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勿送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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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拿起他的公文箱,扳开保险锁,把皮箱打开,露出一台小型电脑,电脑旁边放着一台轻便传真机。“我们这一行变化真大,”他笑着说,“现在已到了我的公文箱也成了致命武器的时候了,我们的武器几乎完全电子化了。”他还没有提到那箱子,其实箱子里有两件隐藏的东西,如果使用得当也足以置人于死地。
他把电话机插头接到电传机上,从旅馆的信纸簿撕了一张白纸,把它放到玻璃桌面,然后写上一个密码作为电传的首页。他把这一页纸送进传真机,再按伦敦的电传保险号码。这一页走了过去,跟着过去的是他们从劳拉·马奇的房间里拿来的两页信纸。
“到明天早晨,我们就会从旅馆的传真机上得到一个简单的电传回信。它只简单地说‘是’或‘不是’。如果它说‘是’,那么我们必须弄清楚小劳拉究竟说的是什么——是幻想还是真事。”
“你只问关于信的事?”
“我要求他们鉴定一下笔迹,看那封信的笔迹是不是劳拉的,还要求他们重新核查一下有关戴维·马奇死亡的事实。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再次去检查她的房间。你留在这儿,因为那个地方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她干笑一声。“你对那个地方满不在乎,是吗?”
“不是。 你知道并非如此。 咱俩当时都吓坏了。”他走到对面的小电冰箱。“白兰地、伏特加、威士忌,这几种酒你想喝哪一种?”
“我想喝白兰地。”
他把酒杯放在桌上,对着她微笑,用手指抚摸她的肩膀。她的神色仍显得惶惶不安。
邦德从贴着两个里米·马丁的小画像的酒瓶里倒酒。他旋动着酒杯,注视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旋转,然后呷了一口。“这种液体会有助于我们两个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我们真该好好休息。明天可是繁忙的一天啊!”
她把酒杯送到唇边,看也不看他一眼,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我就睡在这里的长沙发上,你去睡在床上。”
她没有回答。过了一会邦德说他要去淋浴,让她一个人安静地坐一会儿。邦德把服装袋打开,取出换洗的衣服,穿上旅馆的浴衣,就去淋浴了。洗完澡回来时,她坐着一动也不动,双眼茫然地望着空中。
她离开起居室时说,睡觉前会来瞧一瞧,看看他。邦德感到烦躁不安,把余下的白兰地倒进酒杯里,倚着椅背坐着看电视新闻。半个钟头后,他隐隐约约听到卧室的门开了,接着模模糊糊听到背后有窸窸窣窣的衣服磨擦声。他回过头去,看见弗莉克出现在门口。穿着一条镶着花边、薄似轻纱、半透明的丝织三角裤,她的秀发闪闪发光,一双绿色的媚眼瞪得大大的,使他再次感到,单凭她的眼神就有本事把他吞没。
“啊!弗莉克奥秘!”
“你的奥秘,詹姆斯。”
他站了起来。她向他走来,全身紧贴在他的身上,伸出一只手,五指叉开扳着他的头,使他的嘴唇贴到她的嘴上。
“时间虽已很晚,”她喁喁细语,“但我今晚一定要舒服舒服,请吧!”最后一个词不是恳求,而是出于她内心深处的情感。接着她牵着他走进卧室。
当他款款进去的时候,她喉咙里发出了舒畅无比的轻叫声——一个干渴得难以忍受的人看到了止渴的东西时发出的欢叫声。一会儿他看见一张脸,不是弗莉克的脸,而是另一个的脸,这个人他似曾相识,但早已忘怀。接着,她的脸和桥躯起着魔术般的特别作用的时候,那张脸不见了。
他们两个都没有听到通往起居室的门咔嚓的开门声,也没有听到走过他们门前的人轻轻的步履声,因为到那时,卧室一时间似乎变成了远离陆地,在大海里飘浮的木筏。
接着,邦德没有预先提醒就轻轻用手掩住她的口。
“什么——?”她正要问,邦德已大声喊道:“谁在那儿?”
