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蛇爱上青蛙 作者:艾易舞-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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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九流，什么种类，职业的人都有。
一阵吵闹声唤醒了我还有些迷糊的脑袋，我眯起眼睛看过去。
那是在医疗站前发生的纠纷。一群女人聚集在街道上。不是寻常的女人。她们把头发绑成密密麻麻的辫子，在头上插满花枝招展的便宜头饰，脸上画着妖冶的浓装，看不出原来的面容，手脚上尽是叮叮当当的链子镯子。她们的衣着极其暴露，上面露出一半胸部，而裙子的叉都开到大腿根。看到军官，她们痴痴的笑着，姿态非常轻佻。
我想，那大概是舞娘。
在这片大陆上有一种叫做艺团的东西。它们由舞娘，歌姬和乐师组成，间或还会看见一两个会杂耍的人，其中主要表演的人是舞娘。他们四处旅行卖艺为生。小时侯我曾经在村子祭典的时候看见过一回。
关于舞娘，长辈们曾鄙薄地告诉我，她们太脏，是进不了大城市的。确实在微紫市没看见过这样职业的女人，不过在宽容的地方，她们出现的频率就很高了。舞娘不光跳舞，还会排解男人的寂寞，听说在老打仗的地区非常受欢迎，有些色艺双绝的还艳名远播，出场费高达天文数字。
没想到被困莉箩的还有一支艺团。这样想着，我靠近了医疗站。
于是我看到了那个引起纠纷的人。
“跟你说这里是军队专用的，普通子民不能用！”
“装什么装！嫌咱钱少是吧？天下乌鸦一般黑，军匪一家！还有没有天理啦，见到人快见阎王了还要伸手，当心生儿子没屁眼，不得好死！”
一连串的尖声咒骂刺痛了我的耳朵。骂人的女人口音很重，我很困难才分辨出她在说什么。我朝她看。
一时我不知道该不该认为她也是舞娘。
她是个个子中等的女人。一头齐腰的长发没有任何装饰，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熏衣草般的美丽紫色。与头发同色的眸子，如水晶一样透着紫色的光芒。她上身着长袖高领的短上衣，下身为宽大的丝绸裤，仅在腰间系着长长的纱，垂到脚踝宛如长裙。
她站在那些扭捏作态的舞娘最前端，气势汹汹地指着一个士兵的鼻子大骂。脂粉不施清素的脸上满是怒意，紫罗兰似的瞳孔因愤怒而射出清澈的凌厉光芒。在她身边是一个被男人架着的枯瘦老人。老人无力地咳嗽着，奄奄一息的样子。
“你这个没教养的舞娘快走开！”士兵显然已经不耐与她起纷争了，伸手就要推她。
“干啥！吃豆腐啊！禽兽，猪狗不如！”随着她的大喊大叫，街上看人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周围的舞娘顺势围了上去，其中妖艳的一个直接倚在了那士兵身上，露出白生生的大腿在他身上摩擦：“呦，小哥别那么无情。咱家小妹天生冲脾气，军哥哥有大量，就通融通融。要是死了那个乐师伯，俺们就不能跳舞给哥哥们寻乐子啦。”她的眼波流转下，那士兵看上去有些动摇。
“你们这些骚货给土匪发什么浪！”没想到这时那紫发女子又破口大骂，“丢人现眼！不给过咱就冲进去，按着郎中还怕他不医！”说着她推开那些舞娘，就要硬闯进去。
也许是她太用力了，只听一声娇呼，一个舞娘被推倒了。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顾三里从卫生站里出来，顺势就接住了那舞娘。
“干什么？”他问着，眼睛朝紫发女子直看。
“干啥！人要死了给不给医！”
“我看你丫头胆子倒大，敢在国军地盘上撒野。”顾三里不善地说着瞟她，眼神却有些奇怪，似乎对她相当感兴趣，“当心我把你拉去枪毙！”
那女子终于不再说话，周围的舞娘一齐把她拉下。“军爷莫怪，小妹心软，见不得人死才急呢。”
