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莫负情 作者:晓彤~(晋江2013.5.27完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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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吉祥。”对于不熟悉的人,萨楚日勒礼仪周全。
德妃见到她先是一愣,然后笑意盈盈地扶起她,道:“苏勒和我不必见外。”
萨楚日勒笑着起身,德妃端庄热情,拉起她的手坐下:“听说你明儿就回去了,怎么不多住些日子?”
“娘娘想我留下?”萨楚日勒注视着她。
德妃极其自然地笑了:“是啊,咱们娘儿俩相处虽少,但怎么说也这么些年了,况且我两个儿子可舍不得你。”
实在毫无端倪,难道摔马事件真的和德妃无关?可是在她的印象里,惠妃性直,更不像是会在背地里使坏的人,反而德妃脾气稳重,性情难测。
“德妃娘娘,苏勒问您一句话,还请诚实以告。”萨楚日勒决定直接相问。
德妃笑道:“我就说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事儿,问吧。”
萨楚日勒抿抿嘴,而后看了眼屋内的宫女,颇为为难。德妃摆手让她们退下,接着示意她可以说话了。
“娘娘可知我摔马一事?”萨楚日勒没有前奏。
德妃表情惊讶,抓起萨楚日勒的袖子,左看右看道:“摔马?何时的事?有没有伤着?”
萨楚日勒一直在注视着她的表情,她的惊讶不像装的,萨楚日勒视线不离德妃,慢慢道:“多亏胤祯舍命相救,垫在我身下。”她知道她最疼爱小儿子。
果然,德妃面色心疼之余流露出后悔内疚,虽然只是一闪即过,然,真正的惊讶关怀是掩饰不了的,此事,看来是她所为。
“放心,胤祯没事。”萨楚日勒先安她心,接着也不拐弯抹角:“您为什么要派人给我的马下药?”
德妃攥着她衣袖的手紧了紧,进而松开,若无其事道:“苏勒,你可不能胡说。”
“进来之前我还不敢肯定,现在我完全确定,就是您派人在马儿的清水里下药。”萨楚日勒很自信。
德妃却是镇静的:“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听闻您很倚重这里的宋姑姑,她表弟恰好在马房负责我那匹马儿的清水。”萨楚日勒直接挑明。
德妃想要否认,不过她也明白这事儿萨楚日勒敢和她当面摊开来说,就证明她有万全把握,再多的否认词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怪不得胤祯这两日来请安,神情语气很奇怪,原来他已经怀疑她了。
萨楚日勒又道:“娘娘,如果我想把事情闹大,就不会单独来永和宫问您,至少我会带着胤祯来。”
“住口!”听她又提胤祯,德妃一改端庄,严肃道:“别总是把胤祯挂在嘴边,你次次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时候想没想过胤祯的感受?”
原来,德妃是为胤祯抱不平。
“您出此下策就是为了留住我?可想过我万一不小心摔死怎么办?”
死便死罢,省得胤祯整天围着你转,她府里那几位福晋成日里跟怨妇似的,没一刻消停。
德妃心里火气上涌,面上却恢复理智:“是我失策了。”
失策?久经深宫的德妃怎可能失策!萨楚日勒再问:“如果我们回宫就调查,您打算怎么解决?”
德妃明显不愿说,其实很好解决,古往今来替罪羊最是不缺,这点小事儿德妃还处理不好吗?莫不说惠妃也有嫌疑,哪怕排除惠妃,她宁可牺牲掉身边的亲信宋姑姑,也要给萨楚日勒一击。
不过,她很奇怪:“你为什么没怀疑惠妃?”
