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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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这是『血晕』。」他拉了拉嘴角,就算是笑了。「我和那个管眼镜的讨论
到疫苗,已经开车到山脚下了。」
什么?我张大眼睛,无助的看着他。「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变成吸血族了?」
「不是。这种现象叫做血晕。人类转换成吸血族,最安全的方法是在大量失血的
濒死状态,喝下吸血族的血液。在这种状况下,人类会用黏膜吸收吸血族的血。
运气好就会转化为吸血族。运气不好…就成为病毒的牺牲者。但不管运气好不好
,都会因为这种异族的血产生血晕现象,短暂的拥有极强的破坏力和视力、听力
,甚至是超人似的行动力…」
殁世录 第四章(二)血晕。
所以我窜出长而锐利的指甲,所以可以徒手撕裂张学长的咽喉。所以我在狂涨的
怒气下,可以杀死吸血族的学长学姊。而没有被杀死。
「吸血族的血对人类来说,是一种强烈的毒药…或说毒品。虽然因为疫苗的关系
,你没有被感染,但还是陷入假死状态,造成了血晕。」柏人很平静的望着我,
「因为残存的血晕,你可以听得很远。把这些血代谢掉,通常就可以回复了…会
觉得很吵吗?」
「什么?」我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如果你听得很远,应该所有的声音都听得到。范围这么广阔…不会很吵吗?」
「不会。」我想了一下,「不会的。」
「那你听到什么?」
「我听到你喊我的名字。」
他抱着胳臂,深思起来。「真奇怪,的确很奇怪。可以自动过滤集中的千里耳?
」带着霜气的笑了一下,「我想很快就会消失…但不管有没有消失,都不要让人
知道。」
我张大眼睛。莫非我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哼。这种天赋只会成为政府的工具,或是红十字会的工具。」他冷笑几声,「
不管是哪种,都是工具而已。」
我不懂。我以为他养大我就是要将我送入红十字会卖命的。「…我听圣叔叔说,
你十二岁就让红十字会发掘。」
柏人站起来,将手插在口袋,眼神冷酷。「当时的我没有选择。但你不同,你还
有选择。」
他转身要离开,我突然觉得心脏紧缩,一把抓住他的下摆,「不要走!柏人…陪
我一下。我不饿,我要你…陪我一下。」
冷冷的,他注视着我,那金属般的眼神一点感情也没有。「别撒娇。」
对啊,别撒娇。我迟缓的、慢慢的,松开了他的下摆。我不该撒娇的,我太不知
分寸。我将自己蜷缩起来,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拼命眨着眼睛,希望眼泪不要掉下来。
床一沈,柏人反而坐了下来。「如果你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倒是可以听
听看。」
我探出被子,愣愣的看着他。他自顾自的取出烟,「但思考的时候,我要抽烟。
介意吗?」
连忙摇头。只要他陪我一下,我管他抽什么,抽炸药我都随便他。但是,我该从
哪里说起?
「第一次见到叶学长,是在图书馆。」我低低的开口了。
柏人一直静静的听,没有打岔。他没有骂我怎么不早告诉他,也没有骂我怎么那
么莽撞,自己冲了进去找真相。他没有当我是小孩子。
他一直这么冷,一点温度都没有。但他却没有怪我,一直没有怪我什么。
等我说完,只能颤抖着闭着眼睛,不断的流出眼泪。「…我救不到他们。」
他耸耸肩,将原本拿来帮我退烧用的冷敷毛巾,在水盆里晃了晃,捞起来拧干,
胡乱的擦我的脸,擦得脸孔生疼。
「知道了。」他将外套脱下来丢到我头上。「爱拉着下摆就拉着吧。我去端稀饭
。」
我望着他的外套,哭笑不得。我不懂这个人…这说不定是他最大限度的温柔。
他的手艺普普,不过还能吃。躺这么多天,一直靠葡萄糖和营养剂维生,能吃点
东西就很感动了。他抱着胳臂,看我吃饭。
「你缺课缺太多了。」他面无表情的望着我,「等好一点,就该去学校上课。」
拿着调羹的手微微颤抖。杀了那么多人,我能够若无其事的去上学?我受得了吗
?「学长他们…」
「死了。」柏人静静的,「不过不用担心,谁也不记得他们。」
我愕然的抬头。他们…被抹杀了?
