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烽火录-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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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有心情吃饭。
高翼的提前行动显然打乱了流民的暴动计划。他们匆匆收拾行装,跟在高翼的队伍后头,向南城门走去。也有部分流民,见到下邳城内空房很多,便打算定居下来不走了。
这种混乱的情绪传染了整个流民队伍,在迟疑不定中,大部分流民都追随高翼而去——毕竟胡人的刀枪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南城门口,陈婴带着三名家丁守在那里,举杯为高翼送行:“君气宇轩昂,定是不凡人物,可惜时间紧迫,不暇与君细谈。军此次南行,我下邳周围这上万百姓全托付你了。请君一定把他们安全带入江南。
临行切切,千言万语不及细表,请君饮尽这一杯,前路漫漫,望君珍重。”
高翼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端着杯子,盯着杯中酒,足足有一分钟时间,方才举杯说:“人必自救,然后才能救人。天神只会帮助帮助自己的人。
祖宗基业需要守护,然而,人为万物之本,若无人在,再厚的基业也要荒芜,存人失地,早晚有一天,你会人地皆得。存地失人,地人皆失。
无人祭奠的祖宗,他还是祖宗吗?子达兄,我也不多劝你,此地留得住,你便留。若留不住,你可北上辽东,到带方郡汉国找汉王,就说下邳故人来访,他就会明白了。”
陈婴长揖,了然地说:“汉王一路走好……汉王高义,我下邳子民一定深记。”
高翼打马走出下邳,身后,陈婴兀自在那儿慨叹:“我堂堂大晋子民,危难之际,竟要一个辽人前来拯救,我今日羞见汉王也。”
队伍出了下邳城,才走不远,乞活军探马忽至,顿时,流民们炸了窝。大多数流民拼命的迈开双腿,不辨东西南北的乱奔乱跑,有些人甚至直冲着乞活军探马跑去。另有一小部分人吓得迈不开腿,只知道坐地嚎哭。
纷乱的流民们拼命的挤入高翼的队伍,将侍从们冲散。高翼数次避开流民,准备重整队列,但他才聚集起三五个人手,流民们便一哄而至,似乎,他们觉得唯有挤入高翼的队列才能安全。
仅仅五十余人的探马,竟然搅的上万人的队伍一团乱麻,搅的高翼立不住阵脚。高翼声嘶力竭的招呼他的士兵。
那些乞活军探马则肆无忌惮的劫杀着纷乱的流民,让高翼双目尽赤。
“羊群,羊群战术,聚集起来,不要乱跑。”高翼声嘶力竭的招呼流民。
他说的是一个著名的动物本能。在弱肉强食的生存竞争中,弱小的食草动物遭遇猎食者时,常常自发的围成一圈,紧紧的挤在一起,让猎食者无从下嘴。
然而,人不是羊,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马,他们也不奢望如此,只希望自己比同伴儿跑得快。在这种心理下,根本无法聚集人手。
此刻,还跟在高翼身边的唯有杨结与宇文豹。宇文豹眼看数次集结不成功,他已带着数名同伴,迎上了乞活军的探马,与他们战斗起来。
“王,请先走,汉国数万百姓期待着你,请多想一想你的子民。”宇文豹边搏斗,边用鲜卑语冲高翼喊叫。
宇文豹的意思是,请高翼不要为了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抛弃了自己属下的数万百姓。高翼叹了口气,也许,只有自己离开,这些流民才会逐渐平静下来。
他高喊一声:“各自为战,若有失散,自行前往三号地区集结。”随即,他打马冲出了流民的包围。
宿预城门紧闭。高翼一路急奔到了宿预,远远已见到宿预城下密密麻麻的难民。这才是真正的下邳城城民,他们比高翼早走了一天,如今正滞留在宿预城下。
“征北大将军(褚裒)何在?”高翼催马来到城头,扬鞭冲城上大喊。
许久,城上浮起几个寥寥的人头,其中一个将军打扮的人探身打量了一下高翼的队伍,见到高翼虽然只有三两个侍卫,但一身装束,铠甲鞍马齐全,不容小觑,便和善的问:“来者何人?”
