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密码-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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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使他处境尴尬。“我已经无计可施，”他写道，“她死活不承认有此事，尽管她脸上的表情表露无疑，应该是确有此事。”后来，伊丽莎白身边的帕利最先招出部分内情。但怀孕的事，到底还是没有办法证实。　
　　伊丽莎白对自己守身如玉的事情，大加渲染。她把自己打扮成无辜的受害者，身上总穿着小姑娘的服饰，与人说话时，眉眼低垂，一副可爱温柔的形象。据说，她“总是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就像一个小处女似的”。伊丽莎白终于从风言风语中全身而退。托马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因为无耻勾引伊丽莎白而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在伦敦塔楼被砍了头。　
　　当时的枢密院与后来的历史学者都不相信伊丽莎白怀了孕，但从密码故事中，我们却得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安妮夫人非常不情愿把那些应该忘记的细节，再讲述一遍，可又不得不告诉弗朗西斯。她说，伊丽莎白确实怀了孕。她对这事太了解了，因为接下来，发生的悲剧，她就在现场。　
　　怀孕的小公主心情糟透了，她找到儿时的朋友安妮·培根，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安妮一如往常，非常忠诚又有解决问题的好法子。她让伊丽莎白上床休息，同时用扑粉把脸弄得惨白，看上去就像病了似的。她答应分娩时尽全力帮助伊丽莎白。　
　　最后时分终于到来，两个吓坏了的小女子忙乎了整整一个晚上，想使孩子生出来。但她们太不熟悉生产过程了，结果孩子夭折了。安妮把孩子掩埋到花园里。当她出去掩埋时，有个卫兵看到了她。整个事情都向小国王爱德华做了报告。　
　　所有这些细节当然是众说纷纭，弗朗西斯也不敢轻易相信听到的这一切。弗朗西斯天性温顺，他在安妮夫人近乎呆板的、清教徒式的环境中长大。那位一国之君，看起来像是自己母亲的人，整个行为太令他震惊了。对于拥有理想的他来说，不啻一次心灵的重创。　
　　看起来，将伊丽莎白生活中不为人知的细节完全披露出来，没有什么必要，但在理解她儿子的一生时，这些细节将发挥重要的作用。　
　　是否留下这些真实记录，使他陷入痛苦之中。将自己生活中这么重要的事件完全忽略掉，对他来说，也是很不公平的。今天看来，伊丽莎白是否在托马斯的问题上隐瞒了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但对于听安妮夫人说故事的弗朗西斯而言，都铎王朝的真实故事要不要说给后人听，那才是至关重要的。　
　　安妮夫人从伊丽莎白与托马斯之间的不正当关系说起，又讲到小公主与莱斯特贵族——罗伯特·达德利——之间剪不断、理还乱，持续更久的关系上。莱斯特贵族的父亲叫约翰·达德利，他爷爷则是臭名昭著的埃德蒙·达德利，亨利八世在位时，他被送上绞刑台。　
　　约翰·达德利一共生了12个孩子，他对自己家庭的人丁兴旺一直感到自豪，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让孩子们都能攀上豪门。他为儿子吉尔福德安排了与亨利八世姐姐的孙女，温柔的格雷女士的婚姻。这位格雷女士当时被认为要先于玛丽继承王位的。　
　　小国王爱德华驾崩，死因可能是中毒。下命令的极有可能就是约翰·达德利。他希望将自己的儿媳放在继任的位置上，以阻止玛丽登基。这一努力失败后，他全家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被剥夺所有的头衔和家业。他和儿子吉尔福德，加上可怜无辜的珍妮夫人，统统在伦敦塔楼里被砍了头。小莱斯特，即罗伯特·达德利，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因为年纪太小才免于一死，不过也被关了起来。　
