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玩具 泡坂妻夫-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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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分做两股,各自落在尖锐的岩石上。岩石之间有盘子似的凹陷,里面的积水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显得非常清澈。
“这次走这边。”
看着瀑布的舞子,改变身体方向。烛火摇曳着,看起来彷佛是洞窟在晃动。
“可是,你怎么知道要走哪边?”
敏夫用灯照着舞子选择的洞窟。
“你果然有洞窟的地图啊。”
舞子转过身说:“的确有,而且大得不得了。”
“在哪里?” 舞子指着头顶,敏夫也跟着往上看。
“从这里看不见,它在地面上。”
敏夫不解其意,只好保持沉默。舞子把蜡烛交给敏夫,取出香烟后,用蜡烛点燃香烟。
“建造这座怪屋的马割蓬堂,据说很讨厌玩具。他做生意的本领远高于制造玩具,因此才能将小小的鹤寿堂拓展成为向日葵工艺。这样的 男人为什么会建造这种玩具世界里才有的怪屋呢?”
“大概是蓬堂一时心血来潮吧。”
“你错了。蓬堂靠黑市交易发财,又擅长做生意,我倒觉得他应该是个充分计画人生的男人,恐怕不会因为一时心血来潮,就盖出这种奇 怪的建筑物吧。”
“那他还有额外的动机吗?”
“对。我是这么想。在怪屋这种奇怪建筑物的庭园中,即使建造诡异的迷宫,一般人也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换作普通的住家,你弄座 迷宫试试看。迷宫本身一定会特别显眼,众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到迷宫上面。”
“你是说,蓬堂为了建造迷宫,才盖了怪屋吗?”
舞子所说的话,带有超出常理的意味。
“那他为什么要做那个迷宫呢?”
敏夫完全无法理解蓬堂为何非要建造迷宫不可。
“对,你问得好。讨厌玩具的蓬堂,为什么要建造迷宫呢?”
舞子打开皮包,摊开五角形迷宫的地图。
“这是画在地面上的‘洞窟地图’。”
“地图?……可是这个洞窟并不是五角形的。”
“地图这种东西,可不见得完全按照实际地形的比率缩小。东京山手线电车的地图,不也画得像是一串烤丸子吗?简而言之,只要实际路 线和地图在相对上来说是一样的,地图本身怎么变形都没关系。”
“这个我明白。”
“换言之,怪屋迷宫和这个洞窟的路径,在位置上来说是一样的。”
“位置上?”
“假设在五角形迷宫的入口和连结终点的路上放置一根绳子。在岔路,也就是死路,同样也伸出绳子,和主道连结。你在迷宫中全部的路 径都放上绳子后,拉出绳子,抬起绳子的两端,拉直看看。”
“我的手臂没有那么长。”
“你真是死脑筋。你把绳子想象得短一点,这样的话,应该会变成这种形状。”
舞子让敏夫看迷宫图。在地图一隅她画着树枝状的图形。
“思考迷宫和洞窟的路径时,不必把路线长短或上下坡,弯曲程度等等考虑进去。不管路怎么起伏弯曲都无所谓,问题在于你要选岔路的 哪一边。”
“我终于明白你说五角形迷宫和洞窟路径一样的意思了。之前我们遇到岔路时,就是按照和迷宫同样的拐弯方式走来的吧。”
“一点也没错。结果我们一直没走进死路,由此看来,我的想法好像是正确的。”
“要描绘洞窟的地图,为什么要用这么迂迥的方法呢?”
“蓬堂不希望别人发现洞窟一定有怕人家发现的理由。如果画成详细的地图,别人看到时,就会知道这座宅子里藏着洞窟。如果地图被偷 或被抄写,那也不妙,于是蓬堂就想出建造迷宫代替洞窟地图这个方法了。”
“原来迷宫本身就是一个地图啊。”
“蓬堂把洞窟地图大大的画在地上,这样反而不会有人想到这就是洞窟的路径。”
“他费了这么多苦心,极力要隐藏的洞窟中,到底有什么秘密?库罗克狄罗波里斯的迷宫中,据说埋葬着国王圣库罗克狄尔。”
“这个目前还无法确定,蓬堂或许只是把这个当作脱逃的密道。”
“这么说,这条路会一直延伸到某处罗?”