萨楚日勒的回答足以气晕人:“我是赶巧儿路过永和宫,碰碰运气。”
不待德妃想对策,她继续道:“您放心,我明儿就走,此事到此为止,我不会让胤祯他们知道或者继续查下去。”
德妃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不明其意。萨楚日勒此举并非为了德妃,而是不想再让兄弟姐妹间产生嫌隙,如今这样很好,开开心心的离开,躲过尔虞我诈。
她起身,未作解释,简简单单行了个跪安礼,从容大方。女大十八变,乍一看,谁能将多年前娇笑可人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亡妹
回到蒙古的日子轻松自在,萨楚日勒把每天看到的有趣事情记录下来,时而还用木炭画简笔画,她的记录文字中搀着图画,多姿多彩。端敏曾以为她是喜欢收集,后来才明白,她每个月给京城寄去的信多是这些趣事儿。
萨楚日勒画画简单抽象,可爱生动,完全不同于这个时期的水墨图等。开始是谁都对她的画适应困难,后来渐渐的,众人也就接受了她一目了然的画作。
萨楚日勒喜欢每日里去看牧马放羊的人,喜欢他们恰意生活,喜欢听小姑娘小伙子热情高歌,喜欢看老鹰在天空翱翔,喜欢闻着花香,喜欢大口吃烤全羊,喜欢骑着马儿帮大叔给大娘送信等等。。。。。。草原上有太多东西吸引着她,然而吸引力再大也抵不过对京城的思念。
节日上,看姑娘小伙儿围着跳舞,端敏总会把萨楚日勒推上前,她可害怕萨楚日勒真成老姑娘了。善良的单身小伙子、部落台吉、郡王、亲王,有许多人追求过萨楚日勒,都被她回绝。
比如有一次,有个小伙子唱着草原的情歌给她听,萨楚日勒居然兴高采烈道:“你唱的歌真好听,可惜我没有心仪的人,否则定要拜你为师唱给他听。”
猜不到萨楚日勒是故意拒绝,还是无心风月,反正那小伙子当时的表情端敏现在还记忆犹新。端敏班第最为头疼的就是女儿婚事了。
萨楚日勒在草原的日子悠闲自在,京城里的事她也知道不少,胤禔被消爵幽禁,胤礽复立为太子,胤禛胤祺等人封为亲王,康熙另赐胤禛圆明园,胤禩仍是贝勒。。。。。。最让萨楚日勒担忧的是胤祥,他竟什么爵位都没有!
不过,萨楚日勒并未进一步了解,她回草原就是为了眼不见为净,避开朝堂纷争后宫手段,如今怎会自寻烦恼?京城和她通信的人深知此理,大多是报喜不报忧,除了天下皆知的事。
在复立太子和册封亲王中间阶段,有一件事传到萨楚日勒耳中,便是和硕温恪公主产下双胞胎,身体虚弱而亡。
在蒙古,或许没有人懂得萨楚日勒和思妍的感情,包括端敏。思妍是唯一一个出嫁后还和萨楚日勒密切联系,感情完全没有疏远的公主,是她最疼的妹妹,当萨楚日勒刚接到消息时,无疑犹如晴天霹雳。前些日子的书信往来,还能感觉到思妍的幸福,为何,上天要如此残忍?
端敏万未料到,思妍离世会给萨楚日勒带来那么大的打击,她忽然想到苏麻喇姑去世时的女儿,和现在如此相像。端敏和思妍的姑侄感情较淡,所以与萨楚日勒的感受不同,劝慰的话到嘴边儿咽下。
京城再次来人送信,说是思妍给她的遗书。
额驸仓津将思妍的遗书上交康熙,听说是给萨楚日勒的最后一封信,没来得及送出去。太后见上面标着‘勒表姐亲启’,请康熙派亲信快马加鞭送去蒙古,据来人说,皇上让他务必亲自交给萨楚日勒。
展开书信,萨楚日勒的手仍在发抖,坐在草坪上,无声地看信。端敏怕出意外,带两个丫鬟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陪伴。
思妍受萨楚日勒传染,喜欢用白话文给亲近的人写信。
勒表姐,犹豫许久,我终于动笔写了这封信,你或许看不到,但如果你看到了,那说明我已经离世。
自从怀了孩子后我的身体就日渐衰弱,可是我不后悔,你不知道他在我肚子里动来动去时我多满足。
听额娘说我和十四弟出生的时间不好,正赶上太皇太后归天前后,十四弟还好,我是个女孩儿,额娘身份又不高,因而,小时候不受待见。除了哥哥外,勒表姐是第一个待我好的同辈,我很珍惜。你在我心里是个活泼可人的小姐姐,直到有一次,不一样了,那次的事彻底改变了我对你的认知和感情。
