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陪审团 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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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时打出这张牌。
第七章
第二天上午8时,尼可拉斯·伊斯特尔走在早晨的阳光下,环顾着停车场的四周时,费奇本人正坐在监视他的面包车后座上。这辆车的车门上饰有管子工的标志,并且印着一个绿色的假电话号码。
“那就是他,”多伊尔一叫,车上的人全都跳了起来。费奇一把抓过望远镜,调好了焦距,看了一下立即骂道:“他妈的。”
“怎么啦?”潘问道。昨天跟在伊斯特尔后面盯梢的就是这位高丽技术员。
费奇上身倚在圆窗上,张大着嘴巴,上唇向上翘:“我真该死,灰色套头衫,卡其裤,白袜子,棕色皮鞋。”
“就是照片里那件衬衫?”多伊尔问道。
“嗯。”
潘按了一下无线电对讲机上的按钮向两个街区以外的另一条尾巴发去了警报。伊斯特尔正安步当车,大概是朝法院的方向走去。
他在同一家拐角商店买了一大杯清咖啡和一张报纸,又在昨天那同一个小公园里坐了20分钟读着新闻。他戴着墨镜,在附近走动的每个人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费奇离开法院后直接回到位于大街尽头的办公室,和多伊尔、潘以及一个名叫斯旺森的前联邦调查局侦探挤在一起商议。
“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他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说。他们拟定了一个计划准备派一个人守在法庭的后排,一个人守在法庭外面的楼梯口,一个人守在一楼软饮料自动售货机的附近,再派一个人带着对讲机守在法院外面。每休庭一次,这4个人的岗位就轮换一次。而费奇本人就坐在昨天原来的那个位置上,一成不变地干着同样的事。警卫描述的那个女人的模样,他们又相互重复了一遍。
斯旺森是个盯梢专家,对这样的安排不由地嗤之以鼻:“这用不着,”他说。
“为什么?”费奇问道。
“因为她会主动找你。她有事要跟你谈。所以一定会再次采取主动。”
“这有可能。不过,我一定得弄清楚她是个什么人。”
“别着急嘛。她会来找你的。”
费奇一直跟他商量到差不多快到9点钟,然后就急急忙忙地步行去法院。多伊尔找到了那名警卫,软缠硬磨地请他指出那个女人——假如她再次露面的话。
星期五早晨喝着咖啡吃着羊角面包的当儿,尼可拉斯·伊斯特尔挑中了莉基·科尔曼作为聊天的伙伴。莉基年方30,是个楚楚动人、有两个孩子的已婚妇女,在湾区一家私人医院管理病历。她把个人的健康置于一切之上,凡是含有咖啡因或者酒精的饮料决不碰一口,至于尼古丁,那当然更是别提了。她那亚麻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像个男孩子,那双本来就很漂亮的蓝眼睛,架上一副名牌眼镜,显得更加迷人。她此刻正坐在一个角落上,吸着橙汁,读着《今日美国》。
伊斯特尔走到她身边说:“早上好!我想我们昨天彼此并没有作过正式介绍。”
她嫣然一笑,这在她是轻而易举,同时伸出了一只小手:“莉基·科尔曼。”
“尼可拉斯·伊斯特尔。认识你很高兴。”
“谢谢你昨天的那顿午饭。”她咯咯一笑说
“不客气。我可以坐下吗?”他朝她身边的一张折叠椅点点头,问道。
“当然。”她把正在读的报纸搁在膝盖上。
12位陪审员这时全都在场,大多在捉对儿悄悄地闲聊。只有霍尔曼·格里姆斯独自一人坐在桌子头上他心爱的那张团长专座里,双手捧着咖啡,显然在凝神倾听有没有人越轨私自谈论有关案子的事。隆尼·谢弗也是一个人坐在桌子边,眼睛盯着计算机打出的他的超市的报表。杰里·费尔南德斯和鬈毛狗早就溜到外面的大厅上,抓紧时间抽上一支烟。
“担任陪审员,感觉怎么样呀?”伊斯特尔问。
“很妙。”
“昨儿晚上有没有谁想贿赂你呀?”
