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欧洲篇_百里芜虚-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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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天使马上开始哇哇大叫。
“伊祖叔叔！他恐吓我们！”说完一前一后朝还半跪在地上的伊祖扑去。
“噢……这个……你们今天跟着我好啦……别到处乱跑就是了。”伊祖笑着说。
“万岁！——”拉米尔和卡齐尔齐声欢呼，同时还不忘朝着特里亚做鬼脸。
特里亚同情地望着被两块牛皮糖粘得笨手笨脚的伊祖。
他的身体周围出现了强大而平静的气流，在一片璀璨的白光中他的背后展开了6对璀璨的光翼，这样崇高和神圣的气息只可能在最高天使的身上感受到！
不过就在他准备向通往凡界的入口走去时，突然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然后他就整个人“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特里亚大人！……”伊祖、拉米尔和卡齐尔齐声大叫！
是的！他就是特里亚（Tyrael），身为整个天国7位最高天使之一，是掌握暗之元素的天使，也是对邪恶势力的监督者！他是身份和地位最为崇高的天使，但是——但是他也是最笨最脱线的天使！
真想不通，耶和华怎么会让他这样单纯、靠不住同时脑袋里少根筋的家伙当最高天使？！相比之下，被既定为他的接班人的伊祖（Izurel）则显得老练、成熟、稳重得多！
※※※※※
这是一个叫做阿特麦拉的小镇，距离罗马250里。
比起Tristriam，这个小镇的规模还要小一点，因为通往罗马的主要干道并没有通过这个芝麻一般大的市镇，所以来往的人很少。整个小镇也非常简朴，唯一能算得上是标志建筑物的，就是那间没有名字的旅馆了。
旅馆的老板是个满脸大胡子的矮胖大叔，他的名字叫帕查。他心地很好，总是乐呵呵的，小镇上的人也都很喜欢他，总是叫他帕查大叔。
这家旅馆开了很久了，虽然阿特麦拉是个很偏僻的小镇，但是各种各样的客人帕查大叔和他的女儿维丽都接待过——除了两天前入住的那位客人。
旅馆里空无一人，帕查在核帐，维丽在扫地，父女俩都静悄悄的，一句话也不说。
气氛有些古怪。
维丽打扫到旅馆门口的时候，冷不防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啊！……”维丽吓得尖叫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扫帚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维丽！……”帕查顿时满头大汗，扔掉手中的笔冲上前抱住女儿，虽然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但是脸上那扭曲的表情仍然将他心中的恐惧暴露无疑。
眼前的巨人不是别人，就是那天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婴孩一起入住的房客。
这个巨人本来就高壮魁梧得不可思议，从现在的角度来看，更觉得他像是一座大山。帕查阅人无数，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人——猛狮般的火红头发，还有那鲜红的眼瞳，他到底是什么人？……
两天前他带着一个苍白虚弱的女人和一个仅仅满月的婴儿闯进了这家旅馆，他的身型容貌和浑身的恐怖气息令原先的客人们惊惶逃窜，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再住进来——帕查的老朋友里克对这个男人影响了旅馆的生意感到很不满，仗着自己膀大腰圆，带着自己铁匠铺里的几个伙计决心为朋友出面赶走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结果里克他们差点没被那个男人杀掉！
想起里克粗壮的胳膊在他的手里就好象火柴梗一般被折断帕查就全身发抖。
那天如果不是他带来的女人厉声呵斥，他恐怕真的会杀人。
他似乎只愿意服从她的话，看起来这个女人对他非常重要，他不想违抗她以至于令她不开心……但是，但是现在她正在楼上的房间里休息！——帕查吞了口口水。
这回他们父女俩死定了。
巨人的眼睛眯了眯，然后弯下腰朝他们伸出那可怕的巨掌。
完了……
帕查捂上了女儿的眼睛，自己也闭上了眼。
自己死了无所谓，可是维丽她才……她才15岁呀！……
那只手搭在了帕查的肩膀上，然后他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把他往上提。
巨人像捉小鸡一样把他和维丽从地上“拎”了起来。
帕查背上早已汗透。这是怎么回事？……他……他不杀他们了吗？
巨人一言不发，只是把一个填满了东西的布袋粗鲁地塞进了帕查的怀里。
这是……？
“这些东西，弄一下。”他一开口说话，整个房间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布袋里面是……鸡蛋、鲜肉、蔬菜和牛奶。
帕查马上想到了那个女人，和那个婴孩。
她那样虚弱，是因为刚刚生完孩子？……那……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和那个孩子的父亲？……
帕查呆呆地望着他。
他突然觉得这个巨人没有那么可怕了。
从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角度来看，他似乎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狄亚！……”
听到这个叫声，巨人的身躯抖了一下，紧接着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上楼去。 艾米！”
他撞开门，急切地呼唤着那个令他脆弱的名字。
