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断魔爪-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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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德站起来,注意走路走进铁丝概门,上了台阶,推门而人、大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当他走进熏得黝黑的接待室时,硫磺气味更重。服务台正对着大门。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奖状。室内还有一个玻璃柜子,里面陈列着一包包用透明塑胶纸包好的小包。柜子顶上贴了一张歪歪扭扭的广告,上面写着:“本室出售泥浆,可带回家自行治疗。”此外还有一张小纸片上写着除臭剂的广告和价目表,上面写着:“专治狐臭,一擦就灵。”
一位红头发的老太婆坐在柜台里看小说。见到有人来了,慢吞吞地抬起头,一只手指还按在自己刚才阅读的地方。
“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邦德朝栅栏里望了望说,“我想洗个澡。”
“泥浆浴还是温泉浴?”她用一只手按在票据簿上
“泥浆浴。”
“票可以成本买。成本买便宜啦。”
“只要一张。”
“一美元五十美分。”她撕了一张紫红色门票,递到小窗口。
“往哪边走?”“
“右边,”她指道,“沿着通道往里走。最好把贵重物品留在这里。”她从小窗口递出一只白色大信封说,“请在上面写上姓名。”她故意扭过头去,好让客人把衣袋内的东西装进信封。
二千美元不能留在这里, 邦德想。 他犹豫了一下,把信封递回小窗口中说:“谢谢。”
“别客气,多谢光临。”
接待室旁边有个木门。门的两边各有一个白色的指路牌。指路牌上面各画着一只手,手指指向不同的方面,右边的牌上写着“泥浆浴”,左边写着“温泉浴”。邦德通过木门朝右边拐去,顺着湿漉漉的水泥通道向下走,到顶头走进一扇圆转门。门内是一个高大的长方形屋子,顶上开着天窗,两旁有许多单间浴室。
房子里热得很,硫磺味也很重。两个赤身露体在腰部围了一条灰毛巾的年轻人在门口收票的桌旁玩着纸牌。桌上放了一只盛满烟蒂的烟史教,旁边放着一块挂满钥匙的木板。邦德走进门后一位年轻人从该木板上取下一把钥匙递给邦德。
那人问道:“买票了吗?”
邦德把洗澡票交给他,那人向后一指,扭头说:“从那扇门进去。”然后他们继续玩牌。
小隔间里令人憋气,只挂着一条灰色的旧毛巾。邦德脱掉衣服,把毛巾系在腰间,把钞票折叠好塞进上衣袋中,再放上一条手帕。他把枪背带挂在衣裳钩上,走出小肠间后上了锁。
邦德完全没料到,从门口一眼望进去竟是这样一副景象。在那一刹那,他以为B已撞进了停尸房。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长着两撇稀疏胡子的光头黑人前他走来,不住地对他上下打量。‘先生,治什么病?”
“没什么,’邦德答道,“只是想试试泥浆浴。”
“好的,”黑人说,“心脏有没有毛病?”