“没有呀。你呢?”
“也没有。这真是糟糕。要是没有人想贿赂我们,哈金法官准会失望死了!”
“他干吗要对这种未经授权的接触反复唠叨个没完没了呀?”
伊斯特尔的上身向她靠了靠,但又靠得不是太近;她也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一边警惕地瞟着陪审团团长霍尔曼,好像生怕这位双目失明的先生万一会睁开眼睛。这样亲近这样悄悄地聊天,使他们二人都很愉快。两个外表富有吸引力的年轻人,有时候往往会这样相互接近起来。不过是无伤大雅地调调情而已。
“这种事以前曾经发生过,发生过好几次呢。”他像耳语一般轻声说。这时,咖啡壶边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原来是格拉迪斯·卡德和斯泰拉·赫利克这两位太太在当地报纸上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新闻。
“以前出过什么事呀?”莉基问。
“在香烟官司中腐蚀陪审员。实际上,这种事一直都有,而且通常都是被告干的活。”
“我不明白,”她说。她对此深信不疑,而且还想从这位在法学院喝过两年墨水的年轻人口里听到更多的消息。
“这样的香烟官司在全国已经打过好多起,可是,烟草公司迄今还没有受到陪审团作出的裁决的打击。他们为了打赢官司,不惜花上几百万美金,因为只要有一次败诉,他们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一个陪审团作出了给原告巨额赔偿的裁决,闸门就会打开,同样的裁决就会接踵而至。”他停了一下,眼睛朝四面看了看,喝了口咖啡,又接着说,“所以他们才不惜使用一切卑鄙馥靛的手段。例如给陪审员的家属进贡。例如在社区内散布流言蜚语,不管死者是谁,他们都可以说他有4个情妇,说他打老婆偷朋友,只是在逢到葬礼时才去教堂,而且儿子还是个同性恋。”
她不信地皱了皱眉头,因而他又继续道:“这一点儿都不假。法律界哪个不知谁人不晓?我敢肯定,哈金法官对此一清二楚,所以才会那样不断向我们发出警告。”
“没有法子阻止他们吗?”
“目前还没有。他们都很精明能干,而且非常狡猾,办事决不留下任何痕迹。再说呢,他们又有的是钱。”他停顿了一下,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在挑选陪审员之前他们一直在监视你。”
“不!”
“他们确实是这么干的。在事关重大的案件当中,这是他们的标准做法。法律禁止他们在陪审团选定之前,与任何候选人发生直接接触,可是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干。他们可能已经拍了你家的房子车子和你的孩子丈夫以及工作地点的照片;他们或许已经和你的同事谈过话,偷听过你在办公室或在饭店吃中饭时的讲话,而你却一无所知。”
她把橙汁放在窗台上:“可这是非法的,违背职业道德的呀,不对的呀。”
“是不对。可他们照样逍遥法外,因为你并不知道他们干的勾当。”
“但是你不是知道?”
“我确实知道。我看见有人在我寓所外面,坐在汽车里偷拍照片。他们还派了一个女人,到我工作的店里,就我们禁止吸烟的规定向我挑衅。他们玩了些什么把戏,我一清二楚。”
“可你刚才还说过,和陪审员直接接触是法律禁止的呀。”
“是的,不过我可没有说他们会遵守游戏规则啊。恰恰相反,只要能打赢官司,不管什么规则,他们都是会违犯的。”
“那你干吗不去报告法官?”
