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咒-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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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歌怔怔地望着不远处黑市上的点点灯火,静默无言……
龙牙 第十九章 悲惨世界(下)
本章节总字数:3633
浊浪翻腾的黄浦江散发着恶臭,三艘满载尸体的拖船缓慢地在江面上移动着,向出海口驶去。在黄浦江两岸,昔日的高档写字楼和金融大厦已经变成了难民们的聚居地,不时有一团团呛人的黑烟从里面冒出来。
由于遭受日军狂轰滥炸和重重围困,上海市水电供应体系遭到严重破坏,而且城市断粮也已经大半年,每天因饥饿而死去的人成千上万,常常有一家数口部被活活饿死在自己的房间里惨剧发生,为了生存人们不得不从高层楼宇搬到地面生活,否则每天爬几十层楼的体能消耗不是那些饥肠辘辘的人们所能承受的“奢侈”运动,即使这样来到地面的人们也还要每天为获得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口粮和饮用水而艰难奔波,为了生火做饭人们烧掉了学习的书籍,烧掉了名贵的家具、烧掉了喜欢的衣服,烧掉了汽车轮胎……后来实在找不到可烧的东西时,不知道是哪位“聪明人”发现柏油马路面的沥青可以用来生火,于是一夜之间平坦光洁的马路被疯狂的人们刨得千疮百孔,往日刺鼻肮脏的油污废渣如今在人们眼里却变成了乌金至宝,几乎每一个家庭都大量储存了这种都市中唯一可以寻找到的宝贵能源。不过这种沥青的可利用率实在是太差了,用它来生火人们常常要被熏得半死才能做出一顿半生不熟的夹生饭勉强填饱肚子。
三轮车颠簸地行驶在坑坑洼洼的柏油马路上,国歌躺在车上强忍着颠簸所牵引的腿部伤痛,眯着眼打量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百感交集。
“老大,咱们这是去那里啊?我快要累死了!”杨少抱怨道。
“你就赶快骑车吧,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那里有意大利鹅肝、法式松露羊排、美国安格斯牛柳、俄罗斯黑鱼子酱在等着你呢!”
听到国歌如此美妙的“诱惑”,杨少咽着口水,喘着粗气道:“老大你就别给我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话虽这么说,可国歌明显感觉到三轮车的速度加快了,他不禁宛而一笑,眯着眼继续心安理得享受“伤员”的待遇。
“老大,看来还是你英明啊,早早带着大家到郊区安身,真要是留在这里,跟待在太平间里等死没什么两样。”杨少一遍吃力地蹬着三轮车,一边慨叹道。
自从进入市区,他就感觉如同进入鬼域一般,整个城市似乎散发着一种腐肉的气息。一路走下来已经在路边看到了几十具倒卧的尸体,一个个都是瘦骨嶙峋,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城市里见不到一点绿色和生气,街道两旁的树木都被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个黑洞洞的大坑。街心公园和人行道上的简易难民棚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两旁的高楼大厦上随风飘荡着各种条幅,有些是床单,有些是窗帘,有些是从衬衣或者裙子上撕下来的一块布条,上面写着各种求救的信息和告别的话语:
“老人病危,请好心人帮忙到15楼抬病人,必有重谢!”
“救救孩子,我们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老公,请原谅我的懦弱,爱妻玉灵绝笔……”
“爸爸,妈妈,你们快回来,我好饿!”