“没有。”
“到这边来。”邦德跟着那个黑人走过滑溜溜的水泥地,来到一条长木凳前。身后是两个破烂不堪的淋浴隔间。一个满身泥巴的人正站在蓬蓬下由一个缺耳朵边的伙计给他用橡皮管冲洗。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那个黑人说着走开了。邦德看着那人的背影,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身体将要由那一双满是皱纹的鲜红手掌任意摆布。
邦德对黑人向来有一种怜悯之心。英国幸好没有种族纠纷,而美国人从学校开始起就与黑白种族问题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对四周设施观察起来。这是一间正方形的水泥建筑。屋顶上方挂着四只无灯罩的灯泡。电线上落满了苍蝇屎。灯泡光线忽明忽暗地照在湿乎乎的四壁和水泥地上。墙边放了二十张矮桌。每张桌上都放了一个厚厚的长方木箱。一只木箱子空着,木益靠在墙边。这个位于估计就是邦德的。那个黑人拿来一条又厚又脏的床单往木箱子里一铺,然后用手把它抹平。一切准备好后,他走到屋子中间。从两排铁桶中选了两桶提了过来。桶里装着热气腾腾的黑泥巴。他用手掌一勺一勺地从铁桶里舀泥巴朝木箱底子上抹,一直抹了有二英寸厚。他又走到浮着冰块的浴缸边,从那里拿来几条湿淋淋的毛巾,如手月上一措。他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用冷毛巾给躺在木箱中的客人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室内十分安静,只有胶皮管发出冲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皮管停止冲水,一个声音嚷道,“好了,威尔斯先生,今天到此为止。”一个浑身长满浓密的汗毛的光屁股胖子颤抖着从淋浴间里出来,站在一旁让缺耳边的伙计替他穿上厚绒睡衣。他匆匆用于手巾擦了下身,然后从邦德进来的门向外走去。
那个缺耳边的伙计也推门出去了。阳光从门外照了进来,邦德看见门外的草地和蔚蓝的天空。一会儿,缺耳边的伙计提着两桶冒着热气的泥巴走了进来。他用脚关上了门,把铁桶放在屋子中间的两排铁桶旁边。
那个黑人走到邦德的木箱旁, 用手摸了摸箱内的泥浆。 他对邦德点点头说:“先生,好了。”
邦德走过去,黑人取下他身上的大毛巾,把他的钥匙朝木箱旁边墙上的钩子上一挂。邦德于是一丝不挂地走到他的面前。
“以前洗过这种澡没有?”
“没有。”
“我就知道是这样。刚好我预备的泥浆只有四十三度。如果是老来这儿泥浴的话,可以受得了将近五十度至五十五度。躺进去吧。”
邦德爬进木箱,转身躺下来。他的皮肤接触到热呼呼的泥浆。他慢慢地伸直身子,把头枕在盖了干净毛巾的木棉枕头上。
躺好后、黑人开始从铁桶里掏泥浆往他身上涂抹。深棕色的泥浆涂在身上又粘又滑、还有份量,一股热腾腾的泥煤气味钻进他的鼻孔。他瞪眼盯着黑人两只油腻闪光的手臂在他身上抹来抹去。莱特尝过这种泥裕的滋味吗7邦德暗笑不已。
邦德全身上下涂上了澳热的泥浆后,只有脸和胸口仍然是本来的颜色。他感觉有些窒息,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了下来。
黑人弯下身子,用毛巾裹住他的身体和手臂。邦德全身可以活动的只剩头和手指了。接着,黑人关上木箱的盖子,只留下邦德的头伸在外面。
黑人从墙上取下一块石板,朝墙上的大钟看了看,把时间记在石板上。正好是六点钟。
“躺二十分钟,”他说,“觉得舒服么?”
邦德米自可否地哼了一声。
黑人径自去于他自己的事去了,邦德闷声不响地躺在那里,两眼呆望着天花板。汗水从头发里淌了下来,流过眼睛。他心里不断地在咒骂莱特。
六点过三分,门那边走进了骨瘦如柴的贝尔。他大摇大摇地前屋子中央踱过来。
“喂,贝尔,”那独耳伙计招呼说,“听说你今天遇到麻烦了?太倒霉了。”
“那帮裁判是一堆废物,”廷格林·贝尔生气地说。“你想我干嘛要懂卢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没必要那样做嘛。我已经胜利在提。喂,你这个黑鬼,”他把脚一横,拦住提着一桶调装的黑人的去路,“你得想法子让我减轻六两,明天还要去赛马。另外给我订一盘炸牛排。”
那黑人越过他的腿,笑着道:“我可以折断你的脖子,那样你就较多啦。马上就过来。”
过一会儿,门再次打开,刚才玩纸牌的人伸进头来,向独耳伙计道:“喂,布克,梅布尔要我告诉你,她没办法接通小食摊给你点菜,电话线出毛病了,打不通。”
“该死,”贝尔抱怨道,“告诉杰克,叫他下趟班车给我带来。”
“好的。”
