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月映潭 作者:田可心(晋江2012-04-06完结)-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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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仲苏见他们临阵退缩,更是鄙夷,大剌剌逼近几步,出言激道:“怎么?没胆子了?哼!你们这些名门高士,正人君子,不是一个个都英雄了得、甘愿舍身取义的么?我谭仲苏就是吸血妖邪,我就是害人性命,你们怎的还不来杀我?”
暮田田一听谭仲苏豁出去将自己越抹越黑,急得直跺脚,而刚才就对暮田田的话半信半疑的沈铭锴此时怒火中烧。他自己持身甚严,嫉恶如仇,也最恨不随时随地将仁义道德明里暗里都顶礼膜拜的人。谭仲苏既然自己都这么说,就算所言非实,其心亦已可诛,他当即愤然下令:“恶贼猖狂,给我拿下!不得已处,斩杀当场!”
狂性复发
沈铭锴这个命令等于是允许大家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地除掉谭仲苏,各位武林高手顿时壮了胆气,反正不必担心如果不单打独斗就胜之不武了嘛,他们一拥而上,各各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彼此配合,一出招就是痛下杀手。
谭仲苏临危不乱,傲然冷笑一声,将暮田田护在臂弯间,时而将她拥在胸前,时而将她藏于身后,出掌抬臂恰如行云流水,邪中带媚,笑里藏刀,腾挪闪避,适时回敬,应对从容。这一众豪杰虽然论各自的本事都十分了得,若说与人配合却未必擅长,反而因为有时急于抢功有时又怯懦畏缩而配合混乱,倒将自身功夫的威力打了不小的折扣。
谭仲苏见他们落了下风,更是朗声发笑,不留情面地出言相讥:“哈哈哈哈!不过这几下三脚猫功夫,就敢打着英雄豪杰的旗号前来丢人现眼?看来果真是天下无人,一个个都合当做我吸血蝠人的口中美食了!”
那些围攻的人本来久战不克就已经心浮气躁,似这般嘲讽更是从未受过,当下一个个怒发如狂,再运了几分内力加上来,“哇呀呀”大叫着提气又打。
夹在中间的暮田田只觉得头晕脑胀,混天胡地全是乱七八糟的拳脚掌指、各色武器,直搅得天昏地暗。而就在这一派暗无天日之中,她猛然瞅见一泓不祥的青光一闪,心念电转间忽突突一下就想到了:这是不是淬了七脉穿心散的剑啊?!
她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脚一沾地就中了蒙拔山的七脉穿心散毒剑。那一剑是替谭仲苏挡的,所以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如果谭仲苏真中了那一剑的话会有什么后果;而蒙拔山虽然武功不咋的,可他们家到底追杀了蝠人家族若干代,怕还是有些心得,万一这七脉穿心散就是克制谭仲苏的特效药呢?
她当下想也不想,见那一剑直往谭仲苏左肩处的空档刺来,连忙挺身一挡,又替他受下了这一剑!
这一幕立即就有好几个人看见了,那出剑者不由愣住,谭仲苏更是心疼已极,浑不顾恶战正酣,硬生生停下来搂住暮田田低头就给她吸毒。
与此同时,沈沧岭和沈铭锴大喝一声“田田/青月”,那些江湖好汉们心头一凛,也赶紧收势,不敢再攻。到底是误伤了沈大侠的爱女,他们哪里还敢耽误谭仲苏对她的救治?
暮田田着急地用力推谭仲苏:“仲苏,你别管我,我不会有事的!”
谭仲苏虽然知道暮田田并非凡人,刀剑毒物都不能致她死命,然而情之所关,要他果真撒手不管,他又怎能做到?何况就算只是让她受伤,他又如何舍得?