事态紧急,高翼顾不得隐藏身份,他大声回答:“我是辽东带方郡外藩,汉国国王高翼。乞活军探马正在十余里外屠戮流民,请褚大将军速速发兵救援。”
城楼上的将领摇了摇头,嘴唇蠕动,低声嘟囔了句什么,相隔太远,高翼没听清楚,便大声问:“什么?”
城楼上的将领提高了嗓门,回答:“征北大将军已渡泗水,正退往广陵。我等城中兵微将寡,无力救援。汉王,胡兵将至,你是打算入城呢,还是绕城别走?”
典范啊,这才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典范。按照近代的度量衡测算,下邳城与广陵相隔有一千余里,中间还隔着数条大江。褚国丈在打了个小小的、损失千余人的败仗之后,立刻决定在千里之外“稳定阵线”,真是书生将领的典范。
高翼与城上的对答,引起城下流民的轰动,这些人哭爹喊娘,叫成一团。
宇文虎一见此种情况,为避免重蹈覆辙,他反手揪住了高翼的马首,叮咛杨结一句跟上来,便不由分说的拽着高翼的马头,绕城而走。
高翼的行为引起了连锁反应,宿预城下,流民们收拾起行装,再度移动起来。他们麻木的大脑中没有别的想法,只有两个字:向南。
虽然故土难离,但是南方才是他们这些汉人的政权,只有在南方他们才不是下等人。
跑不多久,杨结在高翼身后低声喊:“王,宿预城开城门了。”
高翼勒住马,回首观看,只见宿预城南门大开,从城里涌出无数手提包裹,背儿携女的父老乡亲。他们滚滚的汇入流民的大潮,向着南方,向着他们自己的国度前进。
随后的日子是一连串噩梦。滚滚的难民大潮沿着泗水向下游走,进入南冀州时,流民的人数已经达到二十万。
此时,褚国丈战败的消息扩散开来,晋朝降将陈逵为了避免石赵的迫害与追杀,他举火点燃了整个寿春城,熊熊大火烧了十余天,整个寿春城一片残垣断壁。
陈逵焚寿春后,带着家眷逃走,不知所踪。梁州刺史司马勋闻讯后也紧急撤军,配合他的仇池国国公杨初,也不敢停留,连夜撤军。剩下的桓温更不敢独挑大梁,立刻把军队缩了回去。
晋朝北伐的军队全部撤走后,长安、梁州一带成了势力空白,氐族姚戈仲与羌族蒲洪之间为了争夺这片权力空白,立刻爆发了大战。恰好使那几只急撤的晋军免去了灭顶之灾。
但高翼就没那么幸运了,褚国丈撤的过于干净利落,江北之地没留下一兵一卒防守,得到褚国丈撤军的确切消息后,李农的两万骑兵展开了不依不饶的追杀。
高翼离开宿预城的第三天,李农大军开至,宿预应声陷落。此后,李农的乞活军开始屠杀追随褚国丈的脚步、准备南迁的流民。高翼卷在流民大潮中,行李尽丧,身边只剩宇文虎与杨结两个伴当,身不由己的来到了泗水与淮水交汇处——角城。
接着,便有了本文开首那一幕高翼与王祥会面的场景。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074章 幸运逃生
公元349年、晋穆帝永和五年,考古发现在这一年古代奥运会开始使用机械赛马起跑栅门。
也是在这一年,中国北方石赵所管辖地区出现自动舂车和磨车。南方东晋管辖的桂阳郡耒阳县开始利用温泉种稻,一年三熟,这是中国古代农业生产上首次利用地热。
这一天,高翼站在不其港的悬崖上,望着港湾内的无畏号与勇士号,眼中透着深深的倦怠。
这地方大约就是后世的崂山湾。也是高翼所说的三号会合地点。高翼刚刚对王祥说:“我花了两年时间造了这艘大船,本打算扬帆渡海,却终于还是不舍……”
王祥扬脸看着高翼,心里猜测着这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到底不甘舍弃什么。海面的大船上,跳出一个人来,他大喊一声,扑通跳入海中,手脚并用的向岸边游来,边游边号啕大哭,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
大船上急忙放下一条小船,几名水手将那个跳入海中的大汉打捞起来,快速地向岸边划来。高翼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身边的宇文虎惊奇的喊:“是宇文豹,他还活着。”
高翼一挥手,带着王祥、宇文虎、杨结走下山岗,迎向了宇文豹。
“伤亡多少人?”双方一会面,高翼劈头就问。自打下邳城一别,高翼再也没有见到由宇文豹带领的失散的侍卫。
“王”,宇文豹抱住高翼的腿号啕大哭:“我们从冀州打到南徐州,弟兄们没有损伤一位。可就在下邳城南,我们就损失了13位弟兄,有许多还是被流民们推下马去,践踏致死的,尸骨无存啊,王。”
高翼脸上肌肉抽动,他竭力控制住悲伤和愤怒,继续问:“你们败退了吗?”
