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神魔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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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作恶遭报应 行诡有人觉
度厄罗汉道：“那你把这小猴儿也打死了吧。”将伶俐虫远远掷了过来，孙悟空忙收棒去接，度厄罗汉却又飞身过来，将伶俐虫和山神都抢了回去。孙悟空怒极，破口大骂。度厄罗汉亦恼：“今日便拼着被佛祖责罚，也要将你这弼马温狠揍一顿！”抡起禅杖，照孙悟空当头打下。却听“当”的一声，一粒弹珠射来，将禅杖震荡开去，罗汉被震得手心发麻。云层里一人冷冷道：“好不要脸！”度厄罗汉抬头一看，二郎神杨戬站在云端，心知此人是个厉害角色招惹不得，讪讪道：“我……我和他闹着玩呢。”拎起昏迷的山神退去。杨戬落下云头，用手一指，伶俐虫的锁链不解自开，伶俐虫连忙道谢。杨戬淡淡一笑，蹲下身来，看着孙悟空道：“大圣，你一世英雄，却羁困于此！哎，算起来杨某也有责任，那日不该和你逞强赌斗，以致你遭了太上老君的暗算被擒……”孙悟空道：“杨大哥，往事休提，我并未怪你。我也敬你是个英雄，今日拜托一事，可能答允么？”杨戬冰雪聪明，早猜到他欲托付何事，笑道：“莫不是要我代你收留这小猴儿？好，我答应了。”孙悟空喜道：“多谢杨大哥。伶俐虫，快过来拜谢！”伶俐虫朝杨戬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却跪地不起。杨戬忙拉他起来，亲切道：“小猴儿，你的心事我知道，待回去再与你详说。——你可有名字？”伶俐虫道：“我没名姓，绰号倒有一个，叫‘伶俐虫’。”杨戬沉吟道“‘伶——俐——虫。’噢，我为你取个名字，就叫‘孙悟重’如何？‘重、虫’同音。”伶俐虫喜道：“好名字！多谢……多谢！”杨戬笑道：“你就叫我师父吧。”孙悟重大喜再谢，孙悟空亦含笑点头。三人又叙话一阵，杨戬携孙悟重远去。
这日九头怪的伤势大好，手拈一条软索，同悟空孙在云妃墓前伫立半晌。九头怪问：“你是说，正是小白龙这条软索绞死我的云妹？”悟空孙黯然道：“正是。那日我从云姐姐脖颈上解下这条软索后，见她的脖颈几被勒断……”九头怪大叫：“别说了……”伏在坟上抓着黄土失声痛哭……许久，九头怪止泣抬头，双目喷火，怒视大海，恨声道：“小白龙，此仇不报，我誓不为虫！”将软索抛起，凌空一掌，打得寸寸断裂……
悟空孙又服侍了九头怪几日，这日作别。九头虫道：“猴兄弟，多谢你近日对我细心照料，又替我葬了云妹。只恨我本领低微，无甚绝技相授。今便传你一救命绝招——‘千里遁行术’，可顷刻之间，遁到千里之外。虽非腾云，胜于腾云。你听仔细了。（4020电子书｜4020）”即将要诀缓缓说出，悟空孙用心默记，两三个时辰后已熟练异常。九头怪大喜，赞他几句，又道：“我再为你指点一位名师，乃你家大王孙大圣的结拜兄长，亦是我的姐夫。他叫牛魔王，住在西南三千里外的积雷山摩云洞。你去后无须多言，将此物交给他看，再说明自己来意，他自会收你为徒，用心教你本事。”说着从腰间解下一面铜牌，上面雕刻着九头怪的模样。悟空孙感激接过，正要称谢，九头怪已凌云远去。
