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作者:锐舞(晋江2012.8.16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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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惋惜应该是现在所有人唯一的感想,那些殷殷期望的朝中老臣,那些渴求圣主明君的平凡百姓,无不痛心疾首……可是在现实面前又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唏嘘就是止不住的嗟叹……上界的真命紫薇星就这样提早殒落……
不知道皇帝是因为错伤了太子而心生愧疚,还是朝臣们又进了怎样的谏言,要不就是怀有龙嗣的蒋贵嫔身系着帝眷,反正一向是看不得初音好的皇帝,竟然没再生出什么事端,放任初音这个一国的皇后,在行宫一待就是近一年……而没有下旨责难。
退回到孩提时代的梓安,谁都不认识了……除了初音。每天使用频率最高的词就是“皇娘”,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闪着满口的白牙冲她笑……虽然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但初音还是有些适应不了……
以往梓安也是以“皇娘”称呼,只是带着自律与恭敬的语气能让初音好面对多了,现今这一声声的“皇娘”全成了或撒娇,或使性子的粘腻,初音实在是不好接受……
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娃娃,不止有一个大几岁的少年做儿子,还真真的被人当成了娘……这弯儿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转过来的。
因为伤到了头,梓安就留在听风阁里养伤,除了偶尔发发贵主儿脾气外,倒也还算消停。可自从伤渐好,除了布巾后,就开始不安份了,成天地找皇娘不说,还时常趁着服侍的人不注意,就自己往外溜想去找皇娘,结果在偌大的行宫中迷了几次路……
后来不得已,初音只好将他领到了望月阁来,将西面的花厅收拾了出来,给他做寝殿。
同在一处,似乎并不能满足太子爷的心思,要时时腻在皇娘身边,仿佛才能合了他的想法……就像现在……
在毡垫子上跟玉石珠子较了半天劲的梓安许是玩累了,也许是又有了什么新想法,黑细的长睫下一双清澈的瞳眸转了半天,才带着些些小精灵蹭到了初音的腿边,手拉上她垂落的裙裾,带着娇缠含着呢哝,“皇娘,儿臣想去玩雪……”
初音微微睨笑,将一直拿在手中,却一个字都没看过的诗赋放到了旁边,伸手扶正了他头上的玉冠,边用帕子擦着他沾在发线的汗迹,边微挑了柳眉问:“就算是回来要吃苦药,也想去玩?”
梓安一脸的纠结,一时也不知道是要去雪白里滚几圈,还是为了不喝若药而安静地待在屋子里。
他嘟着嘴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兴奋劲儿,扒在矮榻的边缘,双手相叠垫着下巴,把一张俊逸的脸愣是给挤得变了形。
盯着孩子气的他片刻,初音哭笑不得的轻扯嘴角,知道这是梓安自从病后多的毛病……耍赖。
略一沉吟,初音自软榻的另一侧起了身,缓步走向紧闭的双扇棱格门,推来一条缝隙……立时一片素白印入眼帘。
小小的冰晶棱骨,时散时聚地自半空飘落,没有了夜里那怵动心弦的呼啸,轻盈且悠然的展现着曼美的身姿,少时……荡过了清冷的空气,不留一点痕迹地投入到天地间的一片茫茫中。
远处的半山白雾缭绕,将捱不过严冬的枯败,全掩在了纯净之下。楼底的水榭也被半遮了精致,只有裸~露的点点斑驳,才能将静矗在岸边的亭台,与皇家的朱漆碧瓦联系起来。
不过……很美!