宇文豹呜咽着说:“不,我们把五十名乞活军探马全杀了。除我之外,活着的兄弟个个带伤。今日一早,还有两名兄弟伤重不治。”
“好!”高翼拍着宇文豹的肩膀,恶狠狠的说:“大名士、都乡元穆侯褚裒,五万大军只损失了一千余人(后来在乞活军的追杀下,他们又损失了一千余人,使伤亡总数达到了三千余人),就全军崩溃,褚裒一退千里。
而我们这个工匠们建立的匠汉之国,19名士兵阵亡了13名勇士,仍在奋战。这才是我辽汉好男儿。”
王祥默然。
宇文虎伸手拉起了宇文豹,关切地询问他是否受伤。这两个人本不是亲戚,甚至此前素不相识,但他们被人转送给高翼之后,都取了一个相同的姓氏。这相同的姓氏让他们有了兄弟般的感情。
宇文虎年长,做事沉稳,宇文豹则做事冲动。但这次下邳遇险,全赖宇文豹挺身而出,牵制了乞活军的探马。
正是由于乞活军这队五十人的探马,在下邳城外莫名其妙的全军覆没,才让李农谨慎起来,使高翼一行多了三天时间逃离宿预,从而有机会能够活着站在此地。
劫后余生的宇文虎宇文豹,热烈的拥抱在一起,他们彼此诉说着别后的情景。宇文虎像长兄般询问着宇文豹一路的行程。
按照高翼的吩咐,宇文豹在结束战斗后,便直接带着受伤的兄弟北上不其港。他向留在不其港的联络船通报了高翼的处境后,三山各处的船队立刻汇集在不其港,开始筹划救援。
若高翼再晚到几天,高雄将挥军上岸,向南攻击前进。
“啪”的一个立正,高雄干脆利落的向高翼敬了个礼,眼中闪着激动的泪花:“王,三山水军全军在此,听候你的命令。”
高翼伸手拍拍高雄的肩膀:“别的话不说了,立刻安排人手,接难民上船。勇士号立即起锚,我和倭国人有个约会,必须立即赶回三山。”
此前,高翼曾与三山扶持的石间殖民国约定,在第二年秋冬季节重返石间,帮助石间殖民国扫荡倭国反抗力量。当他从建康动身北上时,已得到消息说,石间国发现了他曾提到的那座银山,但缺少人手开发。
人手,蒙昧的倭国不缺乏青壮劳力。此际正值秋干物燥,使放火的好季节,派出大军去倭国狠狠扫荡一遍,几个馒头就能招徕一大堆劳力。
嗯,要把放火这事制度化,规范化、科学化,要把它变成一项长期的事业来经营,要做大做强。
不是还有肃慎人嘛,肃慎所在的越国,其越后南方的甲斐,大山里藏满了黄金。那里的黄金储量比全中国的黄金储量还多,这是一趟黄金之旅,与倭国的这个约会也是黄金之约,至少,眼看看得见的石间殖民国,那也是白银之约啊!
