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勿送花-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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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伦敦又飞往哪儿?”
“飞往巴黎。”
“什么时候?”邦德已经做了令人不安的概括。从情况看,戴维·德拉贡波尔是沿着那个杀人犯所走过的路线旅行的,那个对罗马、伦敦、巴黎、华盛顿、接着是瑞士这几个地方的谋杀事件负责的刺客所走的正是这条路线。
“星期二晚上。在那儿我只呆了一个晚上。我在巴黎会见了法国喜剧院的一个导演。”
“接着你就离开那儿前往华盛顿,是不是?”
“星期三我到达华盛顿时已经很晚了。星期四的晚上我在福尔杰图书馆会见了我的朋友,接着我们从那儿出去吃晚饭。”
“你是星期五晚上回到苏黎世吧,是不是?”
“是的。大约晚上10点钟回到苏黎世。你想不想看看我的旅行记录?”
“戴维,我想警察很可能要看你那些记录。”
“四个城市,他都去过,弗莉。他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他到过罗马、伦敦、巴黎、华盛顿;这几个城市正是那四起谋杀事件发生的地方。这几个地方他都去过。”
“可是他抵达的时间都晚了一天,是不是?喂,你为什么叫我弗莉?”
“因为弗莉克是一匹马?”
“一匹马?”
“在《我的朋友弗莉克》这个影片中,弗莉克是一匹马。”
“啊,我的天哪!那么你叫我弗雷迪好了!”
“不,我爱叫弗莉,弗莉啊弗莉。”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我说得对吧,是不是?他到过所有四个城市,但却晚了一天,对不对?”
“主要问题是,只晚到几个钟头,都是谋杀事件发生后几个小时才到。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他跟着那些谋杀犯,好像是在追赶他们似的。”
时间已过了午夜,他还紧紧地挨着弗莉克坐在东塔楼那张长沙发上和她一起研究着德拉贡波尔的行程时间表。
“你从餐厅走出来时鬼鬼祟祟的。”她见旁边没有人,对他说道。为谨慎起见她检查了一下电梯,看它是不是在运转。当德拉贡波尔把他们两人送回到电梯门口并祝他们晚安时,他还以电梯能不能用这一点来与这个演员开玩笑。霍特早一会就走了,借口她有些家务事要料理。
两人一走进他们的套间,她立即就问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头的情况没有。邦德概述了他与德拉贡波尔全部谈话的内容。
“这决不可能是巧合。那些玫瑰花是霍特的;德拉贡波尔曾环绕欧洲游览过。他到过每一个城市。他说所有证据他手中都有,但是那种东西是完全可以伪造的。”
“你觉得我们呆在这儿安全吗?”
“你觉得我们呆在这儿有可能成为下两个接受‘沥血的心’供奉的人,是不是?”
“我有这种担心。”
“他对一切事都非常坦率。我当时一点不必提醒他,一切都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他甚至说,我听到他告诉我在劳拉遇害时他在那儿,我不会高兴的。我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他是在劳拉遇害后才到达苏黎世——而且从苏黎世到因特拉肯这段路十分不好走。如果他行程时间表确实像他对我说的那样,一点也不差,那么,他都是在那些谋杀事件刚刚发生后才到达那些城市。但是,每个城市他的确都到过,这就十分蹊跷了。”
“好像他是跟着血迹走似的,是不是?”
“正是如此。你从霍特那儿弄到什么新情报没有?”
“她只谈玫瑰花和家庭。她心烦得很,谈得极少,然而还是有一件事……”
“什么事?”
“那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他叫什么名字,哦,是查理士吧?”
“他给我们端来咖啡时旁若无人,大模大样地跟她小声密谈。她说了声‘请原谅’就跟他一起走出了房间。他们在门外谈了很长时间。”
“你听见他们谈什么没有?”
“一点也没有听到。虽然她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但偷听仍然不安全。他们一直喁喁细语,后来好像发了火,声音也多少提高了些,但那只是一阵子。”
“她说了什么啦?”
