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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万子图记 作者:川豆子(晋江12-07-26完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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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欠过你的恩情,我可不愿意做着棒打鸳鸯的人啊!你真的想好了么?”




☆、第五十六章 生离死别

  洛安城刹那之间电闪雷鸣,还未及多想,大雨磅礴,烟暮雨呆立在凤鸣楼前,她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从未有过的疼痛,撕心裂肺一般,她忽而笑了两声,不明意味,只觉似在绝望,孟子安望着她,双眸愈见朦胧。
  
  “烟姑娘?”孟子安探手上前,刚一触到她衣袖,不禁心头一跳,骤然缩了回来,淡淡的语气道,“他既然这样,你暗自心伤又有何用?”
  
  烟暮雨身姿一颤,晃悠悠抬头,清瘦的面颊上苍白无色,她抿唇摇头,浅笑道:“你不懂他,他若当真无情无义,以清止的性子,大可不必见我,又何苦演这出戏给我看呢?”
  
  孟子安一愣,不解道:“那你之前……”
  
  烟暮雨垂眸低声道:“他既然要我走,自然有他的苦衷,我帮不了他的忙,总不能拖累他,他为我演了这出戏,我定然也要演出戏,才能让他安心。”
  
  孟子安闻言沉默不语,心头一丝异样泛起,他皱眉望着她越渐单薄的身体,心中不住的叹息:你为他委屈至此,为何不曾想想身边的其他人?
  
  暴雨倾盆,街上人影稀疏,前方景象被雨水遮掩,朦朦胧胧瞧不清晰,孟子安试探问道:“我们今晚寻一客栈,先在洛安暂住一晚,明早赶路可好?”
  
  “不好。”烟暮雨突然出声拒绝,孟子安不由得怔住,难道她还不想离开?
  
  “我们现在就离开可好?”烟暮雨抬头望着他,眼神中映着哀求。
  
  “这……”孟子安犹豫片刻,不忍拒绝,只得勉强应道,“那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辆马车,今夜就在附近的镇上住吧。”
  
  烟暮雨微微一笑,缓缓靠近孟子安,出人意料行了一礼,道:“子安,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孟子安心头一跳,双眸微动,他再不多言,转身奔进雨中,雨水落在肩头,只消一瞬,白衣尽湿,清俊身影模糊不见。
  
  身后沉重的木门合上,少了凤鸣楼的喧嚣声,空余烟暮雨独自一人伫立,她仰首望着天上落下的雨水,时间仿若停滞一般,雨点越来越大,飘落地上,就像化成了白雪,越积越厚,恍惚间,天空中似乎也飘起了白雪,烟暮雨心中一惊,脑海中似乎忘了什么: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耳畔隐隐约约传来车轱辘的转动声,间或又可闻马蹄声作响,这里为什么会有马车?大雪覆盖的时节究竟是谁在赶路?
  
  烟暮雨眼前人影一闪,看不清究竟是谁,似乎皎洁天地中只那一抹蓝色甚是耀眼,她是不是认得他?不知何故,她身体似乎被牵引一般,不自觉向前一步,想要追上那人,却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寒冬时节,冰雪覆盖,烟暮雨只觉渐渐寒意浸骨,全身都冻僵了一般。
  
  “这位姑娘,为何站在雨中?”忽而头顶一暗,近处响起温柔的声音,烟暮雨猛然一怔,眼前清亮起来。
  
  身前一青衣男子手执一把旧油伞而立,约莫四十上下,薄衫素雅,眉眼修长,薄唇勾起浅浅笑意,似乎是位教书先生,可为何这温柔的声音似曾相识?烟暮雨思索迟疑:可自己不曾认识这样的人,他究竟是谁?
  
  那青衣男子面容干净,不似寻常中年男子长须油面,倒像是个年轻人,他清晰柔和的嗓音笑道:“姑娘,这样可会生病的,在下寒舍就在附近,不如去避避雨如何?”
  
  烟暮雨摇头道:“有人让我在这里等着,但是……我好像不记得了。”
  
  “哦?”中年男子音色略涨道,“不记得了么?”
  