而听见暮田田这一声劝后,他抬眼一看,就见她脸上毕竟是隐隐罩了层黑气,明明白白就是中毒的先兆。他分明记得她上次中这七脉穿心散之后,根本就是面色如常,想来到底是被自己吸了几次血,神力已然不如当初了。
如此一来,他更是不敢停下,继续一口一口地将暮田田伤口里的毒血吸出,直到血色转为鲜艳。
暮田田松了口气,又推推他:“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
她这一推,竟觉得他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只见他俊脸转红,双眼微眯,喉结剧烈地滚动,胸膛急剧起伏,像是尝到了什么难以形容不可言说的美味,正在欲罢不能地大快朵颐呢。
这……这这这明明就是他上次吸血封印被解开时的表现啊!
暮田田绝望地大喊一声:“仲苏,不要!”
她这一声喊提醒了在场的其他人,沈沧岭立即就要冲过来:“你这妖孽,快放开田田!”
谭仲苏如梦初醒,像是在和一个可怕的敌人奋力搏斗一般,艰难地将鲜血淋漓的唇齿从暮田田的伤口处拔了出来,一双眼珠极度充血,面孔畸曲狰狞,强烈的欲望与微薄的理性在脸上交织混战,他的体内仿佛正有两个人,在为了争夺同一副灵魂而殊死厮杀!
他这副模样着实可怖,将围着他的一圈壮汉都吓退了一步,有人顺手将沈沧岭一拉,阻住了他意欲上前的脚步。
暮田田又急又怕,决堤的眼泪纷纷滑落:“仲苏,仲苏,你醒醒,快醒醒呀!封印又开了不要紧,我还能再给你打上,你忍一忍,忍一忍啊!”
谭仲苏瞪着暮田田,面无人色,一双瞳孔在不断急剧地放大又收缩,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或许这就好比戒了毒的人再度尝到毒品,会比戒之前还要瘾发如狂,再要戒掉就几乎毫无可能了!
他痴痴地看了暮田田的伤口一会儿,终于依稀记起她是自己挚爱的妻子,吸她的血会害了她,不能害了她,不能害了她……
他狂吼一声,猛地将暮田田推开,回身一跃就蹿至一丈开外,动作迅疾得绝非人类所能做到。在场的人只觉眼前一花,回过神来就看见那任少侠已经昏死在谭仲苏怀中,而谭仲苏的利齿刺入他的脖子,转眼之间就将他吸成了一具干尸!
众人大骇作呕,暮田田冲过去紧紧抱住暂时平静下来的谭仲苏,回过头来对那帮人厉声大喝:“你们还不快走!还想等他把你们一个个都吃了吗!”
众人顿然醒悟,只有沈沧岭还犟着直想往前冲:“田田,你跟我们一起走!”
沈铭锴啪的一下拍中了沈沧岭的穴道,旁边立即有人将他扛了起来。
沈铭锴沉着脸粗声下令:“妖邪性发,咱们先撤!”
那些人走远后,暮田田拉着谭仲苏回到房中,关好卧室的门,转过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谭仲苏定定地回视着她,脸上满是懊恼、悔恨和歉疚。
突然,他将她狠狠拽入怀中,狂乱地吻了下来。
暮田田紧闭双眼,咬牙承受着。在第一次之后,他不曾再这么粗暴地对待过她,而这一次,他似乎比第一次还要狂野,毫不留情地撕碎了她所有的衣服,不知轻重地揉弄着她,尖利的牙齿在她颤抖的肌肤上一下一下狠狠地啃噬,好在总还知道在最后及时收力,只留下深深的牙印,不会咬出血来。
他的舌头在她刚刚开始愈合的新伤处贪婪地舔磨,血毕竟已经止了,他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回到她的嘴上,深深刺到她的喉咙口,让她不舒服得直犯恶心。
可是每一注疼痛里都掺杂着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快感,暮田田不由自主地扭动身体,断断续续地发出不知是难受还是畅美的哼哼声,激得谭仲苏也气喘如牛,低吼连连,肌肉紧绷到浑身轻战,腰臀的快速冲刺直让暮田田几乎招架不住。到了后来,她只好哭喊着捶打他,试图阻止他不知已是第几次发起的进攻:“不要、不要了!仲苏,求求你,我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谭仲苏脸一绷,狂吼一声,再度一泄如注,趴伏在她身上,脱了力般再不动弹。俩人身下一片狼藉,暮田田的身子所容纳不下的液体汩汩倒涌,沁湿了好几层褥子。
然而,这天夜半,谭仲苏依然嗜血性发。他先是在屋里焦躁地暴走,然后是随手抓到什么物品就狠狠砸碎,最后竟滚在地上,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暮田田跪在地上,却怎么也无法靠近他。他不断地将她推开,嘴里“嗬嗬”的声音已经无法分辨究竟是在说的什么,或许根本就已是兽嘶。
事到如今,他们俩都明白了,不知是只有处女的神力才能抑制住蝠人的邪性、还是邪性复发后就无法再用这个方法平息,总之,那件事已经没用了;而且谭仲苏需要吸血的频率忽然就上升到了一天一次,就算是暮田田的血也不能再充作权宜之计了!