「集体洗脑是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办不到。」他呼出一口烟,「你看过MIB没
有?」
我摇头。
「很好看的老电影。我也不懂红十字会的那群老头想些什么,还认真的去付诸一
出电影的创意。据说是『夏夜』先搞出来的…谁知道那些疯子脑袋装啥。总之,
已经都收拾过了。」他冷冷笑了笑,「有那种美国时间搞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
防止这类的事情发生。」
他收拾了我用过的餐具,放下蚊帐。雪白的朦胧中,他的表情看不太清楚。
「睡吧。」望了我一会儿,「你会好的。你有种比净眼更好的才能。所有的悲痛
和眼泪都会锁在心底的盒子里,然后如常的生活下去,坚持不受影响。你比任何
人都想活下去,这是你最好最优异的才能。」
他走了。我突然觉得屋子好大好大。
这样死皮赖脸的活下去,居然是种才能?柏人就是这样,喜欢讥笑我…
但他的外套还在我怀里。这是最后一次,绝对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为叶学长哭泣。将脸蒙在外套中,我用力的、嚎啕的哭了一场。
※
一切如旧。
我回到学校,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原本的社团办公室成了学生会的社办,
比起叶学长的抹杀更彻底,连我们之前累积下来的报告和记录通通消失无踪。
我去查学术期刊,居然也都不见了。我本来保留着发表我的报告那一本呢…但我
知道换了一本全新的,这本并不是原本那一本。
但我什么也没说,变得更加沉默。老师同学都很担心我的身体,因为我瘦得只剩
下皮包骨,没有系腰带,裙子可能会掉下来。
我只是笑笑,重复的说,「我没事。」
看着这群天真的同学老师,我有一点点伤心。他们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安全、幸福
。因为偶尔会有人提了一个应该忘记的名字,然后露出迷惘带点伤痛的神情。不
管是好是坏的记忆,他们就是被无情的剥夺了。城南的日子虽然艰苦,但我记得
每个人、每件事。就算后来变成殭尸,但在那之前我们有过平凡而共同的回忆。
或许公不公平,并不是那么表面的评估吧。
这次柏人待在家里的时间意外的长,整整两个月,他都没有出任务,我都怀疑他
是不是被开除了。
他每天送我去学校,接我回家。在我下厨煮晚饭的时候,靠在门口看报纸。吃过
晚饭,他会命令我帮忙擦碗,而他忙着收拾厨房。
我写作业,他在书桌那一头看书。我看DVD,若有兴趣他会一起看,不然就带
着耳机听音乐同时阅读。
若他要去打靶,会把我拎到地下室,随便我干什么,但就是不可以离开。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的睡相更糟糕了,他会将我连人带被抱得更紧,还将头埋在
我的颈窝。
过了段时间我才发觉,原来这就是伯人安慰我的方式。
「…你一定交不到女朋友。」忍不住,我没好气的说。鬼才察觉得到这种温柔。
零下四十度提升到零度,难道就会温暖一些?真是个笨拙的男人。
「谁说没有?」他头也不抬的拆他的枪。
「请问交往多久?」若是排除他脸上恐怖的黑雾,倒也是个帅哥。
「最长十天。」他承认,「短的…两个小时。」
我闭上嘴,将额头抵在桌子上。真是个…零下四十度的笨蛋。
「小孩子问这做什么?」他面无表情的将我头发揉得一团乱,「我告诉你,你起
码要十八岁才可以恋爱,在那之前想都别想。学生先把书念好再说,你的理科都
在及格边缘,跟人家谈什么恋爱?」
…现在我又是小孩子了?哪有这样的,一下子成人一下子小孩?标准随便你订就
对了。
「没错。」他点点头,「跟我一起生活的时候,我就是规则。」
「…暴君。」忍不住跳起来,「你没听过暴政必亡吗?苛政猛于虎啊~」
他扔出一把小刀,从我耳畔擦过,切断几根发丝,笔直的射入我背后的影子。一
小团黑暗卷曲起来,不断挣扎,看起来很像条黝黑的蛇。
