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贤良 作者:约素(文秀网2013-09-30完结)-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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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红绫断然否认,“是二老太爷那一房!”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直到回了卉院,沈宜织还在琢磨红绫说的那些话。
宝兰见回了自己的地盘,这才忍不住问:“姨娘,你说红绫说的那话是真的吗?”
沈宜织沉吟道:“这个时候她最恨的人必定是侯夫人,没有道理跳过了她反而去说二老太爷那一房的坏话,至少她不是在撒谎。”
宝兰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她说当时是紫苏给她报了信,说爷伤了腿,她急忙着要跑去看爷,这才跟韩姨娘撞上了。可是这话听听,紫苏也没有什么错啊,为何她会疑心呢?”
沈宜织反问:“紫苏是哪一房的丫鬟?”
“自是三爷房里的。”
“三爷房里的丫鬟,怎么消息那么灵通?且青枣儿不是听说,这府里人人都赞紫苏老实,从来都是关在屋里做针线么?既是屋门都不爱出,怎么红绫不知道的事她却知道?分明是消息灵通的,只是装着老实罢了。”沈宜织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来划去,“但是这件事紫苏做得毫无痕迹,红绫也是过了许久才渐渐地回过味儿来,可是仍旧半点证据都没有。”
宝兰仍旧有些糊涂:“可是,可是侯爷这里没有子嗣,二老太爷能得什么好处——”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
沈宜织叹了口气:“你也想明白了是不是?倘若侯爷这一房断了,就得往二房去抱个孩子来承嗣,将来才能承爵。”这爵位,就这么乾坤大挪移地挪到二房去了。
宝兰骇然:“这,这可是二老太爷的亲哥哥!听说二老太爷这官职都是因着侯爷才能有的,怎能干这样丧良心的事呢?”
“我倒希望不是这么回事呢。”沈宜织也觉得很是无语,“可是三爷那边也是成亲好几年都没动静,这次秋晴的孩子又这么生生掉了——你记不记得,叫青枣儿去打听消息,说芬儿往厨下要粥要汤花的钱,有好些都是紫苏借给她的?”
宝兰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可,可这不正是说紫苏是个好的么?”
“紫苏一个月多少月例银子?”沈宜织算了算,“她是二等丫鬟,三奶奶手又紧,也不过三百钱吧,这一个月光借给芬儿的怕也有两三百钱了,一个月的月例都借出去,倒真是怪大方的。”
宝兰喃喃道:“没准儿是她大方……”
沈宜织也不想把人往坏处想,琢磨了一会儿道:“你隔几天再去找找小六,叫他打听一下紫苏家里是个什么样儿。我倒但愿红绫是自己误会了,否则——”否则这侯府里就太没意思了。
打听紫苏的事也急不得,沈宜织也并不催着,平日里就在自己屋里做针线,再就是时常跟红绢打听孟玉楼的胎像,督促着她紧盯着孟玉楼养胎。
红绢这次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几乎是天天都在嘉禧居盯着,凡是孟玉楼要入口的东西,一概都要仔细检查,确保没有一点忌讳的东西。就在这如临大敌的紧张中,郁清和终于回来了。
沈宜织一见郁清和倒吓了一跳:“爷怎么晒成这样儿……”人瘦了不说,都快晒成煤球色了,脱了一层皮似的。
郁清和倒没在意地随手抹了一把脸:“跟太子一起亲自上堤呢,怎能不晒?这还是好的,那下头修堤的河工们,更是比我黑得多呢。还有那河道,竟黑瘦得像船工用的竹竿一样,怪道人人都说是大清官。”
沈宜织觉得他这话不对味儿:“怎么听着爷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大清官?”
郁清和对这件事确实憋了一肚子的话,闻言便叹口气道:“被你说中了,爷确实不喜欢他。”
“清官怎么还不喜欢呢?”沈宜织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儿,不由皱皱眉,“爷去看过奶奶了?”
“没。”郁清和一口气灌了茶,“我一会儿还要急赶着进宫,连父亲都没见,紧赶着要沐浴更衣的。”
“宝兰快去准备热水!”沈宜织不敢怠慢,一边叫人准备,一边笑道,“敢情爷是来我这里洗尘了。爷可不知道吧,这些日子府里好多事呢。别的不说,单有一件大喜事,奶奶有身孕了!”
