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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道格拉斯-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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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月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她和了面;坐了鏊子;没有白面;用玉茭面烙。烙好饼子;奶头也开始发胀;拿过一只精细花瓷碗;下了劲往出挤;一会儿一碗奶盈盈满上来;她让王广茂端了过去;看道格同志吃不。 
  王广茂说:“真叫个难受人!” 
  月月白了他一眼说:“不懂事理!” 
  王广茂把碗在鼻子下闻闻;觉得香;拿过一根儿筷子在精花细瓷碗里搅了搅;把筷头上黏的奶水漏到嘴里;舌头贴着嘴片儿咂巴几下;想努力品尝奶水的味道;他眉头上皱出一个疙瘩;什么也没有品出。 
  月月问:“甚味道?” 
  王广茂说:“丸。” 
  “丸”是没味道;是那种没味道里还夹了点腥的味道。 
  马宝贵正发愁;看到王广茂端来的奶;他不抱任何希望;觉得几张玉茭饼子算啥嘛!三和面都不吃;那么好的饭;他指着碗里的汤水问王广茂;“啥子?” 
  王广茂没好气地说:“月月的奶。大个子经不起饿;月月说让试试。” 
  马宝贵挤了一下眉;笑了;“你帮着月月挤的?” 
  王广茂不好意思说:“维持;看叫人家道格同志听了笑话。” 
  马宝贵暧昧地说:“他听不见咱的话;他是聋子。月月的奶是甚味道?” 
  王广茂翻了一下眼皮子;小声凑近马宝贵的耳朵;“丸!” 
  马宝贵笑着端过碗去;放到道格拉斯面前;拿起扣在炕上的本本;指着“牛奶”要对方明白。两个人憨狗等羊蛋般看着道格拉斯;他也看这两个男人;看炕上放着的碗;闻了闻;一股奶香钻进了他的鼻子;他伸进手指沾了一下碗里的奶;放入口中;湖蓝色的眼睛翻了翻;咬着指头笑了;端起来喝了一口;接着一口气喝了;拿起饼子啃了一口;一切顺其自然。 
  道格拉斯伸给马宝贵碗;还要。 
  马宝贵刚松一口气;见人家还要;心里那个为难实在藏不住;麻油灯也跳了一下;这美国人嘴大肚大;一碗奶下肚;等于麻池里倒一桶水;谷地里掉一粒沙石;喝多少下肚才叫够?扭转头看王广茂;王广茂的脸像灯头儿的烟熏了一样;眼睛绿豆般贼贼地看马宝贵?马宝贵说:“还要!” 
  
  王广茂说:“月月的胸脯又不是泉眼;想成啥了!” 
  马宝贵哀求说:“去;想法哄月月再挤一碗;这么大一个当兵的;一小碗奶哪够!” 
  王广茂很不高兴;“啥不能吃;好没有个足;吃了还要吃!” 
  马宝贵拽了他走到暗处;悄声说:“给你一丈高的台子;你敢不敢跳?” 
  王广茂直了脖子瞪了眼说:“维持;凭啥让我跳?” 
  马宝贵说:“就凭日本人占了咱的地盘!” 
  王广茂僵直的身体松了下来;“咱不是不知道;要不怎给他喝奶。我是说月月奶水不足。” 
  马宝贵说:“知道就好。那半锅鱼鱼也端了给月月;就说我说的;我以后加倍还她。” 
  王广茂端起锅往堂窑走;激动得腿肚子抽筋;像是做了件什么大事一样;脸上笑得没有响儿。他进窑告诉倪月月;道格同志喝了;也吃了;麻烦也有了! 
  月月捞了鱼鱼吃;一边吃一边揉着挤得疼痛的妈妈穗;“硬是你来;专让我生娃;一肚生下两个;看你养活。” 
  王广茂嬉笑着;“看你咋说话呢?女人嫁汉;生娃娃是在理啊;甚是个甚;瞧你;他马宝贵还眼黑咱呢。” 
  屋外;远处的涝水池里蛙声起伏;蟋蟀弹唱;明亮、磨盘大的月亮越升越高;月影儿移过窗户。扑洒在院里;像撒了硝;马村;牛犊一样睡了。 
  有一个人蹑手蹑脚走近窗户;朝着屋里小声喊: 
  “胀了没有?胀了就往出快挤;妈穗儿一胀;泉眼儿往出喷;人等着呢;三两天就走了;委屈一下;救人呢!” 
