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作者:锐舞(晋江2012.8.16完结)-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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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季言本也没指望她记得,于是说道:“你在家时侍候过你的那个丫头碧桃,前年寡居回到了林家,大哥想你当时很喜欢那个丫头,就把人带到了京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契机送进宫来……我想着你身边的两个女官既精明又干练,也就没想再送人进来,现在……还是把碧桃给了你吧?”
初音想想的确是少了个能主事儿的人,也就可有可无地应了。
深深了解她性情的林季言,知道若是真让自已妹子说出来想要或是不要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能有个稍有意向的表示就很难得了,也就没再矫情,暗自打定了主意,要给妹妹找个称手的女官。
兄妹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林季言边收着脉枕和脉案,边不露痕迹地问:“三哥在定南王府吧?”
初音一愣,很是诧异。拥有一支强悍言字军的大哥都不曾寻到三哥的下落,文质彬彬的四哥是如何知晓的呢?
见了她的这个迟疑,林季言就坐实了那个林家最放荡男儿的下落,叹了口气语中带着微微的寂廖,“大哥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纵容他再过几年自在日子罢了……”
初音想想也是,自己这个围在宫院之中的女子都能凭着熟悉认出他,更何况是大哥那个英雄般的人物了。
“好了,是我多嘴了……你好生歇着吧,我回太医院了。”说着林季言拎着药箱往外走。
才行了几步,他就顿住了步子,回转身形问:“这燃香你一直在用吗?陌生的很……”
初音下意识地提鼻一闻,幽幽香息沁入心脾……“这是去年承泰回京述职时带回来的,说是叫……潜香……怎么?有什么不妥?”
潜香……林季言默念了几遍,很快缓和了面上的紧崩,“只是随口问问……”说着他略一停顿,继续道:“刚进殿时见前面的合欢花开得正盛,我一会叫采女去摘些来,让人熬成粥……可以解了你的脉行不济。”
“有劳四哥了。”初音含笑点头。
正想起身相送之时,对上了来人的行色匆忙,不由一愣。
林季言诧异地回身,见是定南王驾到,立时躬身退到了一旁。等承泰问过了安,才搭手行礼,尊称:“臣太医院院使林季言见过王爷千岁……”
承泰剑眉一挑看向皇娘,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点头后,忙上前相搀,嘴上直说:“原来是国舅爷……请恕承泰不知之罪。”
林季言又是惶恐又是不敢地回了几句官面上的话,可把初音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粒子,最后直接出声打断了他们二人的矫情,“行了,又不是外人……”
三人重又围坐在八仙桌边,待采女又上过新茶,初音才捧着玉盏问,“这个时辰,怎的又进了宫?”
承泰原来还算是平和的面色,在听了这话后猛地沉了下去,“皇娘,可真是栖鸾殿那位伤着了您?”
“也不能全怪她,本来我手中是拿了支珠花,一拉一扯间才被割破的掌心……”
上下打量了几番,见皇娘还能自若地跟他们在这喝茶,也就信了她这无碍的说法,只是……承泰将虎目给眯成了一条线,“您这宫中不是有侍卫么?怎么会任一个宫妃来去自如?”
“言众被我派出去找人了……”
“还在找冷……不,曦贵妃的弟弟吗?”林季言听罢也是跟着一阵心惊,先前光顾着担心妹妹的伤势了,反倒把这茬忘记了,经定南王一提,他也查觉出问题了。
初音点点头。
“皇娘,我今天带来了一个人,本来是怕皇兄懵懂而误入险地,现在先放在您这里吧……”承泰说罢,朝殿门处喊了声进来,就有人应诺而入。
初音瞧着那道晕在霞光中的身影由远及近,心也跟着一紧再紧。
杨及……千方百计地为他找了个庇护之所,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几番周转之后还是又回到了这里。
直到他端正地跪在当下,她才收回视线,借着理袍袖的动作,眨掉了眼中的酸涩,等再开口时已经没有了前一刻的悸动。
“为什么是他?”