门又关上了。在美国电话打不通很不常见。这本该让邦德有些警惕起来,可是他没有留意到。他注意的只是陆上的大挂钟。还要再关在这里十分钟。黑人走过来,胳臂上搭着冷毛巾。他在邦德头顶和前额上放了一块,邦德顿时感到舒服多了。邦德想,不久就可以交差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贝尔在邦德旁边的木箱中躺了进去。邦德估计,他的泥浆恐怕有五十五度吧。
黑人在石板上又记下时间,六点十五分。
邦德闭上眼睛,头脑中考虑着如何把钞票转给贝尔。在更衣室吗?洗完澡后总该有个地方让人躺下来休息一下。要不在走出去的时候?要不在汽车上?都不好,最好不要让别人看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突然,传来一个十分凶狠的声音:“大家不要动。放松点,我们不会伤其他人的。”
邦德墓地睁大眼睛。这突然阳&到浴室的杀气腾腾的音调让每个人浑身战栗。
小门已豁然洞开。门边站着一个人,还有一个站在浴室中央。他们俩手握着手枪,脸上蒙着黑面罩,只有眼睛和嘴巴的地方挖了三个洞眼。
浴室内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只剩下两处隔间中发出喷水的声音。每一个隔间里有一个赤身裸体淋浴的人。他们从水柱中向外窥视,嘴巴直喘气,被下的头发束挡着了视线。独耳伙计两眼翻白呆住了,手里的橡皮管一个劲冲着自己的脚浇水。
室内的那人握着手抢走到冒气的铁桶旁边,拦住提着两桶泥的黑人。那黑人浑身发抖,手中的铁桶也跟着荡了起来。
那人逼视着黑人。邦德看见他用手指将手枪转了一个圈,握住枪管,反手一捣,用力地将枪柄朝黑人的腹部捅了一下。黑人两手一松,哎哟叫了一声,双膝一弯便倒在地上,光光的头刚好伏在那个人的脚下,好象在向他磕头似的。
那人退后一步,威胁说:“贝尔在哪儿?在哪只木箱里?”
黑人跪在地上,用右手臂抬了指。
那个人转过身来,走到邦德和贝尔两个木箱之间。他先看了看邦德的脸,炯炯的目光从黑面罩的小孔里朝下注视。接着,他即向左移动两步,站在贝尔的木箱旁边。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他猛地一跳,坐在贝尔的木箱盖上,朝下看着贝尔的眼睛。
“好,很不错,该死的家伙。”他声音中透出一丝丝恐怖。
“什么事?”贝尔战战兢兢道。
“什么事?”那人讽刺着说,*还会有什么事呢?你别给装糊涂!”
贝尔摇了摇头。
“贝尔,这么说,你从来没听说有一匹叫“赧颜”的马吧?今天下午两点半钟有人故意技术犯规时,你好象不在场吧?”
贝尔呜咽道:“哎晴!那可不是我的错,谁都会碰上这种倒霉事的。那声音就象一个孩子在受罚时发出的抽泣声。邦德缩着头听着。
“我的朋友认为, 这里迈可能有人在捣鬼。 ”那人倾身向前,火气大起来,“我的朋友们认为,你是在故意耍花招。他们已搜查了你的房间,发现了一张一千美元的钞票。我问你,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
话音未落,一记清脆耳光声和尖锐的叫喊声几乎同时响起。
“你说呀,杂种!要不说,我把你脑浆掏出来。”传来了枪敲在木板上的笃笃声。
木箱中的声音颤抖起来:“那是我的积蓄。只有一千美元钱。我藏在灯座底下了。是我自己的钱。老天可以作证。我没说假话,我没说……”
那个人踪了一声,用手举起枪把。邦德正好看见他的大拇指的骨节跟上长了一个大疣瘤。他慢慢拨转枪管,拿稳论,从木箱上滑下身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贝尔,恭维着说:“老弟,最近你比赛太多了。”他轻声耳语道,“太累啦。该休息休息,去疗养所好好地养一养。来,我来成全你。”那人慢慢退到浴室的中央。他不停地低声咦叨着。邦德看见他提起一桶装满热泥浆的铁桶,向这边走来。
他走到贝尔的木箱旁边,停了下来,俯身朝下望去。
邦德四肢僵硬,好象那桶里的泥浆就要浇在他的皮肉上。
“老弟,听我的话,多休息一下。找个阴凉的房间,放下窗帘,别让日光把你皮肤晒坏了……”
他说完,周围象死一般的沉寂。那只手臂提着的铁桶越举越高。
贝尔眼盯着那只铁桶,明白将要发生什么,大声嚎叫:“不,不能这样,不能呀……”
虽然室内温度很高,但当泥浆从桶里向贝尔裸露的脸上浇下去时,仍散发出一阵阵蒸气。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在室内回荡。
那人从木箱上放下脚来,把空涌向独耳伙计扔过去,但他没有接,动也不动任它落地。那人大步走到门边,又转身说:“这不是闹着玩的。不准报警。电话线已经割断了。”说到这里,他发出刺耳的笑声。“在那家伙的眼珠没有被烫熟前,把他扒出来。”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两个蒙面人离去了。屋子里除了喷水声外,一片寂静。
第十三章 电话索债
“后来怎么样了?”