  月月吹灭了灯。 
  月月的脸被窗户映来的光照得浅黄;慢慢儿就微红。 
  王广茂端着一碗奶;梗着脖子;踮脚尖出门。 
  
  五 
  
  美军飞机被日本小钢炮击落在当地;飞行员迫降;到底是被八路军抢走还是隐藏在当地;日本人还是产生了怀疑。 
  这夜;有线人从草坊据点传话;说日本人有可能第二天来搜村;所有出去的路口都加岗哨。 
  听到这消息;马宝贵吓了一跳;如果搜村;一个大活人能藏到人口袋里?马宝贵越想这事越邪乎;想到细微处;不禁打了个寒战。 
  安顿下道格同志;出了窑;马宝贵的心被突然而至的变化憋得头胀脸红;像热锅上的蚂蚁;事不由人;天亮前该把这个美国兵送走;往哪里送?实在想不出一个去处;他有心想和王广茂商量;窑里;一对双生娃哭得此起彼伏;也许是道格拉斯多喝了奶水;使这两个孩子肚饿;便不忍心叫王广茂;想着对策;他往自家屋子里走。 
  夜;一团一团的黑;月亮背过西山去了;他走着;想到下午送去和八路军联系的人还没回话;觉得他现在经手的这事很盲目;而明天将要发生的情况;他一个人也扛不动。他如果躺在自家炕上;千般翻转不踏实;怕惊动了婆娘;于是他蹑了手脚离开了家;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再想结果。 
  外头的人;只知马宝贵是日本兵的红人;他婆娘也知道;自从当上维持会长;马宝贵就不是马宝贵了;以前还注意形象;当了会长;绸绸缎缎挂身;走路小八字步也摆开了;见了要求帮忙的人;胸脯拍得山响;张口闭口皇军;也许夜路走多了;自己吓着自己;知道总有一天要出个啥事情;见了村上别人的婆娘;总喜欢撩猫逗狗几句。对自己的婆娘;是一张嘴描在脸上;软柿子般瘫着不动;婆娘心里龌龊;总想抓他小辫儿。他这一个白天跑进跑出的表现;婆娘肚子里的酸醋儿就翻缸了。晚饭后她不睡;也睡不着;就等自己的汉们回来;仔细问个究竟。听他夜深了回来;到门前不进;绕道儿走了;婆娘像是腔子里长了石头;长了铁般的难受;就悄声儿跟着汉们出门。 
  马宝贵走了一阵子;感觉头上有一团雾气;手摸了一把;才知道是毛毛雨;雨不胜其纷纷;迷蒙了马村;前半夜天还放晴;后半夜倒了阴;真不是好兆头;要是雨再大些就好了;地上积厚了水;脚印子落不下来;但这牛毛雨;人往哪里走都要留下脚印子。看着铅色云团的边沿;透出的光影儿;马宝贵想;明天日本人如果搜村;就算屋窑能藏人;怕是人嘴藏不住。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等着把美国人接走;接不走;也得有计策。 
  他担心王广茂;那是张闲不住的快嘴;明天的事;怕要坏在他的嘴上;这美国兵落地儿也不会;落到谁家;都比落王广茂家要好啊。 
  天亮前;弄不走道格拉斯;必须封了王广茂的嘴! 
  这么想着;走着;眼看到了王广茂的窑前;感觉身后有东西;小声小胆儿;提着蹄脚跟着;像一只动物;又不像;在完全被黑暗孤零下来时;马宝贵猛然回转了一下头;什么也没有看见;他拣起脚下一根柴;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马上感觉不对劲;往前猛跑几步;蹿进了地垄中蹲下身子不动。这就把他的婆娘闪下了;闪得寻不见人影;夜静得没有一丝半点气息;婆娘憨着个胆儿;往前走;在马宝贵突然消失的地方左右张望;跟着的人突兀不见了;心里开张皇;小声嘟囔;“一霎时啊;蹿得就没了踪影?” 
  听是自己的婆娘;马宝贵觉得她真是鼠肚儿;鸡肠儿;比王广茂的嘴还贱;他想发作;但这节骨眼儿上;婆娘半夜三更闹起来;头发长见识短;决定不和她纠缠;他轻身轻脚;绕了个大弯;走到王广茂的窑窗下。调整了一下心情;抬了门搭子敲门;压了气息;贴着门缝;“有事商量;你出来一下;广茂。” 
  王广茂开门;惺忪着眼说:“呀;月明儿啥时候不见了;啥事?不让睡打鸣觉;有甚不明儿说?” 
