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摇篮-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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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的钩于取下来。
可最,后来我意识到太平盛世就不是向人民提供一个高高在上的圣人,而是要提供丰盛的食物、舒适的房舍、正规的学校、良好的身体、愉快的时光、人人就业的机会。这一切我和博克依都拿不出来。
因此善和恶还得保持分离状态;善留在森林里,恶留在宫殿中。而这种相持所能带来的欢乐就是我们不得不向人民提供的一切。
有人敲门。一个仆人来通报,客人开始到了。
于是我把我的发言稿装在口袋里,走上我的塔楼的螺旋形楼梯。我到了我的城堡最上层的雉墙上。我四下打量着我的客人,我的仆人,我的悬崖和我的温馨的海水。
第一百零二章 自由的敌人
当我想到所有站在我的最高的城垛上的那些人的时候,我也想到了博克浓的“第一百一十九首小调”,在唱那首小调中他邀请我们和他同唱:
“‘我的老伙伴们哪儿去了?’我听见一个悲份的人如此问道。
我在那悲份的人的耳边窃窃私语:
‘你的伙伴们完蛋了。’
来宾中有霍利克·明顿大使和他的夫人、自行车厂的老板H·洛·克罗斯比和他的夫人黑兹尔、博爱主义者和慈善家朱利安·卡斯尔和他的儿子、那位作家兼旅馆老板菲利普、画家小牛顿·霍尼克和他的音乐家姐姐哈里森·C·康纳斯太太、我的天仙蒙娜、弗兰克·霍尼克少将和山洛伦佐的各类官员和军事将领共二十人。
死气沉沉——现在几乎一切都死气沉沉。”
正如博克依告诉我们的:“告别是永远不会错的。”
在我的城墙上有放掰了当地美味的便餐架:烤鸟肉是用这种鸟的绿色羽毛包着的;熏蟹是把蟹肉从壳里取出、剁碎、用椰子油炸了后再塞回蟹壳里去的。一指长的小梭子鱼的肚子里塞着香焦酱;不发酵也不加作料的死面玉米脆薄饼上放着一块四方形的白煮信天翁肉。
我听说这些信天翁就是在这个便餐架所在的墙垛上的小塔楼里打的。
有两种饮料,都没有冰镇过:本地的甜酒和“百事可乐”。“百事可乐”装在塑料罐里,本地甜酒盛在椰子壳里。本地甜酒有一股说不出的甜香味,这种味道使我想起自己的青春岁月。
弗兰克能说出这种香味的名称。他说;“这是丙酮。”
“丙酮?”
“一种用来做飞机模型的胶合剂。”
我没有喝那种本地甜酒。
做为一位大使,做为一位美食主义者,明顿大使频频举起 椰壳祝酒,做出一副他热爱人类和一切营养着人类的饮料的姿态。但是我并没有见他真地把酒喝进去。我偶然看到他带着一 件我没有见过的行李,这东西看起来象一个法国制的牛角箱子,原来那里面就装着一个将要投进大海的纪念花圈。
我看到唯一是在喝酒的人就是 H·洛·克罗斯比。他完全 没有什么嗅觉。坐在一尊大炮上,用硕大的屁股盖住火门,从椰子壳里喝着丙酮,他感到煞是惬意。他用一架日本造的大双 筒望远镜眺望大海,遥望着那些架在停泊在近海木筏上的靶子。
那些靶子都是用马粪纸剪成的人形。
山洛伦佐空军的六架飞机正在表演扫射和轰炸。
每一个靶子上都画着一个真人的漫画像,两面都写着名字。
我问是谁画的,结果得知画家就是那位基督教牧师沃克斯·休玛那。他现在正站在我身旁。
“我不知道您还长于此道呢!”