承泰一怔,看了眼呆呆的林季言,不解地问怎么了。
初音长叹了声,然后遣走了杨及,待情绪稍稳了才说:“这位……就是杨太傅的遗子。”
声线极低,却听得两个男子同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本来我是放在身边的,可是言众说有人几次打探,我也是怕被有心人寻着了端倪,不得已才在宫外找了个地方安置,本来想着这次你开府,能将他收了过去,没想到……”初音用指尖描写怀上的彩绘,娓娓将过往说与了他们二人听。
过了半晌才听承泰叹道:“怪不得他说‘我要看着他’……我本以为在行宫中与太子相处过,还当是份忠心呢,现在看来怕是这个‘他’另有其人啊……人我还是带回去吧。”
“怕是不能……”林季言沉吟了片刻才道,“既然前次就有人上心,这回复又进宫也难保不被人盯上……”
初音想想也觉得有理,更何况从亲王府里转一圈后,杨及现在已经有了个华丽且正统的身份,就算别人再想动什么心眼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可要怎么做到无懈可击,还需要有个明白人指点。
在妹妹殷殷注视下,林季言继续说道:“现在王爷既已知道他是谁了,就费些心思将他的履历编写整齐吧,怕是不多时就会有人查到王府上,最好交待了忠心的人专门盯着,到时也可以根据这些再顺出几个怀有二心的下人……”
承泰原本的愁眉不展,听了这话立时云消雾散,转而又颦愁地看着林季言,问道:“国舅爷有这样的才华,怎么会窝在小小的太医院里?岂不埋没了人才?”
初音面上一暗,这话如同一支箭,直射入了心间。三哥以浪荡宣泄对无法报效朝庭的郁郁,而四哥以默默陪伴来表达着兄妹情深,同为林家男儿,同样的怀才不遇……这让她内疚极了。
林季言反倒没觉得什么,只是淡淡一笑,“能守着我林家的这朵花儿,怎可用埋没二字?堂中二老远在封地,苦于得不到女儿的消息,而我可以常常将皇后日常写进家书,上能孝行于双亲,下又惠及姊妹,这其中的惬怀怕是王爷无法体会的……”说着还用手拍了几下初音握实的拳。
两串泪珠就这么淌了出……这样被人捧在掌心的温暖,她从前竟然无视了去……
从这一刻起,林初音无比感激上苍,给了她这个重来的机会。
第 20 章
初音没有想到,杨及的到来,惹得梓安这般强烈的反应
就像现在,两人正对坐在小几边用午膳,梓安却连扒几口后,借着咀嚼的工夫,一双眸子狠狠地瞪着侍立在旁的杨及。
初音颇感无奈,不知第多少次了,以指节敲敲他的手臂提醒着要专心吃饭。
以前在行宫的时候,也常常同梓安一个桌上用膳,都没发觉过哄他吃饭会这么难,现在一顿饭下来,不说个三五次那是绝不可能的。
梓安才好了片刻,等嚼完了嘴里的东西,再扒饭时,又会继续再去瞪人。
初音长出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看了眼一身酱紫色官服的杨及,心道也难怪梓安把他当成下饭小菜了,看他这衣服穿得,怎么看都与酸黄瓜有几分相象呢。
自嘲过后,伸手搬回了梓安的头,用帕子将沾在他脸上的饭粒拂掉,板起了面孔问道:“怎么又不好好吃饭,不是答应皇娘了吗?”
梓安见皇娘生气了,急急地想解释,谁知道满满的饭菜,因为这一张口,喷得哪都是,初音忙用帕子将他的嘴给堵上了,低叱了声:“咽下去再说……”
梓安囫囵了几下,总算是将饭送了下去,樱桃服侍着喝了口水,才又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星眸被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湿漉漉中带着润泽,让人看一眼就再也硬不起心肠来了,“皇娘,我不喜欢这个人。”说着将手指向了杨及。
拉下梓安沾了菜汤的袖子,初音边为他卷起,边试图讲道理地浅言:“他是定南王府送来的人,承泰怕你有什么磕碰才让他贴身守着你……不记得前些日子掉进荷花池了?”
