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断魔爪-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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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德不再乱想,注意力集中在自己两只手上。他觉出自己象只昆虫爬在粗糙的墙壁上。他的脚踝擦着粗糙的涂料,脚尖再往下探索,寻找舷窗的边缘。
终于碰到了。他感觉右脚尖接触到了一个窗口的凸缘。不能再往下滑了。他冷脚尖继续试探,慢慢地移到玻璃窗前,触到了垂下的窗帘。他现在要将身子再往下滑一点。最困难的时候即将过去,胜利即在眼前。
他继续往下滑了一段距离,使自己的脸部正对着舷窗。他用一只手臂抓住舷窗的凸线,分担床单承受的力量,然后放下两臂。他全身都绷紧了,积蓄着穿过舷窗的力量,准备着最后朝下方跳下去。他的右手必须放在腰边,紧紧握住枪柄。
窗帘轻轻地拂过他的面颊,他凝神细听,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历险,不去理会脚下的汹涌波涛,用力地屏住呼吸。
房舱传出了模糊的交谈声。一个男人说了句什么,一个女人哭泣地答道:“没有。”
过了一会,听见一声清脆的掴掌声,女人叫了出来。因为这意外的声音,邦德的身子不由自由向室内倾倒,好象有根绳子往下拉他似的。他决定从舷窗往下跳。他不知道自己越过三英尺直径的玻璃框会碰上什么。他用左手捂在额前保护着头部,右手按在腰带上的枪柄上,猛地一下向舷窗冲去。
他掉在了一个衣箱上,他顺势翻了一个跟头,站起身来,大跨了几步,低低地蹲在地上,右手握枪对准目标。他紧抿着嘴唇,手因为过度用劲而在发抖。
透过准星着去,那两双鼠眼在忽左忽右地乱跑。这把漆黑的手枪刚好竖在两个男人的中央。
“别动!"邦德大喝一声,站了起来。这一声大吼使屋内的人都愣了一下。他已完全控制局面。黑洞洞的枪口已不言自明。
“谁让你来的?”大脖子向他问,“这里没有你的事。”从他的语词中看来,这个家伙只是将信将疑,并无任何紧张,也不显得惊讶。
“想来凑凑热闹吗?”那家伙又补了一句。
大脖子穿着短袖衬衣,坐在穿衣镜旁的凳子上,汗水满面的脸庞上一双老鼠眼睛眨巴眨巴个不停。凯丝坐在离大胖子不远的一只皮质面矮凳上、她身上的衣服已被剥光,只穿一条肉色紧身裤。大胖子的大腿紧紧地压着她的双膝。她的脸上挨了巴掌,露出红红的手印。她转过身来看着邦德,眼神有些发憎,两片嘴唇不敢相信地大张着。
长着一缕白发的青年躺在床上休息。他挥起一只手腕,另一只手正准备从腋下的枪吊带里抽枪。他呆呆地望着邦德,两片嘴唇好象信箱缝似的咧开着。他的牙齿紧紧咬着一根牙签,仿佛毒蛇口中的舌头。
邦德把枪口对着这两个人的中央,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这两个人。他用紧张而低沉的声音说,“凯丝,跪下来,慢慢离开那个人。低着头到屋子中央来。”
他没有去看她,目光依然紧盯着坐在凳子上和躺在床上的两个男人。她慢慢地移出了射击范围。
“詹姆斯,我好了。”她声音中交汇着兴奋与希望。
“站起来,到浴室去。关上门。躺进澡盆。”
他用余光乜斜着他,看她是否按他的吩咐做了。她站立起来。他看见她那白皙的背上有一个通红的手掌印。她走进浴室。浴室的门咯乍一声关上了。
现在她不会再受流弹横飞的伤害了,也不会看见即将发生的搏斗了。
那两个男子相距约五码远。邦德想,如果他们两人同时向自己攻击,他可能就会吃亏。一个人需要同时对付两个人,即使以最快速度杀死其中的一个,也无法避免第二个人掏枪还击。目前他还控制着局面。但只要第一粒子弹射出去,局势的发展马上就会难以预料。
“四十八,六十五,八十六。”大胖子嘴里在念这些数字。他在使用五十多种美式足球的数字相成黑话的密码,互相在传递着信息。同时他蹲下身子,手敏捷地伸向腰带上的手枪。
正在这时,躺在床上的那个白发少年来了一个大转身,两腿朝向邦德,以变化身体的姿势使自己的目标变窄,减小中弹的面积。他放在胸前的手悄悄向眼窝伸去。
“啪!”邦德带消音器的枪一声轻响。白色的头发上顿时现出了一个黑红的窟窿。
“啪!”白发少年的手指轻轻地搐动了一下,临死前还朝床底下发出一枪。
蹲在地上的大胖子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他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只黑黑的枪口,生怕它随时在他身上开了火。他的枪还未抬起,要是射击也只能打到邦德的腿部和邦德背后的白色墙壁上。
“把枪丢掉!”
