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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后"悔 作者:锐舞(晋江2012.8.16完结)-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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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那样,不光是否定了十年的光景,更要全部重头再来,舍弃之后的阵痛还会带来什么样的附加病症,也存在着诸多风险,何况,三皇子八岁,四皇子只有两岁……
  自己为什么会病,又为什么会久治不愈,太医们想不通,初音自己却是清楚的得。一切源于心……
  事情揉杂到一起,看不到头绪,理不清脉络,怎么不让她心急如焚?
  不过……唯一让初音欣慰的就是杨及真的如她所愿,辞官隐退了……
  承泰驳回了两次杨及的请辞折子,也当面挽留过,周兼更是抛却了“不入下臣府”的官训,跑到天承山杨及的住所与之长谈,可依然没有转变杨及的去意,只用了三天,他就带着简单的行囊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消息是林季言带给初音的,听过后她只是淡淡地喝着茶,什么都没有说,只有林季言一个人喋喋不休地感叹可惜了那一腔才华。
  可惜吗?也不见得吧……也许在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杨及会震惊会不理解,可是等他静下心来细琢磨,想通这其中的道理并不难,再加上他在回京后到长安前殿面见承泰,却被无故地晒了一整个下午,最后连个理由都没给,只让传令太监甩出一句“有事明日早朝再说”,就将人给打发了……
  这背后暗藏着什么,再木讷的人都有不会懵懂了吧?
  从承泰那个带着决裂的凝视开始,就注定了曾经并肩同行的两个人,将会站到对立面上,而杨及肯定是被抹掉的那一个,这一点毋庸置疑。
  放到以前,初音可以仰仗武有元将军,文又能牵着太保与太师两股势力,保杨及无恙还是不成问题,可就目前来看……她已没有了这个能力,杨及若不远离,怕到时只能眼睁睁看他同杨家其他人一样,不得善终,而且承泰绝对会找一个合情又合理的罪名,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用一个不知会不会有的明天为引,带着他识清局面,然后天高海阔,纵情天下。
  对杨及,初音怀有众多的情绪,怜惜,欣赏,似乎还存着什么说不明道不明的情愫,被压在礼教之下,在天苍地广的大漠,空旷得让埋在心底的盼想无处藏身,所以她没再压制心中的想法……从而,一发不可收拾,初音开始希望着和那个人漫步在夕阳下的画面。
  可是……这一切都需要承泰的成全,若是少了那份明正言顺,行宫也许会是她后半生的所在……
  “小姐,您别坐在窗边了,寒气重……”碧桃边拔弄着盆中的碳,让它们烧旺些,边说。
  侧头,早时被那些漫地雪白映得明目刺眼的窗纸,果然灰蒙了不少,“又要下雪了吧……”
  “是呢,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有个好收成……”
  初音盯着那些跳跃的火花,也想说些什么应应景儿,可怎么都张不开嘴,只能无奈地漾起一丝笑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低沉悠悠的钟声,与此同时门外有人来报:
  “娘娘,皇上……驾崩了……”

  第67章

  满目纷飞的白,有被风搅动的纱幔,亦有身着缟素的人影,来去匆匆……
  长安后殿的正堂,供奉着大行皇帝的棺椁,沉重乌漆的楠木在幽幽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森然。
  祭台前整齐码放着八十一盏长明灯,象征九九归一。
  香烛与纸钱焚化后,浓浓地气息交织在一起,纵使北风带着雪花呼啸而过,也吹不淡拂不散。
  灵位供台前,建景帝的嫔妃们正在痛哭吵灵,肝肠寸断的嘶嚎中,有缅怀往日深情的不舍,亦有对前景苍茫的担忧。也许,相比此刻举国的悲恸,这些女人的凄怆是更真实的吧……臣子们悲的是君王大行,百姓们哭得是皇帝驾鹤,唯有她们是在为失去了依靠而伤心落泪。
  谁都没有想到,建景帝熬了几年,却终是没能撑得过四十年的除夕,虽然他已经算是东兆开国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帝王了,可只差几个时辰就能迎来新的一年,这多少有些遗憾。