郁清和一路回来,赶着沐浴更衣完毕还要进宫去向皇上回禀事的,因此回了府什么人都没及见,真不知道孟玉楼居然有喜了,若不是人已经进了浴桶,几乎就要赶紧跑到嘉禧居去看看,只是想到还要赶着时辰进宫,只得歇了这心思道:“我带回来不少东西,一会儿你叫人一并送到奶奶那边去,由她斟酌着给各房及赏人。待我从宫里回来再去看她。”
沈宜织隔着屏风应了一句,拿起郁清和脱下来的衣裳一看,不由得叹道:“这要是丢到盆里去,准泡出一盆黄泥汤来。爷真是辛苦了。”
郁清和沉吟了一下,边洗边道:“这衣裳就在你这里洗了罢,还有几件,你洗过了便不要作声。”
沈宜织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事不让说?难道爷穿着这个掉进河里了不成?”片刻没听郁清和答应,不由得吓了一跳,“难不成真掉进河里了?”
郁清和在屏风后面冷笑了一声:“可不是呢。不只我,太子都险些落水。那河道清是极清了,勤也是极勤了,可是我瞧着,根本不懂治河的事!在堤上种树,大风来了吹倒了四五棵,将那堤上也全扯出些缝子来,有一处就这么垮了。”他匆匆洗完了,一边拧着头发一边出来,“太子要上本参他,只是他却有个清名在,当初做盐道的时候不贪半文,皇上都亲口许过他‘清正’二字的,如今真要参,却不知能不能参得倒。”
沈宜织半晌没说出话来。确实的,这样的人是难参的。你说他做得不好,他一文不贪,可是你说他做得好,他却偏偏是个外行。
“盐道与河道不同,盐道还是为官之道,河道可是要懂治河之道的。既然他做盐政好,为什么不一直让他做盐政呢?”
郁清和拿帕子把头发绞了个半干,急匆匆就要穿衣裳往外走,闻言道:“还不是因着河工银子每年都是百万两之巨,里头不知被贪了多少,所以皇上才用个清官。可是他刚愎自用,上任就把那些有经验的河工全以贪墨的罪名下狱了,只管照着自己的意思来。”
沈宜织赶着帮他整理衣裳,一边送他往外走一边急急道:“参是要参,可是爷千万劝着太子爷和软一点,既然皇上都说过他好,太子若只管说不好,怕是要惹着皇上呢!”
郁清和叹了口气:“河道是大事,太子是非参不可的,至于结果怎样——”他一跺脚,“尽人事听天命吧。我走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郁清和匆匆回来这一趟,倒把沈宜织的心直接吊到半空中了。
自来这种事是难办的。清官好不好呢?好!可是如果自觉是清官就一意孤行,尤其是再来个外行领导内行,那就不好了。
沈宜织不懂水利问题,但是至少读过历史,治河是个技术活,固然需要用银子堆,但是仅仅用银子却堆不出一条好河堤来。偏偏这个河道是皇帝亲口嘉许过的,这要参起来就麻烦多了,搞得不好,太子还要被皇帝厌弃。太子如果被厌弃了,郁清和也要跟着倒霉。
虽然心里担忧得要死,可是沈宜织还得把郁清和带回来的那几大箱子东西送到孟玉楼院子里去。等到了孟玉楼院子里,却是瑞草似笑非笑地出来:“哟,沈姨娘这是送的什么东西?奶奶正歇午呢。”
太阳都有些西斜了,歇什么午呢,分明是不想见她罢了。沈宜织只当没听出来,指着那几只箱子笑道:“这是爷吩咐送过来的,说带回来的东西全在里头了,让奶奶斟酌着挑好的给侯爷和夫人,还有三爷那边送过去,其余的奶奶看着或留或赏人。”
瑞草皮笑肉不笑:“哟,奴婢是个愚笨的,这又是侯爷夫人,又是三爷的,都听糊涂了。还是等奶奶起身,姨娘自己说与奶奶听罢。”
沈宜织懒得理她,干脆地道:“那就先搁着,一会儿奶奶醒了我再来回话便是。”
“姨娘且慢!”瑞草看沈宜织转身要走,赶紧出言唤住,“奶奶这会儿起了也未可知,奴婢进去看看,姨娘且稍候片刻。”
孟玉楼根本没睡。郁清和回来没一会儿小丫鬟就来报了,她一听郁清和先去了卉院就不由得一气。再等了一会儿,小丫鬟又来说郁清和出府了,敢情她这正房奶奶不见,见了个姨娘就走,竟是比她还有脸面,还惦记着了!正生着气呢,沈宜织又送东西过来,这股子邪火就腾了上来。本想把沈宜织在院子里干晾一会儿,没想到沈宜织转身就要走,不由得更气,见瑞草进来就怒道:“你叫她进来,我倒要问问她的话!”