从起居室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显得张惶失措。她说道:“我是女仆,先生。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可能要我来整理房间的。”
“不必,不必,房间很整齐。”他板着面孔,对弗莉克苦笑一下。“这委实叫人太难为情了。”他小声说道,“我最好走过去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出去。”
“你一定要去就去吧!但要快点,不然,没有你伴着我,我的瘾可又要发作了。”
他穿过卧室,走进起居室,把牌子挂了出去,顺手将晚上用的锁链扣到门上。在他返回卧室前他看见了他的公文箱,为安全起见把它拿进卧室里。在他的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困扰着他,令他心绪不宁。那个女仆的声音,他觉得以前曾听见过,可是又认不出究竟是谁的声音。
他把公文箱放在床头,没有留意箱子已遭破坏。
过了一会儿,弗莉克张开她那修长的双手在他的背部下方乱抓,留下了深深的抓痕。他们一起颠鸾倒凤,再也没有人干扰了。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世界上除了他们两人再也没有人存在了,因为他们已把更险恶的幻梦和深藏心底的恐怖忘得一干二净。
第五节 粉红色的小细胞
邦德蓦然睁开眼,揉揉眼睛,完全清醒过来。不一会电话就响起了柔和的呜呜声, 接着传来了唤人的呼声;他预先已托旅馆上午6点钟把他唤醒。他拿起电话,听了两三秒钟就轻轻地笑起来。
他已习惯于让录音把他唤醒;现在,旅馆大多是用录音而不再由一个真人去亲切地拍拍你之后告诉你已是早晨6点钟, 当天天气是好是坏,还是不好不坏,并希望你整天玩得痛快。 毫无怀疑,维多利亚…少女峰旅馆唤醒人的呼声是录音,但其录制之精巧却只有瑞士人才能办得到。旅馆里有个八音盒,从八音盒里断断续续传来了姑娘们向旅客说“早安”的银铃般的祝福声。“早安”两字不仅用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荷兰语、西班牙语、英语和日语说,就他所知还用乌尔都语说。各种语言巧妙的混合着实会吸引人们的注意。邦德足足听了一分钟才把听筒放回电话架上,轻轻摇着弗莉克裸露的肩膀。
她万般无奈地扭动了几下娇躯才渐渐醒过来,睡眼惺忪地左右看了两眼,接着才久久地注视着他,心满意足地微笑着,那种神情大有猫儿舔食奶油时那种得意劲,邦德意识到他自己的脸上很可能也露出同样的神色。
她吃早餐只喝咖啡——她说“宁愿打点滴”——因此他拨通了房间服务部的电话,订了一大杯咖啡,外加一块全麦烤面包。
他刚把听筒放下,信息灯就开始闪亮:他们说夜间从伦敦来了一份电传。他指示他们立即把它送来。几分钟后一位服务员出现在门口,交给他一个密封的信封。
他穿着有顶饰的毛巾晨衣,坐在床沿上阅读电文。电传电文简短扼要:“经鉴定, 是,立即由信使把原件送来。”电文是由“曼德林”签署的;“曼德林”是M最优先使用的秘密代号;这意味着老头子要邦德向日内瓦打两次电话通知信使来取信,并且在信使来取那封信时本人必须在场。
弗莉克倚在他的肩膀上,仍然一丝不挂。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阅读别人的邮件是无礼的举止?”他回过头瞥了她一眼。
“当然有人这么说过,但是电传算得上邮件吗?你径直通过电话线把那些事情发了出去,楼下接待的人都读过了,还希望其中有什么可供谈资的刺激性内容呢……”
“然而,这种内容其中却没有。”
“噢,在某方面来说,这样的内容其中是有的。那封信是劳拉写的。不然干嘛要你们的信使送信?”