　　虽然达德利家族犯了谋反罪，但伊丽莎白还是以她超然的态度，认定此事是命中注定的劫数。她和罗伯特·达德利命中注定一起囚禁在塔楼里。她肯定，当帅气的罗伯特开始追求她时，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个偶然现象。小爱德华当政时，他们就在王室里做同学。罗伯特·达德利告诉她，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正好也是她降临人世的时间。所以，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一定有同样的命运等着他们。不管这是不是事实，反正伊丽莎白相信他的话。这对于罗伯特·达德利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命运在某个时间里同时将他们带到这个世界，现在他们又蜷曲在这个昏暗的塔楼里一同受罪。两人的命运如此相似，谁都不能加以否认。　
　　罗伯特·达德利被关的囚牢与伊丽莎白之间，只有几步之遥。伊丽莎白被允许进行身体锻炼，而别人则被严格地命令，此时必须把眼睛移开，不能朝伊丽莎白所在的方位观看。有人怀疑罗伯特·达德利没有遵守这道命令。传记作家米尔顿·瓦德曼说，其实很容易理解两个被关在一起的囚犯之间所产生的爱情，他们整天被关在可怕的塔楼里，外面有卫兵严加看守。他也承认：“这段爱情，不应被排除掉的部分就是，它不会有什么结果。”　
　　“她惊喜地收到了他的情书，　
　　再以女人特有的方式，　
　　美化了他的高大与骄傲，　
　　她害羞地在自己的脑海中　
　　在梦境中，看着他的模样。”　
　　当时的情况是，罗伯特·达德利已经娶了漂亮的小爱米·罗伯萨特。但对于塔楼里这对情人而言，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这些离经叛道的行为，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们俩很可能认为，自己不久就将被处决，不可能再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罗伯特·达德利很明智地认识到，如果他真的能与伊丽莎白在一起的话，那他一定得说服她使他们的结合成为合法。这使得接下来的故事变得更加有趣。　
　　一天，有位饱读诗书的行乞修道士，带着随从造访了塔楼里的囚犯。罗伯特·达德利见来人很圣洁的样子，就编了一段不俗的爱情故事说给他听，却没敢告诉那修道者，自己已经对不起原来的妻子。这位神父穿着僧侣的服饰，向伊丽莎白囚禁的地方走去，他不知道那年轻的　
　　新娘是谁，就准备举行婚礼。当他们认出那女人是小公主伊丽莎白时，神父吓坏了。想到自己可能会因为干预皇室事务承担可怕的后果，他马上想退缩。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罗伯特·达德利威胁要向主教大人告发他，说他有悖于教会的规则，因为他已经答应为他们举行婚礼。虽然担心自己会遭殃，他还是给他们举行了婚礼。当然，这无疑是犯了重婚罪。但伊丽莎白早已习惯于我行我素，她对无法预知的事情，选择不理睬的态度。她现在认定自己是罗伯特·达德利的合法妻子。虽然罗伯特·达德利现在也因谋反罪而身陷囹圄，其父已经因为谋反罪而遭处决。　
　　弗朗西斯听了这段故事，倍感不适。因为罗伯特·达德利此时结婚，已经是非法的。他深感沮丧：“我的声誉，我的诚信，我的名字，这一切让我开心的东西，顷刻间，被毁灭掉了。”但安妮夫人还有更多的故事要说。　
　　伊丽莎白后来继位成为女王，可她与罗伯特·达德利的婚姻仍继续着。当她发现自己怀了孕，便软硬兼施，让他把自己的原配夫人杀掉。他的随从们便设法制造了小爱米·罗伯萨特死于一次意外的假象。这样，婚姻的障碍就被清除了，她的怀孕也变得合法了。安妮夫人这样叙述道：“后来，当上女王的伊丽莎白，与罗伯特·达德利秘密举行了婚礼，仪式不是在教堂举行的，我家那位温柔的主人尼古拉·培根，当了婚礼的司仪。”　