悟空孙运起千里遁行术，人虽在平地，却是逢山遁山，逢水遁水，逢林遁林……别有一番刺激新奇。行了一程，经过一个闹市时忽然眼前一亮，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帘；正是以软索击伤九头怪绞死云妃的小白龙！悟空孙忙收住脚步，变做一个黄衣童子，蹑步追随在他身后。只见小白龙在街上闲逛一阵，看上一个美貌的青衣女子，嬉皮笑脸地上前和她搭讪。青衣女子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只是转过脸不去睬他。小白龙不死心，又转到她面前去痴缠。蓦地寒光一闪，青衣女子抽出一把匕首，疾向小白龙心口刺去，娇斥道：“好个淫贼，敢打本姑娘的主意，看剑！”小白龙嘻嘻一笑，满不在乎地伸出两指去夹匕首，正欲出言轻薄，忽觉两指剧痛。却是青衣女子在匕首被夹未夹之际轻轻将刃锋侧转，使他两指恰夹在刃锋之上。小白龙吃痛后跃，青衣女子却不容他闪避，前跃数步，匕首向他狠刺。小白龙刚才疏忽受伤，再不敢大意，身子平向右侧划去，左手却还不忘向青衣女子胸部摸上一把。青衣女子并不闪避，反倒挺胸相迎，嘴角含笑，一副任君轻薄的模样。小白龙大乐，左手狠很在她胸部摸了一下。哪知触手并非温软，而是冰冷刺痛的感觉！小白龙忙抽手回看，见掌心被倒刺勾出了十几个小洞，鲜血汩汩流出，整只手掌痛不可当。青衣女子靠上前来，娇声道：“好哥哥，再抱我一抱！”小白龙惊惶后退，色胆花心早飞到九霄云外，慌避道：“好妹妹，不……好姐姐，放过我吧，我……我再也不敢了。”顷刻间逃得影踪全无。悟空孙看得有趣，“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青衣女子转过身来，道：“这位小弟，你是否觉得很好笑呢？”轻舒莲步，向他走来。悟空孙吓得转身就逃。身后飘来青衣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原来她并未追来。
悟空孙躲进一个窄巷，过了一阵，见无其他动静，这才走出，偷笑道：“小白龙恶有恶报，受伤活该！可惜他这副狼狈模样未被九头怪兄长看到，确是一件憾事！”忽觉得肚子咕咕作响，举头望天，已是黄昏时分，落日橘黄，可惜并非黄橘。漫天霞彩，绿杨蝉噪，好一幅佳图：
漫天暮云共霞彩，袅袅轻烟随风来。绿杨荫里万蝉噪，竞似诗人咏情怀！
悟空孙咽口唾沫，心想：该到何处找吃的去？正走间，见一枝黄杏从围墙中探出头来，飘着诱人的甜香。悟空孙窥看四下无人，轻轻一跃，一手勾住墙头，一手将那黄杏摘下往嘴里送。不料墙内黄犬听见动静，高吠起来，悟空孙忙胡乱摘了几颗杏子，跳下墙头就跑，身后传来人家的咒骂声……
月儿出来了，悟空孙攀上一株柳树，正欲歇息，忽然有个甜甜的童声喊他：“小哥哥，我这里有好吃的送给你！”悟空孙忙从树上跳下，高兴地问：“好吃的？在哪里？”“在这里，你往前走几步就看到了。”那个童声答道。悟空孙依言往前走了几步，果然见前面房屋拐角处地上放着十几颗熟透的黄杏，便欢快地奔去。不料将到跟前，脚下被根绳索一绊，跌倒在地。几个小孩从暗处冲出，将他按住就打。刚才那个甜甜的童声此刻竟变得冷酷狠毒：“狠狠地打，他就是刚才偷我家杏子的野小孩！”悟空孙知道上当，心中大怒，一个翻滚，滚到骗他的小孩处，一把拎起他来，三蹿两蹿上了一棵高树，将他放在树梢上。小孩吓得脸色苍白，口里却还逞强道：“你快放我下去，不然我叫他们揍你！”悟空孙悠然道：“你叫啊，看他们谁能上来揍我？还是先看看我怎么揍你再说！”“啪、啪”几掌，将他的脸打得肿起老高，又抱着树干猛摇起来。这时树下已聚集了不少围观的邻居街坊，见这平日不可一世欺强凌弱的何家小少爷这般模样，都心中暗笑，大感痛快。他的父母则在树下急得捶胸顿足、连声哀求，心里早将悟空孙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悟空孙哪里理睬何家父母的哀恳求告？又抱树摇了一阵，何家小孩头晕目眩，不禁松手，一个倒栽葱掉下来。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何家父母更吓得面无人色。说时迟，那时快，悟空孙两脚勾树，一把将他拽住扯回，放在树上，厉声道：“往后倘再横蛮，我决不轻饶！”在众人惊叹声中踏梢掠枝、飞檐走壁而去。