“我也不清楚,不过据我猜想,应该可以通到怪屋里面吧。”
舞子又看了一次地图后,便拿着蜡烛走进洞窟中。
路变得越来越难走,不规则的阶梯和斜坡连绵不断,地底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走到不知第几个岔路时,出现了之前没有的特征。被岩石围绕的空间复杂起来,房间变得更宽敞,路沿着岩石的裂缝分成三条。
“如果和五角形的迷宫对应,这里应该等于是E地点。”
舞子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迷宫的E地点有三条岔路。
舞子环视着周围的岩石说:“文艺复兴以后建造的洞窟中,往往放置着利用水力操作的自动人偶。当然,上面想必布满各种装饰。此外, 为了宗教修行而建造的洞窟,壁面上通常雕刻着许多佛像。这个洞窟里有那种东西吗?”
“没看到。只有露出来的岩石和土而已。”
“我这样说或许有点奇怪,不过这个洞窟满有实用主义的味道。”
舞子钻入其中一个岩石裂缝。
“五角形迷宫中,一共有六条和主线对应的岔路。刚才我们弯过的地方,正等于是通过第六条岔路。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我们马上就要 走到出口了。”
然而距离出口还有好长一段路。路弯曲起伏,较窄的地方甚至必须侧着身子才能通过。
最后爬上一条略成直线的坡道后,出现一块小空间,感觉上和刚走下迷宫石阶时的地方很像。大小几乎一样,也有往上爬的陡峭石阶。敏 夫觉得似乎已回到原点,环顾着周遭。
“但是没有开关门的把手。”
舞子彷佛自言自语的说,看来她也有同样的错觉。
舞子说的没错,这个石室没有突出石阶的棒子。别说是棒子了,就连可以移动物体的机关也找不到。
“不管怎样,先爬上去再说吧。”
舞子带头开始爬上石阶,石阶上长着细瘦的白草。
石阶走到尽头时,出现一扇厚重的门板,门上镶着生锈的铁杆,木头已经开始腐朽。
“有上过油的痕迹。”舞子看着门闩说。
舞子轻轻的用身体压在门上,门发出细微的声音。舞子将蜡烛吹熄。从门缝间露出细小的光线。
“把灯光向下照。”舞子小声的说。
敏夫照她的吩咐把手电筒朝下,偷窥门后的情况。
舞子深呼吸几次后,将门推往另一侧。门发出沉重的倾轧声,随即大幅移动。一股发霉的味道从门的另一头飘过来。
那是一间昏暗且布满尘埃的房间。四面是荒壁,靠近屋顶处有一扇小小的四角形窗子,光线就是从那里进入的。
敏夫想起小时候朋友家的仓库。眼前的情景正好和那个仓库一样。古老的衣箱、灯笼、堆积如山的黑盒子、巨大的火炉等等,几乎是乱七 八糟的堆在一起。
敏夫随手把刚才那扇门关上。一阵沉重的声音后,门忽然消失了。面对房间这一头的门,原来和四面墙壁做成同样的颜色。敏夫慌忙在墙 上来回抚摸,想要找到门,可是什么也没摸到。掌心立刻一片乌黑。“门不见了。”敏夫对舞子说。
舞子看着墙壁上下说:“你要这样。”
舞子抓住门消失处的柱子用力拉,柱子和墙壁同时动了。原来门后镶着柱子和墙壁。
舞子把门按照原状关上后,注意到右侧的墙壁。她立刻发现这面墙似乎是当作拉门。在洞窟的出入口费了这么多工夫,目的不在于随时可 从洞窟脱身,而是要骗过企图进去的人。
舞子把手放在墙上用力一推,墙壁朝侧面移动,出现细小的缝隙。舞子把眼睛凑近缝隙,窥视里面的情景。
“我猜的没错,是铁马的房间。”
舞子大力拉开墙壁,洞的另一头挂着褐色的纸。
“没有人在吗?”
