，没有时间上街，送了宝宝一件一年前就买好的礼物：夜光拼图。宝宝照例送了我一张画着红心的美人图，照例狂亲了我一通，照例自己不耐烦去摆拼图，照例等我给他摆完后过来观赏。切蛋糕的时候大家都要宝宝许个愿望，宝宝笑道：〃我可没有什么愿望。我就是希望妈妈能早点回家。〃……
2004年就这样过去了。对于新年，我的愿望倒是很多，我也希望能够过上更多正常的生活，更多地爱自己的老公和宝宝。我的宝宝在2004年的最后一天正满七岁，二年级，身高127厘米，体重53斤，掉了6颗乳牙，长上3颗，非常非常爱我，我也爱他。
生于七十年代
妹妹
妹妹生在1978年。最后一批有亲哥哥亲姐姐的中国儿童。她出生的时候我五岁，咬着手指在病房望着那个粉红色皱巴巴的小婴儿，觉得我分到了天底下最丑的妹妹。
她五岁的时候我十岁了，我觉得有妹妹真不好。因为有她，我领不到每月五元的独生子女费，身后总甩不掉那只粘乎乎的跟屁虫，好吃的好玩的都得让她先挑，吵起架来我永远是挨打的那一个。
她15的时候我20了。这时我觉得有妹妹挺不错。因为有她，每一天的喜怒哀乐都有人分享，每一件最隐秘的心事都有人倾听，有人在我的目光里一天天长高长大，还有人跟着我听我的话事事都崇拜我。
如今，她25，我30了，我觉得有妹妹真是天下至大的幸福之一。因为有她，我很早就知道什么是爱护什么是责任，至今也不知道什么是寂寥什么是孤单，前半辈子的成长经历都与她共同拥有，后半辈子仍有这个最贴心最可靠的朋友陪我渡过。
真高兴有你，我的妹妹。
春节
春节快到了。人在异国他乡，这次是不能与家人团聚了，不过应该可以看到外籍华人如何欢度春节，还可以遥遥地细想以往，那些少年时每逢春节的欢乐日子。
少年时住在一个小县城，过年是老大的一个节日，要提前几个月精心筹备的。杀猪宰羊那是不用说了，每家还要蒸上几缸粘豆包南方的朋友们不知有无吃过？小米面裹着豆馅，极粘的，极酸的，从缸里拿出来时冻得硬硬的，几乎可以拿来当炮弹……我一直觉得这东西远远谈不上好吃，但是它充满了〃年〃味儿，每次吃起它仍然是欢欣鼓舞。过年最好吃的东西还是糖，那时候平日里没有什么糖果可吃，过年的日子里却是去每家拜年都会有糖拿，一进门空气中都飘荡着甜香的味道……我的牙啊，我的老牙就是那个时候沦陷的。
最高兴的还是晚上出去赛灯。那时候家里普遍没有电视，更别提看春节晚会了，晚饭后小伙伴们呼朋喝友，提着自制的小灯笼走上街头，比比谁的美，谁的亮，谁的精致，谁的别具匠心。灯笼一般都是纸糊的，描着花纹，填着彩色，一支小蜡烛摇摇曳曳……最简陋的灯是玻璃罐头的，最豪华的灯是塑料壳的，不过塑料灯并不十分受欢迎，因为多半是买的而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