回转身形时,对上了一双渴望的眼睛,期许中带着乞求。
唉……只能心软。
淡淡地吩咐了声:石坊赏雪……
得令后,刚刚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一干近侍,立时行动了起来,有的去拿主子们的锦裘衣衫,有的去添旺手炉,有的更是会心地往小厨房赶,让人早早地熬下姜糖水……
梓安原本盘腿而坐,听到如了自己的意,立时乐得几个仰合,微微的盈泽蕴着一对亮晶晶的眸子,愈显那散发了宝石的华彩。
他哇哇乱叫地以示心满意足的快乐,在初音一个淡淡的眼神下,竟奇迹地安静了下去,不再乱扭身子,而是乖乖地任采女为他披上狐裘揣好袖笼,然后可怜巴巴地瞅着初音,等她下达动身的号令。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楼,其间紫槿还苦口婆心地嘱咐太子殿下,请他一定不要乱跑,不要去摸雪,小心避过池边等等。
梓安明显心不在焉地胡乱点头,看到了满眼的粉妆玉砌,给全都扔到了脑后,在一个串不知所云怪叫后,就一路奔跑投进到还在飞舞的雪中。
紫槿黑着一张脸,计较着自己做了无用功,在皑皑银装中显得格外突兀,“娘娘,您太纵容殿下了……”
冷桐手执一柄白描着冬雪寒梅图的油伞,罩在初音的头顶,为她遮挡了纷飞的雪花。
“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厚雪了,我也想赏赏这难得的景儿。”初音脸上含着浅浅地笑意,看着太子在没过脚面的雪地里磕磕绊绊地行走,偶尔没站稳跌倒了,也是呵呵地傻笑几声,然后不等跟在身边的采女帮扶,就自己一个骨碌起了身,然后继续撒欢。
“娘娘……”
一道软言成功地让初间收回了视线,看向了站在自己右侧的冷桐。
“保圣夫人差了崔尚宫来请安……”冷桐略一停顿,见主子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眼下蒋贵嫔临盆在即……听崔尚宫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保圣夫人想请您回朝……”
初音抬手攥紧襟口,阻隔了冷风往身子上打。
保圣夫人是当今皇上的乳母,自从大行太后凤体违和,就一直代管着后宫的事务,也正是有了这位德高旺重的夫人在,宠贯宫庭的蒋贵嫔才没有得意忘形。
只是她这个带着拭探意味的请安……倒是让初音有些疑惑,难道宫中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吗?才想让她这个正宫国母还朝……但,她现在还是“不理世事”呢啊……
“蒋贵嫔怀有身孕已经足月,却迟迟不见动静……”紫槿垂着眼睑,从身后采女的手上捧过燃炉,贴近初音的身体,然后继续往下说,“皇上大怒,着太医院想尽办法却还是诞不下皇嗣,最后请了太史监监正夜观了天相,得出了‘不凡之子,必生异相’的说法……皇上大喜,今天早朝时已经宣布了要啜朝数日,静待皇子降生……”
初音微眯着眼睛远目那斜伸进视线的残枝……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只是太过了……没有抓住……
此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二楼半展的轩窗边,一只青筋暴突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第 10 章
腊月冰寒……
挂着霜雾的殿楣上,朱漆金字提着:栖鸾殿……
华庭之中,几个精美的碳盆,愣是在隆冬之中,为偌大的宫殿燃起了温温的暖意。
蒋贵嫔歪在美人榻上,手贴着滚圆的肚皮,任女官锦瑟捏着水胖的腿。
“娘娘,您若乏了,奴婢侍候您进寝殿歇着吧……”锦瑟小声地说。原本她叫锦湄,因为犯了贵嫔的名讳,所以才改成了现在的名字,感激于贵嫔的不嫌弃,于是锦瑟对她的主子格外上心。
没想到……一番忠心却并没被人赏识。
蒋贵嫔掀开眼皮,一双水媚潋滟的桃花眸扫过去,锦瑟立时住了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歇着?她一个连正经名字都没有的庶出女子,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除了上天的眷顾外,靠的只有自己……如果像宫中那些红颜迟暮,苍苍老矣的嫔妃一样,守着四方闱墙空等着那个流连花从的皇帝,怕是纵使她空有月中嫦娥的娇容,也不可能会有现在的荣宠。
想网住风流帝王的心,在孕期也时常留宿在这栖鸾殿中,若没有一张相迎的笑脸,若没有浅语嘤哝,若没有柔情似水,凭什么?