“她说的话大意是,查理士只是个小丑,这点他自己应该更清楚。我只听到他们谈话的一鳞半爪。接着她说了番话,这回例说得十分清楚。‘他们明天晚上就走,但天可怜见,这样的错误不要再犯了。在那儿安上电话是使他不要发牢骚。你不要让他使用电话。你要保证,一旦没有人跟他在一起就把电话切断。愿上帝保佑,但愿他没有使用过电话。’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是她的原话。”
“也许他们是在谈论我——我们。”他指一指放在一张大理石方桌上的那部白色的仿古式电话。“我们可未曾试图使用过这部电话,但是我们也许应该使用。”他站了起来,向电话走过去,拿起听筒,放到耳旁,接着愁眉苦脸。“无信号,没有接上线!我猜他们谈的就是这部电话。”
弗莉克咬紧嘴唇。
“害怕了吧?”
“害怕得很,詹姆斯,亲爱的,害怕得血液都凝固了。”
“那么,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我们应该趁情况还不算太坏时离开这里——或者说至少趁着三更半夜离开这里最好。”
他们花了一个小时作好一切准备,穿上了暖和的牛仔裤,卷领毛线衣和轻便鞋,把其余衣物也小心地装了起来。邦德一次又一次地抱怨自己没有带武器,但是弗莉克也没有带。要知道,她是被暂时停止执行任务的。“这倒像卑鄙的哈里那些影片一样了。”这会儿她用幽默的口吻说起话来。“你来时必须带上你的枪和徽章。”
清晨两点钟左右,他们已一切准备就绪,两个箱子放在电梯的门旁。邦德正准备去按电钮使电梯上来,弗莉克碰碰他的臂膀。“对不起,詹姆斯,我还得使用一下浴室。”
“唔,天哪,你务必快点。”
她一溜烟地走了,几秒钟以后他听到她激动地叫喊:“詹姆斯,快来,快来看!”
他跑上了一段大楼梯,穿过卧室,跑到浴室,看见弗莉克站在浴室里,浴室没有开灯,黑黝黝的,她踮着脚从窗子里向外瞄着。
“他说什么谁也不能使用那座大塔,说什么那座大塔不安全。”
邦德低声骂着。他们顺着下面的屋顶往外望,可以像白天一样,把那座大塔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在无月的漆黑的夜晚,整座建筑里面灯火辉煌。它那巨大而清晰的窗子从顶部到底部都亮堂堂。在窗子后面,人影晃动——有人在跑着并做着各种手势。
“弗莉,我们现在就得出去。这里真的有异乎寻常的事。”
他们连忙跑回起居室。邦德正伸出手去按电梯的电钮,他们突然听到机器咋喀和呜呜的响声。电梯正向上升。
“弗莉,往后站,走到一边去。”
电梯停了下来,开门了。
“德拉贡波尔先生因打扰你们而感到内疚,但是他现在要见你们,快点,在藏书室见你们。”莱斯特走进了起居室,他的右手握着一支科尔特0。45口径自动手枪,安全已谈不上了,他手持武器像被人指使要控制一切事情的凶神恶煞。
“他说现在就见你们!他要你们赶快去!”那支手枪邪恶的枪眼微微动了一下,示意他们走进电梯。
第十二节 时间机器
“你认为我们应该把我们的行李拿走吗?”邦德说道。他说话的神态好像对莱斯特仍然在挥舞着的那支很大的自动手枪满不在乎似的。
“我认为那是不大合适的,先生。”莱斯特哪怕手里握着枪,仍保留着道地的英国管家那种谄上欺下的奴才相。
邦德一边问行李处置问题,一边微微转过身,把手伸下去,仿佛要把行李箱拿起来。现在,他一只手放在行李箱上,面容凝重,微微耸一下肩,似乎心里同意了莱斯特的建议。接着,邦德的手指突然扣着行李箱的把手,把行李箱提起来,用尽平生力气,狠狠掷在莱斯特的阴部。