胖子乖乖地把手枪朝地毯上一仍。
“站起来!”
大胖子浑身发抖地站了起来,盯着邦德的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帕。
“坐下!”
邦德继续保持着警惕。大胖子顺从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向后转,两手高高地举过头顶。他向回走到椅子旁边,慢慢地转回头来,好象要坐在椅子上。
他面对着邦德站着,自然地把手垂下并随意地向后甩去,右手比左手甩的幅度更大一点。突然,他右手向前挥动,从指尖中飞出一把匕首,一道白光在屋里一闪。
“啪。”
子弹和飞刀同时划过了屋子。两个人不约而同向一分回避。所不同的是,大胖子一下子向后翻队一只手抓紧了胸口,眼白外翻。而邦德只是毫不在乎地看了一眼衬衣上微微地颤动的刀柄和刀桶旁逐渐扩大的血印。
大胖子倒在了椅子,但随着一声刺耳的断裂声,胖子的身体轰然倒在地下。
邦德瞧了一眼地上的人,然后把目光转向敞开的舷窗。他向拂动的窗帘默默注视了一会儿,深深吸了几口海上的清凉空气。舷窗外海涛澎湃。如此良辰美景,现在仍是他和凯丝的世界了,而那两个歪东倒西的枪手与已这个世界无缘了。他的神经和肌肉经过刚才的激烈战斗,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从衬衣上找出了飞刀,没看它一眼,便投开窗慢,用力把它送入黝黑的大海里去了。他依旧自大海凝望着。他关上手枪的保险,把枪往腰带上一别。他感觉右臂突然沉重起来。
房舱里一片狼藉。他想了好一会,下意识地把两只手在裤子上抹了抹,而后他走到浴室,轻声呼唤;“凯丝,是我。”他打开浴室门。
她好象没有听见呼喊,仍两手捂着耳朵,躺在浴缸底部。他把她从浴缸中扶起来搂进怀抱时,她仍不相信危机跟前的一切。地紧紧依偎着他,用手慢慢地从他的两颗一直摸到他的胸膛,好象在证实这一切不是在作梦。
她触到他带伤的肋骨时,他朝一边问了一下。她连忙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仔细看他的面部和杂在她手指和衬衣上的血迹。
“哎呀,我的天,你受伤了。”她惊叫一声,但马上就清醒过来。她管他脱掉衬衣,用肥皂和清水洗净伤口,又找到死者的剩刀,割了几条干毛巾条,帮他包扎起来。
邦德从地板上捡起她的衣服递给她,要求她仍呆在浴室里。她在浴室中要做的事情,就是设法擦掉她可能留下的任何指纹,而他却要到舱室中去把现场收拾一下。
她亮晶晶眼睛睁得大大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邦德吻她时;她也依然愣愣的。
邦德朝她宽慰地笑了笑后,走出了浴室,随手关上了门。他开始清理现场。首先他要仔细考虑一下他要干的每一步,一切要从轮船在南安普顿靠岸时警察来这里调查着眼点和想法出发。
他先脱掉身上沾着血迹的衬衣,又找了一只烟灰缸裹在衬衣里,把它从舷窗扔下海去。然后他从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裹在手上,在衣柜的抽屉里找到白发少年的白衬衣。他穿上衬衣后,站在房里想了好一会儿。他费劲儿地抱起大胖子,把他放在椅子上,脱去他的衬衣,拿到舱口边,掏出手枪,对着胸口上的小孔上又放了一枪。这样,衬衣上枪孔的四周围了一圈火花黛烟,看起来象是自杀的。他又把衬衣给大胖子穿好,仔细地擦好枪,把死者右手指在枪柄摩擦了几次,又把枪塞在他的手里,让其食指搭在扳机上。
他休息一会儿,然后从门背后取下吉德的上衣,把它套在吉德身上,又费劲地把尸体拖到舷窗下端,用力地扛起死尸,把它从舷窗孔仍进了大海中。
邦德用手帕把舷窗边缘的手印擦掉,一边喘气,一边再次向小屋子周围打量了一番。他走到小方桌旁,把桌子掀翻,让桌上的扑克牌撒了一地。他把大胖子裤子口袋中的钞票掏出来,与纸牌混在一起。
