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摇篮-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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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人愿意爬。”
“也许我想爬上去。”
“去嘛!没有人会拦阻你的。”
我们默默地驱车前进。
“对博克依教徒来说,什么是神圣的呢?”停了一会我又问。
“据我所知,连上帝也不是。”
“一样都没有吗?”
“只有一样。”
我猜:“是海洋吗?是太阳吗?”
“是人,”弗兰克说,“只有人!只此而已。”
第九十五章 我看见了钩子
我们终于来到了城堡。
它位于低处,又黑又冷。
古时的大炮仍然懒洋洋地靠在炮台上。大墙凹处,枪眼和炮眼里杂草丛生,鸟巢遍是。
城堡北面的胸墙与一道拔高六百英尺、笔直插入温馨的大海的峭壁相连。
这人力筑起的悬崖向人们提出了一个所有这类石堆都会提出的问题;渺小的人类是怎样移动如此巨大的石头的?也象一切这样的石堆一样,它又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是默默无言的恐惧移动了如此巨大的石头。
城堡是按照山洛伦佐的皇帝塔姆一巴姆瓦的意愿建筑的。他是一个疯狂的人,一个逃亡的奴隶。据说塔姆一巴姆瓦是从一本小孩子看的画书上找到设计方案的。
那一定是一本描写残杀的书。
在我们到达宫殿大门之前,按照惯例,我们要由人引导着通过一个土里土气的拱门,这拱门是由两根电线竿和一根横梁搭成的。
一个大铁钩子从那根横梁的中央吊挂下来。钩子上穿挂着一个牌子,上写“此钩乃为博克依本人所留”。我又看了一眼那钩子。这个铁制的尖玩艺儿使我感到,我真的将要统治这个国家了,我要把这个钩子砍倒。我自以为我将要做一个坚强、公正和仁慈的统治者,我的人民将要过上更加繁荣昌盛的生活。
法塔·莫尔干那。
海市蜃楼!
第九十六童 铃铛、书和帽盒里的鸡
弗兰克和我不能径直去看“爸爸”。护理医生施利契特·冯·凯尼格瓦德医生说,我们要等半小时。
于是弗兰克和我就在“爸爸”家的接待室里等着。这间屋子有三十平方英尺,没有窗子,家具就是几张不平的条凳和一个牌桌,桌上有一个电扇。四堵墙是石砌的。墙上不挂画,也没有任何其它装饰。
但是墙上钉着许多铁环,铁环离地七英尺,每两个之间相隔六英尺。我问弗兰克,这间屋子是不是做过刑房。
他说做过,并且说我脚下就是一个地下密室的盖子。
接待室里有一个无精打采的卫兵,还有一个基督教牧师,他的任务是在需要之时为“爸爸”的灵魂服务。他有一个餐桌上用的小钢铃销和一个盖上刺有小洞的帽盒、一本圣经和一把屠刀。这一切都放在他身旁的一个条凳上。
他告诉我,那个帽盒里装着一只活鸡。这只鸡很安静,因为他已经给鸡喂过镇静剂了。
象所有二十五岁以上的山洛伦佐人一样,他看上去至少有六十岁了。他告诉我,他叫沃克斯·休玛那博士。这个名字是根据风琴上的音栓取的。他父亲是在1923年山洛伦佐天主教堂被风琴音栓砸死的。至于他父亲是谁,他毫不羞愧地说他不知道。
我问他属于基督教的哪一派,同时我看到根据我的了解不管基督教的哪一个流派,都没有拿活鸡和屠刀为死人做祷告的仪式。
我说;“我只知道这个铃档排何用场。”
他本是个聪明人。他请我看他的博士证书。这张证书是阿肯色州小直布罗陀基督教大学颁发的。他是通过在《技工通俗读本》上刊登的一个秘密广告和这所大学取得联系的。这个大学的座左铭就成为他自己的座右铭了。这个座右铭就能解释为什么他此时提鸡带刀。这个大学的座右铭是:
“让宗教变成活生生的东西!”