  黑夜,尚有一丝夏末的余热,夜深人静,街上寂寥无人,打更声倏尔划破长空,本已歇息的凤鸣楼一时间灯火通明,人声起伏。
  
  “烟姑娘在哪里?”孟子安脸色焦躁,一柄长剑直直的横在陆之柔身侧。
  
  陆之柔侧眸一瞧,脸色微变,她知此刻孟子安绝非玩笑,心中也不敢大意,道:“这我真就不知道了,今日你二人离去之后,便再未见过。”
  
  孟子安眸中难掩急色,他忙又问道:“那寒清止呢?”
  
  陆之柔摇头道:“他也不在这里。”
  
  孟子安手中一紧,追问道:“他去哪了?”
  
  陆之柔担忧拧眉道:“可别真出了什么事,他今晚又去了靖王府。”
  
  靖王府,门前庄严大气,挑脚飞檐无一不显示富贵身份,唯独府中偏远之处,甚是僻静,一间小院装点的颇有南方的味道,九曲回廊上点着几盏白纸灯笼,朦胧的照亮了园中景象。
  
  院中不见护卫守护,只闻蝉鸣蛙叫声,夏意渐淡,花园中一株小树开满细小百花,隐约可见花瓣中浅红晕染,小树一旁有一男子身影,褪去华丽朝服,闲适的身着银灰薄衫,身姿挺拔,恰似壮年。
  
  “今夜这株夏梅总算开花了。”那园中男子声音沉稳,言语之中含着笑意,似在回忆,周遭无人,不知他是自言自语还是说与人听,他又道,“梅花挑剔,只逢严冬方才绽放,唯独这夏梅,不畏酷暑,烈日当空,花开正好,这大俞国也仅此一株夏梅,阁下这几晚都来我府上,可也是为了瞧这株夏梅?”
  
  男子声音一停,四周便又重复寂静,见未有人应答,那男子淡淡一笑道:“可惜这夏梅不似那夜来香,白日更加娇美。”
  
  他此番话语一落,风声骤起,眼底一片繁花纷飞,本满树粉白夏梅一瞬间支离破碎,香消玉损。
  
  男子见状不怒反笑,他轻叹道:“好好一株夏梅就被你这么毁了,从今往后,便再也见不到了。”
  
  谈笑间,男子身后一袭绛紫身影玉立,与黑夜融为一体,墨发微扬,唇角嗜血般笑意凝固,此刻,祥和气氛陡变,周身一片肃杀。
  
  寒清止双目一沉,望着转过身来的男子抚剑轻笑:“靖王爷,初次相见,可要在下自报家门?”
  
  寒清止凝视着靖王爷的眼神愈见狠辣,他目不转睛的瞧着靖王爷猛然变化的脸色,那双眸中惊诧的眼神,早在程府便已见过,当日望都峰,叶文汉眼中也是这般神情,真是被他猜中了么?
  
  靖王爷一瞬间仿佛失语般,望着寒清止的脸颊,沉稳的面容中似有似无的喜色掠过,他声音轻颤道:“你是……心娘的儿子?”
  
  “你还记得她么?”寒清止反问道。
  
  不待靖王爷答话,寒清止又道:“洛安夏梅,七月花期,幽香四溢,独绽三日,仅此一株。我娘她至死都还念着她的梅郎告诉她的绝世夏梅。”
  
  语毕,靖王爷双目巨睁,负在身后的手指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他脸上又喜又悲,沉寂半晌略带哽咽道:“心娘她……为什么没恨我?”
  
  寒清止双目微红,似乎染了血色,他冷冷道:“至于恨没恨你,黄泉之下你亲自去问她吧!”
  
  话语一落,寒清止倾身逼近,剑气寒意森然,呼之欲出,他手中长剑直指靖王爷,未见一丝犹豫。
  
  靖王爷望着杀气腾腾的长剑,仰首长啸:“哈哈!老天啊!我沈睿渊一生作孽太多啊!如今连亲生儿子也要拿剑相逼!”
  