挣扎了足足一个时辰,谭仲苏终于将暮田田的哭喊撇在身后,夺门而出,等他再回来时,不用说,那些武林豪杰中不知又有谁遭了殃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暮田田束手无策,有心重新拾起原本的计划再往西行,此时的情况却与那时大有不同了。那时谭仲苏每半个月才需要吸一次血,即便长时间行走于荒无人烟的地带也没关系;现在他变成每天都要吸血,怕是就连黑白无常也没法随处给他找到濒死的童男子了。
他们只得继续留在小木屋里从长计议,这天半夜,暮田田也只得眼睁睁看着谭仲苏又出门去觅食了。
但是这次他再回来,却受了重伤。原来昨晚有同伴死后,那帮人做出了精密部署,这晚谭仲苏再去,他们虽然仍不能将他擒获或杀死,却也终究得了手。
暮田田慌忙扶他到榻上打坐,他在开始运功疗伤之前叮嘱道:“娘子,今晚怕是要麻烦你了,替我多少守一守。我这疗伤一旦开始,一个疗程便需足足三个时辰,中途不得被打断。那些人不知我受伤深浅,该当有所顾忌,不敢来扰;但他们万一有人来了,你想法子替我拖一拖,只消熬到天亮就好。”
暮田田连忙答应,看他开始运气入定,便关好房门,坐在一旁静静守着。
然而她忧惧交加,又哪里真睡得着?她眯上一会儿就会打个激灵重又醒来,不放心地看看榻上的谭仲苏。
好在每次都见他神色端凝,而且面色似乎当真在不断地好转。
可暮田田还是无法安心,时不时的总要去看,仿佛没有她看的这几眼,他就再也好不起来似的。
迷迷糊糊中,听得窗外更漏滴过了三更,万籁俱寂之中,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暮田田心里一抖,忙站起来,再看谭仲苏,见他依然双目紧闭,面沉如水,看样子并没有被惊动。
她心下稍定,却还是担心来人打扰到他,咬咬牙,悄悄开门出去了。
她现在十分明白,来者还能有谁呢?不过是那些人罢了。他们想来探谭仲苏的虚实,而自己好歹是沈铭锴的义女,他们应该是不敢伤的。
她刚走到外间,就听见沈沧岭的声音低低唤道:“田田,田田?”
暮田田赶紧开门要出去,沈沧岭却拥住她一步跨了进来。
她心里一紧,连忙用力推阻他:“哥,小声点!”
她回头看了看屋门紧闭的里间,一脸惶恐的神情倒是不需要假装:“他睡着了,别吵醒了他!”
沈沧岭一把裹住她的双手团在胸前,目光烈烈如炽:“他怎么样了?”
暮田田装出大惑不解的样子:“没怎么样啊,很好啊!”
沈沧岭直勾勾地望着她,瞧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暮田田心里发虚,连忙将刚才守夜时编来以防万一的一番话说了出来:“他又吸血了,而且这回比以前还要可怕,我、我害怕……我不敢再与他同房,便在这里将就……”
沈沧岭叹了口气,脸上柔情回转,既怜惜又欣慰,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你这傻丫头!现下知道他不是良善之辈了吧?快跟我回家吧,往后再不许乱跑了,乖乖待在家里,平平安安的,你说那有多好?”