莱特坐在邦德饭店房间的椅子上好奇地问。邦德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不时从床头柜上端起装着威士忌的玻璃杯。
“这之后吗,乱得一塌糊涂,”邦德描述说,“人人又哭又叫,都想从木箱里爬出来。缺耳朵的伙计一面用胶皮管向贝尔脸上饶水,一面求隔壁同事来帮忙。倒在地上的黑人还在哀叫,那两位淋浴的客人光着屁股到处乱晃,象掉了头的拔毛鸡似的。玩纸牌的两个伙计匆匆赶来,掀起贝尔的木箱盖,把他抱到莲篷头下。因为窒息,他差不多快死了。整个脸部因灼伤肿胀起来,样子十分可怕。淋浴间的一个人似乎最先醒过来,他裹上大毛巾,掀开盖板放我们出来。我们二十几人浑身污泥,但只有一个淋浴头。有人开车进城去叫救护车。他们又向黑人身上浇了一桶冷水,他才慢慢苏醒过来。我问旁边的人打听那两个间进来的人是谁,但没人知道。他们认为,可能是城外的匪帮。除了贝尔外,没有人受伤,也就没人在乎了。大家只想赶快把身上的泥早点冲洗干净,离开那个鬼地方。”说完之后,邦德又喝了一口威士忌,并点上了一支香烟。
“那两个家伙身上有特殊标志没有?比如说身高、服装,或者其他什么特征?”
“门口里风的那个家伙不太清楚,’郑德答道,“只知道他又瘦又小,穿着深色长链、灰衬衣_拿的好象是 0.45口径的车枪。那个动手的人块头肥大,行动敏捷而且从容不迫。他穿着黛长裤和白条子棕色衬衣。既没打领带也没穿外套。高级黑皮鞋擦得很多。 手上拿着一把6.38 D任的左轮。没戴手表。哦,对了,”邦德忽然想起来,“他右手大拇指的骨节上有一个红遍遇的肉瘤。他还不时去吮吸它。”
一是温特,”莱特马上接过话,一另外一个叫吉德。他们经常一起去闯锅。他们是斯潘兄弟的头兮打手。温特是个下流的余种,是个虐待狂。他老是不停地吸他的骨节瘤。人们背地里管他叫“温弟”。温持不喜欢出外渡行,坐汽车和火车销头晕,飞机更不敢坐,认为那是死亡的陪供。所以如果要他出外办事,必须付给额外的奖金。可是他做案对头脑很冷静。古槐长得很帅,他拥帮朋友管他叫“布菲’。他们可能是同性恋。他们可谓是黄金拍档了。吉德顶多三十,已是少年白头。他们办事时都戴着面罩,原因也正是为此。不过有一天温持那小子会因为没有请外科医生炽热那恶心的瘤子而后梅不已。你一提到这个特征,我就想到是他。我琢磨着得向警方告密,让他们管一管这干事。当然,我肯定不会提起你。但是我也不会送往‘赧颜’的底细的,他们要去查自己去。现在温持他们大概在奥尔巴尼乘火车,让警察追逼他们也好。”莱特走到门口,转过身来说:“邦德,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