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中之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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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错过了一个天才。”他小声重复他说的话。“一个天才。”
坎此恩发现自己非常困惑。奥泰斯的论点完全不适当。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浪费精力或时间,愚蠢地在一个恶棍身上塑造神话。奥泰斯所言不过是他自己的准则,他有他说话的自由。奥泰斯所持的理论为:每一个恶棍必然是半个天才,所以,对他们掉以轻心的警察,实在是不够聪明。这是一个十分反传统的看法啊!
奥泰斯看到坎比恩的表情,他平静但凝重的迎视回去。
“哈渥克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家伙,”他终于开口说。“这种坏家伙我过去只碰到过三个。一个是叫做哈瑞斯的罪犯,还有一个名叫提姆斯的家伙,我想你没有听过这个人,再来就是哈渥克。以前有一段时间我认为海尔也够坏的了,可是等我看过这个人,再和他聊过之后,我觉得他完全不够格称得上‘坏’字。海尔只是身心不够健全,迷失了方向,和我现在所讲的人完全是两回事。我实在没有办法清楚描述我想表达的事,可是如果你有时间、有机会碰见,你马上就可以辩识出来。这种情形就好像是第一次面对死神,即使对你而言它是一件新鲜事,但你也可以立刻知道那是什么。”奥泰斯脸上出现笑容,是一种自嘲,然后又加了一句:“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些什么。”
就连如坠五里雾中的坎比恩也准备相信奥泰斯的话。
一直以来,鲁奇就不了解奥泰斯。鲁奇很机灵,所以脸上并没有露出怀疑的表情。他赶紧接口,将话题带向一个更明确的主题: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一个天生的杀手,长官?”
“喔,是的。”奥泰斯的厚眼皮不停眨动,冷峻的眼神凝视鲁奇一阵。“如果他想,他就会动手,可是他却不像普通的黑帮份子随意为之,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些什么。就一个败类而言,他算得上非常精明。就拿眼前他所做的事来说,如果康诺德·贝福利爵士死了——”
坎比恩坐了起来。
“谢姆斯佛德医院的驻院医师贝福利?”
“就是那个人,著名的大医生。大概在今晚六点半钟的时候,哈渥克将他扼毙,之后从没有警卫看守的太平门脱逃。那时,警卫正坐在咨询室门外——顺便一提,那是严重违反规定——听到了声音。”
“我的天!长官。这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你肯定不是在思卡尔伯监狱?”
鲁奇一面说一面用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像监狱小窗的小小方格子。
“不,是在威浦尔街二楼的咨询室。哈渥克困扰思卡尔伯监狱管理当局数月之后,贝福利医师终于把他从监狱中弄出来进行实验。”说话的时候,奥泰斯的身体向前倾。“从这件事可以让你对哈渥克这个人有些认识。在狱中,他花了三年的时间自我训练,以便得到外面的讯息。我敢打赌,这件事一定是他干的,他脑袋里一浮现这个想法,他就决定干了。甚至于在哈渥克知道贝福利这个人之前,贝福利爵士被谋杀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哈渥克定罪之后,首先被送往谢姆斯佛德监狱,可是他在狱中的表现并不好,所以又被移往帕克赫斯特监狱。在那里,没有一个犯人会想要脱逃,外面围着大水沟。有一段时间,哈渥克似乎也打算尽量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希望因为表现良好而获得转往新式监狱的机会,可是他从前的纪录却使他无法如愿。”
“后来他是因为生病而被送往思卡尔伯监所的附属医院,我猜的对不对,长官?”