杨戬携孙悟重回到灌江口，进了内室。杨戬屏退左右，神色庄重地道：“悟重徒儿，从明日起，我自会倾囊传授。但盼你用心学艺，莫要辜负了大圣及我的一片期望和苦心！”孙悟重道：“师父教诲，徒儿自会谨记。但我须学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救出大圣呢？”杨戬踌躇一阵，道：“这个……你不须忧心。大圣现在只是灾厄未满，到时自会有人助他脱困。”孙悟重欲待再问，杨戬已起身道：“今日你且去歇息，明日一早在后花园等我。你去吧。”孙悟重只得退下，自有侍女带他熟悉各处并安排住处。
次日凌晨月犹西斜，孙悟重已早早起来，走出房门，穿过一片幽林时心下揣揣，强吟一诗：
夜踏幽林何畏悚？无非跳兔与鸣虫。纵是世间真有魅，亦只在尔惊幻中。
穿过幽林，来到后花园中。忽见假山后黑影一闪，孙悟重心生警惕，藏隐在树丛之后。只听几句断断续续的话传来：“明晚三更……各携宝物前来交换……”随后三个黑影窜了出来，各向东、西、南三个方向而去。孙悟重看他们走远，忍不住好奇，走到假山后去看，只见一粒明珠嵌在假山石缝中闪闪发光。孙悟重正欲伸手去取，又转念一想：明晚他们还将复来，这明珠说不定是故意遗落在此，若有人拿取挪动，他们发觉只恐就会立即散去……即强缩头转身，却见杨戬不知何时已在自己身后，梅山六仙也都在旁（梅山六仙乃猿仙、蛇仙、猪仙、鸡仙、羊仙、犬仙。）。孙悟重道：“师父，我刚才见到……”杨戬摆手道：“这一切我也早看到了，此事你万万不可传扬，那粒明珠也莫动它。明晚你也早些前来，我们一起会会这些人，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在此分赃。哼！”即转身和梅山六仙商量起对策来。
第四回 一镜谁盗取 双鹰共逞虐
这晚杨戬、梅山六仙、孙悟重早早在后花园僻暗处藏身相待，哪知已过了四更，连只小虫也未等到，众人不禁泄气。猿仙忽道：“不用等了，我们已中计了！”杨戬惊问：“中计？中了何计？”猿仙道：“这三个魔头知道我们梅山六兄弟都在你这儿，因此故做神秘、弄些玄虚，引起我们好奇，一时不致回梅山去；他们才好顺顺当当地盗走我们梅山的镇山之宝——照妖镜。哼哼，果然好计！”杨戬大惊道：“那我们快去梅山截住他们，夺回照妖镜！”猪仙笑道：“杨大哥放心，那照妖镜早被我掉换过了。”说着从腰间摸出一面银光闪闪的宝镜，在手里晃了两晃又放回去，笑道：“他们现在应已得手，将那面假照妖镜盗去了。哈哈！”众人一起动容：“放在梅山的那面照妖镜是假的？你何时掉换过了？怎的我们都不知道？”（说话间已到厅堂，众人坐下，杨戬吩咐侍女摆上酒宴。）猪仙夹了块肥肉入口，笑道：“我为防照妖镜被盗，特地炼造了面假镜。这次出来，暗中将它掉换过了。那面假照妖镜么，也有些用途，就是指鹿为马、照猫成虎……我曾拿它照过自己，你们猜照出了什么？哈哈，一只银狐！你们嘛，我也一一照过。”将梅山五仙各各一指，道：“大哥（猿仙）成了黑熊，二姐（蛇仙）成了凤凰，四妹（鸡仙）成了貂鼠，五弟（羊仙）成了花豹，六弟（犬仙）成了兀鹰……当真好笑之极！”众人又好气又好笑，道：“你炼的什么破玩艺，白送都没人要！”杨戬接话笑道：“但却有三个笨蛋当成宝物盗去，现在说不定已在各自窥睽、互相争夺。哈哈！”众人都是大笑。蛇仙道：“杨兄弟，这个小猴儿倒和我大哥有几分相似，他是谁？”