　　阿尔弗莱德·多德证实了婚礼是在布鲁克大院举办的。这大院属于英国最著名的家族彭布罗克伯爵。这时距爱米·罗伯萨特的死只有4天。而弗朗西斯于4个月后降临人世。　
　　当安妮夫人讲完女王非常的肮脏故事后，弗朗西斯更加愤怒了：“哦，这弥天大谎怎么能隐藏于那美妙的宫殿里呢！”　　　
　　放逐巴黎（1）　　　
　　那天晚上，弗朗西斯听着安妮夫人讲故事，除了震惊，一直缄默不语。这真是一个令人精疲力竭的凄惨夜晚。黎明时分，养母把他送上床，劝他别再多想，好好休息一下。可这建议一点作用都没有。毫不奇怪，他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中。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整个人疲惫不堪。他不想见任何人，更不想遇到那位“云游四方的大黄蜂”罗伯特·塞西尔。但这个塞西尔，此时此刻却在眼前冒了出来，一手托着帽子，假笑中隐藏着讥讽。　
　　看起来，罗伯特·塞西尔的母亲米尔德·塞西尔夫人，早把弗朗西斯的出生秘密说给他听过。罗伯特·塞西尔对自己一手制造出来的弗朗西斯的窘境，毫无同情心可言。他一心舒缓自己因嫉妒而感到痛苦的心情。在密码故事中，弗朗西斯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讲述了他们之间这次不愉快的相遇。　
　　“第二天，我默默地端坐在　
　　图书馆里，仍在思考着女王头天的话，罗伯特·塞西尔偷偷溜了进来。我马上感觉到，他冲我而来，脸上浮现着讥讽与不怀好意的神情。他说，您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吧。我来告诉您两种说法：您可能是尼古拉·培根的私生子；要不就是莱斯特（罗伯特·达德利）的儿子与继承人。这个王八蛋正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已经失去了耐心。我猛地转过身来，忍无可忍地给了那个傲慢无礼的小混蛋狠狠的一击。”　
　　虽然，弗朗西斯可能做得不对，但读到此处，人们还是会为他做出的强烈反击忍不住叫好。他天性就是个无畏的人，他身体中都铎王室的血液直冲头顶，他在为自己的好名声而抗争。他的反应充满了自尊，这是一个15岁孩子做出的应有反击。他冲了上去，拼命地殴打傲慢的罗伯特·塞西尔。“我冲上前去，一记重重的挥拳，把他打倒在地。我像个恶棍一样拼命地踢踹那个诽谤、轻视和凌辱我的人。他的眼睛被我打肿了，甚至后来在女王面前这一切也没有办法掩藏。”　
　　但弗朗西斯已经认识到，自己鲁莽地对待罗伯特·塞西尔的嘲笑，更多伤及的可能还是自己。他这种行为不仅会激怒女王，也在年轻的罗伯特·塞西尔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他将仇恨深藏于内心，这一仇恨后来影响了他的一生。就像“莎士比亚”在《理查三世》中写的罗锅国王一样，罗伯特·塞西尔一直不能让自己高兴起来，所以，他也想办法不让别人高兴。他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终于得到了伊丽莎白身边的一个位置。女王哈哈大笑，他也跟着大笑，女王悲伤，他则站在一旁，违心地使用不真诚的伎俩，逗女王开心。　
　　年轻的罗伯特·塞西尔真是只狡猾的狐狸，他将女王所有的恐惧玩弄于股掌之中，并且喜欢向女王陛下告密。他说，弗朗西斯一直非常喜欢玩当国王的游戏。他坐的每把椅子，皆变成王位宝座，他还随身带着一个自制的王笏，用它颐指气使地命令周围的伙伴。当然，塞西尔所说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因为没有任何人比弗朗西斯更尊重女王头上的王冠了。他总是忠心地护卫着戴王冠的人，尽管戴王冠的人可能很不称职。后来担任要职后，他也一直坚守英国历史上国王们用神圣权力制定出的全部国策，直到有更好的政策制定出来。他是王权的捍卫者，而不是捣蛋者。　