我望向紫发女子。她的眼睛里跳动着怒火，即使身边围着一群风流舞娘，与她们格格不入的浩然正气还是强烈地散发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动了一下。
顾三里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我把手搭上了他的肩头。他回头见是我，表情僵了一下：“是中士啊……”我淡淡地说：“把我的治疗机会让给那个老人。还有，别为难她们。”
那些舞娘发出了小声的议论声：“呦，好酷的军爷~”
“哼，装好人！我看他的脸黑得和大便一样黑！”又是那个紫发的女子。冲着她的挑衅，我微微扬起了嘴角。
第四回 春香
回到旅馆，简单地用酒消了一下毒，我光着膀子自然风干。之前看了日历，今天是金月22日。据离开维奈成为军人只过了10天，但是感觉已经有数个月。此刻我身上的伤比一辈子受过的还多，没有接受过疗系魔法，有一些正在变成疤痕。
风很暖和，仿佛所有的战争在昨天结束了。我靠在床上随便想着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起了那个紫发女子。
其实她并不漂亮，脸部的线条有些硬。身材也有些纤细，不特别吸引人。但是不知为何，一想起她那对紫眸我心里就有些异样。为什么呢？
难道只是我认为舞娘不应该有那样清澈的眼神吗？
我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红头绳上。
傍晚的时候我婉拒了同行之间喝酒的邀请，到街上换口气。街道让我有种亲切感，我不自觉地走了远些。
也许是命运，我再一次看见了那个紫发女子。
她站在一家小旅馆前面，被几个舞娘推搡着。她的脸难堪地红着，紫罗兰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羞愤的光芒。顾三里抱胸站在一边，笑容带着邪恶的期待，等着她做决定。
“不要不知好歹！军爷给咱那么大的恩惠保了乐师伯的命，你有点良心还不快从了！”其中一个年长的舞娘高声说着，似乎不只说给紫发女子听。
“不知廉耻的东西……”女子别过头去。我似乎看见有什么晶亮的东西从她眼里滑落。
顾三里得意地笑着走过去。她被众舞娘一推，踉跄地倒向他。他伸手抱她。她反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众人全部懵了。
“你不要以为可以糟蹋我，混帐！”她厉声说着自己向旅馆里走去。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没有想到的话从我口中跳出：“站住。”
所有的人都朝我看过来。我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注视着她敌意的眸子，我缓缓地说：“这个女人，今晚我想要。”
周围的人全都僵了。顾三里的声音已经燃烧起来了：“纳尔逊中士！这个女人是我先看中的！”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说我想要。”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为什么中士你总要跟我过不去？！”没有回答，我问：“给还是不给？”
紫发女子不肯保持沉默了，一掌就挥向我的脸。我抓住她的手腕，在心里惊讶了一下她的大力气。不由分说，我暗地里蓄起暗雷吸了她的力气。她怔了一下恼怒地瞪着我。
顾三里怒不可遏地指着她：“臭娘们打我的那巴掌怎么办？”
周围的舞娘们全凑上去说好话，大概是认出我是谁了。但顾三里不肯善罢甘休。
我淡淡地说：“我代她还你。”此话一出，众人再度沉默。
“哼。”顾三里握紧了拳头，“我敢吗，中士！”
“我发誓不会报复你。”我淡淡地说。他沉默了一会儿，恨恨地看着我：“既然是中士的'命令'，那就得罪了！”
在舞娘们的惊叫声中，很重的一声划破了空气。
