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欧洲篇_百里芜虚-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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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我狄亚！”恐惧之神却用敌视的目光瞪着他，“只有我信任的人才能这样叫我！”
“现在你不信任我了吗？”特里亚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感激我把你从那个正义之神的手中救了出来……”
“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们这些天使了！”狄亚丢下这句话，竟欲径直离去。
特里亚一闪身拦住了他。
“你想要干什么？”
“滚开！”狄亚粗鲁地推开他。
“你想去罗马？”特里亚叫道，“你这样等于是去白白送死！你的正体被封印在混乱神殿，现在的你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你会被乌列杀死的！……”
狄亚没有理他，只顾着朝刚才乌列他们消失的方向走去。
“我以为你还会记得曾经跟我立下的协议！”特里亚望着他的背影和肩膀上的血恼怒地说。
狄亚猛地转过身。
“我当然没有忘记跟你之间的那个混帐协议！你说只要我呆在地狱，不侵犯天堂和你们在凡界的领地就不会来骚扰我！我太天真了！竟然会相信你！现在他们要把我的妻子绑在十字架上任人羞辱唾骂最后被烧死，连我的孩子也要……这就是你们天堂履行诺言的方式？！”他的眼睛仿佛在燃烧，“如果不是当时你阻止了我和米伽勒的那场战争，我一定会杀了你！”
“谁让你爱上了一个凡人？！”特里亚睁大眼，“你在地狱有那么多的女人可以选择，却偏偏选择跟一个凡人在一起？……而且她恰好是个天堂的信徒，还是一名身份地位很高的神职人员——如果是别人的话事情根本就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天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爱她！”狄亚的口气仍然是凶恶地，但是已经没有了刚才对特里亚的那种仇恨。
“希腊众神已经没有能力控制欧洲了，爱神阿佛罗迪忒和她的丈夫战神阿瑞斯跟其他的神一样被米伽勒围困在奥林波斯山，她已经自顾不暇了，怎么还会有能力保护相爱的人？天堂从来没有反对过爱情，但是神和人类的爱情已经被禁止了，我们天使也一样！因为耶和华不想再发生像希腊众神那样淫乱的罪恶！”特里亚从来没有试过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讲大道理很少有他的份。
狄亚沉默了。半响他才抬起头说：
“但是……但是我不能就这样看着她和孩子被烧死呀！……”他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恐惧和悲哀，和原先相比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他望着眼前的天使，“该死的……我……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要是就这样……我该怎么办？……”
特里亚望着狄亚，心中升起一种陌生的感觉。
在狄亚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仅仅是6个月，他发现这位恐惧之神变了很多。
难道……这是因为他遇到了那个女人的缘故吗？
特里亚不太理解。因为他和所有的天使一样没有过这样的非分之想。
但是……如果自己有了爱人和孩子，大概现在的他会和狄亚一样吧。
“我要回混乱神殿。”狄亚低沉地说。
“你想要打破封印释放你的魔神正体？”特里亚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想向天堂开战吗？！”
“如果乌列真的杀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一定会毁灭整个天堂！”狄亚狠狠地说，“天堂在消灭希腊众神后很快就会打地狱的主意，这一点我太清楚了。麦斐斯德手下有库拉斯特三大元老院首席长老还有位于剥皮者森林里的军队，巴尔很快就要控制野蛮人高原上的世界之石了，聚集我们三兄弟的力量，足以将整个天堂都彻底摧毁！”
特里亚丝毫不怀疑狄亚会这样做——一旦他得知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被杀死一定会立即全力进攻天堂的！
“我会替你直接向梅丹佐大人求情。只要梅丹佐大人出面，就可以阻止乌列！”特里亚咬咬牙，“我不管你怎么想也好，我不想引发战争，如果你不给我这个机会的话，以后你我就会是真正的敌人了。”
第三章 十字架（下）
罗马中央教廷。
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广场中央是个高台，上面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十字架，十字架下面和四周堆满了——木柴。
“烧死她！——”
“就是她！她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魔！——”
“她原来还是个祭司！真没想到！”
当两个全身甲胄，手持长剑的壮硕男人将那个女人押到十字架下时，广场上的人们正窃窃地私语着，传递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关于那个女人的故事，最后看起来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她原来是个披着神圣祭司的外衣，然而背地里却和邪恶的魔神通奸的可耻者。这样的行为在他们看来绝对是无法接受的极端恶行，她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献给了引诱她的恶魔，更想进一步把邪恶在大家居住的罗马扩散开来——这实在是太险恶了！