还记得儿时有一次我和十哥吵架,温僖贵妃尚在,旁边的宫女太监没人护着我,勒表姐撞见后,不顾和十哥的深厚情谊,挺身为我说话,好一通训斥十哥。我后悔了,万一他去找温僖贵妃,额娘岂非麻烦。可勒表姐好威风地不许他告密,那时,看见你的骄纵,我第一次感觉到温暖,勒表姐厉害。后来我把事情说与额娘和哥哥妹妹听,哥哥表情自然,原来他始终了解着你,额娘为我捏把汗的同时,笑了。
如果没有哥哥,渺小的我不会被皇阿玛发现,如果没有勒表姐,即使被皇阿玛发现也不会得到重视,多亏哥哥和勒表姐我才能够拥有那份极少的父爱,我很幸运。所有公主中我最胡闹,其实我不是胡闹,而是不想孤单的埋在角落里,通过我的努力和勒表姐的帮助,终于,我的出生年份时辰不再是问题,大家接受了我的存在。
额娘离开后,我以为从此要承担姐姐的责任好好照顾思娜,可是没有,你没有让我失去温暖失去母爱,反而加倍待我好,待妹妹好,待哥哥好,让我们觉得额娘还在,额娘知道后定会安心的。
好想你,写着信,我会给腹中的孩子讲你的故事,我会想着等他出世我们就去看你,勒表姐,你知道我有多幸福吗?仓津是个好丈夫,皇阿玛没选错,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人,就让皇阿玛给你做主吧。
思娜嫁人了,我能够看见孩子出世,看见你幸福,死也甘愿。
勒表姐,不要为我的离开难过,因为我曾经幸福过,但愿你,能够快乐平安。
信中没有落款,熟悉的字迹,远没有以前的工整。萨楚日勒能想象出思妍写这封信时的力不从心,真傻,为何不口述找人代写呢。
泪水簌簌落下,浸湿了信纸,使得墨迹晕开,萨楚日勒忙用袖子去蘸去擦,因为这是思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她越是想擦干净,泪水流的越多,最后将信放在手边,放声大哭,思妍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徘徊,萨楚日勒从没想过,最疼的妹妹这般命薄。
端敏看不下去,来到女儿身边,陪着她哭。萨楚日勒念着端敏年岁过大,这些日子的压抑没敢在她面前展露,即使看思妍的信都是偷偷跑出来的,怎知端敏一直关注着她,陪在她身边。
瞬时扑倒在母亲怀里,感动委屈痛苦交加的泪水浸湿端敏的衣襟,她的额娘,亲额娘,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为她着想的伟大母亲。第一次,她把端敏和二十一世纪的母亲列在同一平行线上。
“哭吧,好孩子,别苦着自个儿了。”端敏轻抚着她的后背。
萨楚日勒哭的更加厉害:“额娘,我想思妍,好想好想,她是我妹妹,我的妹妹。”
“乖,额娘理解。”端敏叹口气道:“额娘一生中经历了许多生生死死,不说上一辈的郭罗玛法等人,就说你的几个安布,想想都揪心,你额克出也是死于难产。”
萨楚日勒知道端敏说得是胤礽母亲,她安慰道:“额娘别伤心。”
端敏看着女儿,笑笑示意没事。
“额娘,为什么人都要经历生死?生命这么宝贵,紫禁城里懂得珍惜的人好少。”想到了那些勾心斗角,更加心伤。
端敏帮她擦擦眼泪:“当年擒鳌拜,我问过你乌库妈妈,她说‘不是不懂珍惜,而是太过珍惜自己的命而忽略别人’。”
萨楚日勒想到胤禛,用力摇头道:“乌库妈妈的话武断了,我认为因人而异,有些人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才两权相害取其轻。”
“额娘,你知道么?思妍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她天真,善良,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和我分享,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我难受,这么多姐妹,只她嫁了人后不但没和我生分,反而比以前更加亲近。。。。。。”萨楚日勒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额娘明白,明白,姐妹情难能可贵,我们赶不上思妍的丧礼,等过些时日,咱娘儿俩去看看她遗留的一双女儿。”端敏安抚着她,萨楚日勒在端敏怀里轻轻点头。