这是一种叫做「含沙」的小精怪,会寄生在人的影子之中,若是被发现,牠会弄
瞎对方的眼睛。但这种东西数量很少,不知道柏人又得罪哪路高人,老送这类的
杂碎让柏人练准头。
「呃,柏人,你得罪的人类比较多,还是非物质…」
「妖魔鬼怪就妖魔鬼怪,什么非物质生物。」他点了烟,「人类比较多。」他两
条眉毛可怕的蹙紧,像是想到什么讨厌的事情。
我很聪明的闭上嘴巴--家里开着小店面的子女总是比较乖觉--然后挪开些,
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的含沙,失去我影子的庇荫,发出微弱的吱吱声,慢慢枯萎
、消失。
不喜欢杀生,但有时候非如此不可。我还是拔下银制小刀,拿了抹布抹了抹空无
一物的墙壁。
不得不如此。
***
柏人注视我好一会儿,即使闭着眼睛,我也知道他在看我。
迟疑的睁开,他望着我,若有所思。「…你在学校也闭着眼睛吗?」
「看黑板的时候会睁开。」我垂下眼帘。
「嗯…你还是希望有眼镜吗?」
我希望吗?之前圣叔叔帮我配的眼镜,在打斗后不翼而飞。看不到并不等于不存
在,但我还是不想看到。
我还是看得到灰雾,深深浅浅的环绕在身边的人身上。这大约是人类血缘非常复
杂的缘故,但人类基因这样强大,几乎可以镇压所有非物质生物的遗传。只有在
很特别的状态下,才会觉醒。机率跟被雷打死差不多高。
但有些「同学」却是拥有非物质生物的主要遗传。他们对我的目光很不安。我知
道他们很安分守己,尽量依照人类的规则生活。
我的这双净眼早晚会惹祸。
「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小心翼翼的回答,希望别让柏人知道这些「同学」涌起
的不安和杀意,「我的确希望有副眼镜。」
柏人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开车。
偷偷看他一眼,发现他没戴着单眼眼镜。「柏人,你左眼看出去是什么?」
「比你看到的稀薄多了,但也够清楚。」他淡淡的回答。
「为什么战斗的时候,你才戴上单眼镜?」我一直很纳闷,「那不是反而看不到
吗?」
「这是一种公平。」他呼出一口烟,「我太厉害了,若还看得到他们的弱点,那
真的太傲慢了。」
瞠目看了他一会儿。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奇怪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那天放学,我又跟他去红十字会了。
殁世录 第五章(一)这是我第三次来红十字会。
正确的说,是「红十字会驻列姑射群岛办事处」。但这个办事处占据在城北边陲
,非常巨大而雄伟的建筑群,大楼和大楼之间有着空中甬道,围成一个圆形,圈
着像是原始森林的温室和中庭。
仰头看不到顶,这沉默的巨城带着一种庄严,伸手向天。
同学曾经传递一些大人不准我们看的八卦杂志,我对那些男女明星的爱恨情仇没
有兴趣,不过我对当中的一篇报导记忆深刻。
据说,这规模宏大的建筑群,是由已经并入红十字会的夏夜学院院长所设计的。
那位被尊称为「大师傅」的院长,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而这建筑群是他毕生的
心血结晶,即使灾变再临,也不会损坏。
当中当然有些胡说八道和不负责任的臆测,但我对着这个建筑群奇特的名字发呆
。
这建筑群叫做,「巴比伦」。
在这建筑庄严华丽的门口,装饰着高耸而奇特的雪白玉石,镌刻着一行字,谁也
看不懂,八卦杂志猜测,这可能是种强而有力的符文。
但文字,就是我的范围。我认出巴比伦这三个字,剩下的就不是那么难猜。大部
分的文字都有其规律存在,虽然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那是遥远中国已经湮灭的金
国文字,但我还是看懂了。
上面写着:「即使天惩,依旧要在巴比伦上,载歌载舞,走向末日。」
这我可不同意。为什么一定是末日?难道就不可能新生吗?