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人群中不时地飞出石块，在纷乱的辱骂中，那两个男人将她粗鲁地扔在地上后匆匆让开，他们可不想和这个女人一起成为人们发泄愤怒的对象。
“砸死她！——”
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
石块变得密集起来，一块石头砸在她的头部，她呻吟了一声，随后她跪在地上用双手护住头。她身上的衣服肮脏破烂，在略带凉意的夜晚里，她颤抖着，咬紧牙关承受着身体的痛楚。突然耳边传来哇的一声，她仓皇地抬起头，发现在眼前不远处竟然是自己的孩子！
“啊！——”她发出了嘶哑的叫声，然后她不顾一切地朝孩子扑去，一把抱过他搂在怀里。但是这样的举动似乎激怒了围观的人们，他们认为这个女人正在朝他们示威，于是又一波的石块劈头盖脸地朝艾米砸了过去。她只能用手臂和身体保护住自己的孩子，任由那些石块朝自己砸来，她的前额很快便鲜血淋漓，眼前的视野一半都是暗红色的，孩子被这情景吓坏了，在她怀中哇哇大哭。
“大家安静一下！”一个苍老的声音高喊道。
这是罗马中央教廷的红衣主教，他在8名教廷武士的簇拥下来到了广场中央，人群不情愿地安静下来，后悔自己为什么刚才不抓紧时间给那个女人多来两下。
“这个女人，她背弃了主！背弃了她原本选择的信仰！——”红衣主教环视着人群，似乎想从人群中再找出几个异端份子和蜷缩在十字架下的女人一起烧死，人们马上缄口低头，少数几个视线接触到红衣主教威严目光的都飞快地把头埋进胸膛里。
“她经受不起邪神的诱惑，把灵魂和身体都献给了它！甚至她还怀了它的孩子！”
人群中立即出现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离广场中央比较远的人先前还没有注意到那个孩子。
“那是恶魔的孩子！”他们低声说。
“赞美仁慈的主，他以无边的神力保佑着罗马，不让我们受到那邪恶的侵犯！教皇大人已经对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做出了正义的裁决——”
人们屏住呼吸，专心地期待着他们早已知道的裁决结果。
“她会被钉上十字架和她的孩子一起被鲜红的火烧死！”
听到人群中的欢呼声，红衣主教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把她钉在十字架上！让她那罪恶的血流干！”
红衣主教一声令下，三个教廷武士立即上前，一个夺走了她怀里的婴儿，感到了与母亲的分离，婴儿的哭声愈加刺耳。
“别带走我的孩子！”原本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艾米突然发疯一般地朝那个男人扑去，指甲在武士的铠甲上留下了道道白色的抓痕。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孩子，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的腿，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找死！”武士恼羞成怒，巨大的手掌一挥，艾米顿时像树叶一般被打出两米开外，她趴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紧接着另外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乖乖受死吧！”另外两个武士把她举到十字架上，她现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个被她咬了一口的武士把婴儿扔在柴堆上然后拿出了雪亮的长钉和铁锤。
看到他手中长钉，她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她从来没有想到圣钉会用在自己身上。
“现在害怕已经太迟了。”主教冷笑道，“从你背叛了天堂的那一刻起，这样的下场就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我没有背叛天堂！”她嘶哑地叫着，“我没有背弃过我的信仰！”
“哼，一派胡言！既然你没有背弃信仰，为什么还会成为邪神的妻子？”
她没有再反驳红衣主教的话，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可怕的长钉上。
“不要——不要这样……”她的声音颤抖着。
嚓！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广场，这充满痛苦的叫声甚至连整个罗马都听得到。
连离罗马尚有20里的他都能听到。
“艾米！——”听到这声音，狄亚的心脏几乎快停止了跳动！
他们对她用刑了？！他们已经开始把她钉上十字架了？！
我的艾米啊！
他们怎么敢这样对你！
他紧攥着拳头，指甲弄破了掌心，但是比这更折磨他的，是心中的痛楚啊！——一想到妻子和儿子在那群自诩为正义化身的愚蠢人类手中他就恨不得将整个罗马城化为灰烬！他一定要将那些人的内脏掏出来，再撕烂他们的身体！
他心如刀割，狂乱地抽打着坐骑，他一定要去救艾米和他们的孩子！即便是要和天使战斗又怎样？大不了同归于尽！
圣钉刺穿了她的手掌，触目惊心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淌在胸膛上，剧烈的痛楚几乎快令她昏厥过去，双臂被吊起，她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窒息的感觉令她感到恐慌。
在这个时代，不信仰耶和华的异教徒或者是背叛了神的人，都会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但是，以圣钉给人的身体造成的伤害（手掌和脚踝被钉穿）来看，大部分的人并不是死于失血而造成死亡的原因主要是窒息，因为双掌被钉穿吊起，双肩和胸部必须支撑全身的重量，而这个姿势会严重地压迫胸腔和肺部，再加上心理上的恐惧和疼痛的作用，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往往会因为呼吸困难最终心肺衰竭窒息死去，少数身体强壮的人会尝试用肩带肌肉将身体支起，但是几乎没有人能在十字架上存活下来，支撑得越久，受到的折磨和痛苦也就越多。
