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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衢安旧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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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非旧式女子,又因是家中独女,自幼起,长辈们便如珠如宝的对待,置于掌心怕摔了,含在嘴中怕化了。她的性子虽不骄纵,却亦有些傲气。之于夫婿这一节,她倒也想得简单,不过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罢了。
  却不知,得这一人,却难于上青天。
  到底还是觉得为难了。
  
  此时外头阳光正盛,由着纱窗透了零星的半点进来,顷刻间,屋子里就亮了起来。
  他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只觉得娇羞得可爱,竟伸出手去抚摸她滑腻的脸庞。她一下子没察觉,倒先是怔了怔,他也不介意,用着修长的中指轻轻的抚着。她不禁想起那一夜,他们四手连弹的时候。
  彼时,他十指跳跃在黑白相间的钢琴之上,清凉的月光缓缓的滑过他含着浅笑的英俊脸庞。那样的纤长白皙如玉的手指,此刻离她那样的近。
  她有些恍惚,却不知该出什么。他却将手指抵在她的唇上,喃喃的说:“别说话。”那手指从她的颧骨之上滑到她的唇角,而他的目光并不停在她的脸孔之上,“据说瞎子们是用这种法子记清楚一个人的,我想用这法子,将你记得更清楚些。”
  其实,他从前是有过一阵看不清的日子的,日日处在黑暗里,除了靠耳朵听以外便只有手指摸索了。那个时候,仿佛只有用手指摸过的东西才能放心。
  
  失明,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慌乱极了,烟气迷蒙。母亲抱着他一直哽咽着说:“没事,没事。”
  可是,他还是伤了眼睛,好长一段时间看不清楚。那些人离去的脚步总是那么快,母亲的叹息声亦是那样长,卧室格外的空旷。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觉得害怕,却谁也留不祝于是,多年来他养成了抚摸的习惯,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珍视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手指来记祝
  
  她的脸孔如丝缎一般的滑,一不心就会沉溺下去。他小心翼翼的划过她的面颊,谨慎得仿佛是在抚摸一块绝世美玉一般。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说:“这些肉麻的话也不知还对那些小姐姑娘们说过呢1他轻轻的在她耳畔笑了起来说:“我发誓,这话我只对你一人说过,旁人,我可不费那心思。”其实,旁人又何需他费半点心思呢,个个巴巴的贴了上来还怕他不要。
  “你说了,我也便信了。其实心思这东西,费不费的,谁又知道呢?”她这话显然是不信,他忽的冷笑一声,转瞬却又叹了口气,他心如明镜却也只说:“心思这东西,若是遇上同样有心思的人,怕是不消说也是知道的。”
  她不知他指着些什么,只能默然不答。
  
  ————————
  
  因为日间童轩峻来过了,夜里苏明政叫了苏璟璟去他的房间。
  苏璟璟自然清楚苏明政要说些什么,两人静静的对着,中间隔了一张书桌,桌角摆了一只老旧的博山炉,那炉里淡淡的檀香缭绕如雾。
  薄薄的雾气仿佛是一道无形的墙,隔住了他们。
  
  “如今的局势倒是好了一些,你若不想……”苏明政缓缓的开口,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他心中多有愧疚。
  从前局势由不得他做主,如今,手里头有了一些权势,总算是有了一些转圜的余地,即使他知道自己此刻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有些话,似乎不说的话,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得慌。明知无用,却也想着“尽人事听天命”也是好。
  苏璟璟眸子黯淡,咬了下唇说:“旁的不说,这桩婚事到如今又怎么会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呢。”她的话一针见血。苏明政反倒不能说什么了,他沉沉的叹了口气说:“你母亲生前便不愿你如此。”
  “她会明白的。”苏璟璟淡淡的说。
  苏明政一双苍老的眸子盯在苏璟璟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孔上,他其实心知肚明,只是,心中总是觉得歉疚,然而补偿却又不得法。
  苏璟璟苦笑:“父亲,外祖父此时为何甘心放下江北的半壁江山,你我心知肚明。这桩婚事在此时不但可以保得我们在北地平安,更可保得天下一时的太平。”
  “璟儿,你说的这些我又怎会不知呢。可是,这天下……”苏明政叹了口气,“你母亲生前一直说,‘这劳什子江山与我何干’。”
  “母亲会这样说是因为那时候外祖父宠着她。”
  母亲仗的也不过是外祖父对她的宠爱罢了。而那样的宠爱终究是会要人命的,母亲不该要,她要不起。
  