邦德嘻笑着轻轻拍拍她的手,叫她把手放开。“难道你不想知道吗?你去想想就可能明白了,你们瑞士人呀,就这么讲究效率。”
她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亲,撒娇地眨眨眼。“实际上,你们和法国人所使用的是同一个个子矮小的人——日内瓦的赫斯克先生。我们总觉得那样做会严重泄密。”
他轻轻地把她推回到床上躺着,紧紧地抱着她,他结实的身躯压在她的娇躯上,先吻吻她的媚眼,接着亲亲她的樱桃小嘴。正当他俩在玩个没完没了的时候,有人敲了一下起居室的门,说早餐已经拿来了。
他们彼此面对面地坐着,一声不吭;她一杯接一杯地呷着浓烈的没有放糖的咖啡;他心里很勉强地承认那个鸡蛋煮得几乎熟而又未完全熟;这样的鸡蛋他才喜欢吃呢!弗莉克终于开了口。
“我通常不像这个样子。”
“像什么样子?”
“啊!我觉得有点放荡了。”
“我倒不认为你放荡。满足人的生理需要是无可非议的,况且昨晚是一个值得回味的良宵,棒极了,真是一个值得回味的良宵。”
“这倒是千真万确。你实在棒极了。我们今后一段时间里还能再乐一乐吗?”
“我求之不得呢!我对瑞士的一切总是有所希冀的。”他对着她微笑,他们两双眼睛含情脉脉地对望着,他的心里又泛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觉得她那双深沉的绿色的媚眼能够把他淹没并吞噬。他倏然摇一摇头,使自己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来;他说他要去安排信使的事。
他把公文箱从卧室里拿过来,但正当他要操纵保险锁的时候,奇怪地发现保险锁已置于八位数的正确密码上。
“我可以发誓……”他开始说道。他明明记得前一天晚上拍了电传以后下意识地把锁的制栓移回原位的。他以前这样做时总是像呼吸一样不加思索的。然而他又思索了一会儿。
他飞快地咔嚓一声把锁扳开,掀起皮箱的盖子,一切似乎还正常,但当他一打开那个小小的米黄色的皮制文件夹时却发现文件夹空空如也,那封信的原件本来是放进文件夹的,现在已不翼而飞了。劳拉·马奇那封写给“她的爱人和兄弟戴维”的没有写地址,也没有寄出的稀奇古怪的信仿佛压根儿没有存在过一样。
“亲爱的,是否出了什么差错啦?”弗莉克仍然坐在那张小方桌旁望着他,满脸都是纯洁无辜的神色;这倒使他忧心忡忡,叫人感到奇怪。
“你肯不肯告诉我?”他板着脸孔问道。
“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说你得告诉我,弗莉克。昨晚只有你和我两人住在这个套间。你是看见我把我的公文箱锁上的。而我却睡得像头蠢猪……”
“说到底我还不是一样!”她的嘴唇挂着一丝微笑,满脸泛着茫然不解的神色。
“你没有起来梦游吗?”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么我告诉你吧!昨晚我把马奇的信放在这个皮箱里,接着我把皮箱锁了,所使用的密码连我伦敦的主子也不知道。可是现在却有人小心翼翼地把皮箱打开了,放在里头的信也无影无踪了。”
“但是……”
“但是,除了我,你是唯一能把它打开的人,弗莉克!快,你如果是替你的老板耍花招,最好现在告诉我,免得我再指责,两个弄得不愉快。”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詹姆斯,整个晚上我都是跟你在一起的。这一点你毫无疑问也知道。我为什么要……?”