我拭去嘴角的血：“现在我可以要走她了？”他很解气地望着我：“请便。”
我拉着呆住的紫发女子往回走。她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停止了，默默地跟着我回到旅馆。大厅中的闽义也显然看见了我，惊讶了一下朝我露出了暧昧的笑容。我带着她回房间，开门把她推了进去。
她呆呆地站在房间中央。我去洗手间用水冰一下被打的地方。出来的时候看见她举着椅子虎视眈眈地瞪着我。
“你敢过来我就打死你！”她凶恶地说。我无视她的威胁，朝她走过去。她咬了咬牙朝我挥动椅子。不过一秒后椅子就在暗使的作用下变成了碎块，而她也在暗雷的作用下被吸掉了奇怪的蛮力，身子一软倒在床上。
解决了挡路的，我终于走到房间那头的柜子拿到钱。把开启房间的密码卡丢在床上，我边开门出去边说：“明天把卡送到柜台。今晚如果你还不放心就把门锁了。”
找了个小书店买了一些参考书，我到军队所在的营地里找到梅典，说要和他凑合一夜。他不太高兴原本就不大的床再挤上我这样的大个子。不过他才抱怨了几声就睡着了。
我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书，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我没看进去什么。那个女人倒在床上的身影一再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长长的头发如紫罗兰一样散开在洁白的床单上，嘴微张着，变得莹亮的眸子透着怔然……那个样子，似乎有点性感。
我突然想起，我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梅典很高兴地对我说，听说现在在莉箩有一支叫春花的艺团，是到附近旅行时被困在这里的。军队为了安抚被困老百姓的情绪，今天请他们在篝火广场表演。他叫我跟他一起去开开眼。
经过了大战，所有人的神经都彻底松了。虽然现在我们被困莉箩，也不知道要困多久，但是放松的情绪却犹重于担忧。我应允了他，约好他帮我占位子后我回了旅馆一趟。
虽然没有知道她没有义务也不可能等我，但是我还是有些期待。
结果，我很庆幸我回来了。
旅馆大厅空荡荡的，大多数人都闻讯去看艺团表演了。我一眼就看见她站在柜台旁边，维持着找人的样子等着。
然后她看见了我。“好你个黑大个，可叫我好等！”她不由分说地就冲我埋怨。我微笑着望着她：“你还没有走。”
她白了我一眼：“说什么呐，看不起人是吧？告诉你，干舞娘的也守义理。不管你昨晚安的是什么心，你有恩咱了，咱就得记得你。你叫啥名啊？”
她的口音真的很重，我很努力地去理解她的意思：“惜亘。惜亘…纳尔逊。”
她落落大方地自报家门：“咱的名字好记，春香来着。”
春香吗？难道是艺名？见我看着她，她皱起了眉头：“看啥呀！娘起的，咱就这名。”我点头：“春香，挺好。”
“惜亘，真是别扭的名。看你这打扮是个军爷吧？官比那禽兽要大？”她看着我，“看模样倒青幼着哩。”
“我是中士，他是下士。”我微笑，“我是临时被征召来战场的，其实还是学生。”
“是军霸？”
我不懂她的意思。她解释：“就是会魔法的。”我点头。
“怪不得。”她说着抱胸，“一看就是个雏儿，啥也不懂。”
我又不懂了：“哪里？”
“昨天看病那事，你到底是想帮咱还是想出风头呀？”她瞥着我，“帮人有你那么帮吗？说一句照顾的话就走，你当你的话是金子，人人都巴着呀？学生娃子不知天下黑。”我诧异地说：“他们还是没让那个老人家看病？”
“看了。”春香的脸色不太好，“那个禽兽借着你的名给咱看。哼，想起就烧心，弄得像是他开的恩惠似的，我的清白差点被他当医费糟蹋了。”
我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沉默了一下，我低头：“抱歉，是我让你遇见了不好的事。”
