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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玻璃村庄-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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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如果这还不该震怒的话我就不知道什么是该震怒的了。在街上你已经找不到任何地方可以停车了,而他们竟还对你有如此可怕的要求——」
  「你让孩子坐进你车里,」亚当斯催促,「那你是几点开车回辛恩隅的,巴瑞太太?」
  「老天,我不知道。你也不会知道,如果你还要开锁,还要把那一堆家伙塞进后座,而且十岁的打他六岁的妹妹,加上小娃娃哭闹着要爬到你的膝头上——」
  「你是什么时候到家的,巴瑞太太?」
  「这我怎么能够回答?而且,」埃米莉·巴瑞突然问道,「我为什么要回答?在这里受审判的是谁?我在哪里?几点?这有什么区别「一定是四点多,如果你一定要知道,不过我认为这全都是浪费时间。当我回到家时整个村子已经因为那个可怕的流浪汉打死芬妮婶婶而乱哄哄了——」
  「抗议!」
  「怎样,他干的,不是吗?在我看来这里是把众所周知的事弄复杂了。当然,我想他是应该接受审判的,但如果你问我的话那是他罪有应得,他应该被吊死,就像以往人们所做的一样。我祖母曾告诉我,她祖父小时候就曾经亲眼看过——」
  最后一些话没有被列入记录中。但安迪·韦斯特谨慎地并没有交互讯问。辛恩法官用芬妮婶婶的裁缝球轻轻拍着并宣布休庭到隔天早上十点钟。
  事后法官说明,这似乎是惟一有效的方法来结束埃米莉·巴瑞的证词。
  约瑟夫·科瓦柴克离开亚当斯的家时不怎么像是被绑着。他紧紧地勾着哈克治安官的手臂,快步跟着哈克走并回过头往后看。他那苍白的嘴唇蠕动,仿佛他必须反复地对自己说话,说一些非常重要的话。本尼·哈克说那一定是波兰话。
  那个晚上,等到米丽·潘曼撤走晚餐的盘子,清洗完毕跑回家后,法官和他的四个客人带着白兰地和雪茄坐在书房里,谈笑说着审判的第一天。辛恩法官整理出违规和失误的清单,用了好几张黄色单线纸,律师怀着小男孩恶作剧的愉快心情仔细地研读。乌塞·佩格说他在波士顿和纽约担任记者的时候参与过许多谋杀审判,但这一件必定是最伟大的,无与伦比。
  「你们各位将会被供奉在代表你们那高贵但无幽默感的行业年鉴中,」喀巴利的编辑挥着他手上的白兰地杯子说道,「作为一股法律新潮流的先驱者,也就是说,音乐喜剧的谋杀审判,这保证会使收录这案件的单调法律书籍成为炙手可热的畅销书。」
  「这确实是很有趣,」法官说道,「只除了两件事,乌塞。」
  「什么?」
  「芬妮婶婶和约瑟夫·科瓦柴克。」
  等他们再度恢复谈话,那一股嘲弄的口气消失无踪了。
  「我要你继续质问每一个坐上证人席的人,费立兹,」辛恩法官说道,「关于他们在星期六的活动。这是约翰尼的主意,而这主意很好。或许我们能有所发现。」
  「但为什么呢,法官?」费立兹·亚当斯说道,「你真的怀疑是你们辛恩隅的人杀害了芬妮婶婶吗?在所有间接证据都对科瓦柴克不利的时候?」
  「我不是怀疑任何人。我们要做的是,在我们进行这个可笑的审判过程中,抓住机会查询每一个看得到的人。这正是警方或州检察官在进行起诉前会做的查核工作。」
  「我相信这是绝对重要的,」老安迪说道,「因为我不相信是科瓦柴克干的。而如果他没有,那就一定是这荒郊野外的人干的。」
  「你怎么说不是科瓦柴克干的,韦斯特法官?」亚当斯抱怨,「你怎么能那么说?」