她坐在床上，汗水顺着脸颊滚落，发丝贴在前额，从噩梦中惊醒的她急促地喘息着，颤抖的肩膀看起来是那样的消瘦。
门口巨大的声响几乎令她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来，她畏惧地蜷缩在床角，嘶哑地低叫着：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看到这样的情景，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抽打着。
“艾米……是我！……”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
“我是狄亚啊！……”
认出了他是自己的丈夫后，她猛地扑入他的怀抱，急切地在他的身上摸索着，随后捧起了他的脸盯着他那双火红的眼睛。
“你没有事……你没有遇到他们……对不对？我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只是我的梦境而已……对不对？”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是说话的速度却异乎寻常的快。
“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狄亚轻轻地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巨大的手怜惜地抚着她那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在他雄壮的怀里，她是显得那样的弱小而无依无靠。
“我看到……我看到你被那些带翼的天使们围攻……他们拿着锋利的剑而你却手无寸铁……他们要捉住你把你封印到世界之渊……”她紧紧地搂住他，“我看到你被他们……”
她说不下去了，抬起头望着他。
“求求你，别离开我……也别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好吗？——”
他亲吻着她的前额，声音里全是愧疚。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他望着艾琳的蓝眼睛，“我保证，以后什么时候都和你在一起……对不起……”
耳边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他们的孩子被惊醒了。
一听到这样的声音，狄亚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的妻子如此疲惫憔悴，没有办法给孩子喂食，而他一个大男人，也完全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听到婴孩的哭声，他的眉头皱成一座小山。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
就算他拥有能够摧毁一切的地狱烈火和暗黑之雷又能如何？就算他是令整个罗马中央教廷乃至整个欧洲都闻风丧胆的恐惧之神又怎样？他完全无法减轻妻子的恐惧——他命令自己永远不能凭那样的能力进入她的灵魂深处，否则会令她的身心都受到伤害——他不知道该怎样照料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这对他来说比控制整个地狱困难得多。
他的兄长从一开始便不赞成自己的婚姻……难道是有原因的吗？……
但是——这些都是能够被克服的！……
“让我抱抱孩子吧。”艾米轻轻地说。
“啊……好的。”他猛然回过神来。
他走到摇篮旁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儿子捧在手里。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弱小，在自己巨大的手掌里就像是一只小猫。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是浑身大汗，在把孩子交给妻子前，他的身躯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艾米抱着孩子轻轻地哼起了柔和的曲调，孩子很快便安静了下来，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却只好坐在床边不知所措地搓着手。
“觉得这一切都很突然是吗？”艾米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抚弄着怀中的孩子，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瞧，多可爱。”她朝他微微笑着，“以前没有试过自己也有一个孩子吧？”
“嗯……”
“第一次当爸爸的人，总是会像你这样笨拙呢……”她把手放他的手臂上，“你是太害羞了啊……别害怕，试试看，你可是他的爸爸哦——”
害羞？
他会害羞吗？
统治着地狱的恐惧之神会害羞？这大概是这世界诞生以来最大的笑话了。
他任由艾米牵引着他的手，最后他感到自己触摸到了一个非常柔软而洗滑的东西。
是婴儿的肌肤。
“不想好好看看你的儿子吗？”看到他那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的样子，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真是好笨、好可爱哦……
她推着他的肩膀，狄亚终于把脸凑到了离儿子很近的地方。
“他有一只眼睛跟你一样，是鲜艳的火红色呢……”艾米柔声说。
“还有一只眼睛跟你一样，是天蓝色……”他巨大的喉结蠕动了一下，话说出口声音却走了样。看到眼前这个大巨人脖子上会动的东西，婴儿似乎感到非常好奇，一双小手伸出来在空中抓呀抓的，却够不着，于是他的小脸一皱，做出要哭的样子。
狄亚吓坏了，赶紧把脸再挪近了一点，婴儿一伸手，正好揪住了他下巴上久久未刮过的胡子，然后他又开始扑打自己父亲的鼻子和脸，看到狄亚的眼睛瞪得老大，又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狄亚闭上眼，发出轻轻的咆哮声。