鲁奇沉不住气,先做了推测,他兴致勃勃,两眼泛着光采。
奥泰斯并不在意鲁奇插话,专心研究自己在便条上所加的附注。
“查理士,我的孩子,你低估他了,”奥泰斯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不过哈渥克的确生病了,生了一场最聪明的病。三年前,他罹患了一种——咦,是什么来着?噢,我想起来了,是一种名叫强迫性神经衰弱的疾病,他对‘十三’这个数目字很敏感。”奥泰斯抬起眼睛,看着鲁奇脸上的表情,随即笑了出来。“我知道,用这种藉口装病开小差,听起来似乎是很无望、很愚蠢,而且几乎不可能成功,所以他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的表现真令人刮目相看。除了他本身那一点‘小麻烦’之外,他成为一个模范囚犯。第一年,提醒你,是‘年’喔,他的表现完全正常,你抓不到他的小辫子,做事的态度不但负责而且积极。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是,在每个月的十三号,他就会生病,稍后在二十七号又会复发一次,因为二十七号是十三个字母拼成的(twenty…seventh)。在狱中,如果他的牢房号码加起来是十三,他就会绝食抗议,直到狱方人员为他换房间。他和人相处彬彬有礼,谦让为上,而且——当然每个人都已经知道——行为也很令人费解。他说他也明白自己这种态度很傻,可是他有苦衷,也是身不由己。他这种情形在狱中逐渐传开——你也晓得狱中的情形,所以有段时间会出现大规模囚犯罹患歇斯底里的迹象。他的行为引起群众的兴趣,而且据我所知,还变成一个广为流行的八卦新闻。”
说到这里,奥泰斯望着坎比恩,眼光里有一抹询问的神色。
“我听说过这件事。”坎比恩说。
鲁奇的嘴巴动了动,可是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显然是想说:“饶了我吧!”
奥泰斯接着说:
“哈渥克在谢姆斯佛德监狱又待了一年半,随后被送往思卡尔伯监狱,因为在那里有一个精神医疗小组。他不太愿意和医生合作,但还算有诚意。总而言之,思卡尔伯监狱的精神医疗小组留住了哈渥克。他也表现得很顺从、很勤奋,所以他们相处得很融洽,医疗小组的人似乎把他当成宠物看待。贝福利爵士与思卡尔伯监狱的精神医疗小组原无任何瓜葛,可是他有一个得意门生,是精神医疗小组的顾问。上个月有一天,贝福利爵士前往医疗小组探视他这个学生,学生就带着他四处参观。就在这个时候,哈渥克的病发作了,他的头脑开始产生幻觉,没有任何东西治得了他,于是贝福利爵士把他带往威浦尔街,实验他从美国进口的新机器。他们称这种机器为‘结合动力装置’。”
鲁奇眼光转向带着夹鼻眼镜的坎比恩,眉毛抬得很高,带着询问的神情。坎比恩再一次点点头,并且对自己的朋友竟然遭受专家怀疑感到很难为情。
“我知道总探长认为如果不是我们两个头脑有问题,就是他有问题,”奥泰斯不带愠意地说:“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你们。贝福利爵士执意将哈渥克带往威浦尔街,在出发之前他们还经过一阵拉扯,这些家伙真是的。今天下午六点过一点点,贝福利爵士、哈渥克,还有两名警卫一行人同坐一辆计程车前往威浦尔街。两名警卫同行是遵守院方的规定。但他们抵达之后,一名警卫留在楼下大厅,另外一名警卫随同贝福利爵士与哈渥克进入咨询室。当时哈渥克并没有带手铐。第二名警卫在咨询室待了一会儿,哈渥克那时表现得相当合作,可是因为警卫在场而带给他压力,因此贝福利终于劝服警卫到门外候坐。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知道了。那幢房子的大门都是用桃花心木做的,隔音效果不错。等到警卫感觉到事有蹊跷,决定进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贝福利倒在地板上,窗户大开,哈渥克早已逃之夭夭。”
坎比恩蹙着眉头。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有预谋的,是吗?”
“我敢发誓一定是如此。”奥泰斯说:“说哈渥克早就计划在十一月间找一个像今天雾这么浓的好机会下手,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以一种潇洒的手势,查理士·鲁奇抛开心中疑虑,的确,他显然已排除了内心的猜疑。
“我猜想哈渥克可能有什么管道,长官?”