梓安抿着被温茶洗过的唇,在皇娘的话语中,认真地辨识着那个人到底是好是坏。
片刻之后,他几乎把眉眼都挤到了一处,攥上了皇娘的手,保证似的说:“不是……他会打儿臣……”
初音一惊,侧头看那个依旧定定站立的人,想看透梓安话中“打”字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杨及的心中并不若表面平静,前太子的无端敌意,还有这深宫中的坚难,他都可以忍,惟一不能忍……算了还是等等看吧。明知她想跟自己要一个答案,却还是眼看着鼻尖,不动如松。
初音又挑眉打量梓安控诉的样子,在盘算着这其中有几分是出于任性。以前紫槿就说过她太宠溺梓安,近来保圣夫人和承泰都或明或暗地提到过,初音也开始在自检,是不是因为那份自责而格外纵容宛若孩童的梓安……
一想到很可能将原本兰麝般的温雅男儿给惯到刁蛮无理,初音就止不住地心悸……所以她只能告诉自己忽视他的扮可怜,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辞就冤枉了谁。
梓安见皇娘非但没为自己做主,看过来的眸光还带着审度,深感委屈极了,红着眼圈扁着嘴,心说为什么这个侍卫对他这么坏,皇娘却骂他,甚至还板起脸来训话,而那个本应该受罚的人,却依旧哉哉地站在那看他被骂……越想越觉得皇娘偏心,将手中的银匙用力往地上一扔,冲着初音吼了声“讨厌你”,就呜呜地哭着跑开了。
原本以为梓安在撒娇,但看到他哭得真切,还破天荒地说出了在他的世界里最为恶毒的话语“讨厌”,初音这才意识到事件可能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眼波流转间捕捉到了杨及嘴角出现了一闪而过的上扬,初音不禁眯起了一双眼睛。看来是错怪了梓安……
吩咐了樱桃跟过去守着殿下,又让人将膳食撤了,初音站起了身,盯着杨及看了片刻,才淡淡地说了声:跟我来……
六月三伏,本来就很热了,可天空还集着厚厚云层,直压在头顶让人喘不上气来,连树上的知了都有气无力地吟鸣着,期盼这场憋了几日的雨赶紧下来,省得这么闷潮难忍。
初音没带任何随从,只是与杨及一前一后穿过游廊,往宫殿深处行去。
杨及跟着那个飞扬的裙角转过了侧殿,见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略微一个静滞过后,就又跟了上去。
对太子的指控他并不担心,他相信一个能读懂《国策》的人,是有足够的智慧辨明真假,可是为什么心底有些许的郁郁?他说不清楚……也拒绝深想。
抬头看了眼满天的蒙蒙,将身体的不适归结到了欲来的风雨上。
宣安深处……
站在承载了她多年岁月的佛堂前,初音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伸手推开了对开大门,正对面供奉着南海大慈大悲观世音像,左右随侍着金童与玉女,供桌之上摆着几本手抄的梵经,一切如故……纤尘不染。
屏息净心,幽幽佛檀混着烟灰的味道充斥在整个殿中。
提裙迈过门槛,不去理身后的人是否跟上,只是虔诚地重燃三柱清香,然后跪于蒲团之上。
杨及愣愣地看她状若无人地焚香冥想,然后就是在佛前讼经,完全没有当他存在,虽然有些惊讶于她这突来的理佛是为了什么,可毕竟是在佛门之地,也不好多问,想了一会才将门掩了,然后跟着跪到了她的身边。
抬头上看,只见画中人正垂目下望,淡眉弯弯如两轮新月,面上慈祥略带笑意,尤其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去,都是在笑的……说来奇怪,只是对着这样一幅画像,杨及本来烦躁的心,竟慢慢平复了下来。