柏人看我注视着碑文,眉毛轻轻的皱了一下。「走吧。」他推了我一下,无礼的
。「还想要有选择,就不要露出那种有兴趣的表情。」
「我已经选好了。」我有点生气的反抗,「我将来要当社工啦。」
他瞪了我一眼,「你高兴就好。虽然是非常迂回的路…太慢了。」
「要快就什么都不要管啊。」我突然被激怒,「通通杀个精光,放把火消毒一下
更好。就只留一些最健康、最没问题,可以吃饱穿暖的人啊,反正人类繁衍得非
常迅速…这不是最快的道路?也不用花大力气重建了,也不用管什么社会福利…
」
「我倒没想过,这是个好主意。」柏人摩挲一下下巴,「但我不喜欢。」
白痴。我忿忿的想。真是个只知道杀杀杀的白痴。
同样走在错综复杂的甬道、天桥,上上下下爬完楼梯搭电梯。我依旧晕头转向,
但比较有闲暇张望身边的人。
我发现,红十字会的人并不完全跟柏人一样。还有一些非常普通的医生或护士,
还有更为普通的,以前在贫民窟见过那种,胸口别着名牌,定期家访和照顾无依
老人的社工人员。
我对阅读这件事情不能说是天赋,而是一种痴病。据我妈妈说,在我刚学会走路
,家里几乎没有书籍,我就摇摇晃晃的走去翻电话簿。她觉得连话都还不会说的
小孩这样煞有其事,非常有趣,随手画了一竖,告诉我,那是「一」。
我瞪了她很久,张开嘴,说,「一」。然后咯咯的笑,指着电话簿里的数字,正
确无误的指点,喊「一」。
在我学会叫爸妈之前,我先学会了「一」。
这种天赋很折磨人,即使我看完了整本电话簿,家里所有记载文字的纸片,还是
饿得难受。这种饥饿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炽热,学校的课本完全不能满足我,
每周末开来社区的「行动图书馆」就是我最重要的粮食来源。
当时开车的是个脸孔圆圆、下巴有几颗青春痘的社工姊姊。她后来私自借我很多
书,这是违反规定的,但她只把食指举在唇间,叫我别说。
她一直乐观、快活,充满勇气。没在贫民窟生活过,是不能了解那种生活的。我
家开早餐店,即使大部分的收入都拿去给帮派祈求平安,但在饥饿人群中,一家
充满食物的商店,就是一种严厉的刺激。
一年我们都得被打劫几次,大部分的时候,都因为帮派和警察的庇护下安全过关
,但依旧谨慎而小心的生活着。
老爸很坚决的要将厨余和面包边扔进肮脏的垃圾桶,因为这样才不会让那些游民
为了有得吃而在附近徘徊;但软心肠的母亲却觉得这样太残忍了。
他们常常为了这件事情吵架,老爸总是非常生气的说,「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哪
天没有面包边,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宰了你,只因为你没办法供应了!」
这天,爸妈在吵架的时候,那位社工姊姊满面笑容的走进来,「面包边怎么卖呀
?」
老爸整个怔住,上下打量这位衣着整齐、营养充足的社工姊姊,眼光又转到她的
名牌。
他沉默了一会儿,递出一大袋的面包边,「一元。」
社工姊姊笑笑,从皮包里拿出一块钱,「老板,你真好心,谢谢。」
后来老爸都把面包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