杨戬拉过孙悟重笑道：“我倒忘了介绍——他乃花果山上一只小猴，到五行山去探望孙悟空，却被护山罗汉欺辱。我恰经过，看不过眼，便救了他带回来。他现在是我的徒弟，名叫‘孙悟重’。悟重徒儿，快拜见各位仙长。”孙悟重一一拜过。猿仙不住盯着他看，忽道：“杨兄弟，我求你件事成不成？我见这小猴就有种亲切之感，想请你将他让给我做徒弟，如何？”杨戬嘴角含笑，看着孙悟重道：“徒儿，为师本领低微，这里六位仙长本领都不逊于我。你拜一人为师，何如拜六人为师！你意下如何？”孙悟重笑道：“师父，徒儿不愿拜六人为师，但愿拜七人为师！”杨戬一怔，随即明了，知他不舍得离开自己，笑道：“好，好。将来有暇，我定当好好教你几手功夫。从今日起，你且跟着这几位师父好好学艺吧。”孙悟重大喜称谢。猿仙亦大喜，拉孙悟重在身边坐下，亲热地问这问那。当晚尽欢而散。
次日梅山六仙携孙悟重便欲辞行，说须回去看看。杨戬道：“反正无事，我也同去。”八人一起腾云，来到梅山（孙悟重尚不会腾云，猿仙仔细指点片刻，他亦能勉强腾云，只是踏不稳云头，东摇西晃，有如喝醉酒一般，众人好笑不已。），果然假照妖镜已被盗去。众人细看现场，竟未留一点蛛丝马迹，问起侍仆人等，也竟无一人见着偷儿形迹，不禁钦佩其手段高明。再看其他物件，毫发无损，亦喜兵卒侍仆都无伤亡。羊仙道：“虽说我们未曾吃亏，但若连对头是谁也不知道，就太让人笑话了！”犬仙道：“以我嗅觉之灵敏，也仅仅只嗅到一丝脂粉气息，却无法断定香踪究竟去了何处！可见盗镜之人不可小觑！我猜想，或许此人是个女子……”此时灌江口忽然来人报说有妖魔滋闹，杨戬无奈站起；拱手欲别。蛇仙道：“不若大哥、孙悟重留守梅山，杨兄弟请自回灌江口，你那边不可无人照应。我们五个分头去找线索，半月之后都再回来，看看有谁发现什么，如何？”猿仙道：“如此也好。”杨戬歉然道：“我回去后遣所辖诸神代为察访，略尽绵薄之力。不能和你们同寻妖孽，憾甚！”梅山六仙齐声道：“自家兄弟，说什么客气话！”
悟空孙拣棵高树睡了一夜，次日一早便用千里遁行术往积雷山行来。看看路程将近，入了一片乱山之中。只见：
峰连峰，望不尽，迷濛山谷雾气深。欲问路径人不见，唯见飞鸟与白云。
眼见四围山峰无数，怎知积雷山在何处？虽未迷向，何异迷路？悟空孙走了许久，只见到几只飞鸟，连只狐兔也未碰着。他叹口气，随手拾块山石，远远抛了出去，坠地声脆，回响不绝。忽然一片阴影飞起山巅，尖唳一声，俯冲下来，向他脸上就啄。竟是只硕大的苍鹰！悟空孙大惊，身子一矮，一个跟头翻出，伸手去扯苍鹰尾羽。苍鹰忽地转身，尖喙向他眼睛啄来。悟空孙急忙侧身倒地，顺手摸块山石向它掷去，趁它闪避的刹那轻轻一跃，跃上鹰背，紧抱着它的脖颈不放。苍鹰急唳数声，回头狠啄，却啄他不着，便振翅向高空飞去。飞了一阵，猛一侧身，悟空孙不提防，险些被颠了下去，心中大惊，连忙抱紧鹰颈，张开利齿在鹰背上乱咬乱啃，啃下无数鹰毛。苍鹰吃痛，飞得更急；忽而高飞俯冲；忽而侧身摇摆；悟空孙被颠得头晕目眩；哪里还顾得啃咬？只有紧抱鹰颈。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苍鹰终于疲倦；在峰顶一片平石上落下；啾啾低鸣。悟空孙知它服输；跳下鹰背；坐在石上；笑道：“鹰兄；你我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如何？”苍鹰看着他；眼睛眨了几眨；道：“小猴儿；看不出你倒真有些本事！我算服了你啦。好吧，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看你不像此山之猴，你来此莫非有何要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