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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后"悔 作者:锐舞(晋江2012.8.16完结)-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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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初音回什么,就听得婢女怯生生地报:“师傅,斋饭好了……”
  看着那几乎躲在门框之后的身影,初音唇边漾起一抹嘲意,“你都已经落到这般田地,竟还相信那所谓的情爱……”
  是啊……蒋氏心中一酸,帝王本就无长情,将幽幽潺潺的女儿情谊相托这本就是件很傻的事,道理懂的不比任何人少,可却总是存着幻想,以至最后把幸福,恩爱,名声,美满,甚至是儿子全都弄丢了……
  不理她的伤感,初音站起身来,抚平裙裾上堆集的褶子,她来庵堂是想涤清身心的,可没有工夫陪人伤春悲秋,悼念以往……
  蒋氏恍惚地看她,“你要做什么……”
  初音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饿了……”
  蒋氏的眸子被那片飞扬的裙角填满,人明明是越走越远,可眼前的飞舞却还在翩翩……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也许是少了那些世俗的羁绊,那个人才会这般洒脱,也就是有了这样的胸怀与气度,她依旧是那个尊贵无双的皇后,而自己……却已落幕。

  第60章

  小哨禁军簇拥着一个重犯停在了皇城外,几乎同时从暗处闪出四个兵丁,抬着软轿奔了过来,马逍环顾四周,见并无闲杂人等,这才走向那个戴着刑具的人,“大人,属下只能送您到这儿了,等会出了城解差会为您沐浴更衣下枷去镣,在城中……还请您多体谅。”
  张景臣喘着粗气,额头上沁满了豆大的汗珠,被人架着的手臂无力地动了动,“不碍,现在我只是个罪人,怎担得起‘大人’这称呼?”
  看着他的狼狈样,马逍面无波澜地从怀里拿出一记手札,顿了一下看他虚弱得气息都不稳了,也没用张景臣伸手,而是直接放入了他的衣襟里,“这是林家四爷的亲笔信,有了它,您到了江南日子也不会太难过的,先好好调养身体,来日方长……”
  张景臣的眼睛一路追随,听完后闪出一簇晶亮,可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身边这些人能不能信得过,他不知道,莽撞了一次得到的几乎是粉身碎骨了,所以不能再乱来,只能就这么期待着看着马逍,希望得到答案。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正昂着脸吐着毒辣的信子,昨夜下了场雨,天气更是又闷又热,马逍暗暗算了下时间,朝庭发配罪犯之时有午前出城的规矩,而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他们再细谈什么,可是看着盯向自己的那双眼眸中竟含着些许的乞求,马逍心软了,这位铁骨的汉子,让无数武将汗颜,于是让人将他安到了软轿之上,用眼神屏退了禁军,只以口型吐了两个字:“王爷……”
  虽然这安排不是心目中的那个人做的,可张景臣也知道那个人肯定也是出了不少的力,不然也不可能会有自己怀里的这封书信,颤抖的手抚着心口,脸上的敬仰如同膜拜般的虔诚。
  “大人,该起程了……”
  一句话惊醒了如坠梦境的人,张景臣微愣过后有一丝慌乱,“马统领,容我行个礼吧。”
  这可让马逍为了难,他的腿连路都走不了,要如何下跪礼拜?“大人,您现在的伤……在大夫看之前还是不要再动了……”
