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音-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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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暗沉而没有光芒，却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脸：“你知道吗？按照人类的说法，给予姓氏就代表了婚姻，那种感觉……如同我们是相爱着……”
“你不要妄想了，席狄斯的女儿不配成为我的妻子。”他打断了这种滑稽可笑的论调：“帕拉塞斯和你，都是我因为厌恶而舍弃的东西。”
“听起来真是令人伤心。”苍白的脸上一片平静，平静得好像他们最初相遇时的模样。她那么地冷淡疏远，有着无法轻易动摇的内心：“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失败者会失去所有，那也没什么关系，只要……”
“收起你的鬼把戏！”他终于站了起来，宽阔衣袖带起回旋的风力往四周扩散：“站到我的面前来吧！”
“是谁？是谁在我面前制造出幻觉，想要扰乱我的神智？”诺帝斯扬起手，足以撕裂一切的风刃围绕着他，飞快旋转。
自从他成为神界的主人之后，就再没有动用过这种程度的力量。
悬崖夜空顿时消失，他眼前出现了被划出道道裂痕的晶莹墙面。诺帝斯随即眸光一敛，连忙手握成拳撤回了风刃。不难发现，那些裂痕仅止于墙壁的表面，如果说以他的力量，也只能划出浅浅的痕迹，那就说明……
“思祷之间？”诺帝斯怎么也想不到，从幻觉中挣脱出来之后，自己会身处在这个传说中的地方。
思祷之间是创始神殿中被隐藏的一座宫殿，人人都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但是没有谁能够闯进那扇封闭了无数岁月的大门。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周围被纯净晶石覆盖着，他仰头看去，那里只有一片白色的光芒。
“真对不起。”一个飘忽的声音回答了他：“因为我想见你一面，所以才把你找来这里。”
那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个明亮却不刺眼的空间里回荡着，诺帝斯蓦地一惊。
“谁在那里？”他猛然转过了身，但在背后的那面墙壁上，只有他自己的影子。“创始之神是吗？”
“如果你愿意那么叫我的话。”那个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其实称呼对于自身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那什么才算是有意义的呢？”诺帝斯再一次环顾四周，慢慢地扬起了嘴角。
“能被所有人铭记，也许并不像你想像中那么令人愉快，也许我们所需要的，不过就是那些人中间的某一个，能够永远记住自己真正的名字。”
“你拥有创造世界的力量，被众生铭记着。”诺帝斯冷笑着问：“你说这样的话，不是非常讽刺吗？”
“没有什么是永恒存在的，就连我也是一样，终有一天这个世界会把一切遗忘。”对方并不在意他的讽刺：“而我的死亡，是顺应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就好像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注定要发生改变一样。”
“我说创始神大人，你不会真的要我相信那种没有可能的预言吧！”
诺帝斯垂下眼帘，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音：“我用手指就能捻碎的‘公主’，能够改变得了什么？”
“当这个世界中想要‘改变’的意念超过限制，那么‘改变’就会发生。她也并不等于‘改变’，她能决定的，只不过是‘改变的方向’而已。”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类似的说法。”诺帝斯挑起了眉毛：“这相当有意思，不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影响你的决定吗？”创始神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无奈：“那么那个孩子呢？就算明知道一切可能是徒劳，但她依然那么做了。不论要独自面对怎样的痛苦，她依然把你看得比自己更加重要……”
“说够了没有？”诺帝斯手指一动，狂肆的风刃划过晶石表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如果你正站在我的面前，我或许能多听得进一些这样的废话。可现在只不过是残留下来的一点意念，也配这样对我指手画脚吗？”
“好吧！”创始神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说，我能够让她活着回到你的身边，你会不会改变现在的决定呢？”
诺帝斯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慢慢垂落下来。
“还是徒劳的吗？”创始神等了很长的时间，也没有等到任何的答案，于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和我预料的一样，在你心里或许有她的存在，可是和持续了千万年的愿望相比，这种存在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那个时候，我本来有机会阻止的。”诺帝斯半低着头，看着自己垂落到脚边的银色长发：“可是我想不出还要让她活着的理由。”
“既然这样，那么换种说法，如果我让她永远都无法再回到你的身边……”
撕裂天空的闪光出现之后，如同末日到来的恐慌让神殿山上乱成了一团。但异瑟并没有被那些慌张的祭司们影响，在天帝大人飞出窗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紧紧地跟在了后面。但在半途，天帝大人忽然凭空消失，他却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挡在了神殿之外。