　　但女王还是发出命令，传他觐见女王。弗朗西斯接到女王的命令后，竟然拒绝跟随女王派来的使者一起去。这绝对是弗朗西斯的错。他心里想的是，他是都铎王朝的一分子，不想被人吆来喝去。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冷静下来，跟着来人去觐见女王陛下。她一看到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说他姗姗来迟。接着，她又责骂起他交往的那些狐朋狗友。　
　　女王对这个孩子聪明过人甚是欣赏，但又对自己听到的颇感不悦。她责备他没有像王储那样为人处事。但她也承认，因为他，她感到了做母亲的骄傲。弗朗西斯向女王保证，他将给英国的王冠“添加更多的光彩”。但他与平民百姓的交往，目的与《亨利四世》中的哈利王子一样。在剧中，华列克伯爵对哈利王子的行为，有这样的解释：“王储跟那些人在一起，不过是要观察他们的性格行为，正像研究一种外国话一样，为了精通博谙起见，即使最秽亵的字眼也要寻求出它的意义。可是一旦通晓以后，就会把它深恶痛绝，不再需用它，这点陛下当然明白。正像那些粗俗的名词一样，王储到了适当的时候，一定会摈弃他手下的那些人们；他们的记忆将要成为一种活的标准和量尺，凭着它他可以评断世人的优劣，把以往的过失作为有益的借镜。”（第四幕，第四场）　
　　弗朗西斯与平民百姓交朋友，目的是想研究他们，学习他们怎么说话，获得语言的能力；他想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这样，他就知道如何与他们相处。他将自己的研究成果与建造一座房屋的地基相提并论。但他请女王息怒，过一阵子，他就会修补自己的人生道路。　
　　显然，罗伯特已经把告密的故事说得有声有色。但说实话，他的告密故事中还是有一些合理成分的，比如说弗朗西斯的生活方式太过平民化，无论走到哪里，身在何处，都结交各种朋友。他跟那些与自己趣味相投的人成为最好的伙伴，而不管对方身份地位如何。他出自王室，但却不是势利的人。　
　　伊丽莎白继续给她的儿子上课，告诉他，应该故意制造皇家的神秘气息，赢得民众的尊重。弗朗西斯对这一建议永远不会忘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觉自己更加难以实践这一建议。因为他越来越陷于王室不接受，平民百姓却很喜欢的处境之中。她对他说，要永远保持王室在民众心中的威严地位，这是一门艺术，经常远离民众，使你的每次现身，都保有新鲜感。不要太经常地出现在大众眼前，要使民众有种期待感。一定要保持王室的“阳光般的威严”，还要总是穿着入时，使民众产生羡慕与崇拜感。在穿戴上面，绝对不能输给任何人，举手投足间，要永远保持帝王的气度。此外，永远不要承认个人的瑕疵或错误。　
　　最后，母子俩的会面接近尾声。这位当女王的母亲坦承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不知道如何安排他的未来，因为在大众眼中，他是谁还仍然是个秘密。她接着又说：从个人的角度，她非常希望把他留在身边，继续去读大学。但他真的需要变得更高贵一些，而优雅的法国皇宫是最好的选择。　
　　在密码故事中，弗朗西斯第二天就出发了。但据历史资料记载，他是过了些时日才动身的。传记作家阿尔弗莱德·多德指出，新任驻法国大使保莱，应该是在几个月之后，才接替原来大使的。但突然之间，一切计划都改变了。于是，他们早早去了法国。　
　　女王陛下的　“无畏”号将弗朗西斯和大使送到法国。乔治·布里斯托，全国最棒的海军军官一路保驾护航。此时，伊丽莎白还没有想好对这个儿子下一步怎么安排，他是都铎王朝的一分子，是不折不扣的皇家血统。既然没想好怎么安排他，那么她还是希望弗朗西斯得到皇室成员的待遇。　　　
　　法国朱丽叶与英国罗密欧（1）　　　
　　欧文医生的密码故事洋洋洒洒写了五大本，其中一本描述了弗朗西斯在法国居留的日子。弗朗西斯离开英国时，还是个青年。几年后重回英国，他竟然变成一个爱伤感的人。他的头脑里充满了新的思想，这些东西一直影响到他的整个生命。也正是在法国王室，他第一次接触到深奥的训诫，后来，他将这些东西都融入“玫瑰十字会”的秘密活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