“吕渊全家告别书:朋友们,我们和孩子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希望天堂里没有饥饿,愿上帝保佑大家……”
于茹的老公已经死了五天了,尸体就停放在卫生间的浴缸里,家中只剩下她孤单单的一个人了。今天早晨她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近来她听从邻人的劝告,每天很少起床
走动,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睡觉,这样可以减少体力消耗性,据说这样可以多活几天。实际上她也没有力气多走动了。虽然她家住在五楼上,可是每天这五层楼的爬行对她来说不亚于一场马拉松长跑。如今她每天只吃一餐,一直都处在饥饿状态中,常常饿得心慌,头上冒出虚汗,肚子也好像空得两片合成一片,不时发出轻微的咕噜噜的响声。
现在锅里还剩有一点食物。那是一件貂皮大衣的某一部分,皮衣上的毛已经刮光了,皮子放在水里泡了两天,又放在锅里煮了很长时间,终于煮得厚起来,松软了,可以咬得动了。但是这块皮子这几天来已经吃得差不多,现在只剩下很小的一块了。另外锅里还有一些蛆虫,这是她学邻居的样子,用粪桶养蛆,然后捞出来用水洗净。好在过去几天下了两场雨,阳台上的桶盆锅碗里都接满了雨水,倒不需要费力去外面买那些黄浦江的过滤水。
她把那煮好的一小块皮子和一点蛆虫用酒精灯热了一热,闭着眼睛囫囵吞枣就吃了。饭后她发现这食物不但不能吃饱,连吃个半饱都不够,怎么办呢?家里衣橱里还藏有一小包炒面,老公半年前花了一万美金抢购了两百斤炒面,当时于茹还骂老公脑子坏掉了,不把钱当钱使。现在看来,还是老公有先见之明,如果没有这点炒面,于茹都不敢想象这大半年自己怎么能熬下来。老公活着的时候总不肯多吃,说这是救命粮。可每当于茹面对那些恶心的“食物”难以下咽,委屈眼泪大颗大颗流淌时,心痛的老公就会忍不住把最后的救命粮挖出一小勺,对点清水给她拌一小碗甜糊糊改善一下生活。这时候,是两个人最快乐最开心的时候,于茹会闭着眼睛仔细品味舌尖上的每一丝甜意,老公则在一旁看着她那开爱的馋猫相开心的傻笑。然后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相互“喂饭”,齐心协力,彼此鼓励,共同把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消灭掉。想到这里,于茹突然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临终前发着高烧的老公宁死也不肯吃一口炒面,不管于茹是发脾气“威胁”他,还流着泪求他都不为所动,坚持要把最后一点救命粮留到最关键的时候用,现在回想一下当时老公的眼神,那分明是诀别微笑。
望着衣橱角落里剩下的那一小包炒面,于茹的眼泪禁不住又扑簌簌地流淌……
盘算一阵,于茹决定还是留着这包炒面留待最后救命的时刻。于是她决定再去捞些蛆虫。她吃力地走下楼,来到社区中心的荷花池边,这里已经几个人先她一步占据了有利地势,正在用纱窗网做的小兜兜在已经变成大粪坑的荷花池里淘来淘去。隔壁的张姐也在那里,见她走过来连忙招呼道:“小茹,快到这里来,今天的蛆虫好多啊。”
张姐以前在一家外资企业做营销部经理,是个叱咤商场的女强人,过去经常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可谓见多识广。于茹的老公去世后,一直是她在鼓励于茹继续活下去。
强笑了一下,于茹强忍着池塘里的恶臭,学着张姐的样蹲在污浊的粪水池边淘那些白生生肥腻腻的蛆虫。张姐一边指点着她,一边开导道:“小茹,你别看这些蛆虫长得恶心,它们可是高蛋白啊,很有营养价值的。你知道吗?广州有一道名菜叫五谷虫,就是炒蛆虫。有一次到法国出差,我看见老外他们也吃蛆虫,他们先把一只肥鹅吊起来用来养蛆虫,下面再接一个盆子,等把蛆虫养肥了搜集起来用油快炸一遍,外焦里嫩,吃起来特别香。”
就在张姐喋喋不休之时,池塘对面的一个妇女突然惊叫了起来:“啊,池塘里有一个死人……”
小区的荷花池发现死尸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死人的事情并没有让人们感到惊讶,这年头死一个人所引起的轰动还不如死一条狗所引起的轰动大,起码死狗还可以让人们饱餐一顿,死人的消息则很难让那些饥肠辘辘,早已麻木的人们“心动”。不过,这件事还是引起了小区居民们议论纷纷,主要是谴责那个不知名的死者死的不是地方,他死在那里都可以,为什么非要死在荷花池里,这不是绝大家的生计吗?简直是太不讲“公德”了!