  忽而一声刺耳金属声响起,寒清止执剑的手指猛然颤动,剑身来回晃动,寒清止屏气凝神,侧眸朝着发来暗器之处望去。
  
  月光洒下一层白霜,屋檐上红影摇曳,一袭血红丝袍垂地,妖冶诡谲。
  
  “寒宫主,你看看我手里的人是谁?”尖细的男子声音刺耳。
  
  寒清止耳中一震,他皱眉不由得心头寒颤,余光掠过风怀莲,那张苍白的小脸映入眼帘,他浑身顷刻间虚浮愈倒,手中长剑晃动更剧,寒清止咬唇不答,眼神却难移半分。
  
  烟暮雨此刻方才恍然大悟,她心中复杂情绪泛起,五味陈杂,她咬牙切齿的盯着擒住她的风怀莲,此时的风怀莲,妆容诡异,不男不女,丝毫不见先前温柔清俊之态,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究竟什么样的才是真正的他?
  
  寒清止突然冷笑一声,不屑道:“风怀莲,你带她来究竟何意?”
  
  风怀莲闻言一怔,竟有了一丝犹豫,他手指紧紧扣住烟暮雨咽喉道:“咦?这不是你最在乎的人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寒清止,你若敢动你手中长剑半毫,我便立马扭断她的脖子!”
  
  寒清止眉头不着痕迹一皱,他清淡道:“这样,风门主,你可是误会了,这个女人的死活我根本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我面前这人的死活。”
  
  “你!”风怀莲瞠目愣住。
  
  寒清止转头望向沈睿渊,半分不在意一旁的风怀莲,他突然前倾递出长剑。
  
  “住手!”正在这刹那间,风怀莲嘶声大吼一声,用力一掌推开身旁的烟暮雨,飞身上前,寒清止唇角狡黠一扬,剑身一转,直直的朝风怀莲刺去。
  
  只听利器刺破肌肤的声音,长剑穿胸而过,鲜血喷涌而出,风怀莲紧锁的眉头僵在面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唇边滑落,风怀莲止不住的剧烈咳嗽,大口鲜血喷出,他微弱的声音道:“寒清止,原来你……一直想杀的人是我?”
  
  寒清止冷冷的声音道:“没错,我曾许诺过雨儿,要杀了你为她娘报仇,不过风怀莲你未免自视过高,你的命我根本不屑一顾。”
  
  话落,愣在原地的沈睿渊涩然道:“你要杀我么?也罢,是我负了心娘,我死有余辜。”
  
  “渊哥哥!”风怀莲强撑着身子爬向沈睿渊,身后被血迹染红一路痕迹,他勉强出声道,“你根本什么都没有错,为何要偿命!”
  
  寒清止低头望着身下缓缓挪动的风怀莲,眼神中一丝怜悯:“怎么没有错?身为细作,利用我娘的真情,只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
  
  “住口!”风怀莲尖细的声音大吼道,“你知道什么!?渊哥哥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狗皇帝骗了渊哥哥,若不是你娘那个贱女人!渊哥哥怎么会……怎么会这么恨大俞!怎么会想亲手……毁掉自己的前途!”
  
  “怀莲!别说了!”
  
  “清止不要!他好歹是你爹……”烟暮雨柔弱的声音突然道。
  
  寒清止闻言忽然止住动作,他迟疑不前,几十年的筹划却在此时动摇了。
  
  夜色忽然沉寂,空荡荡的小园中一声清脆的离弦之声,伴随着靖王爷骇然的怒吼声:“别动他!”
  
  单薄身影从屋檐上用劲力气跃下,羽箭直插胸膛,胸口绽出血红,渐渐蔓延开来,寒清止此刻脑中轰隆作响,他大惊失色,脚步竟无力挪动,那本来是射向自己的暗箭,为什么……此刻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在耳边回响:雨儿,雨儿……
  
  似乎察觉不出疼痛,烟暮雨忽而觉得释然,眼前仿佛画面不停流转,那年雪中的初遇,相依相伴的日子,再也不能陪你一起夜游金桂节,再也不能随你一同去看武林大会,再也不会被你一把推开,只愿来生,两两相忘,陌路不见。
  
  寒清止身后白影一闪,急速掠过,待他慌乱转身,人影早已消失不见,空余石板上一片清晰血迹,刺目惊惧。
  
  另一侧呼吸愈渐微弱的风怀莲,斜靠在沈睿渊怀中,辨不清神色的脸上勉力一笑,温柔缓慢的声音道:“渊……哥哥,怀莲……怀莲终于……回来守护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码的很感慨,自己蛮伤感的,终于要到结局了,大家都该有个着落了,居然那么多字!!