  马宝贵要他穿衣裳跟自己走;有事儿。 
  一对双生娃;王广茂和月月一人搂一个睡;席片上的孩子睡得正热乎;王广茂告诉月月;马宝贵叫他;去去就来。月月抬起半个身子;摸索着把胀着的奶穗穗伸进一个孩子的嘴里;腾出胳臂拍着另一个孩子;嘴里轻声唠叨: 
  “噢;噢;噢;钉盆钉碗钉大缸;钉得我儿肚不痒;噢;噢!” 
  马宝贵拽了王广茂他出院子;走到一眼废弃的窑洞内;对面坐下。黑暗裹了他俩;窑外袭来一股冷气;王广茂甩开马宝贵的手说:“弄甚呢;神道呢;弄人一宿合不上眼。” 
  马宝贵手说:“想不想要那个降落伞?” 
  王广茂眨巴了一眼;“想;油布做的;想啊。” 
  马宝贵说:“想就好。小日本明天要搜村;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多话?等明天过去;送走客人;你就把降落伞拿回来铺炕。” 
  听说日本人要搜村;王广茂一下灵醒了;埋在胸口的脑袋提起来;黑暗中;两眼牛卵一样亮了一下;“维持;不是吓唬人吧?那赶快把那美国兵想法子弄走!你弄他走;我就不多话。要是不弄走;日本人弄我;我就交代他藏在我小西窑;不交代;我就没命了;日本人不是吃素的;我管不了你那样多;我要是交代了;维持;明人不说暗话;别埋怨我。” 
  马宝贵想了想说:“人我肯定要弄走;不会连累你;你只要保证;不多说;装了啥事情都说不知道;也没见他掉进你的玉茭地;我就感谢不尽了;你真要说;我挡不住;但你真要说;我也让你说不成!” 
  王广茂的心情一下坏了;头脑也清醒了许多;自家的玉茭地一大片倒伏;玉茭嫩得像水泡儿呢;就被这美国兵糟蹋了;说没看见就没看见了!你马宝贵还敢吓唬我;尸求;怕你! 
  王广茂说:“好不该他落到了我的玉茭地;我不是瞎子;好不该让我看见了。” 
  马宝贵说:“我没说你是瞎子;你肯定是看见了;不然怎和你说!看见了;你不说;日本人不知道;你要说了;日本人的性子;你还能不知道?!” 
  日本人占领的几年;王广茂年年找丈母娘家的老母鸡孵蛋;但是年年自家的半大鸡都被日本人抢走;自己被日本人抓劳工;抓进草坊村修碉堡;被日本兵踢过一脚;那也叫脚;是大头皮鞋子踢在屁股上;不够二两肉的屁股蛋子青了半个月。被日本人推过一枪托;差点卸了自己一条膀子。日本人血洗过几个村;像也是藏了什么抗日的人;村上人不交代;先拿了几个人试枪眼;看到地上的死人;全村人一下乱了;结果日本人架机枪扫射;整村子人;妈妈呀;太阳都不忍心出来看地下。哎;管他狼死还是羊死;只要自家太平;不出大事;不惹那事!现倒好;有事找来了。 
  王广茂思想乱了阵脚;有些可怜自己;把美国人弄回马村;不吃这;不吃那;抢了娃的奶;还不如看见装了看不见;当时让日本人弄走他;现在来事儿了;让日本人知道;就得挨枪弹。王广茂觉得有点尿紧;站起来就地撒了一泼;“那么;想把那美国人弄哪里去?” 
  马宝贵说:“还没想出来;不行;就弄我屋里?就怕明天;我屋里都是小日本;美国兵不懂咱的话;乱糟糟的;两下里交了火;麻烦就大了。” 
  王广茂说:“还怕麻烦大?你说说;你琢磨谁是美国人的靠山?” 
  马宝贵思想了一会儿说:“国民党?” 
  王广茂说:“国民党是咱中国人。日本人;是不是你靠山?” 
  马宝贵说:“想哪里去了?咱中国人!” 
  王广茂不依不饶:“可你是日本人的维持会长;马村人谁不知道;你动不动皇军;皇军的;你和日本人伙穿一条连裆裤。” 
  马宝贵说:“说你也不懂;要你当;你也得当。” 
  王广茂一语双关;“人家能看得起咱。” 
  马宝贵加重了语气说:“笑谈人呢;让我静一会儿;天亮还早;想出法子我就把美国人弄走。” 
  王广茂性子好动;见不得对面人站着晃;有人晃;就想开腔;他要不说话;除非是有病了。他刚才的话;是想撩马宝贵的话头;想挖苦马宝贵几句;挖苦他被日本人耍了;现在;话头切断了;他张了几下嘴;马宝贵不让他说;自己又憋不住;忍不住叫了一句: 
  “憋死人了;眼看就被你维持给憋死了!” 