头次欢好时,皇上言之凿凿地承诺了她,会有龙凤大贴,会有花红车辇,会有百官来贺,会有万人敬仰,可现在她得到了什么?除了皇上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再的圣宠外,一无所有……
从入驻到这座宫庭,认识到了这其中的冰冷后,她……蒋九妹就深刻意识到了一点:她爹将她献给皇帝的同时,也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能捱得过世俗的打压,能牢牢将皇上留在自己的身边,那就是万人之上,反之……
不……她不会让自己有那个可能……
正琢磨着皇上应该快过来了时,就听到有个压低了的声音在问:娘娘可是睡着了?
蒋贵嫔适时睁开了眼睛,见是秦嬷嬷,指着榻尾的小凳让她坐。
秦嬷嬷规矩地行过礼谢过座,却是将锦瑟遣了出去,自己接替地为娘娘解乏,嘴上絮絮地念叨着她此次的成果,“老奴见过了尚书大人,只是……撒下去的人手寻了几个州郡也没能找到那位传说中的鬼医……”
蒋贵嫔皱眉不语,一双剪剪秋瞳中燃起了小簇火苗。
见主子不悦,老妇忙劝:“您也少些担心,太医不是早晚都来请脉说小皇子好着呢嘛,这准是应了监正的那句‘不凡之子’……”说着看主子霁颜舒展,感觉是摸对了方向,于是继续说着,“皇上现在为了您连早朝都罢了,这等宠爱怕是自开国以来都没有哪个女人享受得到呢,您放心吧……还有,今天听尚书大人说,皇上已经着人草拟着您的美名呢,说是要等皇子降生后,给您惊喜呢……”
美名?蒋贵嫔两眼直放光……因为她入宫之时正值太后丧期,没有册封礼,自然那代表着身份地位的美名也不可能会有,所以到如今这后宫之人都是以姓氏称她……虽然皇家女眷之中除去了那个不理世事的皇后外,比她品阶高的就只有那个保圣夫人了,可这还是让她心里颇不舒服。
那些她所背负的诟病,若是有了美名……怕是会被轻易抹掉了……
只是……
蒋贵嫔手一有下没一下地轻抚着肚子,不知这一胎是男是女……
“主子,您放心……您怀的一准是位皇子……”秦嬷嬷见娘娘又出现了这样淡淡的愁,忙安抚道。
蒋贵嫔倪过去一眼,却是含着些许的赏识。
是啊,这孩子必须是个皇子!
“福寿殿那边可有动静?”安然下来的蒋贵嫔又问。
现今这后宫之中除去了有名无实的林皇后外,就只有福寿殿中的那位保圣夫人是个威胁了。那位皇帝的乳母,不仅执掌着后宫事务,在皇帝的心中更是有着不轻的地位,还有重要的一点……那个老妇,对她这个身系着帝眷的贵主儿……颇为不屑!!
“崔尚宫前几日去了行宫请安……”
蒋贵嫔高挑了娥眉……
秦嬷嬷立时会心地补充道:“那边并没什么动静,依旧是将人打发了回来……还是如常地焚香礼拜……”
美妇人满意地点着头,重新眯起了一双含春带情的细长眼眸。
心道这个老嬷嬷还真是油滑世故的主儿!
若不是自己在后宫之中还有些用处,她那个寡情的爹,也不会因为怕她言行不当会失了皇宠,而将这个各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机灵妇人给送进宫来。
不过,也多亏有了这么一个能面面俱到的人,才能让她少了别的烦心事,只专心地侍俸好皇上……
如今大事即成……
可是接下来的消息却是让她的好心情大打了折扣。
“娘娘,二皇子回朝了,皇上已经在长安殿接见,并传了三公议事……”锦瑟一溜小跑地行至软榻边,还没容得喘匀了气儿,就急急地说。
蒋贵嫔一惊,身上莫名起了一层小粒子,圆睁了凤目向秦嬷嬷确认,“皇上有下旨宣二皇子回京述职吗?”