他说,他要在基督教的道路上摸索前进,因为天主教、新教和博克依教都被宣布为不法宗教。
“所以要在这种情况下做基督教徒,我就必须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施利契特·冯凯尼格斯瓦德医生从“爸爸”房里出来了。看来他是地道的德国人。他已经很累了,对我们说:“现在你们可以去看‘爸爸’了。”他这番话是用山洛伦佐方言说的。
弗兰克向他保证说;“我们一定十分小心,不让他累着。”
凯尼洛斯瓦德说:“不过,假如你们能杀死他的话,他反倒感激不尽。”
第九十七章 卑鄙的墓督教徒
蒙扎诺“爸爸”和无情的疾病均睡在一张床上,这张床是抱一只小船做的,小船是金色的,舵柄、船头缆索、U形浆果和一切其他东西都是镀金的。
他的床是博克依的老帆船——“淑女的拖鞋号”上的救生艇。就是这只救生艇,在根久以前把博克依和麦克凯布带到山洛伦佐来的。
屋子的墙是白的。但是“爸爸”的痛苦放射出那么多的热和光,仿佛这些墙都笼罩在忿怒的红色中。
他的身体从腰部以上都赤裸着,闪着光的腹壁包扎着。他的肚子颤动着,就象一只迎风行驶的船帆。
他的脖子上带着一根链子,系着一个和来福枪弹壳同样大小的缀饰。我猜想这个小圆筒里装的一定是一种神秘的护身符。我猜错了。这里面装的乃是一小片“九号冰”。
“爸爸”万分痛楚的头向后仰着,枕在船艏上。
蒙娜的木琴放在床边。显然她在前一夜曾经希望用音乐减轻“爸爸”的痛苦。
“爸爸,”弗兰克低声呼唤。
“再见了!”“爸爸”奄奄一息地说。他的眼珠凸了出来,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我带来一个朋友。”
“再见!”
“他将要做下一任山洛伦佐的总统。他将成为一个比我更强的总统。”
“冰!”“爸爸”低声耳语。凯尼格斯瓦德说;“他一直要冰,可是我们把冰拿来了他又不要。”
“爸爸”转了转眼珠,放松脖子,把全身的重量从头顶上移了下来,接着又把脖子弯起来。“我不管谁……谁当……”他没有把话说完。
“谁当山洛伦佐的总统?”我替他说完了这句话。
“山洛伦佐的总统。”他的嘴角似笑非笑地抽动了一下,表示同意。
“祝你一帆风顺,”他用嘶哑的声音说。
“谢谢,先生!”我说。
“不必客气!博克依,抓住博克依。”
我试图对最后这个问题做出一个老练的答复。我记得,为了人民的快乐,博克依永遭追捕,永远在逃。我答应说:“我要捉住他。”
“告诉他……”
我又向他靠了靠,为的是能听见“爸爸”要我带给博克浓的口信。
“爸爸”说:“告诉他,没能杀掉他我很遗憾。”
“我会杀掉他的。”
“你杀他?”
“是的,先生!”
“爸爸”费了很大的劲才用命令的口吻说,“我是说真的杀了他!”
我没说什么。我对杀人并无热情。
“他教给人民说谎,说谎,说愿。杀掉他,教给人民真理。”
“是的,先生。”
“你和霍尼克,你们教给他们科学。”
“是的,先生。”我答应了他。
“科学才是降龙伏虎的魔术。”
他不说话了,松弛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接着又低声说:“最后的仪式!”
冯·凯尼格斯瓦德把沃克斯·休玛那博士唤了进来。休玛把他那只吃过镇静剂的鸡从帽盒里拿了出来,准备进行他所理解的基督教的最后仪式。
“爸爸”睁开了一只眼睛。“不是你;”他向体玛那博士冷笑一声说;“滚出去!”