经这样一布置,此案子似乎已真相大白。只有吉德射进床铺底下的子弹没法解释,不过那也可以看作是搏斗中飞出的流弹而已。他的手枪一共射了三颗子弹,地上正好有三颗弹壳。其中有两发已射进吉德的身体。现在他可以把床上的白床单拿走。这一损失怎么解释呢?警方也许会以为温特用床单裹着吉德的尸体,一同丢下海了。温特因打牌误杀伙伴,事后追悔莫及,没法交待呢,于是举枪自杀了。
邦德想,他这一布置在警察没有上船以前,是不会有问题的,而等他们上船来检查时,他和凯丝早已离开轮船,远走高飞了。现场唯一的证据就是邦德的手枪。但这种枪和英国情报局的外勤人员的所有枪支一样,没有任何辨认的序号。
他整理完后,叹了一口气,拿上床单,让凯丝悄悄地返回自己的房间。最后他把吊在舷窗外的床单割断,又把屋内多余的枪、子弹夹和枪背带一齐抛下海去。
当邦德穿过房舱走进浴室时,他看见躺在椅子上的死尸向上翻看的白眼,好象在对他说:“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一成不变的,但你给我的死亡的的确确是永恒的。”
第二十四章 炮轰匪首
天气很热,人的身上都粘乎乎的。等在霸王荆树苗底下的那个人已经呆得有些不耐烦了。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送货了,他们得找到一个来接替他的人。他会好好跟他们讲,把自己的苦衷全部倒出来。新来的牙医助手似乎是个一窍不通的外行,象是个侦探。他那总是东张西望的眼睛、两撇焦黄的小胡子、手里拿着的那只烟斗以及清清爽爽的指甲部说明了这一点。是不是他们当中有谁被逮捕了?或者是已经有人招供了?
现个人不耐烦地挪动了一下姿势。那飞机怎么还不来,怎么搞的?他无聊地抓起一把上朝地上的蚂蚁群扔了过去。蚁群的队伍顿时被打乱了。接着,蚂蚁开始向两侧疏散,后继的蚂蚁源源而来。它们开始清除路上的障碍,不久蚂蚁纵队的运输线上又开始继续运行了。
那个人干脆脱下皮鞋,用鞋底狠狠地朝蚂蚁运输队打去。蚁群再次引起骚乱,但没过多久蚂蚁越过同伴的尸体,继续排着一条黝黑的纵队向前挺进。
那人用非洲的土话骂了一声,然后无奈地穿上了皮鞋。他站了起来,手扶着树干,用大皮鞋朝着蚂蚁群不停地跌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好象忘掉对黑以的憎恶,伸着头向北方聆听。终于来啦。他连忙返回到灌木树下,从工具包里摸出四只手电筒和装原料钻石的口袋。
一英里以外的一辆军用卡车旁,架设在矮树丛中的测音器停止了测音工作,有三个人不断报告着有关飞机的数据:“距离三十英里。速度一百二十,高度九百英尺。”
站在旁边的邦德低头看了看手表。“他们好象是在每月月圆的那天午夜作为会面的时间。”他说,“现在飞机已经迟到了约十分钟。”
“他们是这么安排的。”站在身旁的弗里敦守军军官转过身说:“下士,去检查一下,不要让金属反光从伪装网里露出去。象这样月亮,什么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辆卡车用伪装网盖着,停在法属几内亚的一条土路旁的灌木丛里。那天晚上,当他们在一条路上由测音器测听到牙医的摩托车的响声时,他们便一路跟踪着过来。摩托车停下来后,由于无法再利用摩托车的声音来掩护自己,卡车也立刻停在树丛中。他们用伪装网盖在了卡车、测音器以及架在附近的四十厘米口径的防空小炮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们也不知道,来和牙医碰头的人,究竟是乘摩托车,还是骑马,或者乘吉普还是飞机来。
现在,远处的空中传来一阵嗡嗡声。邦德微笑了一下,说道:“原来是架直升飞机,别的飞机不会是这种声音。飞机一着陆,就卸下小炮上的伪装网。我们也许要给它一炮,以示警告。扩音器的开关打开了没有?”