  静默良久,雾气久久不散。
  苏璟璟抬起头望着雾中的苏明政,苏明政的眸子里藏了些什么。
  她知道刚刚那样说伤了父亲的心。他有他的难处,谁都有难处,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难处更甚些。
  苏璟璟垂下头平静的说:“童轩峻并不若外头讲的那样,您不用担心了。”
  苏明政知道他这个女儿个性独立,心意坚定。此刻亦不能说些什么,日间的事情他亦有耳闻,童轩峻是怎样的人他并不清楚,外界传言颇多,但大都不尽不实。从前他只道童家有个风流浪荡败家子,如今倒又不得不关注起他来。
  
  “也罢。”苏明政叹了叹。
  苏璟璟笑了起来,上前几步见苏明政的书桌上摆着几份文件。那文件竟是关于军队问题的,她到留了下心。见苏明政眉宇间满是愁意,苏璟璟却笑了:“父亲是为军队问题担心么?”
  苏明政摇了摇头说:“姑娘家家的掺合这些事做什么。”话虽凌厉了些,却没有责备之意。
  苏璟璟淡淡一笑,手指轻轻划过那文件:“父亲可曾想过,自古帝王得以稳固帝位的原因呢?”她的指尖停在文件上,苏明政抬起头看见苏璟璟眼中的慧黠,他沉着脸说:“此为国家大事。”
  “父亲,兵权财力。这四个字又代表了什么?”苏璟璟淡淡一笑。
  
  苏明政绝非愚笨之人,只是此时衢安城中的军队多属尧军,他若轻举妄动势必引起尧军叛乱,到时,不但他的位子保不住,怕是连命也保不全了。
  苏璟璟亦知此时的情形,日间童轩峻对着她喃喃说了一句:“唉,若是父亲将陆海军统率办事处的统率之位怎么就给了大哥呢?”
  他虽是不经意见说的,但字字清晰,像是特地说给她听的。苏璟璟便留了心记下了,此番见父亲苦恼军队的事情心下倒清晰了起来。
  她原来是他的一步棋,既是如此,那她倒要做一枚好的棋子。或许,有一日,这一颗棋子的作用远比他想象的大。
  
  “听闻安帅置了一个大元帅陆海军统率办事处,这位子可不一定要童大少坐吧。这个时候各位督军都在,人一多么免不了争些什么。”苏璟璟恰到好处的停住,然后微微一笑:“父亲早些休息,我也先回去了。”
  苏明政心中诧异不已,怔忡的望着苏璟璟,苏璟璟却含着笑退出了他的房间。
  
                  第拾肆滴雨(壹)
  苏明政独坐在总统的办公室里,连秘书杨之章进来了也没发觉,直到杨之章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总统在想什么呢?”杨之章跟着他也有三四年了,两人私下关系甚好,绝非一般上下属关系,因而杨之章与他说话也总是有些随意。
  苏明政叹了口气说:“还不是那件事。”
  杨之章眼角瞥过苏明政办公桌上摊着的《衢安日报》,报上的童三少英挺不凡而苏小姐娟秀明丽,不但如此,报纸上还清清楚楚的写了婚期,那婚期便是在一月后。
  他心中自是明白的,这消息在城里已经传得热火朝天了,早晨来的时候便听到手底下几个人在议论。童三少那在外的名声也实在是……
  苏小姐要嫁这样一号人物,想来苏总统心中早就烦郁不已了。
  