“其中的原因我也不知道,然而你是可能这样做的唯一嫌疑者。”
她慢腾腾地从桌旁站起来。“那么,你肯定是疯了,詹姆斯。你那个可厌的皮箱我连摸也没摸过。如果你暗示我邀请你到我的床上来的目的只是想偷什么东西,那么……啊!天哪!我这么说有什么用?总之,你那个可厌的皮箱我连摸也没摸过。”在一瞬间她的态度从温情的钟爱变成冷若冰霜的愤怒。她转过身向卧室匆匆走去,气得两颊红一块,青一块。“我建议你考虑一下其它的可能性,詹姆斯。你还可以找另一个女人去欢度你的良宵!”她走进卧室,砰的一声顺手把门关上,让邦德一人跪在皮箱旁边发呆。
的确他在考虑:她的腔调确实是动了真怒了,但这也常常是对犯罪的最好的辩解啊!他暗暗地咒骂。她是个训练有素的保安官员,因此在他打开公文箱时她看出密码的组合,那是十分容易的。天知道,他以前在拨电话号码时也曾数百次有人在旁边观望。在晚间,其他人不可能潜入房间……他怔怔地停了一会,又咒骂起来。当然,值得怀疑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女仆曾走进来并差点看见他们在床上作爱,是她偷的吗?在他听到那个女仆弄出响声以前,究竟她已在起居室呆了多长时间?他回忆当时的情景,觉得那个女仆的声音他曾听见过。
接着他记起了从图恩就跟踪而来的那辆轿车。有一个尚未知晓的别的什么人设法潜入,把那封信偷了,这确实也是十分可能的。毕竟在堕入甜蜜而无梦的睡乡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是相当忙碌的。不管那个窃贼是如何得逞的,该对此事负责的仍然是他自己,怪不得别人。那么,唯一可行的选择是向弗莉克赔礼道歉,假定她是清白无辜的,并且要把她像格言中的雄鹰一样对待,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他走到卧室的门口,轻轻地拍着门,喊她的名字,然后试图转动门把。可是她却从里面把门锁着,此后他隔着门低三下四地赔礼道歉了整整一个钟头,其中不无令人不快的“矫揉造作”,聊尽人情礼节的味道。
他发往伦敦的电文是提供必要的情况汇报和遁词的小心谨慎的结合。邦德像其他情报官员一样善于掩饰自己的过失。这一次他做得比往常更小心谨慎,提到了一个完全无法控制、也无法解释的事件,以此作为那封信的原件失踪的理由。到他在伦敦看见M的时候他本该想出一个更合乎逻辑的借口。 电文还要求他们的秘密情报局制止安全局在瑞士可能进行的活动。为了加重份量,说明安全局在瑞士有活动,他提到了那辆大众牌小轿车。在拍发了电传以后,邦德洗了一个滚烫的热水淋浴,接着又洗了一个冰凉的冷水淋浴,其目的是要使毛孔张开,刺激神经末梢。他剃了胡子,穿好衣服,不停地向弗莉克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而她则坐在梳妆台旁慢条斯理地为眼前的一天梳妆打扮。
到那个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赶着去与格林戴尔沃尔德的地方警察会面,因此在他们出去的时候,邦德在接待台前停了下来,对那个板着面孔的玛丽埃塔·布鲁奇说,他们回来后再检查马奇女士的房间,她只用“真的吗?”这样一个简单的反问去回答他,她的目光像看不见的匕首一样盯住他。他肯定不是那个月里最受欢迎的人。
虽然弗莉克以一个女人所能采用的最好的方式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赔礼道歉,但是她似乎大为收敛了。她的神色既不像个冰冷的女王,也没有表示明显的恼怒。但是他们之间的谈话最后只缩小到一个单音节同,有时则是一个简洁的回答。在她开车到格林戴尔沃尔德途中几乎沉默不语。
显然警察已经到场。两辆轿车和一辆警车已经把通往架空滑车的小路堵塞。一个用德语、法语和英语这三种文字写的大牌子宣布,上山到俯瞰格林戴尔沃尔德盆地的第一个观景点去的架空滑车关闭,何时开放等待通知。入口处也已用表示犯罪现场的黄带拦住。一位身穿警服的巡官与一位身穿便服、不修边幅、憨直的男人站在架空滑车的入口处。身穿便服的那个人腋下夹着一个松松垮垮的猪皮文件夹,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怎么注意。
身穿警服的官员显然认识弗莉克,因为他向她打招呼时叫她的名字。接着,她把邦德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