秦嬷嬷摇着头,嘴上有些犹疑,“您的意思是……”
蒋贵嫔纤长的指在身侧敲了两下,恢复了先前的懒散,转而吩咐女官,“回寝殿……”
话音未落,秦嬷嬷就已经倾了身子,准备揽着她起身。
可手才一搭上嬷嬷的肩,蒋贵嫔就觉得腰上异常沉重,下身还仿佛淌出了什么,紧接着一阵阵尖锐的疼就四散开来,“疼……怕是要生了……”
……
初音静静地看着,矮榻上难得乖巧的梓安正伸出手腕让林太医诊着脉,而那一双透着精灵的眸子,却是一瞬不瞬地放在她身上。
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见林季言已收回了手指正在沉吟,初音略一思量,吩咐了让人都散了,又让紫槿将殿下带到侧殿去梳洗。
初音这才款步走到榻边,将心思放到了一旁的册子上,随手一翻,盯着太子没什么异常的脉案,一成不变的无恙……可是太子的病就是不见好。
无力地放下……一声叹息之后,问:“四哥,太子不会好了吗?”
林季言抿着唇,面对妹妹的这一问,脸上直发烧,眼光含着些许的难堪,摇头。不过很快他又强打了精神,道:“父王已经加派了人手,去寻那位名满天下的鬼医……”
既然被誉为鬼神二字,就应该有过人之处吧?也就是可以说,太子能有治愈的机会……这样想初音的心胸舒畅了很多。
遂将皓腕搭到了脉枕上,嘴里所说的却是与之毫无关联,“四哥,普天之下莫不是真有足月不诞的说法?”不久前,从书本中读到过前朝有假造祥瑞的先例,也是偶然想起才会有此一问。
林季言微微一愣,才恍然明白过来,将指探到了妹子的脉上,明知是做给外人看的,可他还是聚精会神地感觉着指尖下的跳动,直至传回了安然无恙的信号,才柔和了面色,回道:“至少我从未看到过……那位贵嫔的脉只许一体位姓赵的太医去诊,脉案也从来不曾给外人看过,连院正都不知道……”
初音盈盈浅笑,眸中划过一道不过如此的了然。
“四哥,南面战事,大哥可有意出征?”
林家的男儿个个出色,长子伯言犹以兵法见长,在当下可称为国难之时,生在忠君护国的林家,大哥似乎是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
林季言面上古怪地打量着妹子,一时不知要如何拾这话茬。
皇帝忌惮林家的势力,更是因为老父亲王的地位加上国丈的身份有诸多猜疑,所以他们兄弟四人除了他在朝为官,还是这个不关政治的散官,另外三个兄长那是空有满腹的才华,始终不得志。
这几乎是天下尽知的事情,林季言不知妹妹为何会提起。
他的沉默不语,让初音有些讪讪,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因为没有跟大哥深接触过,对那位大自己许多的长兄根本没什么印像,每次看到大哥亲自训练出来的言众时,初音总是在想像着兄长此时会有怎样的风姿,而一个栋梁之材,却没有为国报效的途径,着实是件可悲的事情。
林季言见妹妹是真实的不知,苦笑过后,才开口道:“皇上怕外戚专权……自然是不会给大哥机会手掌兵权的……”
外戚……这两个字闪进初音的脑海,让她不由一颤。
那位蒋兴不算是外戚嘛?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一个从四品的侍郎,连升五级到现在的正二品太尉……
她面上难得染上的淡淡不豫,让林季言反倒劝慰起来,“蒋家出了位贵嫔娘娘,如今又得了位皇子,圣宠所致也是难免的,这些朝堂上的事……你也不用过多担心了……兄长们在原藉家中,少了为官的束缚,倒也能安然自得。”
初音只是浅笑着点头,把四哥的安慰全部接收。
可有些事,瞒不过她……
有些事影影绰绰地落入了初音的耳中,甚至有传说,朝堂之上若有人犯错,只要去乞求栖鸾殿主位,就能化险为夷……朝中大臣多数以奉内旨为尚……
既属后宫……那……
初音手捻着佩玉的穗子,加深了唇边的笑意。
林季言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