他终于打破沉默,露出胜利的微笑。他不自觉地弓身前倾,由于内心愉快,几乎就要高歌一曲。他突然洋溢着坦诚、大方的魅力,像是试一件新衣服。
奥泰斯用兴趣缺缺的眼光打量着鲁奇。
“不对,”他说:“没有那种事。”
鲁奇又放弃了。
“我很想看看这个人。”
奥泰斯显得犹豫不决,他看起来像是个经验丰富的仁慈老人。
“我想我应该很乐意看到他死掉。”
奥泰斯终于开口,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很简单,可是却很坚决。
坎比恩微微感觉肩胛骨之间一阵悸动,就连饱经世故的鲁奇一时间也觉得很不舒适而表情木然,大家都不再多说。
众人保持沉默的期间,进来了一名警察,他刻意将嗓音压低,以近乎耳语的声调请示。鲁奇抬起头向前望,眼光掠过刚才进入的警察,穿越犯罪调查部办公室敞开的大门。办公室里站着一位表情严肃的年轻人。他衣着整齐,看起来就像是个时髦的职员,手上拿着雨衣与一份折叠的晚报。他站在一张办公桌前,转头盯着那位警察的背影。他的表情带着冲动的愤怒与愚蠢的勇气,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是脸上愤愤不平的表情清晰可见,就好像他将内心的怒火印在旗帜上向他人展示一般。
“什么人?”虽然是压低了嗓门,鲁奇的声音还是足以震动墙壁。“杜德斯的姊夫?不,我不需要见他。什么?噢,你是说报纸?这个嘛,我们将会尽我们一切力量。宣传无济于事,就是那回事。”
他挥挥手将进来报告的属下支开,办公室大门又再次合上,杜德斯留下来的问题又再度困扰他们。
“令人尊敬的亲戚?”奥泰斯很感兴趣地说。“他们这些人到底有多少亲戚,我猜他姊姊马上又会有一个孩子了?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奥泰斯摸索他的烟斗。“喂,鲁奇,我想我们已经有点进展了。哈渥克是一个关键,这是一定的。杜德斯畏惧的人就是哈渥克,可是我却不明白哈渥克是怎么杀害杜德斯的。事实上,即使哈渥克知道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杜德斯,他也来不及做这件事;更何况他根本就不可能找到杜德斯。”
坎比恩对这个消息的反应则显得很好奇。
“哈洛威与布特勒是马丁·艾京布罗迪的法律顾问,”坎比恩说。“几天前,梅格曾提过这件事。事实上,我曾经代梅格去过律师事务所一趟,而与事务所的一位资深律师佛德瑞克·史密斯谈过话。我们试着找出一张马丁照得比较好的照片,可是一无所获。”坎比恩看了鲁奇一眼。“马丁的夹克,马丁的法律顾问……”
“还有马丁的接棒人,我的老天!”鲁奇的口气有着些许烦躁,也有点鲁莽。“还是没有拉维特的踪影。”
奥泰斯已经走出鲁奇的房间,进入犯罪调查部办公室。接获报案电话后赶赴命案发现场的警官的第一份报告已经传回办公室。片刻之后,他走回鲁奇的办公室。在他蜡黄的面颊上,现在看来似乎蒙上些许色彩,两眼无神,还是显得郁郁寡欢。
“三个受害者身上的伤痕,处理得都很干净利落,”奥泰斯简短地说。“伤处在锁骨上方,深入喉部,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手法。受害的每一个人,在死前都受到极大的震撼。鲁奇,替我通知机动队,告诉巴勃·威里斯他是在浪费时间寻找凶嫌,这是哈渥克的杰作。”
第五章 杜尔
在此同一天下午稍早的时候,乔夫·拉维特在距离警察局大约三十码的昏暗街道上叫住了杜德斯。他一面说服杜德斯到羽毛酒馆坐坐,一面抓住杜德斯的手肘,在对方半抗拒的情形下,将杜德斯推进酒馆大门。随后,乔夫顿感轻松,内心始终惶惶不安的挂虑已消除。这个人,不管他是什么人,从前绝对没有和梅格结过婚。