“因为他们的行动还没有造成危害,因为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现在我成了陪审团的一员,我就可以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伊斯特尔看到对方的好奇心已经被他激起,便决定及时煞车,把其余的垃圾留到以后再向她倾泻他看了一下手表,突然站了起来:“我得立即去趟洗手间,马上就要开庭啦。”
露·戴尔风风火火地冲进陪审员室,房门在她身后吱吱咯咯地响个不停。
“出庭的时间到了,”她大声吼道。那口气就像一个权力不大架子不小的夏令营里的辅导员。
法庭里旁听者的人数比昨天已减少了将近一半。陪审员们在那破旧的座垫上调整自己坐姿的当儿,伊斯特尔的目光在旁听席上搜索了一番。不出所料,费奇仍坐在他原来的那个位子上,用一张报纸半遮半掩地盖住脸,仿佛他对陪审团已毫无兴趣,伊斯特尔穿的是什么衣服,他更是不管。等一会儿,他准会盯着伊斯特尔的。记者们差不多都还没有露面,再过一阵子他们才会一个个悄悄溜进来。华尔街的那几个毛头小伙子,脸上已经露出了百无聊赖的模样,他们全是嘴上没毛刚从大学毕业的雏儿,派他们来到这偏远的南方,就因为他们是刚刚出道的新手,他们的上司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
霍尔曼·格里姆斯太太还坐在老位子上,伊斯特尔心里充满了好奇,不知道她是否每天都会来此,听清一字一句时刻准备帮助她丈夫投下那至关重要的一票。
伊斯特尔料定他准会在法庭上看见那个私自潜入他寓所的人。也许不是今天,但在审判过程中的某一时刻,此人准会露面。但目前他不在。
“早上好,”人们坐定以后,哈金法官热情地向陪审团致意道。
人人都在微笑。法官在微笑,书记员们在微笑,甚至那些律师也在微笑,他们早就不再挤在一起叽叽咕咕,而是带着一脸的假笑望着陪审团。
“我相信诸位今天一定是情绪饱满身体健康。”他顿了一下,等着陪审席上的15个人别别扭扭地点点头,“好!办事员女士告诉我说,诸位已经为在此度过整整一天作好了充分准备。”把露·戴尔称为什么女士,真叫入难以想象。
法官大人接着举起了一张纸,纸上写着一系列问题。陪审员们一听完这些问题,是准会感到莫大的不快的。他清了清嗓子,收起微笑板起了脸:“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我将向诸位提出一系列问题,非常重要的问题。假如有谁觉得有最最起码的作出回答的需要,我要求他立即回答。同时我还要提醒诸位,对于应该回答而拒不回答者,本庭可以将其作为蔑视法庭论处,判以徒刑。”
他让这一严重的警告在法庭里反复回荡;陪审员们仅仅听到这样的警告,就已感到惴惴不安。在确信发出的警告已给陪审员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法官开始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是否有人企图与你讨论本案?昨天下午休庭后,你有无接到任伺奇特的电话?你有无发现有陌生人在监视你或你的家人?你有无听见有关本案任何一方的谣传或流言蜚语?或与任何一位律师有关的遥传或流言蜚语?或与某位证人有关的遥传或流言蜚语?是否有人与你的朋友或家人接触,试图讨论本案?昨天下午休庭后,你的朋友或家人当中是否有谁企图与你讨论本案?你有无看到或收到以任何方式提及与本案有关之任何事或任何人的任何文字材料?