  「因为,」老者说道,「我正好相信他所说的。」
  「可是证据——」
  「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辛恩法官说道,「约翰尼,你都没有开口。你怎么说?」
  「事情发展得很奇怪,」约翰尼皱着眉说,「如果继续——」
  「你是什么意思,奇怪?」佩格问道。
  「唔,今天有七个人作证,四个辛恩隅的人以及三个外人。在这七个当中,有六个不可能杀害芬妮·亚当斯。先说那三个外人。康福的卡西曼医生——」
  「你不怀疑年老的卡西曼医生,」佩格哼了一声,「为什么,他对辛恩隅说可是一个大大的威胁!」
  「但不是怀疑,」约翰尼说道,「这是一个数学的问题。有一些因素必须要加以删除。他们不是嫌疑犯,他们只是因素。」
  「根据卡西曼医生的证词,星期六从一点到五点他在办公室里看病人。我们今天结束了之后,我打电话给他的护士,假装是病人,星期六下午两点一刻曾开车到卡西曼的办公室去但没有进去,『以为』办公室开着。他的护士气嘟嘟地说星期六下午两点一刻办公室没有关,她和卡西曼医生都在——事实上,卡西曼的车就停在门前,问我没有看到吗?——还有一大堆类似的话,不过我已经得到我所要的。星期六的两点十三分,当芬妮·亚当斯被杀时,卡西曼医生人在康福。所以删掉他。
  「第二个外人,」约翰尼说道,「我自己——」
  「你?」费立兹·亚当斯惊呼。
  「为什么不?特别是因为我有绝佳的不在场证明,」约翰尼微笑道,「高等法院的路易斯·辛恩法官。星期六的两点十三分我正和这位尊贵的法官涉着泥水走在毕柏湖和圣山之间。我们距离毕柏湖不会超过五分之三英里,也就是说,当那柄火钳敲下来的时候,我们距离辛恩隅大约有两英里半。」
  「感谢上帝有埃米莉·巴瑞,」亚当斯说道,「虽然像是用嘴拉肚子似的!」
  「是啊,埃米莉·巴瑞证实了你所说的在星期六两点半时你在办公室的门下发现她的字条,用你的电话打给她,而后启程到辛恩隅来。所以你不可能在短短的十七分钟之前,会在二十八英里路遥的这个地方。」
  「接着,」约翰尼说道,「今天作证的居民——」
  「本尼·哈克,星期六的两点钟,哈克说,他正离开黎曼·辛其莱在喀巴利的办公室。两点十三分的时候,依他计算,他距离辛恩隅一定还有大约九英里。我打电话到辛其莱办公室,他证实了——哈克离开他的办公室,辛其莱说,就差不多是星期六的两点钟,所以哈克也不可能谋害芬妮·亚当斯。」
  「辛恩法官。辛恩法官是我的不在场证明,我则是他的。当然,我们也可能共谋敲了芬妮·亚当斯的头然后假造出不在场证明,但纵使是那个荒唐的理论也可以证明是无稽的。科瓦柴克本人在我们往辛恩隅的路上超过我们,那时我们还离这里有一英里远。
  「埃米莉·巴瑞,你证实了她的行踪是在卡普兰医生位于喀巴利的办公室中,亚当斯,你在两点半时打电话到那里给她,我也向卡普兰的办公室查问过了。」
  「山缪尔·希诺……他今天的证词局限于肉桂罐子和钱,所以就技术上来说他不该予以删除。」约翰尼微笑,「不过,我并不怎么怀疑希诺先生。」
  「换句话说,」法官说道,「在辛恩隅的总人口三十五人中——那还包括在太平洋某处服役的麦伊·潘曼——有七个借由今天的作证及你的查询,已经被删除了,约翰尼、本尼·哈克、我本人以及埃米莉和她的四个孩子。」
  「只剩下,」约翰尼喃喃说道,「二十八个人了。」他伸个腰,打呵欠。「我们救赎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他说道,「谁要玩扑克牌?」
  星期二早上的第一个证人是彼得·巴端。
  这个肥胖的店主人,宣誓之后坐进证人椅,努力不使他那笑眯眯的脸失去控制。巴瑞出乎意料地紧张,约翰尼这样觉得。似乎面对着他的顾客当众接受讯问非常不自在,他不停地清喉咙及擦拭他的脸。