  张景臣摇着头,手撑着扶手挣扎着就想自己起来,马逍见他坚持,只能过来搀扶。
  张景臣颤颤巍巍地双膝落地,那一瞬如同万根针芒刺入骨缝一样,疼得他晃了几晃,可还是在咬牙生挺,待适应了这疼,才缓慢地三扣首,在心中默念:
  微臣等您……
  宣安殿。
  殿前的凉栅已经被金银藤子围满了,蔽了烈日荫出清凉。
  初音蹲在花从中修剪着紫牡丹,这株名花移到殿中来一直是蔫蔫吧吧的,找了花匠来看,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只说若不是水土不服就是移栽的时候伤着了根系,这话听得初音差点翻了白眼儿,两安花园到她的宣安殿也不过五十步的距离,还水土不服?真是天下奇谈……
  后来听碧桃说起,在江南那些养金鱼的池中荷花会比净池要壮实,正好殿里养锦锂的鱼缸三天换一半的水,这大热的天气里谁都不爱干这苦差事,于是抱着一半不妨一试,一半只当为底下来减负的想法就用养鱼水来浇,没想到才十来天,就有了神奇的变化,这花跟长疯了一样,枝叶已经把边上的杜鹃都挤到了一边。
  初音也就开始学着摆弄起这些花草来了,当个打发时间的消遣也好。
  至于承泰……他为什么会坐到这儿看似悠闲的喝茶,初音心知肚明,因为早些时候四哥已经演过一回了。
  她走了一趟长安殿,说了些让皇帝听起来很舒服的话,换来了一道天下大赦的旨意。
  借着定南王大婚的喜庆,虽然有些勉强,可再加上一句祝愿吾皇安康的吉祥话,建景帝都快美得找不到方向了,于是也没再多犹豫,今天一早就下了旨,事发突然,初音也没想到转天就能有个结果,还没等她把想法透露给别人,霹雳就已经炸开了,所以她现在也就更没什么淡定不了的了。
  承泰坐在藤下喝着茶,那处小花圃近在面前,只隔着一条细碎的石子路,倒也不碍得他们说话,也就是因为如此吧,皇娘才这般款待自己。少了那些繁复的规矩,这样才更显亲切。
  身边有采女在缓缓打扇,丝丝沁爽带走了身上的燥,倒也在盛夏中得出几分惬意。不过,一想到今天早朝之时,惊闻那道圣旨……看向那个沐在骄阳下的人儿,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冲走了喉间的回甘,只剩下苦涩。
  “皇娘,张景臣被发到了江南……旨意是在今天早朝时下的。”本来是想等她来问的,可最终还是自己沉不住气先说了,因为他太不理解此时皇娘的态度了,这明明是她连日来的心病,可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地摆花弄草,跟漠不关心一样。
  朝堂上的事渐渐上了手,自信也一点一点累积了起来,就在承泰开始得意起自己与皇娘也有默契的时候,现实再一次无情地打击了他,他还是看不透她,不要说看透了,就连她的想法一点都摸不到头脑……
  难道又要回到那些事事相问的日子吗?
  现在承泰急需交流来安抚自己受创的心,于是不再沉默,就这么直白地开了口。
  初音微微侧头看了承泰一眼,又看看沾染了污渍的手,轻声回道:“嗯,听说了。”也知道这是承泰的提议,这回他的想法很好,能保着张景臣安然,又有大哥铁血的管束,也许再见时张景臣会脱胎换骨吧。
  “那……”
  “这事办得很妥贴……”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称赞,可真正来了的时候,怎么就感觉受之有愧呢?因为皇上的旨意上没有明确发往何地,所以承泰也着实费了些心。
  蒋家这回吃了哑巴亏,自然不会让张景臣舒坦地过日子,就算不敢真做什么暗害,但小鞋和羞辱肯定是免不了的,就怕不懂迂回的张景臣真来个什么硬碰硬,到时就白废了他们的用心了。
  所以同周兼商量过,最终决定将发配地定为江南,那里是林王爷的封地,以林世子刚正不阿的管治,相信那些动歪心眼儿的人也会多有忌惮,就连林季言都赞这个主意好,怎么皇娘却只是这么平淡地如同敷衍一样呢?
  还是皇娘有什么打算?