然而天不从人愿,敦恪公主本年腊月也去世了,对萨楚日勒又是一种打击。端敏以为她定然无法面对,可是没有,思妍和思娜虽然是她看着长大,她却和思妍极为投缘,对思娜的感情远比不上思妍,故而接到消息时,萨楚日勒除了悲痛,更多的是担心胤祥是否能承受得住。就像裕亲王恭亲王去世,她更忧心端敏额娘和胤禩。
她非常想飞奔回京看看胤祥的情况,幸而理智仍在,胤祥身边还有胤禛,他会照顾好他的一切,再者,胤祥已经娶妻生子,她没有立场管得太宽。但是,在萨楚日勒心里,长姐如母,虽然不曾为人母,可对她来说,几个小的就是她的孩子,即使他们成家立业,她也注定为他们操心。
☆、无题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补文
四十九年,和硕端静公主、和硕纯悫公主在三月份相继去世,萨楚日勒悲从中来。随着思妶思婠的出嫁,她们愈发生疏,可是幼年感情基础依然存在,且无人能够代替,怎能不心伤?她不禁望天呐喊:你的玩笑还没开够吗?究竟何时能够终止!
让她痛苦问天的不仅此事,还有他的父亲病了。班第病得很严重,萨楚日勒看着他衣带渐宽还努力安慰家人,整顿部下,心中异常酸痛,多事之秋便是如此吧。班第终究没熬过六月,去年六月是思妍妹妹,而今年隔了三个姐妹后,换做父亲了。
她和班第相处的少,然而她清楚班第于她是毫无私心的奉献,因为萨楚日勒是他的亲生女儿,自小被人养在皇宫,班第对她充满愧疚,充满怜爱。萨楚日勒每次和班第相聚,不会去要求什么,班第却注意着她的言行举止,尽最大可能满足她的所有想法。他对她,说成溺爱也不为过。
康熙给过萨楚日勒父爱,她以加倍回报的方式坦然接受,但是班第的父爱让她难以适从,那样无私体贴,她永远回报不了,就如她无法回报二十一世纪的父母般。
萨楚日勒知道,最难过的是端敏额娘,她现在应该安抚端敏,可,她连自己都无法安慰,如何去慰问额娘?
京城那边得到达尔汉亲王额驸班第去世的消息,各人心思不一。班第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孙,当今太后的女婿,皇上的姐夫兼妻兄,端敏公主夫婿,又是和硕达尔汉亲王,他的地位在权力中心可见一斑。不过有些人为此心绪不宁,只因一个蒙古姑娘。
京里派官员来祭奠班第,来人先是做了明面儿工作,后再暗中传达了太后和康熙的意思,想接端敏公主与善怡格格回宫小住,两人俱以为夫守孝和为父守孝的理由拒绝。京官觉得在理,便不再相劝。
守孝期间,班第之子罗卜臧滚布袭达尔汉亲王爵,康熙几次巡幸塞外,罗卜臧滚布去朝拜时带着萨楚日勒。经历过许多事,萨楚日勒俨然不再是当年宫中快快乐乐的小格格了,她清澈的双眸早在不知不觉中染上尘埃。
康熙了解萨楚日勒,并能够体谅她,但萨楚日勒的拘束礼貌,还是让康熙感到黯然伤神,他将她看得比女儿还亲,面对女儿的冷淡,他何尝好过。
“纳克出,若没旁的事儿,我就先告退了。”萨楚日勒拜见完太后,便来给康熙请安。
康熙在她心里一直占据着父亲的位置,班第才过世不久,萨楚日勒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康熙。不来请安,一是于理不合,二是挂念;与他和睦融融,她觉得对不起亲生父亲,两难之下,使得萨楚日勒应对失常。
康熙叫住她:“等等,苏勒,不如你回宫生活吧。”
萨楚日勒摇头浅笑道:“纳克出,我额祈葛孝期未过,额娘身子不如从前,苏勒岂能回宫?”
康熙最重孝道,听她拒绝,先是心有郁结,后转为欣慰,道:“那就等过了孝期,到时我让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