  “总统若是反对不妨与安帅另结婚约。”杨之章试探性的说,毕竟童家并非童轩峻一个儿子。
  苏明政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杨之章所想。
  他摇了摇头道:“童崇光早已娶妻,我儿定是不愿委身做妾。童宗羲此人……”
  杨之章接口问:“童三少此人又如何呢?外头疯言疯语是多了些,但大都不尽不实,总统不必过于忧虑。”
  苏明政冷笑:“童宗羲其人,深心密虑,未必为闲适之人。”
  “啊,怎见得?”杨之章不解的问。他做秘书已经好些年了,自问察言观色、识人辨人还是可以的,曾远远的瞧见过童三少一回,不过是个寻常的公子哥,听到苏明政这样说有些忍不住的说,“总统此言怕是过了些吧。”
  苏明政不语,却想起了盛世辉今晨对着施家烈说的话。
  “童轩峻其人,深心密虑,沉稳自抑,不露机锋,不可以貌窥之。”
  盛世辉那只老狐狸竟会这样评价童轩峻,他着实想不通。与见过童轩峻寥寥几次,也曾谈话,他也并非是愚笨的武人,若真是深心密虑之人他定是能看出来的。
  他心中越发的烦躁起来,使尽的揉着眉心,杨之章见苏明政如此便道:“若童三少真是如此有才能之人总统又何必发愁呢?”
  发愁?苏明政苦笑。眼下怕不单单是发愁,还有旁的事情劳心。这位子果然不好坐,这上面满是荆棘,他却还要装成坐得安稳异常。
  这确实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他却不得不做。
  
  “请姚安尽可放心,苏总统不过是作为军队的统率,对于军事自当是不闻不问的毕竟是失职嘛。”今晨盛世辉对着童梓森这样说,而童梓森脸孔上并无表情,隔了好半晌才大笑道:“不过是个虚名,原是想着我的不肖儿去担个,如此便算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却不知这渔翁是哪个。
  
  苏明政长叹不已,眼神转了转,见一旁站着的杨之章,这才想到这个时候杨之章是不该来的,便问:“有事吗?”杨之章道:“安帅是应了明帅的主意,不过提了个要求,说是要大少做秘书长。明帅想问一下总统以为如何?”
  “明帅应了么?”苏明政淡淡的问。
  杨之章道:“应了。”
  “哦。”苏明政冷笑,“姚安倒是会为他儿子谋划啊。”
  “不如总统说由三少做如何?”杨之章提议。
  苏明政摆了摆手,心里思忖着童梓森的心思。
  童梓森怕是要拿童轩嶙来挟制他,断然不可换人。童大少其人敢做敢为,强悍粗豪算是个不错军人,可是这样的性子若在政场上却未必是个好的政客。
  