“您说什么?”休玛那博士问。
“爸爸”喘息着说:“我是一个博克依教徒。滚出去,你这个卑鄙的基督教徒!”
第九十八章 最后的仪式
这样我便有幸一睹博克依教所举行的最后仪式。
我们想方设法从士兵和家丁中寻找一个敢于承认他熟请这种仪式、并且能为“爸爸”施行的人,可是找不到一个愿意担任这件工作的人。那并不奇怪,因为钩子和地牢就近在飓尺。
于是冯·凯尼格斯瓦德说他愿意尝试一下。他以前从来没有给人家施行过这种仪式,但是他曾经千百次地看见朱利安·凯斯尔做过。
“你是一个博克依教徒吗?”我问他。
“我同意博克依教的一种观点,那就是一切宗教,包括博克依教,都是谎言。”
“对于象你这样一位科学家来说,举行这样的仪式,会不会使你感到厌烦?”
“我是一个非常拙劣的科学家。我愿意做任何一件使人感到舒服一点的事情,那怕这件事是反科学的。没有一个名副其实的科学家会说这样的话。”
然后他爬上了“爸爸”的金船。他坐在船尾上。窄小的船尾迫使他用一只手臂挟着那支金舱的栖。
他脚上穿的是凉鞋,没有穿袜子。于是他脱下凉鞋,然后把床脚的被子掀开。露出“爸爸”的赤脚。他把他的脚底顶住“爸爸”的脚底,摆出一副典型的“博克…玛鲁”的姿势。
第九十九章 “迪奥特,米特,麦特”
冯·凯尼格斯瓦德医生低声念道:“郭特,每特,摩特。”
可是跟着他念的蒙扎诺“爸爸”却念成了“迪奥特,米特。麦特。”
他们俩各自用自己的口音说出的那句话的意思是“上帝制做了泥人。”下面我就不再用那种方言了。
“上帝烦了。”冯·凯尼格斯瓦德说。
“上帝烦了。”
“因而上帝对一些泥人说;‘站起来!”
“因而上帝对一些泥人说;‘站起来!’”
“上帝说:‘看我创造一切:高山、大海、天空、星辰’。”
“上帝说:请我制造一切;高山、大海、天空、星辰’。”
“而我就是那种坐起来向四周观看的泥人。”
“而我就是那种坐起来向四周观看的泥人。”
“幸福的我,幸福的泥人。”
“幸福的我,幸福的泥人。”泪水从“爸爸”双颊上滚滚落下。
“我,一个泥人坐了起来,看见了上帝创造的奇迹。”
“我,一个泥人坐了起来,看见了上帝创造的奇迹。”
‘“你太棒了,上帝!”
“你太棒了,上帝!”“爸爸”一片诚心地说道。
“世上只有您上帝能做到这一切,我当然不能。”
“世上只有您上帝能做到这一切,我当然不能。”
“和您相比,我感到自己十分缈小。”
“和您相比,我感到自己十分缈小。”
“一想到还有许多泥人并未能坐起来向四周观看,我便感到自己还有一点重要。这是我唯一感到自己不尽缈小的时刻。”
“一想到还有许多泥人并未能坐起来向四周观看,我便感到自己还有一点重要。这是我唯一感到自己不尽缈小的时刻。”
“我已经得到如此之多,而大多数泥人却一无所得。”
“我已经得到如此之多,而大多数泥人却一无所得。”
冯·凯尼格斯瓦德高喊;“感谢您的垂顾!”
“爸爸”喘息着说:“感谢您的垂顾!”
“现在泥人又重新躺下睡了。”
“现在泥人又重新躺下睡了。”
“泥人有多少值得记忆的事啊!”
“泥人有多少值得记忆的事啊!”
“我曾和多少有趣的坐起来的泥人相遇过啊!”