“嘿，你这个调皮的小家伙！”他低叫道。
他会是个好父亲的。艾米看到开始试着跟儿子嬉戏的狄亚，心里充满了幸福。
但是，偶尔一掠而过的刺痛却每每令她不安。
身为一个高级祭司，她有着比常人更为敏锐的感官。
未来在她的眼前若隐若现，但她却看不清。有几次她几乎快接触到那朦胧之后的真实，但是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它们又消失在虚幻中。
她知道这不是能力强弱的问题，或许生育令她的力量减弱，但是这并不是主要的因素。
关键的原因，是狄亚。
跟这位拥有很高神格的恐惧之神在一起，所有相关的未来都是不可探测的。
做为人类，她不可能去猜度神的未来。
就在她心里一片乱麻的时候，门突然被轻轻地敲响了。
狄亚警觉地抬起头，同时低声喝道：
“谁？”
过了半响，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才嗫嚅着响起：
“我……我替你们送……送晚餐来了……”
原来是在这家旅馆里帮她父亲干活的女孩，狄亚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一点。
“进来吧。”艾米埋怨地瞪了丈夫一眼，用亲切地语调喊道。
门被推开了，维丽端着一个盘子轻轻地走了进来，她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房间里的可怕男人。
“狄亚，把牛奶给我，我来喂孩子。”艾米对丈夫说。
狄亚却没有动作，艾米楞了楞，只好歉然地对维丽说：
“对不起——请你把牛奶递给我好吗？”
维丽放下了盘子，端起了一碗牛奶，不住颤抖的手甚至把一些牛奶洒在了狄亚的脚上。
“呀！……对……对不起！……”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赶紧从腰间抽出了一块抹布，但是手里却还端着那碗牛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啊……没关系的，没关系……”艾米见状赶紧安慰她，“一点牛奶而已，没事的。”说完伸手去接维丽手中的碗。
“别碰那碗！”
狄亚突如其来的吼声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艾米惊愕地望着她的丈夫，一只巨掌已经飞快地将她的手打开，同时撞飞了那碗牛奶！
“狄亚！你干什——”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却闪出了一束白光！
“小心！”耳边传来一声怒吼，艾米只觉得一股巨力把她像羽毛一样吹起——狄亚抱着她跳下床，艾米却看到维丽击穿了床板！
“你是……”她惊恐地睁大眼。
维丽将手抽回来，她的中指关节上正闪烁着一束细长而耀眼的白光。
“这是……！”艾米失声叫道，“这是天使的审判之刃！”
“既然被你识破了，那我就不再装下去了。”维丽面无表情地说。她的身后突然闪烁起雪亮的光，三只洁白的光翼迅速展开，“这是最高天使梅丹佐大人的意思，身为神的祭司竟然和邪神通婚，她已经犯下了无可赦免的罪行——这个女人和邪神之子都必须立即处死！”说完她手中的审判之刃竟指向了还在床上哭泣的婴儿！
听到这话，狄亚火红的眼瞳中闪现出了愤怒的光。
“仅仅是个三翼天使，就想打我妻子和儿子的主意？！”他放开了艾米，高大魁梧的身躯上立即焕发出了一种鲜红色的光芒，就好象有火焰在燃烧一般。
维丽根本没有理会狄亚，光翼一动，却直接朝婴儿发动了攻击！
敢杀我的儿子？！去死吧！
狄亚的眼中红光一闪——
la prisión del hueso！
从维丽身体下方的地板突然伸出了一只由白骨组成的巨大龙爪！这是恐惧之神狄亚波罗的死亡之狱！维丽整个人顿时被困在那牢笼中，龙爪似乎快要捏碎她的身躯，尖利的白骨在她的肩膀和手脚上划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顿时一片鲜血淋漓，而那龙爪似乎正在吸食天使的鲜血一般，白骨中渐渐映出了一丝淡红。
“啊……！”她咬牙切齿，却根本无法动弹，剧烈的痛楚令她的面孔都为之扭曲，但是她的眼中只有仇恨和鄙夷。
“从来就没有人能逃脱我的死亡之狱，就算是梅丹佐，只要被这监狱囚禁住，肉体和灵魂也无法摆脱我的控制。”狄亚冷冷地说，“我的妻子在这里，我不想杀人，但是十分钟后，你就会因为血被吸干而死，就算你是天使，灵魂也无法得到解脱，在我的地狱里仍然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说完不再理会那个天使，从床上抱起自己的孩子，低声对艾米说：
“赶快换好衣服！……我们的行踪已经被天界发现了，这里离罗马中央教廷数百里，但是仍然属于他们的控制范围，如果在这里跟那些天使们发生冲突，我无法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所以我们现在立即朝地狱出发，去我的混乱神殿，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没事了，快走吧！”
他抱着孩子和艾米走到旅馆门口，却看到了——艾米惊呼一声把脸埋进了丈夫的怀里，看到这情景狄亚也是脸色一变，他把手放在孩子的脸上，使用了一个睡眠的魔法。
这太残酷了。
帕查大叔和他的女儿维丽，就在他回到这家旅店不久后，被刚才那位天使钉死在了十字架上，而他只顾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血液仍然是新鲜的。
对于人类，狄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同情。在人类的眼中，他是统治地狱的邪恶神祗，是给世界带来恐惧的恶魔，崇拜他的人都会被视为异端——但是此刻他的心中却涌上了一丝愧疚。
以仁慈和博爱著称的耶和华，对不信仰他的人，却残酷得令人发指。
“这次派人来追杀我们的，应该不是梅丹佐大人本人。”艾米轻轻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