  彼得·巴瑞说道,星期六当他太太和孩子们坐上轿车去牙医办公室之后,他在店里忙着。到大约差一刻两点时店里空了,他就和凯文·华特斯走到隔壁的车库去看他的新货车是怎么一回事。    
  「凯文早上帮我送货回来,等他要再次发动时车就不动了,」彼得·巴瑞说,「他相当紧张,凯文认为我会怪他。事实上,我是很生气,他不但对车子动了手脚,他把车停进车库时还挡住了拖车出入,所以如果有人打电话说有车祸还是什么的,我可能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把拖车弄出来,这样一来人们就会打电话找康福的法兰克·爱默森车库。」
  「巴瑞先生——」
  「反正,凯文就待在一旁看东看西,我们在车库里不过十分钟——」
  「你是说,」费立兹·亚当斯打断他,「你一点四十五分进入车库,巴瑞先生,和凯文一起。你有没有看到被告走在辛恩路上?」
  「没有,」巴瑞遗憾地说,「我们在车库里,而我们都背向马路。要不然我一定会看到他。总之,大约过了十分钟我听到店门上的铃响——」
  「在你纱门上的铃,门一开或关就会响,是吗?」
  「是的。」
  「你是在差五分两点的时候听到第一次铃响?」
  「没错。所以我们就回到店里——」
  「凯文·华特斯也在一起吗?」
  「唔,是的。」巴瑞瞄了第十一号陪审员——怪罪般的,约翰尼这么想。那个镇上的杂工也是这么认为,他在巴瑞的目光下局促不安活像个被戳的小虫,「凯文不是有意的,但如果你把他一个人留在机器旁边,他就开始乱摸乱弄,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似的,事实却非如此。不知道他这样造成过多少损失。所以可能的话我绝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车库里。」
  「我们了解。继续,巴瑞先生。」
  「呃,等我们回到店里我就一直忙,铃一直响——」
  「从差五分两点起,」费立兹·亚当斯说道,「到两点半,有多少顾客进入店里,巴瑞先生?铃响过几次?」
  巴瑞思考着,他脸上的线条神奇地变动着:「六个。」
  「六个顾客?」
  「六次响铃。三次进来,三次出去。总共三次进出。」
  「呃,我懂了。第一个是谁,差五分两点进来的那一个?」
  「赫希·李蒙。我有一点惊讶,因为我认为老家伙李蒙正受雇于司格特,协助杜克莱。但他说他刚辞掉了,然后他要买一些豆子和面粉等等,他要回到山上的小屋去。」巴瑞摇摇他的大头,「你永远搞不懂赫希。」
  玛茜达·司格特,坐在第一排第四个位置,无意识地点头,约翰尼还听到她的叹息。
  「那第二个顾客呢?」
  「彼露·普玛,差不多是赫希进来两分钟之后。」
  在陪审团席的十号坐位上,彼露·普玛笑得花枝乱颤,她用手推一推九号坐位的埃米莉·巴瑞,后者以憔悴的面容和傲慢的双肩回应她。
  「两分钟?你是说普玛小姐是一点五十七分到达的?差三分两点?」
  「一定是的。还没有开始下雨。我记得开始下雨前她已经在店里待了几分钟。」
  「赫希·李蒙和普玛小姐在你店里停留了多久?」
  「不知道。胡伯特·赫默斯进来要新型耙子的报价时他们还在,之后又停留了一阵子。」
  「你记得赫默斯先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吗?」
  「在彼露之后几分钟。我说大约是两点四分,两点五分。雨下得很大。他必须要从他的车里跑过来,虽然他的车子就停在店门口。」
  「然后怎么了?」
  「我叫赫希·李蒙等一下,彼露在冷冻食品柜翻弄着,胡伯特和我则翻阅一些目录——」
  「那凯文·华特斯也还在吗?」
  「是的,我们五个。」
  「多久?巴瑞先生,」亚当斯随口问着——而辛恩法官、韦斯特、佩格及约翰尼都倾身向前,「你们五个一起在店里有多久?」