“澳,是的,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干什么才好。”
“我想您最后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祈求上苍为我指明道路。”
“您已经得到了指示。”
H·洛·克罗斯比说;“他们实际上把每一个与自由为敌的人都当成了靶子。”
第一百零三章 对于作家罢工的
一种医疗意见
还没有一个客人知道我将要做总统了呢。也没有人知道“爸爸”即将临终。弗兰克作为官方代表告知大家,“爸爸”在舒舒服服地养病,“爸爸”向大家致意。
弗兰克宣布纪念活动的程序如下:首先,明顿大使献花圈以纪念百人烈士,接着是飞机打靶,最后弗兰克要讲几句话。
他并没有告诉他们在他讲话之后我还要发言。
人们仍把我当作观光记者来接待,因此,我还能到处从事些“格兰法龙”的活动。
我对黑兹尔·克罗斯比说:“你好,妈妈!”
“唉喀!这不是我的孩子吗?”黑兹尔给了我个香喷喷的拥抱,接着便对每一个人说:“这个孩子是个印第安纳老乡!”
卡斯尔父子站在和别人稍微离开一点的地方。长期不受“爸爸”的恩宠,他们对于这次邀请感到奇怪。
年轻的卡斯尔称我为“内幕消息记者”。他说;“早安!内幕消息记者,世界上有什么新情况?”
“我也要问你这个问题呢!”我说。“我正想组织一次作家总罢工,并且一直坚持到人类最后觉醒之时。你支持吗?”
“作家有罢工权吗?那不是和罢工的警察和消防队一样了吗?”
“或者是大学教授。”
“对呀,或者是大学教授,”我认可地说。我摇摇头说:“不!我的良心不允许我支持这种罢工。一个人一旦当了作家,我想他便接受了一项神圣的义务,要以最快的速度生产快 乐、启蒙和安慰。”
“我不得不想到,一旦再也没有新书,没有新戏,没有新的历史、没有新的诗歌,将会出现何等的慌乱?”
我问他:“如果人们都象苍蝇似的死去,你有多自豪?”
“我想他们更会象疯狗一样死去——狂吠,相互乱咬,再咬自己的尾巴。”
我转身对老卡斯尔说:“先生,假如人们被剥夺了文学的 安慰的话,他们将怎样死去呢?”
他说:“只有两种症状;心脏腐烂或是神经系统萎缩。”
“我想,没有一个是好受的。”我说。
“都不好受,”老卡斯尔说,“为了上帝的爱,敬请你们俩继续写作!”
第一百零四章 磺胺噻唑
我的天仙蒙娜并没有接近我,也没有用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召唤我到她身旁去。她以女主人的身分向山洛伦佐人介绍了安吉拉和小牛顿。
现在我对这位姑娘做着估量——我回想“爸爸”昏倒时她的麻木及与我和她订婚时她的淡漠——对她的评价在崇高和低贱之间徘徊。
她是否代表女人的灵性的最高标准呢?
抑或是一个冷血动物,还是一个茫茫然迷上木琴、只知道崇拜美和“博克-玛鲁”的人呢?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博克依教导我们;
“一个情人就是一个撒谎者,
他对自己也撒谎。”’
而真实的人是一点也不可爱的,
他们的眼睛就和蛤蜊肉一样!”
所以我想他的教诲很清楚。我的蒙娜是圣洁高贵的。
在“民主百人纪念日”那天,我问菲利普·卡斯尔:“告诉我,你今天与你的朋友和崇拜者H·洛·克罗斯比说过话吗?”
年轻的卡斯尔回答说:“我穿着这套衣服,打上了领带,穿了鞋,他就没有认出我来。我们已经就自行车的问题做过一次很好的谈话了。我们可能还会再谈的。”
我发现我不再取笑克罗斯比想在山洛伦佐开自行车工厂这件事了。做为这个岛上的行政最高领导人,我很需要有一个自行车厂。对H·洛·克罗斯比其人其事的尊敬之心油然而生。
我问卡斯尔父子:“你们认为山洛伦佐人民愿不愿意实现工业化?”
那位父亲说:“山洛伦佐人民只对三件事情感兴趣;捕鱼、男女私通和博克侬教。”
“您想,他们对进步可能感兴趣吗?”