☆、终章 一别经年

  贤皇六年,大俞朝政毫无征兆的掀起一波惊涛骇浪,一夜之间,靖王爷沈睿渊权势崩塌,一纸圣旨昭告天下,沈睿渊罔顾朝纲,宠幸佞臣,罪无可恕,因此罢去兵权,圣上念及王爷虽用人不察,但多年来对大俞尚有功劳,特此保王爷封号,终身软禁靖王府。
  
  贤皇登基六年,从未有所建树,百姓暗地皆谣传小皇帝年幼失怙,不经世事,不过是靖王爷手中的傀儡,可竟未曾料到,小皇帝沈君昊暗藏一招,究竟是沈睿渊积怨已久,自毁前途,还是沈君昊心思缜密,甘愿卧薪尝胆,一举夺回朝政,一场叔侄之间的明争暗斗,究竟真相是什么?后人也无从得知,大俞国当今圣上,年岁不过十六,一代贤皇,盛世王朝自此而起。
  
  接连的几场大雨冲刷的洛安焕然一新,依旧繁华喧闹,车水马龙,唯独洛安近郊的一处小道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座青冢,孤零零的新坟未有立碑,此处人迹罕至,旁人尚无闲情去思索缘由,偶有好事者路过此地,稍作停歇,顺着孤冢举目而望,似乎正是洛安方向,那目光所及的至高之处,恰巧正是靖王府正厅高耸的屋顶。
  
  朝廷风波渐歇,江湖中也出乎意料般沉寂,向来被武林正道斥为邪教的遗尧宫,仿若瞬间消失一般,中原武林再不现其踪迹,那众口相传谜样的年轻宫主,也如那些曾叱咤武林的先辈们一同隐匿。与此同时,西塞另一门派苦丹门更是一如群龙失首,接连被中原门派的年轻高手讨伐压制,那传奇一般的崛起如同当时那般,一夕崩塌。
  
  三载春秋不过满树桃花去又回,寒冬冰雪再染白罢了。弹指一挥间,再当回首,离当年那一夜竟已过去三年。
  
  秋意渐浓,镜湖也不如往些日子那般平静,清澄的湖水上被染黄的落叶铺满厚厚一层,若是一不小心失足踩空,兴许就滑进了湖里。
  
  湖心亭松木茶几上独置一白瓷茶壶,壶嘴处早已没了热气,空余清浅茶香,放置了许久的清茶却未被挪动一毫,是主人家不合口味,还是心事重重无暇顾及?
  
  脚步声顺着青石板路由远及近,步步沉稳,却又似几分迟疑,循着脚步声,但见一袭黑衣修身,俊面挺拔。
  
  “还要继续找么?”费陌微皱眉头,斜倚在圆柱一旁,目光淡然,竟无一丝喜色。
  
  庭中那人淡淡的应了一声,丝袍下摆早已拖在地上也毫无察觉,他低头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三年,找遍大俞都找不到她,她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话音被一缕秋风吹散,丝袍下的人好似不喜,眼神阴沉了几分,又道:“费陌你呢?如今还留在遗尧宫又是为了什么?”
  
  费陌双手交叉握拳,直言道:“我与少爷你的目的一样,若不能得知雨儿的下落,我自然不会离开。”
  
  寒清止回头望他一眼,此时的寒清止纵然容貌一如往昔,神情之中再难见喜色,他轻叹道:“我这里再也留不住人了。”
  
  费陌思索片刻,终还是说道:“少爷,你说雨儿她……会不会已经……”
  
  寒清止闻言脸色一僵,他起身苦笑道:“你说的对,雨儿的身体怎么还能活到现在?我们是在自欺欺人么?她若还活着,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但是……”
  
  费陌心知寒清止所指何事,一旁若有所思点头揣摩道:“我知道少爷在想的事,这三年来,孟子安也未曾回过孟府,如此说来,雨儿她应该还活着。”
  
  翰林江畔的小渡口一如三年前的景色一般,摇晃的小舟船篷上坐有一人,随着小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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