瑞草笑道:“奶奶怀着身子呢,仔细身子要紧。依奴婢看,就叫沈姨娘在院子里站一会也不算什么,横竖她又没身子。奶奶先把那保胎的药喝了再叫她进来也不迟。”
孟玉楼一听,斜眼看看外头那大太阳,也就不言语了。瑞草张罗着去熬药,兰草小声道:“奶奶千万别生气,想来爷不知道奶奶有了喜的,若知道了,难道还不把奶奶捧在手里放在心上么?”
孟玉楼叹了口气,倒又想起一件事来:“如今我是不能伺候爷了,怕是有了这借口,爷更要宠着她了。”
兰草想了想道:“依奴婢看,这也不算什么事。奶奶不是从前说要提拔小沈姨娘么?就叫她迁进嘉禧居来,替奶奶拢着爷的心也就是了。”
主仆几个私下里议论了半晌,瑞草那边拿了保胎的药来喝了,孟玉楼才道:“叫她进来。”
沈宜织在太阳地里站了半天,心里已经明白孟玉楼这是要做什么了,不过心里担忧郁清和,也顾不上跟她生气,听见里头叫就走了进去,福身行礼道:“爷方才回来了,说是宫里等着召见,沐浴更衣之后就急着走了。这几个箱子都是爷从南边带回来给奶奶的,说请奶奶斟酌着选些给侯爷和夫人那边孝敬过去,再送些给三爷院子里,其余的奶奶看着好就留下玩赏,或者赏了下头也使得。”
孟玉楼瞥了一眼那箱子,嗤地笑了一声:“爷给你捎的都拿出去了罢?”
沈宜织颇觉无语。正房奶奶这样小家子气,说出去难道好听?不过看在孕妇情绪不稳定的份上,也不想与她计较:“爷并没单独给妾捎什么,带回来的东西全在这里,连箱子都没开过,一总都送到奶奶这里来了。”
“是么?”孟玉楼也不是真计较那箱子里东西有多少,“爷如今真是看重你,东西都要先送到你院子里。既这么着,瑞草开了那箱子,让沈姨娘先挑罢。”
“爷一路回来,满身的泥水都没洗,想着奶奶最爱干净,怕脏了奶奶才到卉院来沐浴。妾已经跟爷说了,奶奶有喜,爷高兴得了不得,说从宫里回来就赶紧来看奶奶。这箱子里的东西,头一份是孝敬侯爷和夫人的,第二份是奶奶的,第三份是送给三爷那一房的,从哪里轮也轮不到妾来挑。奶奶随手赏点什么,就是妾的恩典了。”沈宜织实在没有心情跟孟玉楼在这里解释这些事,“东西送到了,妾先告退。”
“慢着!”孟玉楼却一拍座椅扶手,立起了双眉,“怎么?我有喜还要你跟爷说?敢情你不说,爷还就不来我这屋里了?”
沈宜织诧异地看着她。这不是胡搅蛮缠吗?总以为孟玉楼有了身孕之后应该更自信了,再说郁清和现在基本上都不在姨娘们房里歇,夫妻两个应该比从前好了才是,怎么孟玉楼越发的不讲理了呢?