  初音接过碧桃递过的湿帕子净手,只淡淡地扫了一眼,碧桃就心领神会地一点头,随后就带着所有宫侍们退了下去。
  承泰也意识到了皇娘将有话说,端正好姿态等着。
  “赦文是我向皇上讨来的”初音手执着白玉壶,为自己注了半杯茶,看着淡淡的水雾四散开来,又继续说道:“可猜到了我的用意?”说完眼尾瞄向他。
  承泰点点头,然后又迟疑地摇头。他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一知半解的就等着皇娘点透呢。
  “替你立威;解张景臣的围;还有,把一些躲清闲的人逼出来……”
  这回承泰彻底懵了,这话最好理解的就是救张景臣,立威之说也能懂得差不多,把谁逼出来是什么意思呢?半晌也没能想通,承泰只能继续看皇娘。
  为他填了大半杯,这才放下了玉壶,“天孝诚皇后曾经说过,‘在这皇城之中,有时身份会比一切都好用……’,一直都没有想通透,可在前天终于让我懂了,现在的这局棋中,我们只是观者,无论黑白子如何撕杀,我们是不能替它们决定下一步的落点的,那为什么要为盘中一两颗子的动向而伤神呢?是我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总是把自己当成了局中人去破招攻掠,从而一点一点渗入到了棋局之中而不自知,这也就是李太保想看到的局面吧?相比于那个混迹官场的人来说,他们几个还真是经验不足,明明那些帝王的御下之术都了然于心,可一到了真章上就爱犯了糊涂,竟成了别人排除异已的武器,而忘记了本来坐山观虎的身份。
  承泰似是听懂了,又感觉一阵迷糊,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浅呷了口茶,初音又说:“去请旨只是为了将棋局还原到我们没有插手之前,剩下的还要看执子之人了,承泰……你是可以凌驾到臣子之上的主策者,你的意志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所以以后还会有更多迷乱你心志的事情发生,这回的事权当教训吧。”
  原来是这样……承泰恍悟。
  能要了张景臣命的只有皇父,将圣意安抚好了,再无他人能动了杀心……就是因为犹豫彷徨,才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娘说要把躲清闲的人给逼出来,现在……自己不再掺和李蒋两家的争斗,那么李太保就不得不出来面对着太师的挑衅了,而且还可以在他们专注于给对方使绊的时候,多培值自己的力量,那以后将会越来越好吧。
  看着他慢慢舒展的眉峰,初音柔柔地笑着,“承泰,从那两位的身上能学的东西很多,谦和地请教吧……”
  感觉一阵刺眼,承泰眯起眸子,不知道是烈日还是皇娘让他无法直视。
  阳光洒向爬山虎,将紫红的叶片晕在淡金之中,斑驳地透下来在她与他之间形成一束虹光,夺目,耀眼……
  以后的路虽然苍茫,心中还在为自身的不足而惶惶,可这一刻,承泰在皇娘如水的目光中挺直了肩膀,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第61章

  寒来暑往,转眼就到了建景三十九年的冬天。
  五年时间在祥和安悦的心境下竟有些一纵即逝的恍忽,只是这个过程中还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首先就是建景帝病情,本来已经恢复到可以让人挽扶着走上几步了,平素里待得闷了,也总是让太监们抬着软轿在皇宫里转一转,心情好时传来宫妃们伴伴驾,听听曲儿,倒也有些惬意。后来有天不知怎的,又开始昏睡不醒,一连几个月得病危,所有人都以为这回真是大限到了,没想到皇上还是挺了过来,只是全身上下,除了左唇角可以微微抽动外,再无能支配的能力了。
  追查起皇上病情为什么会恶化,长安殿所有的人都缄默不语,庭杖了几个太监采女,他们跟商量好了一样,就是不吭声,最后还是庆吉哭着请主子们不要再往下查了,说是皇上临昏之前下过口谕,此事不要深究,若王爷执意彻查,那他只有一死明志了。
  念庆吉服侍圣上几十载,不会说什么没影儿的话,又见他哭得真切,在场的人不论是保圣夫人还是初音,亦或是承泰都为之动容,默默地选择了不再提这事儿。
  于是当今圣上这床,一卧就是将近四年。
  再有就是定南王承泰的成长,他不再是那个捧着皇娘裙角红了眼圈的英飒少年了,开始慢慢学会沉淀心性,少了一目了然的浅澈,成了富有些许城府和手段的国家栋梁。