  「一直到两点十九分。胡伯特是第一个离开的,他就是那个时候走的。」
  「你怎么能这么准确地回想出时间,巴瑞先生?」
  「因为胡伯特要走前拿出他的表来和我店里的时钟对时。我的时钟指着两点十九分,彼露·普玛说她的表才两点十八分,可是我当时跟她说我的时钟十年来从未乱过一分钟——市面上最好的。她的不准,她也知道。」(彼露·普玛的嘴唇瘪了,鼻尖猛地向下沉。)
  「然后胡伯特跑向他的车子并开走了,我招呼普玛小姐,而后她也离开了,一定是几分钟之后,最后再招呼李蒙老人。事实是,」彼得·巴瑞说道,「我不很确定赫希有钱,当然他买的东西我从没有算钱……唔,他在司格特处得给付现金。我要说我感到很惊讶,看到那……」彼得·巴瑞停下来,很快地瞥了辛恩法官一眼,「我是说,」巴瑞咳了一声说着,「赫希在普玛小姐之后几分钟离去,之后我和凯文就回到车库里去了。」
  费立兹·亚当斯把证人交给安迪·韦斯特。
  「巴瑞先生,」老法官说道,「你说星期六介于两点前几分到两点十九分时,你和你所提到的几个人都在店里面。你是否留意到,或你的客人中有人说起曾注意到,在那段时间中有人走过辛恩路?不管是朝向亚当斯的家,或由那里出来?」
  「没有,先生。」
  「你根本没有见到被告?」
  「没有。不可能,总而言之。从我的店里看不到亚当斯的房子,除非是站在车道上,或是爬上面对辛恩路的橱窗货架顶端。」
  「谢谢你,没别的问题了。」
  费立兹·亚当斯召集安迪·韦斯特在辛恩法官的桌前开会。他们低声讨论传唤凯文·华特斯的可行性。最后他们否决了。那段时间可以由其他证人佐证,而且想要从笑脸华特斯身上得到任何有条理的东西,如同法官所说的,就像要使埃米莉·巴瑞少说话一样难如登天。
  「在记录上我们有了他的半套证词。」韦斯特法官低声说道。
  所以亚当斯就传唤他的下一个证人,彼露·普玛。
  彼露·普玛是律师的梦魔,或者以中午休息时佩格的用语来说,是难缠的吉卜赛女人。她穿上了她最艺术的裙子及上衣组合。裙子是毛料的,用毛料装饰了骇人的橘色、粉红色及绿色;上衣是手绘的,落肩棉质。整个早上其他女人都很不以为然地看着她,她还戴上她最大型的悬吊耳环,并且把紫色的丝质围巾绑在头上,完成了这全套的恐怖装束。
  她说着说着就偏离了费立兹·亚当斯的问题。如同亚当斯事后说的,这需要一匹快马才能把她捉回来。
  「我当然记得星期六的事,亚当斯先生。每一个令人血液凝固的细节!一点四十五分时有人敲我的后门,我开门发现有一个脏兮兮、丑恶的人站在那里,他有一身深色的外国人皮肤以及可以把我烧出洞来的眼睛,一个杀人犯,如果我曾见过的话——就是那边的那个怪物!」
  「普玛小姐——」费立兹·亚当斯开口。
  「抗议!」安迪·韦斯特同时怒吼。
  「抗议成立!」辛恩法官说道,「普玛小姐,请你说明所发生的事。不要评语,谢谢。」(但他没有下令把答复删除。)
  「怎样,是他干的!」彼露·普玛急切地说,「我不管,事实就是事实而那就是事实。从一个人的脸上可以看出很多事,至少我能够,不仅仅是一张人类的脸……是的,法官……我是说法官……是的,先生……呃,他用超级厚脸皮向我要一些东西吃,你可以打赌我立刻告诉他我对乞丐的观感后就赶他走了!我独自在家时绝不会拿东西给路上看起来像是杀人犯的人吃……但他很像,法官……真的,法官。」
  「总而言之,我尾随他到我家大门边,看着他走上辛恩路,过交叉路口后沿对角线走到马槽,越过教堂到了芬妮婶婶家。他在她大门处略为迟疑,然后他看看四周——偷偷摸摸的——」
  「抗议!」韦斯特法官第五次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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