  他是平平静静地走了,留给皇家天下的,却是多少年都挥之不去的阴霾,试问新君如何在先帝的祭日里大操大办着过年?建景帝如他功过难评的一生一样,又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给后人,这回为难的就不止是为他列传的史官了……新君,甚至是整个东兆的百姓无一人能幸免。
  隔了一道帘子,就是轮班守灵的大臣们,多日来的强求身体,让这些国家栋梁都有些吃不消,好容易到了夜深人静的时辰,都在各自找寻着恢复体的方法,有的发呆,有的闭目,有的在桌案前低头写着什么,亦有的缩成一团避躲着冰寒。
  初音这时身在东偏殿,从建景帝入殓,到装棺,再到搭设灵堂,一连过去了七天,都没出过这间殿堂。好在皇后久病不愈的消息流传已久,不然一准会被言官们抓住了小辫子。
  将近子时,初音丝毫没有睡意,坐在蒲团之上,对着烛火照映的边缘怔怔出神。
  头七一过,按照东兆的习俗就要请僧人念经超度了,这会从各地请来的高僧们正齐聚在西面偏殿内,道场早已布置得当,只等子时的钟声一响,就开始为期四十九天的讼经祈福。
  手捻着那多少年没再碰过的持珠,一颗颗如眼睛一样的菩提子在指尖流转,背向临时搭建的供桌,面朝着门的方向,目光如水幽幽潺潺,想在夜的寒凉中理顺心中的芥蒂,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出那片长在无形中的泞泽。
  几天来不停地设想,又不停地推翻,初音脑子都木然了,这会又是早该安歇的深夜,所以她现在更多的就是放空着眸光,对着某一处发愣。
  皇城的门槛普遍都很高,这又以长安殿为最,达到了十四寸,取佛家“十四无畏”之意。
  此时几乎与膝盖等高的门槛,在初音眼中,与心中的烦愁重合到了一处,同样是一道若不小心谨慎地迈过,就会摔得伤筋动骨的坎儿……
  红亮的朱漆门槛在平视中正反射着点点光斑,如同那飘飘而落的雪花跳到上面一样,而在门槛与门框的那个夹角,有一片白色素纱正一鼓一鼓地撩拨着那尊重不可侵犯的象征……这让初音想到了异域佛家的传说:得道的高僧要经受得住美艳妖精的诱惑,才能真正成佛……
  等等……在那隐隐传来的佛经声中乱想了很久,初音这才意识到,门角不可能有什么帷纱……
  想着,手中一顿,菩提子轻击的声响止住了,初音眯着眼睛紧盯着那片衣角慢慢地自暗色中一点点显露出来,最后一道挺阔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正前方。
  供桌之上的长明灯只是以一条棉芯浸在香油之中,本就不及烛火照得明亮,此刻那人又站在很远的位置,以至初音只能看到那他的一袭孝衣,连腰间的佩带都是暗暗的,更不要说面容与表情了。
  等他撩衣跨过门槛,初音这才看清了那只脚,所穿的皂靴上镶着两道银线……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同叹息一般。初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悲凉感,只是想让他明白,这次若还是执意,那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这就是您七日闭门,不下诏令的原因吗?”
  “你也说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不是吗?”
  “他只是在害怕,怕您会对他失望,从而远离……他是在冷漠与渴望中长大的孩子,想要很多很多的赞许来平复那与生俱来的自卑,您……有多久没有夸讲过他了?您又有多久没与他亲忸地相处过了?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留住您罢了……”
  “作为帝王,想让所人敬畏,又要让人爱戴,还要有热络的友好,会不会太贪心了点……”
  “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只是需要您的支持。”
  “梓安,曾经天下人也认为你将是一代明主……”
  梓安怔了片刻,然后苦涩地长出口气,皇娘果真是最懂他的!知道怎么说会勾起他的自责与内疚,就像他知道她不会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病愈而流露惊诧一样,这是蕴在朝夕相伴中的默契与了解。
  其实早就知道皇娘是有所觉查了,从她慢慢的疏远开始,她不说,他就装糊涂,这样也很好,至少生活得那般近,近得一呼一吸都能感同身受一样,还能再求什么呢?