深呼吸……除却了故有的厌恶,他也能从中体味出一丝弱弱的甜来。
蒲团比翼,袍裾蹁跹。她面上从容心中只有佛,他却低头迷失在衣角相交的瞬间……
此情此景,杨及又想起了那个风拂衣袂的夜晚……纵使是用尽全力,也感觉不到她的气息,现今亦然。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初音默念了遍《静心经》后才问。
杨及嘴动了几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他要怎么回答?说不知道吗?怕是没人会信吧……
可这是事实,先前为了活着不得不躲藏的时候,没有这个困扰,现在不用再怕了,可他却迷茫了。身地亲王府时,他曾不止一次一问自己,今后的路要怎么走,想了很多也否定了很多,都没能理出一个未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没再有过逃的念头,因为他答应了她……亦为了她和周大人的真心相待,让他有了种有朝一日可以为家族讨回公道的希冀。
可现在要怎么回她这话呢?只能选择沉默。
久也等不到回答,初音放弃了,于是直接说道:“你对梓安要好些。”
这话像根刺,生生得扎进了肉里,一双浓眉横成了一字,反问:“你不信我?”不知为什么,这个想法让他很疼。
杨及止不住地冷笑,刚刚的笃定,就这样分崩而解……可悲。
“佛说:诸相非相。要分清他人,自己,外界,内心,做到这些才是真正的如来弟子。”初音双手合实,幽幽地诉说。
佛前的长明灯,呼呼悠悠地摇曳,与她眸中的炫然连成了一道虹彩,似是一条通向某处的捷径……杨及浑身一个激灵。
不知不觉间连呼吸都加重了,一双拳头抵着方砖,不错眼珠地盯着那想象出来的联系,生怕一个闪神,有人就会成了佛……
“许你我只是凡人,做不来侍俸佛祖,可是那样一个摆正自己的道理,却是我们应该谙晓的。”
淡淡的言语,抚平了杨及心间的崎岖,面上的冷然也缓和了下来,心知是自己想错了,才想问个明白,却看到她在散发着疏离的侧影,那么近……可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都没有勇气去碰解,那种带着颤动的怯意……又将他隔得好远。
礼拜罢,初音面向外盘腿而坐,怔怔地盯着从虚掩的殿门投射进来的几寸光亮,说道:“梓安是在杨太傅悉心教导下成长起来的,倾注了杨太傅所有的心血,就为了这个,你不能继续替先去的人守着遭了变故的梓安吗?”
“我……”亡父提到太子时的神采,在杨及的脑中缓缓划过,那些称赞和感叹,他几乎都可以脱口而出,年少时也没少因为大皇子的聪慧勤奋而挨父亲的训斥,可如今还想听……却是再也没办法了。
“杨及,可以和我约定吗?守着梓安……”
对上她望过来的眸,杨及好像被蛊惑了。这样一双流转着涓涓情义的眼睛,怕是谁都拒绝不了吧。
始终是不松这个口吗?初音挫败地一声叹息,继续说:“这里曾是我修身养性的佛堂,给太后守孝荒废了功课,今天我把这里交给你……每日过来打打坐,想想以后要怎么走,浑浑噩噩终不是个办法,也可以收收你的性子,毕竟表面的平和,还是有所欠缺……”
“好……”他低低的回应。
初音掸袍而起,走了两步,站定……“不要让我久等了……”
说完没再迟疑,走向了殿门,安顿好了他这个大孩子,外面还躲躲闪闪着一个别扭的小孩子……梓安与杨及,这两个与她认知里完全相悖的人……就算是再让她累,也是心怀着感恩的,至少他们还活着……不是吗?
雪衣翩翩滑过门槛,终是再也寻不到端倪,杨及才在心中回答:好……
第 21 章
梓安又回到了那个面带笑容的样子,而杨及也披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