  繁杂的国事也在那张俊朗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眉宇间的轩昂中隐若着淡淡地疲惫。可一双显露睿智的眸子,有着洞查一切的犀利,让人无法长久直视,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将不足给弥补了。
  他以严肃求知的态度麻痹了朝野,世人看到更多的是定南王粗犷不拘小节的一面,那些要强的性子与缜密的心思,才是他能掌控朝政的根本,而那渐渐练就的权谋心计,只有少数几个人才能看得懂。
  四年前,王府传来喜讯,韩氏为承泰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就再没什么激动人心的消息,有的只是他们夫妻和美鹣鲽情深的佳话。
  至于正妃的事儿,不管是中宫还是作为长辈的保圣夫人,都不止一次地提过,不过都被承泰淡淡的驳了,后来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只当是他们恩爱,也就都抱着艳羡祝福了。
  梓安依旧是少了活份,成天待在寝室中,很少踏出大殿,好像是什么都引不起他的兴趣,最多是呆呆地倚在窗台,有时看着掠过的飞鸟出神,有时只是散乱着眸光,就能静静地消磨一个下午。
  阳光映在他柔美的脸庞,苍白被照得几乎透明,若不是那双清清浅浅的瞳仁,谁都会认为他是在为心事惆怅,可那眸光却是淡得似是看破了世间的一切。
  每当这时,初音就总会生出无力之感,那些嘻嘻闹闹的日子,她还能安慰自己,也许这样的他会快乐一点,可这会他连发呆都是带着忧伤的,这让她还如何自欺得下去?
  所有人都无法靠近……她不再是他曾经依赖的皇娘,有时初音也在自问,会不会是因为她没能将害他如此境地的人绳之以法,让梓安感觉到了,所以才会有了现在这般寒透了心的样子?不都说孩童的眼睛是最纯洁,最能看透伪装的吗?
  转而她就嘲笑自己的多心,放下一切不提,就是梓安这仁义的性情,怎么会有记恨的事发生呢?想过很多法子,最终还是没有改变什么,梓安还是在他织起的纱网中,过着只有他一个人的日子。
  好在渐渐长大的重尔似是能穿过那层看不见的隔阂,有时两个对座在书斋,重尔练字,梓安发呆……就算他们之间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可这一幕还是让初音几乎落泪,至少有个人能温暖着梓安,至少还有个人能不再让他继续虚芜下去。
  三皇子终于入了玉牒,取名为继盛,寓继承延续盛世繁华之意,建景帝是这么解释的。当时初音只是保持着雍容得体的浅笑,她不知道这是皇帝心血来潮想起了还有个未命名的儿子,还是谁说过些什么,致使冷桐早先结下的结界被打破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无心去计较,所以只是以一种淡然搪塞着那些看过来的眼色。
  继盛跟已经升为昭仪的马氏生活在宜兰殿,被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养得有些温吞,显得聪明有余而伶俐不足,对于这点,初音还是心怀庆幸的,如果那孩子有太多关于政治的抱负,也许……不,肯定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还不如安于现状,做个盛世王爵来得光耀享受。
  朝中关于谁会继承大统的猜测,似乎是一夕之间就全都不见了,至少在明面上已经听不到其他的说法了,就连掐得昏天黑地的蒋李两家,也难得地达成了默契,不再将继盛拿出来说事儿了。
  承泰的生母已经被追封为昭容,如今又有了子嗣,谁都再找不出借口来反对什么了,懂得识实务的臣工们自然也不会犯傻地跟大权在握的定南王正面起冲突。
  至于蒋李两家……还是没争出个谁高谁低来,几年的时间里,蒋派除掉李派的一个尚书,李派就报复似的参掉蒋派的一个侍郎,总之你来我往过招不断,却是没什么定论,反正局势混沌,总有些立场不坚定的臣子,被拉去站队,于是两大家族纵使多有伤亡,也总是不缺少炮灰之流。
  追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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