“他们倒也看到了一些,但只有一个方面的进步使他们感兴趣。”
“哪方面的?”
“电吉他。”
我走到克罗斯比夫妇身边。
弗兰克·霍尼克正和他们在一起呢。他给他们解释博克侬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反对什么东西。“他反对科学。”
克罗斯比问;“头脑正常的人怎么会反对科学呢?”
黑兹尔说:“要是没有青霉素我和我母亲早就丧命了。”
我问:“你母亲多大岁数了?”
“一百零六岁了。不是很了不起吗?”
“当然了不起,”我说。
“要不是他们那一回给我丈夫用了一点药的话,我可能已经成了寡妇了,”黑兹尔说。她一定得问问她丈夫那种药的名字:“亲爱的,那次救了你的命的那玩艺儿叫什么来着?”
“磺胺噻唑。”
我犯了个错误:从传过来的食物碟子里拿了一片夹着信天翁肉的面包。
第一百零五章 止痛药
碰巧——按照博克侬的说法是应该碰巧——我刚吞下一口信大貉肉肚子里就翻腾了起未。我不得不跑下螺旋楼梯去找厕所。我走进了“爸爸”屋间附设的一间厕所。
当疼痛略为好转,我拖着两腿从厕所出来,恰好遇到了冯·凯尼格瓦德医生。他正从“爸爸”卧室里飞奔出来。他惊慌失色,一把抓住我的膀子大叫;“那是什么东西?挂在他脖子上的是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呀?”
“他把那个东西吃了。我不知道那个小管里装的是什么,反正‘爸爸’吃了,现在已经死了。
我想起“爸爸”脖子上挂的那个小管子,便放意大胆地猜测说,“是氰化物吗?”
“氰化物?氰化物能在一秒钟里使人变成混凝土?”
“混凝土?”
“大理石!铁!我从未看见过这么僵硬的尸体。随便你敲他身上什么地方,都能发出原始木琴般的响声。你来看看!”冯·凯尼格斯瓦德强行把我拉进了“爸爸”的卧室。
在床上,在那只金色的小船里,“爸爸”的尸体十分可怖,他与世长辞了,但是,那绝不是一县人们可以依依惜别、愿其安息的遗体。
“爸爸”的头向后伸仰,重量都压在头顶和脚跟上,身子向天花板拱起,酷似一座拱桥。尸体翘着。就象壁炉里架炭的架子。
显而易见,他是死于他脖子上挂的那个小管里装的东西。死者的一只手握着那个小管子。瓶盖是打开的。另一只手还在嘴里含着,象刚刚放进一点什么东西。
冯·凯尼格斯瓦德医生从镀金小船的船桨和环中取下一个架锁脚,他用这只钢的架锁轻轻地敲敲“爸爸”的肚子,那尸体的确发出一种原始木琴的声音。
“爸爸”的嘴唇、鼻孔和眼球里都蒙上了一层蓝白色的霜。
上帝知道,在今天来说,这样一种综合症已不算稀罕,但是在那个时候可真是新鲜事儿呢!蒙扎诺“爸爸”是历史上第一个死于“九号冰”的人。
我把事实记录下来,倒不管它有多么大的价值。因为博克依叫我们“都写下来”。他的真正教导是写历史或读历史毫无用处。他嘲讽地问道:“如果没有对于过去的精确的记载,怎能希望人们在未来避免犯严重的错误呢?”
所以,再说一遍:“爸爸”是历史上第一个死于“九号冰”的人。
第一百零六章 博克依教徒自杀前的遗言
人道主义者,在他关于奥斯威辛集中营的仁慈帐上似存大量赤字的冯·凯尼格斯瓦德,是第二个死于“九号冰”的人。
他正在谈论我前面介绍过的那具僵硬尸体。
他说:“尸体不会在几秒钟里就发僵的。我只从‘爸爸’身边转过身一小会儿。他在说胡话……”
我问:“他说什么?”