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暮田田一边“唔唔”应付着沈沧岭,一边还在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谭仲苏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首先得让这些人相信他吸血是迫不得已,至少过去是真的没有错害生灵。如果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和帮助,再去西方寻找魔巫高手就会容易些了。
可是,这世上只有她才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如果非要请出证人,也只能请黑白无常了。但黑白无常是拘魂小鬼,除了暮田田以及谭仲苏这样身具神力的人之外,能看见他们的只有将死之人,所以如果他们俩在这帮人面前显形,这帮人也只得马上命归黄泉。这已经不仅仅是该不该因此而杀生的伦理道德问题了,而是那样一来即便将真相证明给了这些人知道、却也毫无用处的问题了。
既然不能请出黑白无常,那么暮田田就连证明自己是神仙都不易做到,更别提要证明谭仲苏的清白了。想来想去,她顶多只能一步一步来,先令他们相信自己是神仙,然后再让他们相信自己对谭仲苏的认识和判断。
要怎么令他们相信自己是神仙呢?
暮田田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沈寂涯!
沈寂涯跟她去过混沌天,他自然知道她是神仙,所以如果他出来替她讲话,那就最方便了。
想到这里,暮田田抬头问沈沧岭:“对了,寂涯呢?怎么没见他来?”
沈沧岭原本就为了暮田田而和沈寂涯暗中争风,那次沈寂涯和暮田田一起消失不见,他又急又妒,几欲发疯。几日后沈寂涯独自回到潞南城,他和沈铭锴都不肯相信沈寂涯的那番解释,只道他弄丢了暮田田,就编出这套鬼话来企图糊弄过去,沈寂涯当即就被沈铭锴差人押回了靖阴沈府。
沈沧岭本来觉得这回又是只有自己来找暮田田,沈寂涯在暮田田心中的份量总该降低一些了,不料暮田田仍然记挂着他,心头顿时来了火气:“他年幼无知,武艺低微,你当他有本事随我们来这里么?再说他粗心又贪玩,那次弄丢了你不说,还漠不关心,只说在外面耽了几日腻得紧了,终是不如在家舒服,便闹着嚷着回靖阴去了。”
暮田田“哦”了一声,不禁大为失望。她的失望自然全是为了失去一个重要的证人,然而看在沈沧岭眼里,却只觉得她是对沈寂涯的看重远远超过自己。
他双目通红,咬牙切齿,捏紧她的双肩摇撼道:“田田,你是成心要我伤痛而死么?我对你如何,你焉能不知?谭仲苏无义,寂涯无情,田田,你就不能看看我么?”
暮田田不防他竟如此,连忙用力,试图挣脱出来:“哥,你别……哎呀!”
她只觉全身一麻,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瞪着沈沧岭。他居然点了她的穴,令她僵立不动,而他从从容容地抱紧她,低头就覆住了她的唇!
下三滥啊!!!
暮田田叫苦不迭,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现在最后悔的是和谭仲苏在一起这么久,怎么都没想起来该让他教自己武功呢?只要最实用的自卫手段就好啊,何况她是神仙,也许她可以学得很快,半年下来就跃入高手行列呢?
可惜现在想什么都来不及了,暮田田正被沈沧岭吻得无可奈何之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咣当一声门被摔开的巨响,紧接着就是“噗”的一声,竟似这屋里下了一阵急雨!
沈沧岭放开暮田田,收回手时在她背心轻轻一拂,暮田田顿觉行动自如,连忙回头去看——
只见谭仲苏扶着门框,七窍流血,胸前和地上更是沥沥拉拉一大滩血泊,刚才那阵急雨,原来是他血喷如瀑!
暮田田心如刀割,连忙跑过去抱住他:“仲苏,我不是……我没有!是他点了我的穴强迫我的……你怎么出来了?你别伤心啊!”
谭仲苏面色灰白,苦笑着揽住她,轻轻抚过她的长发:“我自然知道,可是……”
他痛苦地咳喘了几声,喉咙里仿佛有一只手在捏着挠着,令他出言沙哑:“可是情难自禁,看见你和他……那样,我怎能不……”
暮田田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