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泼墨 作者:亦漫天(晋江2012.05.12完结)-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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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容庭与在她们后背上一推,她们借力,两个人凭着卓绝的轻功,很快就翻墙而进了。
兰花门里的吵杂声已经渐渐平息下来,混乱也已经减少了。她们刚刚落地,兮篱没有放开苏繁诗的手,而是拉着她往右边跑去。
苏繁诗跟着她,因为苏繁诗披的是兰花门的黑衣,也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不过多久,她已经看到了密道的入口。
兮篱和苏繁诗一跃而入,密道里一片漆黑,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密道是直直通往地牢的唯一密道,整个兰花门里只有不到十个人知道。”她们放慢了速度,兮篱的声音回响在长长的密道中,“走得小心一点,跟在我后面。”
“嗯。”
苏繁诗还是有点怕的,其实致命机关什么的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黑暗,可怕的是不知道黑暗后面隐藏着什么。她终究是正规武林世家出身的,讲究光明正大,因此从来对黑暗有一种生理上的排斥。
可是兰花门的弟子早已经习惯了黑暗,兮篱在密道里如鱼得水。
对于她们来说,只有黑暗才能完完全全地隐藏他们。再多的伪装,再多的易容,都没有一片漆黑来得自然。
兮篱的脸渐渐变得狰狞,没那么冷静,手指处也很苍白。
她知道苏繁诗这种千金小姐不会习惯黑暗。
她知道她会害怕,而苏繁诗现在完全是靠着她。
所以……兮篱突然紧紧握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
这一瞬间,那欲望是这么强烈,兮篱拔剑而起,几乎就要回头往苏繁诗身上招呼,把她砍成肉酱。
——若不是你,他就不会对我这么疏离,若不是你……你那么不适合他,可是他却依然如此死心塌地,死心塌地爱着你。
——你既有了那个容庭与,为何还要牵绊住他?
你可知,我等他五年,有多苦?等到的,却原来早已不是那个疼我护我的他。
“……兮篱?”苏繁诗听到剑出鞘的声音,两秒钟后试探性地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兮篱顿了一下,收起了剑,“我看错了。”
“密道还有多长?”
“快到头了。”
苏繁诗走得越近,就越心惊胆跳。头顶上不远处,隐约听得到惨烈的叫喊声,那声音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她不敢确定那是不是莫风。走得越近,声音就越来越响。终于有一刻头顶上的声音完完全全地停了下来。
兮篱根本没有抬头,只是加快了脚步,苏繁诗也跟着她。终于,她们来到一个阶梯,快步走上去,一下子推开了通往地牢的门。
酷刑显然已经结束,执行者显然已经离开,黑衣少年满身是血地躺在地牢冰冷的湿地上。
有一秒的寂静,只听得见黑衣少年沉重的喘息,呼吸声越来越慢。
“莫风!”苏繁诗惊呼跄踉着到黑衣少年的身边,有点手足无措地在他身边跪下,推了推他的肩,“莫风……莫风哥哥!”
莫风的脸苍白得几乎透明,身上的肌肉还在因为疼痛而抽搐,听到那叫声,才勉强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人。
“……”他似乎是透过一层雾气看着她,眼里从来不曾有过这么多的痛楚,这么多的伤,“小……姐?”
“莫风哥哥……”苏繁诗别过头去,不忍看他的伤口。
而莫风的眼睛,向来只是漆黑如墨的瞳孔,苏繁诗从来没有见过他眼中有这么多的雾气。
自从那一夜兰花门攻进苏家以后,苏繁诗那一句“莫风哥哥”就从没有叫过,每次只是喊他“莫风”,就如莫风也没有再喊过她“小姐”一样。
而这次,她脱口而出的是莫风哥哥,他脱口而出的是小姐。
莫风的脚踝处还在泊泊流血,酷刑似是废了他的脚筋,他费尽力气想直起身来,这样他就能够看清苏繁诗,只可惜力不从心。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胸口处沉闷得窒息……莫风也知道兰花门的酷刑会要人命,可是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繁诗……她竟然回来。
看到她身后的兮篱,他便明白了。
他只觉得可惜,觉得不舍,她出现了,而自己只剩下那么一点时间。
“莫风哥哥,你做的我全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苏繁诗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淡定冷静,比平时高了许多,轻了许多,“我错怪你了莫风哥哥,是我错怪你了,是我的错……”
她在他身边喃喃,渐渐语无伦次。
“我不是……不是有意……”莫风挣扎着说话,却没说几个字就咳出一口鲜血,“……要杀你……爹的……对、对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苏繁诗用力点头,眼里已经染上了泪,“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我知道我错怪你了,是我的错……”
“那……就好。”莫风舒了一口气,便什么也没有再说,再一次强烈地咳嗽起来了,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苏繁诗看着这样的他,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打在她的大衣上,打在他的手背上,打在他的心上。