等到了神殿深处，他才知道天帝大人是进了思祷之间。
异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破坏得了创始神的封印，加上对天帝大人的信心，所以他选择在门外静静等待。直到过后不久，他听见一连串尖锐可怕的声音，心里才开始觉得事情未必如自己想像的简单。
守在外面的异瑟听到一连串尖锐可怕的声音，神情为之一变。
“快点把门打开！”他拉过了匆忙赶来的大祭司。
“异瑟大人，里面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是没有办法干涉的。”
大祭司转头看着那面刻有创始神标记的墙壁：“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天帝大人自己从里面走出来。”
“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异瑟松开了大祭司的衣领，皱起眉看着那扇墙壁：“天帝大人一定是出事了！”
“异瑟大人，您不必这么紧张。”大祭司摇了摇头：“难道您忘记了吗？没人会在里面受到攻击的，天帝大人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看不清楚状况的是你。”异瑟回头看着那面阴冷诡异的墙，心有余悸地说：“刚才天帝大人的样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大祭司对异瑟无视自己的态度颇为反感：“天帝大人怎么会进到封闭的‘思祷之间’里面？”
“我只是跟着天帝大人到了这里，然后他进去了，我被拦在了外面。”
异瑟敲了敲额头：“我还想找人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呢！”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思祷之间’呢？”大祭司走到墙的面前，也开始露出不安的表情：“这里面可是……”
“传说创始神的死亡，并不是因为生命到达了尽头。”异瑟走到大祭司身边，用手摸着墙面上美丽的徽记：“传说在这里面死去的创始神，是因为遭到了把他奉为造物主的子民们背叛，而被我们的祖先阴谋杀害的。”
“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您是从哪里听来的？”大祭司脸色变得苍白，转过头用谴责的目光瞪着他：“您的身上留着神族的高贵血液，是天帝大人信任的内廷总管，怎么能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
“亲信或许不假，但是什么人告诉你，我身上留着神族高贵的血液了？”异瑟笑着回答：“事实上，我是神族与魔族的混血，生下来就被丢弃在了边界，后来被涅烙抚养长大。这种血液，并不是多么高贵吧！”
大祭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大祭司绝不会到处去宣扬我的卑劣出身，所以也不介意让你知道我的秘密。”
异瑟用一种称得上愉快的表情，欣赏着永远冷静克制自己的大祭司，那受到惊吓的有趣模样：“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比其他人更加清楚，有很多事情，我们不能用所看到和听到的就加以判断……”
大祭司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间一阵地动山摇，之后他们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摇晃起来。
“怎么会这样？”大祭司吃惊地看着那些摇摇欲坠的石柱，在片刻之前，它们还坚固得足以支撑整座神殿山。
“有两个可能，一是我们的天帝大人惹怒了创始神，二是创始神惹怒了天帝大人。”异瑟叹了口气：“不论是哪一种，似乎都不是好现象啊！”
“那样的事……怎么可能！”
“不管怎么样，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异瑟表情一变，冷静地对他说：“大祭司，你最好马上通知手下所有的人，都退到山下面去。”
“那异瑟大人你呢？”大祭司不太习惯异瑟这种变化多端的性格：“是要留下来保护天帝大人吗？”
“如果说像天帝大人那样的强者，在里面遇到了应付不来的危险，那我留下来会有什么用吗？”
异瑟好笑地瞟了一眼大祭司：“我会去保护公主，如果天帝大人没事，那他未来的王妃当然也不能有事。要是有什么意外，那么，那位公主就更加不能有事了。”
“你这是……”什么忠心耿耿的下属？
“您就像传闻中一样正直单纯，这真是难能可贵。”异瑟第一个往外走去，朝身后挥了挥手：“那就好好保重，心中充满爱与和平的大祭司大人！”
“公主。”异瑟走进了晨辉的房间：“你果然没有休息啊！”
“这么吵，谁能睡得着啊！”晨辉从窗边回头看他：“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有一点小问题。”异瑟走到她身边，顺手把一旁的外衣拿给了她：“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
“是他的命令吗？”晨辉看着窗外慌乱的众人：“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不论什么情况，我都会好好保护公主你的，所以请放心跟我走吧！”异瑟看她站着不动，亲手帮她披上了外衣：“我很遗憾，并不是有什么入侵者之类，才引起的这场骚动。”
“有什么好遗憾的，我也不觉得有那样的可能。”晨辉挥开了他的手：“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离这里最近的，是雅希漠大人的浩瀚城。”异瑟近乎强硬地抓住了她：“虽然不是很好的选择，但还是先到了那里再说吧！”
“是不是诺帝斯出了什么事？”晨辉试探着问。
“我说了，不论什么情况，我都会好好保护公主你的。”异瑟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过头去问站在门外的女官：“都准备好了吗？”
“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很好。”异瑟随即对着晨辉微微弯腰：“公主，我们可以走了。”