  梓安步履坚实地走近皇娘,在她身边的蒲团上坐好,待平顺了衣袍之后,才学着她的样子盯向正门,“我是被皇父下诏罢黜之人,威旺早已不如从前,若想再登大宝,谈何容易,皇娘……其实您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吧?现在的犹豫,只是在顾虑我……”
  说着,梓安展现了笑纹,很淡却是那般的俊朗,眼神还是那些清澈,能让人从眸底直看到内心深处,“皇娘,只要略有不甘,早在好了的那天,我就会站出来……清闲地过了这么多年,看着承泰与您跟臣子和后宫周旋,除了担心,就是替你们累了,所以我乐于此时的平庸,您下诏吧,不要让承泰与天下再等了。”
  他总是这样,面面俱到,而在那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里面,是不包含他自己的,这样的梓安让初音疼得喘不过气来。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用来慰藉他多年的委屈,也平复自己的愧疚。
  梓安的从容还是未起半点波澜,初音的起伏也没得到一丝的缓解,他们之间的默默就被人强行打破了。
  “娘娘,妾身前来复旨……”一团素白踉跄着跌进了门,几乎是跪着蹭到了初音的身前,还没等他们弄清怎么回事,就已经哭泣着磕上了头。
  什么意思?初音微一颤眼尾,看着那双记忆中风情万种的明媚眼眸,如今已经肿得跟个疤瘌没什么区别,对这位所说的话更是一头雾水。
  “以元丞相为首的政事堂大臣们已经拟好了折子,要求彻查皇上四年前病情突然加重的事,和曦贵妃偶得龙嗣有没有关联,并扬言一定会追究到底……贵妃娘娘,您不会是想说,您不顾皇上安危求欢燕好,是出自皇后的授意吧?”碧桃手捧着一叠宣纸走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度的关系,初音感觉碧桃微扬着下巴,看向冷桐的目光中竟带着不屑。
  然后碧桃未在跪着人的身边停留,而是直接越过了她走向主子,将手中的纸张与供桌上原有的码放到了一处,“这是朝臣们为大行皇帝写的祭文。”
  初音只动了下眼睛表示知道了,只因碧桃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让初音没工夫再去细琢磨那些悼念歌讼亡者的文章,也没空去研究自己女官是否真轻视过谁。
  对四皇子的出生,朝中一向是有着共同的质疑,因为他的存在与皇帝的病体恶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这让人不得不将两件事情放到一起,朝臣与言官们也曾奏请过定南王,要清查此事,可承泰碍于有皇上的口谕,所以也只能将下臣们的要求驳了。
  现在,皇帝大行,再不用顾及那不知是不是人假传的圣意,继承自元老将军耿直刚正血统的元丞相,自是不可能再漠视下去,而几位重臣也都似是早就想好了一样,元丞相才一提出,就都一一表示了同意,并联名上奏。
  看着冷桐慌成了这样,初音心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不然以冷桐的心计,不可能会乱了方寸。
  见皇后不语,冷桐又跪移了两下,匍匐着身子,“主子,当初奴婢决意服伺皇上,是同您商量并得到了您的首肯的,请您……为奴婢说句公道话。”
  眼前这个卑微到尘土里的人,与那个宛如月华仙子的影像,怎么都无法重合到一起,可是冷桐这些年来所做的种种,让初音罔顾了这人此刻的悲惨,“怎么?太保无法保你平安了吗?”话才一落,初音自己就倒吸了口凉气,这刻薄的语气,真的是她的吗?