每读完一个问题,法官都要故意停顿一下,用满含希望的目光依次看着每一位陪审员,然后又似乎颇为失望地继续宣读下一个问题。
使陪审员们感到奇怪的是,提出这些问题时在法庭里弥漫的那种期待的气氛。律师们一字不漏地凝神倾听着,对于就要从陪审席上蹦出那该死的回答深信不疑。法院里的那些女书记员,通常不是忙着翻动文件,就是抓首弄姿,干着与审案丝毫无关的事,如今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陪审席,等着瞧哪位陪审员会立起忏悔。法官每问完一个问题,脸色就变得更红,眉头就皱得更紧,他把陪宙员们的沉默看成是十足的欺骗。
问完全部问题后,他平平静静地说了一声“谢谢诸位。”这时,整个的法庭才似乎恢复了呼吸。但陪审员们却觉得是遭受了一场袭击。法官从一只高高的杯子里吸了一口咖啡,微微笑着对温德尔·罗尔说道:“传你的第二位证人出庭吧,律师。”
罗尔大律师应声站了起来,他那件皱皱巴巴的白衬衫中央,有一块大大的棕色斑点;蝶式领结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歪歪扭扭;脚上拖着的鞋子比前一天更加肮脏。他朝陪审员们点点头,热情地笑着,他们也只好朝他笑笑。
罗尔手下有位陪审员咨询顾问。奉命记下陪审员们每天的穿着打扮。假如5位男陪审员中有一人碰巧穿了一双牛仔靴,那么他手头就有一双旧的牛仔靴随时可以供他替换。实际上他有两双,一双是尖头,另一双是圆头。要是机会适当他还准备穿一双运动鞋。
从前有一次,陪审席上曾经出现过一双运动鞋,他当时就曾这么干过。审案的那位法官(并非哈金)为此在办公室里对他大加埋怨,可他解释说,他有脚气病,并且当场掏出了医生的证明。他可以穿烫得笔挺的卡其裤,打上丝织领带,配上涤纶运动上装,束一条牛仔皮带,脚上着一双白色短袜和一双三文不值二文的平跟鞋。他穿这一套五花八门不伦不类的行头,目的在于和那些被迫坐在陪审席上一天要听他宣讲6个钟头的人们形成沟通。
“我们请密尔顿·佛里克博士上堂,”他宣布道。
佛里克博士宣了誓,在证人席上坐下,法警调好了他面前的话筒。人们很快就得知,这位先生的履历表可以用磅为单位来衡量。
从各种各样的学校获得的许许多多学位,发表的论文成百上千;出版的著作多达17部,多年的教学经验;而且还对吸烟的影响进行过长达数十年的科学研究。他身材矮小,面孔滚圆,配上一副黑色的角质框架的眼镜,看上去活脱脱一位天才。
罗尔几乎花了整整1个小时,才把他那惊人的经历勉勉强强介绍完。当佛里克作为一位大专家被推到众人面前时,道伍德·凯布尔却根本不买他的账。
“我们就假定佛里克博士在他这一行中是合格的吧。”凯布尔用显然是冷嘲热讽的口气说
佛里克博士研究的领域在过去若干年中已变得越来越窄,目前每天花10小时集中研究吸烟对人体的影响。他是位于纽约州的罗切斯特戒烟研究所的所长。
陪审团过了一会儿便从证词中得知,他在雅各布·伍德去世以前,已经受雇于温德尔·罗尔在伍德先生归天后4小时进行尸体解剖时,他当时就在现场,而且还拍过几张照片。
罗尔特别强调那几张照片目前依然存在,陪审员们最后显然可以亲自目睹一番。但目前罗尔还不想打出这张牌,他要在这位精通吸烟化学和药理学的杰出专家身上消磨更多时间。佛里克不愧是个货真价实的教授。他小心谨慎地谈论着那些枯燥无味的药学研究,避开了专业词汇,尽量使用陪审员们能够听懂的语言。他显得轻松自如,充满信心。
在法官大人宣布暂时休庭,让人们吃午饭时,罗尔通知法庭说,在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里,佛里克博士都将不辞辛劳继续作证。陪审员们回到休息室,发现午饭早已准备就绪。饭店老板奥赖利先生亲自前来送饭,并且为昨天中午发生的不偷快的事一个劲儿地陪笑道歉。
“这全是些纸盆子和塑料叉子嘛。”大伙围着桌子坐定后,尼可拉斯·伊斯特尔不满地说。他没有坐下。
奥赖利先生望着露·戴尔,露·戴尔说:“那又怎么啦?”
“怎么啦?我们曾经明确地说过,我们要用真正的瓷盘子、真正的刀叉吃饭,难道我们没有说过吗?”他越说嗓门越大,有几位陪审员仰面望天,他们只想吃饭,用什么餐具那倒没有关系。
“纸盆子究竟有什么不好?”露·戴尔激动地问,额上的刘海在抖动
“纸盆子吸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