得知莫风背叛她的时候,她没有哭;父亲离开的那段日子,她以复仇的念头支撑着自己,也忍住了没哭;被关在听风小筑,之后得知容景一的所作所为时,她也知道伤心无用;容庭与离开她的时候,她也不曾掉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她终于落泪,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她的脸颊,每一滴泪都滚烫。
她想起初见那个少年,全身是血,重伤躺在苏之青的怀里。
她想起,当她第一次走进他的房间,便看见满墙的粉色时,她笑翻了,而莫风也微微涨红了脸,那时他是前所未有的可爱。
她想起,他每天为她试毒,一次次为了保她平安而重伤,却不曾有过一句怨言。
她想起,那一夜,她对他歇斯底里的样子,然而他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她没有信任他,可是他仍然救了她,一次又一次,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只为让她平安离开。
她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地告诉容庭与,莫风不会伤害她。原来那时,她竟然比现在明白得多。
她想起君听纱对她说,莫风不会害你,原来是真的。
她想起,桃花微风起,他略带无奈地对她浅笑。
原来……莫风爱她比谁都深。
莫风的喘息声越来越轻。
三十九、生死
莫风的喘息声越来越轻。
“容我,再……叫你一次……”莫风又突然出声,说话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是那些字却那么清晰地传到了苏繁诗的耳中,“繁……诗。”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没有叫她小姐,叫她繁诗。只因她说过,她喜欢他叫她繁诗时的样子。
这一声却似乎突然让苏繁诗惊醒。
莫风这一声叫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扯起笑容,可是他脸上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安然。
“莫风!”苏繁诗大吼一声,突然明白了什么,已经泪流满面,“你别这样,你不会死的……莫风哥哥!”
莫风已经没有听她的话了,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兰花门的毒刑已经伤到了筋骨,奇痛无比,就连以莫风坚韧的意志,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更何况……他已经见到了她,她已经说她原谅了他,他也不再需要支撑了。
“莫风哥哥!你醒醒……你醒醒!”苏繁诗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哭过了,不顾自己形象,哭得这么撕心裂肺,紧紧抱住黑衣少年的肩,“你不能死,你不会死的!”
在一旁,兮篱脸色苍白地看着莫风,手指握紧。
在兰花门十几年,她看过死人,也看过将死之人。每个人在临死之前,都有某种觉悟,临死之前,都会有类似的表情。
而莫风的脸色已经慢慢变蓝,那是身中剧毒的表现。
唯一没有解药的剧毒。
苏繁诗半跪在地抱着莫风,一边慌慌忙忙地从怀里掏出各种药丸,塞进莫风的嘴里,“快吃快吃,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话还没说完,她又哽咽了,眼泪很咸。
吞下了这些药,莫风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他中的不是普通的毒,是长年累月积下来的毒素,又刚承受酷刑重伤在身,这些普通的治伤丸,甚至是金疮药,又如何救得了他?
“莫风哥哥……”
从小都是莫风保护她,她危险的时候,莫风都会出现来救她。可是现在,莫风奄奄一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这才发现,莫风哥哥这个称呼,与她而言,多亲切。
父亲离开她,容庭与离开她,现在就连莫风也要走了。她都试图过挽留,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留下来。
她的绝望仿佛充斥了整个石室。
突然,苏繁诗止住了哭声,整个身体石化。
她怎么会没有想到?
一秒钟后,苏繁诗的右手果断地反手一转,豁然从身上抽出佩剑!
她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鲜艳得几乎妖异的鲜血泊泊流出,她把手放到莫风的嘴边,让鲜血流进莫风的口中。
兮篱本来还以为她疯了,直到看见她把自己的鲜血喂给莫风,才怔住了,恍然。
在悲痛之际,他们都忘了麒麟血。
那传说中能够起死回生的麒麟血就在她的血脉里流动着。能治百病,能解天下至毒。
可是,当麒麟血流进莫风的口中,他的脸色只是微微缓了缓,全身颤抖似地动了动,但毒似乎还没解,脸上的蓝还是残留。他的指尖动了动,双眼仍是紧闭着,只发出了一声闷哼。
苏繁诗只是疑惑了片刻,便展开眉头。
在那一瞬间,她明白了。
君听纱说,这世间万物皆有定律,没有什么能让人起死回生。你要得到的越多,就要付出相等的代价。不管你是麒麟血,还是神仙的血,都一样。
他中了剧毒,天下没有解药的剧毒,因此若要救他,一定要用来自心口、最最纯正的麒麟血。
这是她唯一能报答莫风的办法。
苏繁诗抿着唇,剑还在手,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可是她看了莫风一眼,便再也没有了犹豫,手也没有了颤抖。
在一旁,兮篱的手动了动,可是终究没有阻止。
苏繁诗举剑,直直往心口处刺去!