  冷桐所受的打击绝不亚于初音,她不可置信地使劲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您,您,您……您不能这么对我,”说着转向了梓安,“大皇子,再怎么说我也曾经听过您的命,您不能袖手旁观……”
  “多行不义没人能救得了你……”梓安略显苍白的唇轻启,直接就灭掉了她的希望。
  冷桐摊坐着,看看面容平静,嘴边微扬的皇后,再瞧瞧目光盈盈的梓安,她突然发现,自己不该来……

  第68章

  诚如梓安所说,在建景帝驾崩后的这七天里,初音对是否下诏让承泰继位一直在踌躇不定,再加上众臣子不明所以地一味请旨,更让她犹豫了,生怕自己会在这样的局面中下错了决定,所以一直将自己困在偏殿中,谁都不见。
  初音不住地盘算,梓安退避了皇位,那承泰登基与三皇子或是四皇子入驻长安殿,到底哪个对自己更为有利。七天七夜里,初音自己心中争辩不决,虽然最完美的结果是宣布梓安病愈的消息,那样往日里英明决断的前太子,继位为帝就颇为理所应当了,可梓安的一句话说得很对:他曾是被废之人……基本上可以预见重塑威信的坚难,而且他也意不在此,所以初音决定成全梓安的想法,当作这么多年来他默默守护的回报。
  再有就是属意承泰了,可是他现在已经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领导者,不再是那个会需要她来指点的懵懂少年了,那早年间在真正沙场上被血汗浸过的性子,已经在岁月的磨砺中,变得干练且凌厉,如果这样的承泰再得到了至高无尚的权力,想着初音就沁出了冷汗……她肯定不能如愿地解除皇家所给予的这道枷锁了!
  至于另外两个,就更不得不让人担心会不会有权欺幼主的事情发生,而且在小皇帝成年之年,她也只能被困皇宫动弹不得……
  想来想去,最后好像只剩了一条路……
  拿定了主意之后,初音在正月初八的子夜,正式下诏:定南王承泰嗣位,军国大事由政事堂大臣辅之,新君为先帝守孝二十七日,由钦天监拟日登基。
  二十天,这是初音作为东兆王朝最高权力象征的期限,册封大典一过,再无什么能牵制得了承泰,要做些什么来保障自己不会处于下风呢……初音很悲哀的发现,现在的她为了能走出皇宫,已快到了处心积虑的地步了。
  是夜,承泰在建景帝灵柩前领诏即位。
  唱讼的经文中,混杂着吾皇万岁的高呼,远远的传来,初音飞快地捻动着手中的菩提子,一遍遍默念着《心经》,期望能平静下来。
  少时,有衣袂婆娑伴着轻微的脚步走近,初音没有回头,似是知道是谁,又像是怕确认一样,只是眯着眼睛,嘴唇嗫喃一句句梵文自唇齿间流出。
  “曦贵妃自溢在鸳鸯殿……”没有前缀与后述,只是平平的语调,若细品,话中似是还含了此许的嘲讽。
  吧嗒一声,那在雪峰中练就一身硬骨的通天眼跌落到了青砖之上,死了?一个时辰前她还在自己面前声泪俱下,怎么能……初音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向承泰,素孝依旧,银冠依旧,下巴上布满的胡茬和眼底的血丝,都在诉说着疲惫,可是在他的面颊上游离着一丝她从未看到过的情绪,很复杂也很难懂,初音不由地驻目深凝。
  承泰并没有侧目,径直地走近了供桌,拿起一旁的素银钎,将几乎没入香油中的灯芯往外挑了挑,立时火苗跳动,幽暗被冲散了些许。
  见他没个答自己话的意思,初音扭头看向门口,果然不出所料,碧桃正一脸防备地盯着承泰,见主子投过来询问的眸光,忙一点头,“贵妃已薨逝……”
  “哼……”承泰冷笑一声,“她倒是个聪明人,知道朝庭要是彻查当年的事会有什么结果,就来个先发制人,落了个好名声不说,还能以殉葬的举止入得先皇的陵寝……而四弟,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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