  “童家在这北地也非一二日了,总得让他们得些好处。”正当苏明政摇摆不定的时候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进来。
  杨之章一回头便见了穿了一身洋莲紫洋装的苏璟璟,隔了几步路的距离。杨之章先是一怔,只觉苏璟璟自有一般风华,与他平素见过的女子大是不同。
  杨之章行了礼。苏璟璟朝他淡淡一笑走到苏明政旁边,苏明政望着她道:“怎么跑这儿来了?”
  苏璟璟道:“约了三少看电影,看时候还早便来这儿看看。我倒真未看过总统府呢。”
  苏明政朝杨之章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望着苏璟璟见她衣衫有些零乱便伸手替她整了整,那动作轻柔极了,仿佛是在照顾小孩一般。
  苏璟璟嘴角含笑由着父亲替她整理衣衫。
  杨之章识趣的退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瞬,他忍不住再看了苏璟璟一眼。
  苏璟璟确是一个绝代佳人,可惜这样的绝代佳人却如池中荷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一转眼你都这样大了。”苏明政的叹息里总少不了无奈之意,苏璟璟想了想说:“人总是会大的,谁又会永远长不大呢。”
  苏明政笑笑,心知女儿的聪慧。有些事情,自己未必看得透,可她却早已看透。只是这份聪慧同她母亲是一模一样。他心中隐约有些担忧,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终了,仍是未语,只拍了拍苏璟璟的肩说:“既然约了去看电影那便早些去吧,让人等可不好,别老学那些洋人的坏脾气。那些洋鬼子的东西总是会教坏人的。”
  苏璟璟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便说:“洋人那些东西也不尽是教坏人的。爸爸总是这样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苏明政笑道:“怎么是打翻了一船人,我真恨不得打翻十船呢。”
  苏璟璟自然知道苏明政是说笑的,接口说:“好好好,十船便十船。”说着环顾了一眼总统办公室,见这总统办公室里清清冷冷的,陈设皆是旧的,心中不由有些不解,看了眼苏明政。
  苏明政倒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苏璟璟笑笑道:“不知道的人还当咱们苏家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呢。”
  苏明政不置可否,只道:“囡囡啊,我们苏家世代经商,到了这一代却从政。你大伯父自是恼我的……”
  “我知道了。”苏璟璟淡淡的应了声。苏明政这话,话里尽是无奈。
  苏家,他是一点也不想把苏家带进这污浊的政坛里去。偏偏苏家又富可敌国,那个从政的人不想依赖苏家呢。
  苏璟璟渐渐懂得了父亲的难处,当年母亲的难处。在乱世里头,有钱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情。大伯父为人耿介,若真真要进了这政坛倒真可能闹出些事情来,父亲宁可自己过得苦些,却可让旁人不至于太过觊觎苏家的财产。
  
  “别让他等急了。”苏明政淡淡的说。苏璟璟点了点头,往门边走去。望着苏璟璟离去的背影,苏明政心中不知何味,只觉得甘苦难当。
  她终于要出嫁了,可是……
  苏明政坐着那里反反复复的回忆一些旧事,他想起幼年时的苏璟璟,她总是喜欢缠着他,喜欢咬他的肩膀,喜欢拔他的头发,喜欢……
  原来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时光快若流星,转瞬之间便已陨落,可是,不是谁都能洒沓如流星一般忘记曾经的岁月。
  记得终会成为一个人的负累,记得越多,痛也会越多。
  猛然间,苏明政忽然想着苏璟璟方才说的话。
  苏璟璟从未涉足过政局却能这般精准的替他出谋划策,她虽聪颖却未必能如此精准。想来背后是有高人了,这高人大约就是童轩峻了。
  老子儿子之间互斗,童家人倒都是有本事的人呐!
  苏明政想及此处不由得笑了笑,眼底倒有几分无奈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节中讲童轩峻的两句话是评价徐树铮的,我忘了是谁讲的,反正不是段祺瑞就是黎黄陂。童轩峻不的原型不是徐树铮,我只是借了徐的一部分性子而已。请勿对号入座。苏明政也不是黎黄陂。
                  第拾肆滴雨(贰)
  苏璟璟一出总统府,童轩峻便从车里走出来迎她。
  午后暖阳透过路旁的香樟洒落而来,她款款而来,周身仿佛渡了碎金粉一般,闪烁着明亮光晕。
  她微笑着说:“等了好一会儿了吧。”童轩峻目光落在她身上,晃了晃神,只片刻便回过神来笑了笑,伸出手揽了她的肩说:“怎么,父亲说了什么吗?”他倒全无避讳早早的便称起了苏明政为父亲。
  “没。”苏璟璟草草的应了声便说,“快些去电影院吧,我可有好些日子没看了过了,怪想的。”
  童轩峻面容一丝浅笑,眸中闪过零星笑意:“好。”
  他心中清明如镜,一步步都在他的局里。今晨收到了消息,这个时候,她上去必然是遇着苏明政在思考大哥做秘书长的事情。
  她那样的性子,遇到了不免要说上两句,怕是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往后大哥可就成了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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