“奶奶说这话就太冤枉爷了。爷是怕累了奶奶才到卉院来沐浴,一听说奶奶有孕欢喜得什么似的,若不是南边的事太紧,太子紧着让爷进宫,爷早就来看奶奶了。爷这样对奶奶,奶奶也该体恤爷才是。爷这一趟跑南边,眼瞧着回来就黑瘦了,奶奶若是见着爷刚进门那样儿,必是要心疼的。”
沈宜织劝得头疼。一直以来她都是劝着郁清和要尊重孟玉楼,相信妻子,这会儿才发现,孟玉楼对郁清和也没有夫妻之间应该有的信任。从前觉得她是看着郁清和又是纳妾又是收通房的,所以夫妻不和也是常理,但现在郁清和都改了,她怎么还是这么小心眼儿呢?
孟玉楼听了这话倒有些迟疑,忽然听着外头香苹尖尖的声音道:“哟,这谁这么大威风,竟然敢教训起奶奶来了!”
沈宜织暗叫不好。她这些话若是只有孟玉楼一个人听见,听进心里去也就无妨了,若是被香苹这么一挑拨,没准孟玉楼脸上过不去,就想着要整治自己了,于是赶紧反驳香苹:“苹姨娘说话要谨慎,这院子里就是爷跟奶奶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谁敢教训奶奶?知道的是说苹姨娘心疼奶奶,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说奶奶管辖不力,咱们这院子没规矩呢。”
香苹正打帘子进来,闻言就噎了一下,冷笑道:“沈姨娘真是好生利害,这院子里论口齿也就你是头一份了,没理的都能让你说成有理。明明你跟奶奶大小声的在这里顶嘴,倒想反咬我一口了。”
沈宜织心里暗骂,脸上却只能对孟玉楼陪着笑:“妾不过是怕奶奶误会了爷的一片心。这院子里,爷和奶奶和睦了,才有我们的好日子过,这道理谁不知道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要是去问问韩青莲,问问香苹,问问沈宜红,恐怕没一个人喜欢看见郁清和跟孟玉楼来个鹣鲽情深。原因无他,若是郁清和天天的歇在孟玉楼屋里,她们这些姨娘可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呢。
可是偏偏沈宜织这话是无可辩驳的。哪个不知死活的妾室敢直说不希望主母跟爷们和睦?香苹心里再怎么有别的想法,这句话却是不敢驳的,只能冷笑着道:“沈姨娘说的可真好听,比唱的都好听呢。”
这种话对沈宜织毫无杀伤力,连白眼都欠奉:“我是商户人家出身,没学过唱,苹姨娘学过?”
商户人家出身是不高,但学唱那是贱籍才会做的事,香苹气了个发昏,忽然从窗口瞥见一个人影,顿时笑起来:“沈姨娘这话说谁呢?咱们这院子里最会唱的就数小沈姨娘了,可不知是哪里学来的呢?”
沈宜织看见沈宜红满脸带笑地打帘子进来,心里咯噔一下,暗想怎么忘记了这一茬呢。沈宜红是跟白姨娘学的,能弹能唱,白姨娘可不就是扬州瘦马出身,一个贱籍么。想不到沈宜红这个时候会过来,倒是被香苹捉住了漏洞。不过看沈宜红好像没听见这话似的,不知道是相信自己并不是说她呢,还是城府比从前深了,学会了不动声色?
孟玉楼被沈宜织连捧带劝的说了几句,火气倒下去了些,见几人都来了,便道:“想是都知道爷回来了?不必着急,东西总有你们的份。”
沈宜红笑道:“妾哪里是为着东西来的,也并不知道爷回来了,只是前些日子想着奶奶肚里有了小少爷,想着给小少爷做些针线,特挑了几个花样子来给奶奶看,看奶奶喜欢哪种样子。”
孟玉楼现在最爱听的就是人说她肚子里这个是男胎。虽然才不过一个多月,根本不可能分出男胎女胎,但沈宜红这样说,明明知道是奉承也爱听,矜持地笑着道:“还不知是男是女了,你倒急成这样。也罢,托你的吉言罢,我看这个团花的就不错。”
沈宜红也满脸笑容道:“妾就觉得奶奶肚子里这个一定是男胎,且等生出来,奶奶就知道妾是不错的。”说得孟玉楼更高兴起来,两人挑着花样子,把沈宜织和香苹都晾在了一边。恰在此时瑞草跑进来,小声凑着孟玉楼耳边道:“方才韩姨娘派了采绿那丫头去了二门,奴婢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