敏夫对舞子的大胆感到惊讶。
“没有任何人。挂在这里的纸是画轴。这是铁马的茶室客厅里侧。这幅画是山水画。那天,我就是在这间房间一边看着山水画一边和铁马 谈话……”
舞子把画轴推到一旁,看着室内。突然,舞子的身体僵住了,这从她的背影清楚可辨。舞子踢掉脚上的鞋子,钻过洞口。敏夫也连忙跟着 脱鞋。
那是一间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铁马趴在黑漆桌上。他口吐黑血,睁着的双眼已完全失去生气。
第十三章 怪屋
“不准碰他。”舞子压低了声音说。
敏夫当然不可能去碰。他站在榻榻米上,目瞪口呆。
舞子跪在铁马身旁动也不动。
铁马的双手手指扭曲着。不知他在死前受到了多大的痛苦。被扯乱的衣服领口,似乎也在诉说着那种激烈的痛苦。
“才刚死没多久。”
舞子把脸凑近呕吐物嗅着味道。
黑漆桌上放着朱红的托盘,上面放着装了半杯水的杯子。托盘旁边,有一个盖得紧紧的小红瓶。瓶子很眼熟,瓶子底部还有好几粒红色胶 囊。
舞子环视着室内。房间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的,没有任何东西乱掉。
“我们回迷宫去吧。要是被谁看见,那就麻烦了。”
舞子轻轻站起身,确认自己踩过的榻榻米上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后,返回客厅后面的洞中。走进堆满古老道具的房间后,舞子难得的咒骂出 声:
“浑蛋!连我最后一个证人都杀掉了。”
“铁马是被杀死的吗?”
回到洞窟中的三岔路,舞子称为E地点的地方时,敏夫问道。
舞子在平坦的岩石上坐下。她像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而非为了抚平铁马猝死的打击。
“那不可能是自杀,是有人下了毒。”舞子如此断定道。“你还记得桌上放的瓶子吧,那是真棹为铁马准备的药。如果铁马是自杀,他怎 么会在临死前把那个瓶子搁在眼前?”
“说的也是。”
“看来铁马吃完早餐后,按照惯例吃了那种药。”
“难道不可能是在早餐中下毒吗?”
敏夫不愿怀疑真棹给的药里会藏着毒药。
“那也不对。如果是在食物中下毒,应该是吃到一半就毒发身亡吧。”
“会不会是谁收拾过了?”
“那也不可能。桌上吐的东西,是在桌子被整理干净后才吐出来的。”
“也有可能是在杯子里的水下毒吧。”
舞子凛然看着敏夫。
“是有可能。但桌上既然摆着药瓶,怀疑毒药混在那瓶药中,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话是没错啦……”
“你好像不同意我怀疑真棹交给铁马的药瓶中藏着毒药,是吧?”
“一定是谁在同样的胶囊里装了毒药,用同样的瓶子把那个药瓶掉包了。”
“可是,这阵子铁马的亲人一下子死了四个,他一定会分外留意自己的安全。我不认为凶手有机会把铁马随身携带的药瓶掉包。”
“……那凶手如果只准备一粒有毒的胶囊,偷偷放进铁马的药瓶里呢?凶手在香尾里和宗儿没死之前就下了毒,当时铁马还没想到会有人 想谋害他们一家人。”
“噢……”
舞子的表情认真起来。
“你这话倒说的满有见地的嘛。没错,如果只放进一粒有毒的胶囊,的确有那个可能。桌上那个药瓶里,不是还剩下好些胶囊吗?”
“我想大概不到十粒吧。”
“对,差不多是这个数目。那么,那个瓶子装满胶囊时,应该有多少粒呢?”