  四下是悄无声息;远处偶然有一两声蛙鸣;因为打仗;马村的狗早都被打死;开始是八路要打狗;后来是日本人要打狗;都怕夜静进村引起狗声。这个黑夜;静得如棉花套子闷着似的;不如自己回家睡觉;王广茂抬拳头在胸口捣了一下;“你想好没?你这是要让我遭大罪。” 
  马宝贵耐心地说:“得有良心;得仗义;日本人逮着他;还不剥两层皮!” 
  王广茂说:“总比剥我的皮少疼!” 
  马宝贵不说话了;他知道王广茂不是个牢靠人;说话不思想;没有头脑。想着明天;这事情就怕坏在他身上;不如要他离开马村;才不坏事;明天的事自己挑起来大包大揽;才能免去道格拉斯受难。把王广茂弄到哪里去?他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去处;这张嘴走到哪是说到哪。突然想到;这人容易坏事;不如灭了他!他弯腰摸了摸腿脚上插着的刀子;身上热了;有汗冒出来;他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琢磨着怎么下手;还得没有声响。 
  王广茂“哎呀哎呀”着;就算是不说话;这样哼着;心里畅快。 
  马宝贵觉得真要下了手;一双娃娃;月月;咋交代?身上越发燥热;他站起来;又没法下话;摸了地上一个圆蛋蛋放进嘴里;下意识嚼了一下;是一粒羊屎蛋;于是冲着黑暗吐出去;唾沫星子打在了王广茂脸上;王广茂抹了一下说:“埋汰人呢;有事商量着办;指不定我的脑袋比你活泛。” 
  马宝贵回转头;看着眼前来回走动的黑影;“你恨不恨日本人?” 
  王广茂想;这话还用问!不是打仗;美国兵能毁自己的玉茭?不打仗;他鸡呀猪呀的都喂上了;双生娃还能吃不上奶?!晚夕在涝池前他看到马宝贵的驴驹子;就想自己的黑驴。月月的陪嫁有一头驴驹子;黑毛;四条蹄是白色;走起来一蹦一蹦;是个没有心肝的家伙。养大了;眼看它成了自家劳力;被日本人抢走了;用它去驮战场上的死人;一驴驮两个死鬼子。他在草坊镇看见过自己家的黑驴;打他眼前走过;他招呼着黑驴;它不跟他走;四条白蹄儿错落有致;“哒哒哒”敲过他身前;日本人的马夫牵了它往张庄走;头也不回;看见他;只是打了个响鼻;甩几甩尾巴;他看见自家的黑驴掉了两颗泪水;对着远去的驴屁股;他手里拿着刚卖的两个热包子;喊着: 
  “驴;我日你娘;驴;我日你娘!” 
  他一边恶气地揪了包子往嘴里送;包子吃得不知是啥滋味;哽了满喉咙咽不下;游荡着回到马村;想起来包子是给月月买的;她害喜呢;想吃包子解馋;自己反倒一路不知道啥滋味;嚼生猪油般吃了包子。能不恨日本人?是恨死这小鬼子了! 
  马宝贵说:“他们占了咱的地盘张扬;像自己地盘一样;给你个胆;能不能明天不说话?” 
  王广茂说:“怕尸求他;为啥不说话!我骂他;我骂他;祖宗八辈子;辈辈生了娃没屁眼!” 
  马宝贵泄气地看着对面的黑;看得没意思;走出窑;环顾周围;他害怕自己的婆娘找来。雨不下了;一股朦胧的潮气袭过来;沁着他的脸颊;沁着他的心田。他想起当初有个人;也在这般天气;在这废窑里说;“……到了这样一个关头;每个人都有责任;担当这责任;把日本人赶走;赶回他老家!” 
  他准确认识到;自己不能给日本人卖命;不能叫“皇军”。 
  马宝贵说:“美国人从很远地方驾飞机和日本人干;人家是人;咱不能做不是人的事;落在咱地盘上了;咱就是舍了命;也得救人家。我和你说多少遍;要你明天在日本人面前少张口;你就是不能;怎么说你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呢?你不说话;不少啥;不缺啥;话多了;就有事找你。”马宝贵说:“明天我要是救不下人家;我还活什么人!你只要吊着脸;谁都不搭腔;就好办;一句话出闪失;麻烦大了;就算我求你;要不是你生了双生娃;都想灭了你;要你以后说不成话!” 
  王广茂有些灵醒了;觉得马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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