她仰着头盯着我，似乎有些吃惊又有些不解。沉默了一会儿，一抹笑容出现在她脸上。没想到只是变一个表情，她的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了，紫罗兰色的眸子尤其漂亮，像初开的雏菊：“熊奄。”
“什么？”
“我说你熊奄呐。”她笑着说，“熊奄也不懂，真是熊奄。”
我还是不懂。
一时之间我们都没话说了，她摆弄着腰纱：“好啦，我要走啦。为了等你，我上场都要迟了。”
“你要表演？”
“是啦，我有嘴要吃饭就得跳。”她一拨长发，眼中透出严肃的光芒，“我可不赚肮脏钱。真是天杀的，舞娘的名声都是被那些浪货搞脏的。想起她们的样子就烧心。不扯淡，走了。”
“我也要去看表演，一起吧。”我的话引来了她不悦的瞟视：“是啦，学生娃也是男人。”
我无法告诉她我之所以想去，是想去看她表演：“我想，也有真的表演舞蹈的舞娘。”
她的眼神柔和了，嘴角也再度扬起：“哼，多喝墨水的人到底会说话。”
于是我们并肩走向传闻中的表演场地。莉箩是古王城，城西靠峡谷建有规模宏大的王宫。时间的流逝使这座建筑破败了，在原先的前庭遗址上又建成了向公众开放的篝火广场。
举凡婚俗庆典，重要通告，政官演讲……都在这个篝火广场上举行。以上的信息全都是春香告诉我的。她自称她所在的艺团春花已经在莉箩被困了半个月，把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逛遍了。
“本是想到旅游胜地阿吉尔斯来赚铜板的，谁知道打了鬼仗哪里也去不了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嘴要吃饭，弹家伙的又病了，如果不接受军队的安排跳几场，真是没法活了。”我们在人群里穿梭的时候，她零零碎碎地给我讲了艺团的状况。没有保障的艺团生活看来也是困苦交加。
“艺团里有几个乐师？”我已经看见了梅典，而春香也要回临时后台了。
“俩。一个在养病，摸不得家伙。”我看见了木台之上，一个年轻的乐师已经调好了魔法风琴的音阶，准备就绪了。春香叹息着：“要合着那讨厌的声音跳了。”
我说：“你们艺团里还有什么乐器吗？也许我可以帮忙，我会弹里斯。”
几分钟后我在繁忙的后台见到了昨天那位奄奄一息的老人。他倚在棉花垫上，虽不时咳嗽，脸色已经好多了，听说我会弹里斯，他颤着手从箱子里取出一叠简谱来：“小伙子，咳咳，这些里有你熟悉的曲子吗？”
我大概地看了一下。有很多小调我都知道，拿手的也有几首：“没什么问题。”
于是我得到了老人那把有些年岁的里斯。琴身的漆都掉了，但是音色还很好，琴声铮铮，很是醇厚。
“喂，黑大个你行吗？可不要砸了咱的场。”春香抱着大堆的东西走来走去的时候还不忘担心一下。
“多嘴的丫头！不知感恩。”老人责备了一句。春香柔声说：“老爷子你就睡吧，等拿了钱就给你买香喷喷的肘子。”她朝我看了一眼，我微笑着低头拨弦。手是生了点，但我会尽力的。
在第三支舞的时候我脱了军装外套，穿着衬衫上了木台。无视台下的一片哗然，我随意地在木台一角坐下，手指放到琴弦上。出场的舞娘先前也听说了我的帮忙，感谢之余跳得很卖力。曼妙的身形在木台上如蝴蝶一样翻飞，伴随着歌姬的情歌，火辣的眼波流转，引了满堂彩，顺利地弥补了我的青涩造成的不足。
我花了点心思，在每曲结束舞娘上下场的时候我都不停止乐声，根据接下来的风格随性地弹几段小调。掌声很响亮，我的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
很久都不曾有这样明朗的心情了。
弹到第六支的时候，我等到了春香上场。
她打扮过了。和其他舞娘一样，长发扎成了辫子，手腕脚踝都戴上了叮当作响的首饰。但是她的服装仍是端庄而得体，那些舞娘的装饰只为她增添了柔媚而非妖冶。我弹起了属于她的曲子。那是首充满异族风味的曲子，名叫《祈祷晨曦》。
在节奏缓慢的曲子中她的足尖拍打着地面，舒展着她柔软的腰肢。
不需要歌姬唱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