“应该有五十粒吧。”
“铁马习惯每天早上吃一粒胶囊。因此凶手如果下了毒,应该是在四十天前就下手了吧。不过话说回来,最有机会下毒的人还是真棹。”
“那是什么毒药呢?”
“好像是氰酸钾之类的毒药。……真棹曾经在医院工作过,是吧?”
“即使不去医院也弄得到毒药。如果是氰酸钾,镀金工厂不也有使用吗?向日葵工艺就有一个小小的镀金工厂。”
“这倒也是,不过……”
舞子用手电筒逐一照着洞中的岩石。就像小孩利用镜子和阳光游戏,灯光四处跃动着。
“真棹没有杀人的动机。”敏夫负气的说。
“她有。”舞子若无其事的说。“我不知道铁马留下了什么遗言,不过就常理推断,马割家的遗产会是真棹的。”
“哪有什么遗产啊?”
“当然有。”
舞子大幅晃动着手电筒。
“我一直在想,钱屋五兵卫在天保十四年和大野弁吉商量的事,会是什么呢?”
“钱屋五兵卫?……”
敏夫不明白舞子话中的真意。
“大野弁吉的鹤寿日录一开头不是这样写的吗?‘雨,前往金石密商,须再深思,未即允诺。’金石当然是指五兵卫的家。弁吉下雨天还 特地跑去金石,足以证明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二人在金石有一番密商,五兵卫拜托弁吉一件很重要的事,但那不是可以当场轻易许诺的事,所 以弁吉决定再深思一番。”
“后来呢?”
“翌日的记述是:‘终日思考。’再过一天是:‘作图,未有进展。’由于事情太重大,害他连作图的思绪都被扰乱了。翌日,久右卫门 带着森八的千岁来访。……‘应托久右卫门吗?’弁吉这么思索着。他想干脆把五兵卫的托付交给久右卫门算了。接下来那天又是晴天,阿诗 的痛风已经好了,便替倒立人偶缝衣裳。这段记述显示出弁吉已经决心把一切交给久右卫门的心情。”
“那个久右卫门是谁?”
“就是马割作藏啊。”舞子理所当然的说。“人在捏造假名时,不可能随便想一个乱七八糟的名字。当时,师傅弁吉正在专心制作斩不断 的马。——马割作藏,你看如何?这不是一个很适合那种情况的名字吗?”
“……”
“久右卫门为了实现这件事,离开了加贺藩。表面上是因为和侍女有私情,其实那只是在演戏,是唬人的把戏。于是久右卫门就离开金泽 ,搬到大绳去了。”
“作藏的妻子就是大绳人。”
“大概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吧。久右卫门为了生活,开始制造他在金泽学的不倒翁,以及从吃米老鼠得来灵感的啄木鸟。既然他有志于制造 自动机关,我想他一定很擅长精巧的手工艺吧。等到局势稳定后,久右卫门就把店名取为鹤寿堂,替儿子取名为东吉。从这里就可充分看出, 他对弁吉有多么崇拜。”
“那个久右卫门接下的托付,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嘛,你如果站在钱屋五兵卫的立场想想,不就知道了吗?”
“……我还是不懂。”
“你想想看,加贺藩的重臣奥村秀实没死以前,五兵卫可说是站在最辉煌的顶点。那时他七十岁。然而,藩中反对势力正在逐步扩充,他 不可能不知道世人对他的羡慕和嫉妒,应该说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现在,和他合作的秀实也生病了,反对势力如果取得政权,谁知道他会 有什么下场。淀屋辰五郎就是一个例子。在那个时代,为了一点小事就没收商人财产的例子可说是不胜枚举。为了保住生命、守住财产……”
舞子略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除了把一部分财产藏起来,还有别的方法吗?”
敏夫不禁陷入思索。藏匿财产……对,有这种念头是很自然的。即使现在,不时还可发掘出装有金币的坛子。在当时的商人之间,藏匿财 产一定是一种常识。
“钱屋五兵卫的资产有三百万两,就算一成也有三十万两,要装三百个千两箱呢。”
舞子若无其事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