“我曾和多少有趣的坐起来的泥人相遇过啊!”
“我爱我见到过的一切!”
“我爱我见到过的一切!”
“晚安!”
“晚安!”
“我即将进入天堂!”
“我即将进入天堂!”
“我不能等待了……”
“我不能等待了……”
“要去了解我的‘万比得’是什么…”
“要去了解我的‘万比得’是什么……”
“以及都有谁在我的‘卡拉斯’中,”
“以及都有谁在我的‘卡拉斯’中,”
“以及我们的‘卡拉斯’给您做过的一切好事。”
“以及我们的‘卡拉斯’给您做过的一切好事。”
“阿门”
“阿门!”
第一百章 弗兰克到地下室去
但是“爸爸”没有死也没有到天堂去,当时还没有。
我问弗兰克,什么时候宣布我为总统最为合适。他不能提供帮助,也拿不出意见,他叫我自己决定。
我抱怨说:“我还想着你会做我的后盾呢!”
“我只能给你提供技术方面的帮助。”弗兰克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能损毁他做为技术专家的诚实性,不能使他超越职业的界限。
“我明白了。”
“不管你怎么管理人民我都同意。那是你的责任。”
弗兰克断然拒绝过问任何人事方面的事情,我感到震惊、恼怒。我揶揄地说;“你能否从纯技术方面的角度告诉我,今天该做些什么?”
他的回答与技术紧密相关。“修理发电厂,举行一次空中 表演”
“好!这就是说,我做总统的第一个胜利就是给我的人民恢复电力。”
弗兰克并不觉得我的话中有什么可笑之处。他向我敬了一个礼,说;“我将努力争取,先生;我要为您早最大的努力,先生!但是我还不敢肯定说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恢复供电。”
“那正是我的目的——建立一个繁荣昌盛的国家。”
“我将尽最大努力,先生。”弗兰克又敬了一个礼。
我问:“空中表演又是怎么回事?”
我得到一个干巴巴的回答:“今天下午一点钟,先生,已洛伦佐空军的六架飞机将飞过这个宫殿的上空,并对水中的靶子进行射击。这是庆祝‘民主百人烈士纪念日’的一个节目。美国大使也计划向大海抛投一个花圈。”
于是我试探性地决定弗兰克在献花仪式和空中表演结束之后立即公布我担任最高元首。
我问弗兰克:“你以为如何?”
“你说了算,先生。”
“我想,我最好准备一个讲话,”我说,“还要举行宣誓就职仪式,这样才显得庄严,具有权威性。”
“您说了算,先生。”每次他说这话时,那声音就好象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就好象他已经顺着一把梯子下到最深的井穴中去了,可我却还停留在上面。
至此,我才懊恼地意识到,我同意出任总统,才使弗兰克得以自由自在地去做他最想做的事情,也就是去做他父亲做过的事情;一面逃避人类的责任,一面又享受荣誉和创造者的快慰。为达此目的,他走进了精神上的地下室。
第一百零一章 我宣布博克侬为逃犯
于是在塔楼脚下一间圆形的空屋子里,我写了我的发言稿。那间屋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而我的发言稿也恰似这间屋子:圆滑、空洞、没有内容。
可是这篇发言中有希望,并且是谦卑的。
我发现不依靠上帝寸步难行。过去我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样特别需要得到上帝的支持,也从来不相信可以得到这种支持。
但是现在我发现非相信它不可,于是乎我也就相信了。
再者,我也需要得到人民的支持。我叫人开列一张参加庆贺仪式的名单,看到并没有邀请朱利安·卡斯尔和他的儿子莅临。我立刻派人送信邀请他们父子来参加纪念会,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我的人民。没有被邀请的只有博克依。
关于博克依的问题如下:
我也曾考虑过请他参加我的政府,那样就能给我的人民带来太平盛世。我也想到在纪念大会的欢乐气氛中,把宫殿门外那个可怕的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