第三章
晨辉挣不开异瑟，只能被半拖着出了房间。片刻之后，他们就坐在了腾空而起的车上。
“异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在盟约神殿的那次？”异瑟笑着回答：“我为那次的不礼貌表示歉意。”
“为什么要那么做？”晨辉把目光从一片黑暗的车窗外面收了回来：“串通魔族攻击精灵之王，你们那么做是为了什么？”
异瑟的眼中闪过了惊讶和诧异。
“也许我没有暮音那么聪明，但也不算是很笨。”晨辉扯动了一下嘴角：“最近我经常在回想以前发生的事情，想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察觉到其中蹊跷的地方。”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当然应该据实以告。”异瑟再一次地笑了起来：“到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只是我一时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那就说说，你们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对于神界来说，精灵族始终是个无法被忽视的威胁，精灵们虽然并不好战，可是也不能排除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
异瑟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他们想要和天帝大人作对的话，也是非常伤脑筋的事情。可一旦能够证实精灵王已经不在神界，那么就能很轻易地从内部动摇精灵族。”
“在诺帝斯的身分和力量面前，精灵族根本就不堪一击，他何必要花费这么多心思呢？”
“你对自己的种族，还真是不怎么了解啊！”异瑟一脸无奈地摇头：“精灵是整个神界中最单纯却也是最难以驯服的种族，他们对于权威一点都不畏惧。想要让他们服从，除了瓦解他们的信念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
“权力会让人变得很残忍。”
“谁说不是呢？”
接下来有很长的时间，他们都没有交谈。直到他们能从空中看到浩瀚城的轮廓，晨辉才打破了沉默。
“我不能原谅他们，因为他们对暮音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与其说是讲给异瑟，倒不如说她是在讲给自己听的：“我也不能原谅暮音，她那样干脆地一死了之，看来就像是为了我才那么做的，其实却是给了我永远都没有办法抹去的伤痛。
“她明知道我一生都会为之痛苦，却还是那么做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原谅她……”
“晨辉公主。”异瑟轻声地回答：“我觉得根本没有歉疚不安的必要，她那样骄傲的人，应该不会想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你说得对，但是我不是在同情她，我只是在痛恨悲哀的命运。”晨辉靠在窗边，不再说话。
神界，浩瀚城。
“异瑟大人？”雅希漠站在台阶上，不冷不热地问：“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小小的浩瀚城来了？”
“雅希漠大人，许久不见了。”异瑟跨出车门，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您看上去气色不错，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哪里的话，我怎么能比得上春风得意的异瑟大人你呢？”
“您这是在取笑我吗？”
“我怎么敢……精灵公主？”雅希漠看到随后从车里出来的晨辉，“您怎么会在这里？”
“出了一点小事，天帝大人吩咐我把公主带来这里。”异瑟抢先回答：“今晚是要麻烦雅希漠大人腾出地方给公主休息了。”
“当然没有问题。”雅希漠走了过来，对着晨辉弯腰行礼：“公主，您能莅临浩瀚城，实在是我的荣幸。”
“我也很高兴。”晨辉点了点头，没什么心情和诺帝斯的手下耗费时间。“不用太麻烦，什么地方都无所谓。”
“怎么能说是麻烦呢？”雅希漠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跟我来吧！”
看他面带笑容招呼晨辉，就是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异瑟也始终是笑咪咪地跟在后面，一点都没有被轻视的恼怒。
“听说暮音曾经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在行走途中，晨辉忽然这么一问。
雅希漠停了下来，晨辉转身看去，明显感觉到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是，曾经有过那么回事。”雅希漠很快收起了自己失态的表情：“但在浩瀚城的时间不久，也已经是有些时候了。”
“是吗？”晨辉飘忽地笑了一笑：“对不起，我忘了这种问题会让你感到为难。”
“不是那样的。”雅希漠跟上了她的脚步：“我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公主会问起这个人。”
“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暮音就是那个暮吗？”这回，是晨辉停了下来：“暮音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她的父亲就是那个魔王。”
雅希漠眼角一跳。
“你真的不知道。”晨辉从他的反应猜测。
“不。”雅希漠摇了摇头。
“那个吉亚，他没有和你说过吗？”晨辉问他。
“事实上，自从我上次离开圣城之后，吉亚就已经失踪了。”雅希漠用眼角瞟了一眼后面的异瑟：“到现在还是不知去向。”
“可能被诺帝斯关起来了，甚至是被他杀了也说不定。”晨辉也轻蔑地看了一眼异瑟：“为了保守秘密，这也没有什么出奇的。”
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