他听见那家伙疼得杀猪般大喊大叫,痛苦地弯下腰;但是莱斯特的右手举了起来,枪握得很稳,他的一个手指正在往扳机上移动。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弗莉克勇敢地采取了行动。那还是邦德第一次看见她动武。她靠上去,与他面对面、身贴身,用左臂狠击他的右臂,接着抓住他的右臂往她抬起的左膝上撞,莱斯特臂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当她的膝盖晃来晃去,向那个倒霉家伙的阴部撞击时,莱斯特加倍痛苦的哀号更是惊心动魄。手枪咔嗒一声掉在地上,接着枪的主人也倒在地上;当他倒下时,他不知道用他还没有断的手臂去安抚他身体的哪个部位才好。
弗莉克一脚把手枪踢回房里,俯身狠狠在莱斯特的脖子上劈了一掌,莱斯特痛得尖声大叫,尖叫声过后他就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弗莉,你把他干掉啦?”邦德对她那一系列干脆利落的动作大为惊讶,但他一边捡起手枪一边竭力把话说得很平静。
“我希望他并没有死。”她用脚尖轻轻踩着莱斯特身体,他动了一动,痛苦地呻吟着。
“最好把他绑起来。”邦德跪下一条腿,在那个男管家身上摸索,找到他的裤子背带。他们从他的肩上把燕尾服剥了下来,他痛苦得在地上翻滚,渐渐恢复了知觉。弗莉克又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劈了一掌,当他们用一条手帕把他双手捆得紧紧时他又再次不省人事了;接着他们又把他的裤子背带把他的脚腕捆在一起,然后将背带有弹性的部分拉直,在他被绑着的双手上缠了几圈,再把背带紧紧地捆在他双手上。最后弗莉克从她的行李箱里拿出一条围巾把他的口塞住。
“他醒过来一定会拼命挣扎,弄出很大响声的。”她甚至笑了一笑;邦德认为她那一笑显得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正如我母亲过去常说的,他那只臂膀要使他活受罪了。”
“弗莉,你总是这么凶吗?”
“只是对看不顺眼的人才这样!”她向他嫣然一笑,活像个天使。邦德第一次意识到她是受过极其良好的训练的。如果此时此刻让他在世界各国主要的情报局中选择一个长期搭档,那么他认为弗莉克是他的最佳人选。她果断、凶悍、坚定——这一切都是邦德那一行要找的搭档应具备的素质。
“我想我们该走了。”她一边说一边把她的行李箱拖进电梯里。
“行李和一切东西都带齐了吧?”
“嗯,我个人的东西都没留下,什么东西也不能留在这个地方。”
他把他的行李箱砰的一声摔在她的袋子旁边,按动“下”的电钮。当电梯呜呜地向底层下降时他们意识到他们将看到的灯光比以往看到的多得多。门一打开,看到了他们所习惯的安静、甚至有点令人毛骨悚然的岑寂似乎已一去不复返了,从这座建筑物的主体里传来了叫喊声和吵闹声,此呼彼应而又渐渐沉寂——脚步的嗒嗒声和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似乎把他们包围了起来。这些吵闹声以及这些喧哗声的回响把德拉赫堡变成了一座通天塔。①
①古代巴伦人未建成的塔,见《圣经·创世纪》第十一章。后来人们常以通天塔比喻空想的计划、喧哗和混乱局面。——译者
“往这边走,我想。”弗莉克不沿着走廊往前走,而向右转弯,然后再向右转,一直走到一条过道上。他们两人都知道沿着那条过道走,只能走到那座城堡的东侧。
最后,他们走到过道的末端,前面已无路可走,迎面是一道厚重的大门。她向邦德耸耸肩膀;邦德会意地点点头,捏着那扇门的把手转动了一下,大门洞开,比他们以前看到的任何光线都明亮的光线像潮水般涌了出来,射在他们身上。
他们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楼梯井里。光线亮得很不自然,听到的各种响声极端杂乱,声音比刚才听到的更大;不和谐的响声在那座楼的每个角落回荡。