张姐和于茹见此情形也无心再捞蛆虫,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走到大街上找了一个卖肉的用半桶蛆虫,换了一只老鼠。本来卖肉的人极力向两位女士推销一块狗肉,可张姐担心那是人肉死活不肯,宁可吃亏些到贴一点钱,也非要卖那只小老鼠。
两个女人把老鼠带回家后便忙活开了,准备美餐一顿,补充一点营养。张姐早就了离婚,一直过着单身贵族的生活,所以家里也没什么外人,于茹把家里面值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搬过来和张姐一起住。其实张姐早就劝她过来,可她不忍心让老公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所以这几天就一直拖着没搬。今天借这个机会,张姐死拽着她正式搬家,这样两个人既有个照应,于茹又可以随时回去“探望”她的老公。
张姐小心翼翼把鼠肚子割开,再慢慢剥去外皮。于茹做不来这种“血腥”工作,她就负责清理取出的肠子,将屎从肠子里一点一点挤干净,然后点燃酒精灯把洗净的肠子同整个老鼠一起放进小锅中。煮的时候,张姐还把她专门从英国买的高档精美银餐具摆了出来,于茹搬家的时候发现家里还有半支蜡烛也顺手带了过来,现在正好用上排场。两人拉上窗帘,在黑暗中点亮了蜡烛,然后伴着摇曳的烛光,开始了今天丰盛的“晚餐”……
刚开始,两人还有说有笑,夸张地好像在宫廷宴会上一样,用精美地刀叉切割分食这道美味的中式“清蒸鼠排”大餐,可是吃着吃着于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张姐见此情景叹了一口气,放下刀叉道:“小茹,我知道你想念老公,我也知道现在的日子很难熬,可我们一定要撑下去,只要能撑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张姐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真想死掉了算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于茹扑到她怀里痛哭。
张姐轻轻搂着她,凝望着黑暗中那一点飘摇将灭的烛火,喃喃自语道:“再撑一段时间,这一切就快结束了,快了……”
龙牙 第二十章 玉碎?瓦全?(上)
本章节总字数:3743
第二十一章 玉碎?瓦全?(上)
杨少穿着宽松的浴衣舒服地躺在柔软座椅上,一边回味肚子里的意大利鹅肝和法式松露羊排,一边打着饱嗝。
“怎么样杨大少爷?我没骗你吧。”国歌打趣道。
杨少深深吸了手中的一口雪茄,又抿了一口红酒,仰天长叹道:“真是两世为人啊,我都没敢奢望今生还能够再享受这样的生活。”
“老大,这个俱乐部是谁开的?现在上海市都开始人吃人了,他这里简直和天堂一样,老板够牛的啊!”杨少好奇地问道。
“这个世界上任何时候都有特权,中国尤其是一个讲特权的地方。”国歌端着一杯绿茶斜靠在席梦思床上,尽量让受伤的腿保持一种舒适的姿态。“这家俱乐部的老板,就是有资格讲特权的人,过一会儿你马上就会见到他。”
在一个地下沙龙会议室里,几个人松散地围坐在沙发上,倾听一位中年学者发表自己的政治见解:“中国今天的惨败,其实早在2005年已经初露端倪。那一年中国政治舞台上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一年的秋天,在对中央、国家机关8662个职位的竞争中,报考者达到了创纪录的百万之众。这个数据不仅创造了历史新高,也比上一年整整增加了将近一倍。勿庸置疑,公务员以及公务员所代表的所谓‘体制内’,已经成为当今中国社会吸引人口流动的一块巨大磁石。其吸引力颇有呈几何级数不断增强的趋势。