她很用力,因为她怕痛。她从小经历了这么多追杀,死里逃生了这么多次,这次她以为真的要死了。可是就在剑插入她胸口前的那一秒,却刺偏了。
“不……”
是莫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意识,明明无力,明明脸色那么苍白,可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竭力想挡住剑势。可是莫风已经那么虚弱,又如何挡得了苏繁诗用尽全力的一剑,于是,剑被他的手挡了一挡,还是此没入了苏繁诗的胸口,只是刺偏了,刺在右边,没有伤到心脉。
保护她,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这一挡之后,莫风明显力尽,沾了血的手缓缓垂下。
虽然刺偏了,可是大量的麒麟血涌出来,都是苏繁诗心口处的血,染红了她胸前的紫衣,但鲜血也已经涌进了莫风的口中。
莫风不再沉重地喘息,呼吸渐渐恢复正常,脸上的蓝色也很快退去。
苏繁诗只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便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石室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四十、神医山
“莫风哥哥,莫风哥哥!”十三岁的女孩轻巧地跑过来,手上有一朵花,“喏,给你的。”
他接了过来,却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小姐,快去练剑吧。”
苏繁诗的脸色明显黯了下来,手垂了下来,过半天才嘟着嘴说:“……我不要嘛。”
他却已经板起脸,拉起她的手,带他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一路挣扎,但是当然是逃不开莫风有力的手。
“莫风哥哥……”苏繁诗突然拉了拉他,指向天空,“你看!”
莫风怔了怔,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感觉在放松警惕的那一秒,苏繁诗的手已经离开了他的掌心,嬉笑着逃开了。
天空一片湛蓝,他才发现被骗了,转过头来,十三岁的少女却已经跑远了,只听得到她渐行渐远的声音,“哈哈你抓不到我的……”
他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顺着她的气息,很快就找到了她的下落。
“莫风哥哥,你放过我吧,我不想练剑……”她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已经带了哭腔,“我已经答应陪你了……你还想怎样!”
他怔住了,小姐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呢,只是练剑而已,她从不曾如此抵触啊。
苏繁诗的脸渐渐变得狰狞不堪,直直盯着他,声音越来越尖利,声调越来越高,“……你还想怎样?你杀了我爹,出卖了苏家,你如今还想怎样?亏我爹还如此待你!”
他不解地看着她,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反驳。发生了什么事?什么杀她父亲,什么背叛苏家……他何时做过这些不仁不义的事?苏之青不是在他书房里么?他怎么会杀了他,又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他又怎么会出卖苏家?繁诗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把你出卖?
忽然,似是一盆冷水杯波到他脸上,那些事情他都想起来了。
那天夜里的大火,那天夜里的突袭,天知道,他和苏繁诗和容庭与一样吃惊。
他本以为,只要他把关,坚决不把苏家的内幕泄露给兰花门,兰花门就断断无法攻进苏家,无法伤害她。可是,他还是高估了他自己,低估了兰花门门主。
他断断没想到,门主真正的武器是容景一,而他只是棋局里的一枚棋子。
从小他就忍受着各种残酷的训练,唯一的信念便是要活下去,而自从年老的祖母被残忍杀害,他就明白,要活下去,就要做掌握棋局的棋手。他以为,门主让他去苏家,执行这重要的任务,他就掌握了主动权,可以掌握这盘棋。
可是,原来,他仍然只是一枚棋子,用完便可弃的棋子。
她责怪他,他有多心痛都没说。因为他知道,自从失手杀了她得父亲之后,千错万错,都是他对不起她。杀父之仇……他知道,是那一刻起,他便明白她的心走了永远不会回来。
“繁诗……繁诗!”他用尽了力气喊她的名字,可是她却听不见,只是越走越远。
直到消失不见,他都能听到她尖利的指责声,声声刺耳。他想,他是永远不会得到她的。
这一梦,很长很长,仿佛走过十年。
他终于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的身边,是一身黑衣的兮篱。
自然得就如她不曾离开过。
周围似是一个很小的房间,不知是不是错觉,莫风感觉到房间在轻轻摇晃。
梦境有点模糊,晕倒前的情景他也记不大清楚。只有暖风吹进来,大地似是已经开春,吹得心都暖暖的。
“阿风,你醒了。”兮篱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暖笑意,“没事了。”
莫风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有点呆呆地看着他。如此重伤以后,他的反应似乎也慢得很多。
“我们在船上。”兮篱对他笑:“湖面很漂亮,而前方便是神医山。”
他以前没有发现,原来她笑起来也是那般美丽动人。
神医山……他努力回忆,那似乎是在中原另一边的一座山,传说中山上全是神医,脾气古怪,但医术高超。然而,自从麒麟血开始流传于世,神医山就渐渐地被遗忘,每个人都梦想着能够找到麒麟血。
传说中,这是个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如果真如兮篱所说,他们如今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