“看那些侦探片时,每看到人们尽量避免向上走,以免在屋顶被别人逼得走投无路,我心里总是怏怏不乐。”弗莉克小声地说。
“现在除了往上走就别无他途了,否则就只可走到城堡中心去,可是我不想与‘蜻蜓’和他那种玫瑰花的妹妹相遇。不管怎么样,往上走我们至少可以看一看那座禁止别人参观的大塔。”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个又长又宽的平台上,平台似乎是沿着城堡内部宽的那一边修建的。他们继续往前走,每走到尽头就转弯90度。突然他们前面出现了一个两扇双层橡木门。周围喧闹声此起彼伏。叫嚷声、唱歌声、谈话声,还混杂着音乐声,使那座城堡好像被一大群冲入的鬼怪占据着似的。邦德如果迷信鬼神一定会认为他们已经被可怕的鬼怪迷住了。
他正要把手放在门上,他们突然听到了德拉贡波尔的声音,声音来自他们的右下方,清晰可闻,比其他吵闹声大得多。弗莉克悄悄地把她的箱子放下来,邦德则把他的行李箱斜靠在她的箱子上。他们紧贴墙壁轻轻往回走;在拐弯处停了一会,才继续沿着过道一寸一寸往外走。
从过道的这一头可以看见——正如那条走廊沿着城堡宽的那一边一样——他们所在的那条通道是沿着这座建筑长的那一边的,过道长得看不到尽头,只是在这条过道的中段向里面拐了一个端端正正的“U”形弯,“U”形弯的边上有一道栏杆。德拉贡波尔的声音是从“U” 形弯下面的阳台传来的。阳台对着城堡正面的一个门厅或者房间。
“我等不得了。”他大声说,“莱斯特那个笨蛋和那两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到哪儿去啦?”接着他开始大声喊:“霍特,霍特!她究竟到哪儿去啦?那肯定不会花她那么多时间嘛,是不是,查理士!”
“她就要来了。”查理士在下面不远的地方回答。“过来!”他大声叫喊着。
“霍特?这次有多少?”
她跑得气喘吁吁。“三……”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只有三!”
“你肯定吗!”
“绝对肯定!你手中有那张图嘛。又多了三。”
“这我知道,我最好马上就走。你们其他的人——查理士,威廉——把莱斯特看守住。保证我们客人的安全。我不要你们干傻事。只把他们留在这里。若不是绝对必要,不要伤害他们。”
“他不想伤害我们,我感到高兴。”弗莉克小声地说。
“别高兴得太早了,若不是绝对必要才不想伤害我们呢!快,我们要穿过那个双扇的门。我要看看在那座大塔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他们返回他们放行李的地方才意识到大多数音乐和喧哗声是直接从那个双扇双层大门的背后传来的。
邦德手里紧紧握住自动手枪,侧身把门一顶,门就开了。他们走进了德拉贡波尔尚在酝酿中的戏剧博物馆那光怪陆离、令人目眩的天地里。
他们周围本来响着的杂乱无章,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被一种声音、一种景象所代替,一切都变了,两人大吃一惊。太真实了,弗莉克。目瞪口呆,两手紧紧抓住邦德的袖子。他们好像站在古希腊巨型的圆形剧场的顶层,下面一排一排的石台阶上坐满神情专注、看得津津有味的观众,他们不时地轰然大笑,鼓掌喝彩。邦德感到微风拂面,灼热的太阳高悬在他们的头顶上。他甚至闻到观众的气味,那是各种香料味、人体味和香水味混合的气味。
在离得很远的下面的舞台上,演员们正在表演一出戏剧。他突然记起了很久以前在小学读过的课文,甚至认出在表演的是什么戏。那是阿里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