“疼啊,冰啊,蒙娜啊,什么都说。后来,‘爸爸’说:‘现在我要毁灭整个世界!’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博克依教徒在自杀之前都说这句话。”冯·凯尼格斯瓦德走到水盆前面要洗手。他告诉我说,“等我再回过头来,”他一边洗手一边说,“他就死了,就象一尊石像那么坚硬。刚才你都看到了。我用手指头擦了擦地的嘴唇。他的嘴唇看起来十分古怪。”
他把手伸进盆里。“什么化学药品能…”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什么给打断了。
冯·凯尼格斯瓦德一拿出手来、盆里的水也跟着手一起出来了。但它已经不是水,而是一块半球形的“九号冰”。
冯·凯尼格斯瓦德用舌头尖舔了一下这块神秘的蓝白两色的东西。
他的双唇突然上了一层霜。身子冻得铁硬,踉踉跄跄晃了几下,倒了下来。
蓝白两色的半圆球摔碎了,一块一块地在地上滑动着。
我跑到门口,高声呼救。
士兵和仆人都跑进来了。
我命令他们立刻把弗兰克、牛顿和安吉拉都叫到“爸爸”的屋里来。
我终于看到了“九号冰”。
第一百零七章 大饱眼福吧
我把弗利克斯·霍尼克的三个孩子引进蒙扎诺“爸爸”的卧室。我关上门,用背倚着。我的神色痛苦而庄严。我知道“九号冰”是什么,我时常在梦中见到它。
毫无疑问,是弗兰克把“九号冰”给“爸爸”的。可以肯定地说,假如弗兰克能够把“九号冰”送给人,那么安吉拉和小牛顿也会把它送给别人的。
所以我怒气冲冲地向他们三个人吼了起来,指责他们犯了滔天大罪。我告诉他们一切都完了。我告诉他们我了解他们,也知道“九号冰”。我想要吓唬他们说“九号冰”可以毁灭地球上的一切生命。我声色俱厉。吓得他们甚至忘了问我是怎么知道“九号冰”的。
“大饱眼福吧!”我说。
好吧,正象博克依告诉我们的:“上帝一生没写过一出好戏。”“爸爸”屋里的场景和道具确实壮观,而我的开场白也恰到好处。
但是霍尼克家的人做出的第一个回答却把这壮观的场面给砸了。
小牛顿呕了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弗兰克叫我们做什么
于是我们都想吐。
牛顿的确按我的要求做了。
我对牛顿说:“你的回答正中下怀。”同时我又粗暴地对安吉拉和弗兰克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牛顿的意见了,我愿意听听你们两人的看法。”
“啊!”安吉拉惊呼一声,缩头缩脑,舌头也伸了出来,脸色如同死灰。
我问弗兰克;“少将,这也是你的反应吗?你也要说一声 ‘啊’吗?”
弗兰克先是就牙咧嘴,接着又紧咬牙关,呼吸急促,嘴里嘶嘶作响。
“就象狗一样,”小牛顿低头看了看冯·凯尼格斯瓦德叽咕了一声。
“什么狗?”
牛顿低声回答,只见嘴动,不见出声。不过这间石屋的声响效果极好,他的窃窃私语如同和谐、清澈的铃声一般,我们听得清清楚楚。
“父亲死的时候正是圣诞节前夕。”
牛顿是在自言自语。当我请他给我讲一讲他父亲死的那天晚上那只狗的故事时,他抬起头来看看我,似乎我打扰了他的梦境。他把我看成不速之客。
但是他的哥哥和姐姐却是他梦中的人物。他就是在那个梦屋中和他哥哥说话的。他对弗兰克说;“是你把那个东西给他的。”
“所以你才当上大官,是不是?”
牛顿满腹疑窦地质问弗兰克,“你告诉他些什么?是不是告诉他你有比氢弹威力更大的东西?”
弗兰克对这些置若罔闻。他正仔细地环视这间屋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松开了紧紧咬着的牙关,嘴里发出一阵阵声响,每响一声就眨一下眼睛。他脸上有了颜色。他说:
“听着,我们必须改变目前的混乱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