从乔夫的角度来看,整个下午所发生的事如同经历一场恶梦,最后的两个小时是整场梦魇的高潮,使他几乎无法承受。他并不是一个很有经验的盯梢者,而且基本上,他宁可做一个事件的参与者而不愿做个旁观者。他还发现一件他以前从来就不知道的事——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会吃醋。此一新的认识,使他觉得很难为情,也很困扰,悄悄地为他的行动套上一副外在的枷锁,将他推入举棋不定的痛苦深渊。出于冲动,慌乱中他付了计程车钱下车,保持一段距离尾随在梅格身后,因为他想亲眼看看那个威胁他幸福的人,但他脑中随之又浮出一个排斥继续跟踪梅格的理由,他宁愿去死,也不愿让她知道他在追查她的行踪。
最后的结果变成,乔夫发现自己在克伦街灰蒙蒙的警察局外徘徊,就像一个在竞争对手窗外流连不去的大孩子,唯恐被他人发觉。他不清楚警察局里发生了什么事,内心同时受到好奇与焦虑两种滋味煎熬,只担忧事情没有得到完满的处理,但最重要的还是他希望自己能够亲自证实马丁·艾京布罗迪并没有死而复返。
因此,当杜德斯神色仓皇步出警察局走上人行道时,乔夫已准备采取鲁莽的行动。他加快脚步紧追杜德斯,心有所思的杜德斯一时并未察觉身后有人跟踪。尽管乔夫一下子被路人挡住去路,一下子又踩在滑溜的石头上,最后还是追上了杜德斯,因为杜德斯被一个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妇女挤到街角,逼得他将整个身体贴在一家商店橱窗的玻璃上。就这么一会儿的耽搁,乔夫追了上来,一把就抓住他的手肘。
“喂——”
杜德斯拼命挣扎想逃跑但却徒劳无功。最后,当他知道脱逃已不可能,态度一变而转为讨饶。
“你不能这样,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已经在警察局里待了一下午,现在好不容易他们才让我走,条子已经要让我走了。”
听到杜德斯说话的声音、听到他所用的俚语,再看看眼前这个人猥琐的外貌与态度,乔夫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因为心里感觉轻松,乔夫本能的反应是手中一紧。
“太好了,现在,或许我可以帮你的忙。总而言之,我得和你谈谈,来吧!”
离他们两人不远的街头乐队吹起了喇叭,似乎冲击着杜德斯的神经,使他看起来更加颓丧,他全身抖动不已,有气无力虚应故事般挣扎着,最后还是放弃了。
沿着街道,乔夫在杜德斯身后推他往前走。两人拉拉扯扯来到一家酒馆前,乔夫双手一送就将他推进酒馆大门。酒吧间里冷冷清清的,由于浓雾入侵的关系,室内更显得昏暗。尽管如此,里面却相当吵杂。大厅里有一面玻璃屏风,将大厅一分为二,屏风的一面是沙龙,那里有一架收音机,正在播放一出吵闹的冒险剧。屏风另一面是吧台,吧台后面有个女人,女人表情冷淡,正对着另外一个看不到身影但想必在听的人讲话。街道上乐队吹奏的刺耳乐声,在这里似乎听得更清楚。
乔夫两眼紧盯面前陌生人一双看来很愚蠢的眼睛。
“听我说,”他一字一字清楚地说:“你好好整理一下你的思绪,把事情从头开始想一想。这么做对你来说可能会有好处喔。”
这是个老办法,乔夫会以这种办法程度不一而巧妙地应付过许多人,就他所知,这个办法很少失灵。他注意到杜德斯眼里闪现兴趣的火焰,虽然一闪即逝,但绝对于真万确。乔夫紧握住杜德斯手臂的手掌放松,眼前的这位陌生人更稳定地站直身体。
在吧台后面讲话的女人向他们走来,乔夫匆匆忙忙告诉她自己要点的东西。那个女人一面扯开大嗓门继续和另一个人讲话,一面迅速地把他们点的东西端过来。乔夫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