“打开了。”测音器旁边的下土答道,“直升机飞得很快。一分钟后,我们就可以看见它了。看见那边刚刚拧亮的手电光吗?可能那就是着陆场地。”
邦德看了一眼那四个小光点,然后抬头向广漠的非洲夜空看去。
终于来了,走私集团里的最后一员大将!他既是该匪帮中最后的一员,也是最先露面的一员。他们曾在伦敦海顿花园的珠宝店中见过一面。这人既是斯潘帮的核心人物,也是华盛顿治安当局最关心的匪徒。对邦德来说,除了那个可恶的沙迪·特瑞外,这个人是他决意要抓和要杀的人,而其他的冤鬼都是他不得已而动手的。他想到在绊嘉特酒吧大打出手的经过,和那两个轮船上被他干掉的底特律枪手。他现在可称的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M局长派他到美国走一趟,只是要他帮助查出钻石走私集团的来龙去脉。可是,总是那么不顺意,每次这帮家伙跟他一见面,就总想要他的性命或者想杀害他的朋友。他们如此总是想动粗,没有办法他才还击。在拉斯维喀斯开雪佛兰车的两名死鬼,不分青红皂白就向他开枪,还打伤了他的朋友厄恩·柯诺。后来开金钱豹车的那两名打手,一见面给了厄思一根,而且到了沙龙时,他们首先开了枪。斯潘·塞拉菲姆先让手下人用大皮靴在他的全身拼命踩踏,弄得他遍体战伤,后来他自己又在列车上向他开枪,这可冤不着他了。温特与吉德这两个杂种,把贝尔骑师整得半死还不算,后来又要来杀他和凯丝。这七个人,他先后打死了五个。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嗜杀成性,而是被他们逼出来的。他在他的三位好友,莱特、厄思·柯诺和凯丝协助下,总算吉星高照,才幸免于难。
现在这最后一个坏蛋从空中飞来了。就是这个人命令七个手下人追杀他和凯丝的。 照M局长的分析,也就是这个人,开辟了钻石走私线路,贩卖钻石,而且一直让这非法的行当生意兴隆。
邦德从南安普顿港一上岸,立即赶向博斯库姆机场。在机场时,他用空军专线跟M局长通了一次电话。 当时运送他前往西非弗里敦的堪培拉式专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M局长的指示只有几句话,他的声音中似乎有一点疑虑。“你能平安归来,我很高兴。”
“多谢局长关心。”
“晚报上登了有关伊丽莎白女王号轮船两条命案的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M局长语气中充满怀疑。
“这两个人帮匪派来杀害我们的枪手。旅客名单上登记为温特和吉里奇。乘务员跟我说,他们俩是因为打扑克牌赔钱时,因吵了嘴而相互残杀的。”
“你认为乘务员的话可信吗?”
“听起来倒很有可能。”
M局长停顿了一下,又问,“警方是否也这样认为?”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见面。”
“让我去跟瓦兰斯谈谈。”
“好的, 局长。”邦德说。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