“王,我们的驮袋损失很多,不过,王叮嘱的那些驮袋一个不少”,勇士号船上,宇文豹向高翼汇报。
“那就好”,高翼欣慰地点点头。
这一趟,他在北中国兜了个大圈子,其中,各类植物的种子搜集了好几驮袋,宇文豹等人丢弃了装食物的驮袋,却将高翼叮嘱的那些装种子的驮袋保护的很好,基本上全带回了船上。
“全世界的金钱是随着植物而流动的,起初是桑蚕,而后是胡椒等香料,再往后,是橡胶,是罂粟、是烟草。到了机械时代末期,才是能源”,高翼向王祥解释:“我这趟出来,最大的收获是打开了一个大市场。而北方之行的收获,就只有这些种子了。”
王祥还搞不清楚高翼的性格,本想张口问点什么,可看到周围人均唯唯诺诺,一付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他也只好附和地点头称善。
“起航”,高雄一听到高翼再说那些他听不懂的词,以为高翼犯病了,正在压抑自己的怒火。他连忙借指挥船队的功夫躲回船台。
“全世界的金钱是随着植物而流动的,起初是桑蚕,而后是胡椒等香料,再往后,是橡胶,是罂粟、是烟草。到了机械时代末期,才是能源”,高翼向王祥解释:“我这趟出来,最大的收获是打开了一个大市场。而北方之行的收获,就只有这些种子了。”
王祥还搞不清楚高翼的性格,本想张口问点什么,可看到周围人均唯唯诺诺,一付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他也只好附和地点头称善。
“起航”,高雄一听到高翼在说那些他听不懂的词,以为高翼犯病了,正在压抑自己的怒火。他连忙借指挥船队的功夫躲回船台。
王祥尚不知情,杨结刚登上这样的巨大的船只,很是好奇,于是,他便与王祥留在甲板上,忍受高翼莫名其妙的唠叨。
“我三山就是人少,劳力不足。但打开晋国市场后,三山就会走上良性循环”,高翼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命令:“高雄,传令:留在港湾的船队装上流民直航安东。令流民在安东安置,每户分配土地五百亩。”
安东,就是后来的丹东。高翼目前已在庄河建设了棉花耕作区,在凤城建立了银矿区,这些流民安置到了安东后,就与凤城、庄河构成大三角防御区。如此一来,积翠山东麓的大片冲积平原便被他揽在怀里。同时,也就将高句丽彻底封闭在朝鲜半岛,实现了他最初的战略构想。
高翼下完命令,思绪似乎一时收不回来。王祥已经走投无路,既然打算追随高翼到底,他当然想更多地了解高翼的想法,遂继续刚才的话题:“汉王,你刚才说打开市场后,三山会走向良性循环,为什么?”
“啊”,高翼如梦方醒,接着解释说:“资本,……也就是金钱,具备强大的狂张欲望,南方市场打开后,生产需求必将大大提高。由于我们在那里设有商务处,所以,劳力不足,商人们会自发地区南方雇佣劳力。
然后呢,我们三山宝贵的劳力就会集中起来,集中到军队,保护我们的生产与财产。
辽东苦寒,冬季大多数作坊开不了工,而冬季又是最好的捕鲸季节,可以将捕获物冷冻起来,保存一个夏天。因此,我三山的冬季,大多数人的精力在捕鲸和与捕鲸相关的事物中。由于作坊的许多原料与鲸鱼有关,所以,我们的冬季也是储存生产原料的季节。那些雇佣工人,大多会发给工钱,让他们回家过年。
这些雇佣工人赚足钱后回到南方,会吸引更多的劳力来辽东。他们夏作冬收,刚好回避了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因此,对辽东的苦寒没有印象,这就会吸引更多的移民来我三山。
三山的国民身份,只授予有一技之长、或者在三山投资建厂的人,那些没有一技之长又没钱的人,他们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在三山居留下来,那就是参加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