她只能靠钉在脚踝上的圣钉来暂时支撑住身体，但是那痛楚是非常可怕的。她感到手掌在渐渐撕裂，胸部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邪恶已经被神圣之力驱逐了！但是这个女人仍然是罪恶的化身！——她拒绝忏悔！”红衣主教冲着人群大声叫道。
“烧死她！”
人们中爆发出这样的声音。
一些孩子也跑来了，但是他们的嘴却被大人们飞快地捂住。
那些人里面，也有很多曾经受过那个女人的恩泽。
当他们抱着在高烧中呓语的孩子乞求她帮助的时候，他们的眼神是多么的诚恳啊……当她使用治疗魔法为孩子们治疗的时候，他们就好象是在看一位转世的女神一般。
但是现在他们却用那样仇恨和敌视的眼光瞪着她，迫不及待地想让那红衣主教明白自己跟她这个魔女完全没有任何干系？
她苦笑了一声。
木柴上被泼上了松柏油，红衣主教从一旁的武士手中接过了火把。
“她应当被烧死！这是神的旨意！”
人群沸腾起来，终于到了压轴戏了。
“都给我住手！”
就在红衣主教手中的火炬接触到木柴的一刹那，天空中响起了一个雷鸣般的声音。
广场上的人齐刷刷地捂着耳朵趴到了地上，那声音似乎连大地都可以震撼！红衣主教和身边的武士虽然没那么狼狈，但也是心惊肉跳，仓皇下抬头望向天空，却被一阵耀眼的白光照得抬不起头来。
“是什么人？！……”他恼怒的喊声刚出口便被自己的惊骇咬断了。
夜空中闪耀着绚丽的光环，在那比太阳还要灿烂的白光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缓缓降落到了广场中央。他背后6对巨大的光翼标明着他尊贵无比的身份——竟然是7大君主级天使之一的特里亚！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全都像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能够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神迹，这实在是千载难逢！红衣主教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天使——更何况是这位身份和地位在天堂中都极为显赫的暗之掌管者！
但是特里亚并没有理会那些恍然大悟过来开始朝他膜拜的人们，他径直来到那个十字架前，怒气冲冲地叫道：
“是谁允许你们这样干的？！”
要是狄亚看到这情景，他非发疯不可！想到这里，特里亚的眼中闪现出恼怒的光。
艾米手杖和脚踝上的圣钉自动退了出来，它们在地上弹跳着，发出清脆的声响。艾米的身躯无力地十字架上跌进了特里亚的怀中。
“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你们明天会忘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特里亚从地上抱起了还在哇哇大哭的婴儿，前额的天堂印记开始闪烁起白光来。
“等一下！特里亚大人！”
就在他准备带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和她的孩子离开这个疯狂之地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应声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吧……”他的身后是一位身材比他更壮硕的男人，同样拥有6对光翼，他的掌心伸出了一束白光——“特里亚大人，把那个女人和孩子放下……否则就只好得罪了，我也不想用‘阿比特’对着您的……”
阿比特！
特里亚僵硬地转过脸，他看到了乌列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乌列……你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特里亚面无表情，但是他的话听起来却底气不足，“如果我坚持要救下他们的性命，你也会把我视做天堂的背叛者，用阿比特杀死我吗？”
“请原谅我，特里亚大人。”乌列低下头，向特里亚请求原谅，“我并不是无视您的命令——但是我也无法违抗梅丹佐和路西法两位大人的意思。”
“你说什么？！……”特里亚惊诧地眯起眼，“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处死这个女人和婴孩是他们默许的吗？”
乌列没有说话，但是看起来他是承认了。
“这不可能。”特里亚愤然道，“他们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我要回天堂跟他们对质！”
“不必了。”
这回连乌列都有些吃惊地抬头望着天空了。
这是在开玩笑吗？……难道是他来了？……
十字架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股无形的巨力，目瞪口呆的红衣主教和他身边的教廷武士像树叶一般连同广场上的众人被扔了出去，随后一个圆柱状的光屏从空中降下将十字架周围数十米的范围都围住了——这是一个结界，在其之外的人无法进入，也看不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空中传来了神圣而飘渺的音乐，伴随着五彩的霞光一位身材顷长的美男子从天而降，背后同样有着6对巨大无比的光翼。
在这世上大概找不到更英俊的面孔了，紫蓝色的头发，还有那双似乎能够摄人灵魂的眼睛，无论是气质还是一举一动都是绝对的完美——他是天堂所有天使中最耀眼，最闪亮的，也是神的宠儿，他的出现就仿佛启明星一般华丽而梦幻，这令他看起来几乎有些不真实。
即便是上主耶和华本人也无法再超越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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