有趣的是,仅仅在此十几年之前,中国人的‘移民’圣地却指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市场(体制外)。从当初千军万马“下海”到如今争先恐后‘上岸’的强烈对比中,人们可以得出多种结论。但在我看来,这无疑是市场吸引力正在迅速流失的一个明确预兆。其本质,则是中国人对市场的信任正在急剧下降。按照最一般的社会学定义,所谓信任,是相信他人未来可能行动的一种赌博,是人们应对风险的一种解决办法。在经济学家那里,交易的达成完全是交易双方一种理性计算的结果,但事实上,任何交易都离不开信任。如果人们不相信交易对手会遵守契约或者外部裁判的强制力足以使对手遵守契约,那么,再精确的理性计算都无从谈起。这就是说,信任作为理性计算的一个基础,是任何市场交易都须臾不能或缺的一个隐性前提。没有信任,就没有交易。
对于信任的重要性,老摩根以一个商人的智慧洞察到:‘……一个我不能信任的人,即使他以整个基督教世界的一切做抵押,也不可能从我这里借走一分钱。’显然,在摩根那里,信任虽然无法精确计算,但却极其昂贵。与摩根的那个时代相比,当代社会对信任的需求似乎不断高涨。原因就在于,当代社会越来越细密的劳动分工特性。劳动分工虽然大大提升了生产效率,但同时也大大增加了在交易过程中的信息不对称。在这种情境中,人们就更需要借助某种简化过的理性计算或者说一种文化的直觉,也就是信任,才可能进入交易行动。在理论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完全了解交易对手的全部信息并控制他们的行为,所以从极端的意义上,如果不借助潜在的信任基础,那么任何交易都不可能发生。按照一种社会学的说法,如果没有信任,我们就只能完成所谓‘可以当场办理的人类合作形式’。与这种面对面的初级合作形式相比,当代社会的合作与交易,呈现出的则是一幅惊人复杂的图景。想象一下,有多少人能够了解复杂的现代医疗技术,有多少人能够了解神秘的外汇和衍生品交易,又有多少人能够了解迷宫般的官僚机构运作。如果我们不能成为全知全能的理性人,那么,我们要想在分工越来细但相互依赖却越来越深的现代社会中行动,我们就必须借助于信任。否则,我们就寸步难行,更遑论进入复杂的、可能代价极高的交易游戏。无疑,现代社会的复杂性和流动性正在大幅改写风险的传统特性。因为些许的信息不对称都可能导致交易的巨大风险。这也是为什么当代思想对作为一个软变量(相对于诸如制度、经济地位等硬变量的不可测量的变量)的‘信任’如此着迷的原因之一。”
一位气度不凡的老者皱了皱眉,礼貌而又坚定地打断了中年学者的长谈:“方博士,您能不能说的更简单通俗一些?”
上海著名的独立经济学者方健抱歉地笑了笑道:“我马上就要谈到今天的主题,在经历了三十多年的改革之后,中国的市场化范围虽然不断扩张,但作为市场基础设施的信任却遭到了严重的败坏。就我们有限的阅读以及人生经历而言,这种败坏程度在中国历史上是相当罕见的。无需举证,所有对中国市场历史有完整经历的人,都会对此有深刻感受。官员、医生、律师、法官、教师这些典型的助人型职业一直被认为是传播社会信任的最佳载体,但在今天,这些职业却几乎年年都名列‘害人职业’前茅,成为传播敌意和怀疑的工具。仅此一端,我们就能够对中国社会信任的败坏程度心知肚明。不过,信任的败坏并不是市场化的必然后果,而是一种中国式市场化的结果。有必要特别加以指出的是,自1990年代以来,在中国,存在着一种对社会信任的蓄意和系统的破坏。由于管制合法性在1980年代末期所遭到的严重削弱,官僚系统要想维护其原有的管制能力和谈判地位,就必须瓦解人民的团结,将他们变成一个个原子化的互不信任的疏离个体,以达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