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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吃干抹净不留渣-第7章

小说: 吃干抹净不留渣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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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兼而有之。密闭恐惧加黑暗恐惧。” 

              谢骁苦笑:“这家伙,看不出来胆子这么小。” 

              “有些恐惧和胆子大小没关系,童年心理阴影对一个人影响很大,甚至是终生的。” 

              “他说曾经做过心理治疗,看老鼠图片,甚至用手去摸。并且治好了。” 

              孙南摇头,“但事实是他的恐惧症又发作了,而且表现非常激烈。如果曾接受过心理治疗,只能说那次的治疗是不彻底的。应该说是很不成功。看图片,用手摸恐惧源属于行为疗法,一般性的恐惧症可以通过行为疗法强化对恐惧对象的感知,以理智战胜潜意识,克服恐惧。但有些恐惧,尤其是来源于心理创伤的深度恐惧,绝对不是简单的行为疗法能够治愈的。谢先生,潜意识这种东西,就像是人的肢体碰到火立刻就会猛地缩回去一样,完全是深藏在理智之下自发的反应,恐惧达到一定程度,理智是不可能得胜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催眠?” 

              “是的。在催眠中寻找恐惧的根源,彻底制服它。我记得跟你说过,深度恐惧症可以诱发焦虑症和抑郁症……这情况就像在记忆底下藏了一座火山,负面情绪不断积聚,有一天这座火山嘭一声做最终爆发,恐惧的岩浆会毁灭一切。” 


              “死亡?” 

              “也许。但不一定,也许是疯掉。发疯也算是催眠的一种。患者不能够承受遭遇到的痛苦,对自己实施催眠,曲解眼前的一切,编造虚假的记忆,甚至放弃一部分感官,比如失去听觉嗅觉。” 


              谢骁耸耸肩,“许辕这种人……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估量,他不可能发疯,也死不了。” 

              “谢先生,他只是个正常人。”孙南微笑,“人类并不是很精准坚定的生物,我们有时候非常坚强可以创造奇迹,有时候却脆弱无比,经受不住别人一个眼光或者一句话。” 


            14、 



              十分钟过去,许辕的手还在抖,只好颓然交待:“其实怕老鼠那个,我能克制的。就是外面太黑,我有点……有点……有点……唉,真的没事儿。” 

              “怕黑?” 

              许辕犹豫了一下,嘿嘿地笑,“平时不这样的。” 

              谢骁二话不说,站起来把灯关掉。黑暗里没有一点儿声音,当谢骁把灯重新打开,许辕脸都白了。谢骁叹了叹气,把许辕拖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按进去。一到车上,许辕反倒老实了,挨着谢骁不再动。谢骁悄悄握住他的手,许辕手心里全是滑腻的汗,湿津津的。许辕犹豫了一下,立刻也握住了谢骁的,拿指甲狠狠掐他。 


              俩人直到走进孙南私人诊所的招待大厅,还是握着手的。许辕甩了甩谢骁的手没甩开,几乎是被拖进去的。谢骁路上给孙南打过电话,孙南一直等着。三人一打照面,谢骁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他除了怕老鼠,还怕黑。” 


              许辕恨不得钻地缝儿里去,通红着脸辩解:“我平时不怕黑。” 

              谢骁刻薄他:“是呀,关掉灯的时候不尖叫,也不过是脸色跟死人一样。” 

              孙南微笑:“怕黑的人很多,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怕黑,回答我几个问题再说。许辕,你晚上睡觉是否必须开着灯?” 

              “不是。” 

              “独居的时候呢?” 

              “我很多年来都是独居的。” 

              “半夜醒来过吗?” 

              “有,很少。” 

              “害怕吗?” 

              “……” 

              “换个问题,如果是密闭的房间,没有光,只有你一个人。有没有问题?” 

              许辕不说话,呼吸明显加粗。他突然跳起来,怒气冲冲地大嚷:“我操,老子不是精神病!不是!不是!干嘛要回答这些奇怪的弱智问题!” 

              孙南笑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真正的黑暗恐惧症患者根本不能接受任何黑暗,更忍不了一个人在黑暗里。事实上很多人对黑暗的密闭房间都有恐惧的,这种恐惧来源于遗传,是像DNA一样印在人类潜意识里的烙印。不要担心这个,只是看谢骁太紧张,吓唬吓唬他。” 


              许辕这才发觉刚才的表现太没风度,尴尬地坐回去。 

              在孙南的引导下,谈话逐渐变得轻松。孙南风趣健谈,从工作谈到生活,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童年上。聊到半夜,对许辕的身世基本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出生在福州,长在苏州,去香港上的大学,毕业后回了大陆。没有父亲,母亲在他15岁的时候去逝,和外公相依为命。如今外公在美国定居,许辕独自留在国内,没有别的亲人。 


              最后,孙南把话题收回到恐惧症上,“许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怕老鼠的?” 

              许辕明显讨厌这个话题:“不记得了。其实也不是怕了,就是觉得那东西灰溜溜的,一身毛,脏死了,很讨厌,非常讨厌,不是怕。”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非常讨厌这种动物的?” 

              “记不清了。”许辕一副苦恼的样子。 

              孙南笑:“很常见。人类的情绪记忆从来都是模糊的,记得比较清的通常是初恋。” 

              许辕微笑。 

              孙南看了眼表,吃了一惊,“这么晚了。你们干脆别回去了,在这里委屈一晚上。恐惧症很常见,几乎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特定的恐惧对象,恐惧本身其实是人类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面对危险,下意识里做出反应,逃跑或者攻击,危险关头还能激发出人体蕴藏的潜能。对于咱们的老祖先来说,恐惧是很重要的。” 


              许辕将信将疑:“真的吗?恐惧症还有好处?” 

              “当然有。这是人类潜意识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但如果保护过度,就像一个母亲把明明已经成年的儿子包在襁褓里,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对付恐惧症,就是和这个溺爱孩子到有点神经质的母亲做斗争,把被母亲包在襁褓里的孩子释放出来。下地走路,自己吃饭,都没什么可怕,但母亲不相信。许辕,我可以帮你吗?其实很简单,勇敢地迈出一步就可以了。”孙南诚恳地看着许辕。 


              放松警剔的许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谢骁在旁边催着,他糊里糊涂竟给答应了下来。 

              诊所的床都是单人床,孙南给许辕和谢骁安排的卧室里,两只小床并到了一起。谢骁看见床就笑了。许辕假装没看见。想想刚才莫名其妙答应孙南治疗,跟被当场催眠了似的,心里就暗暗不爽,这个催眠师太邪门儿了,以后要躲着点儿,这不,一个不注意就着了他的道儿。 


              经过小半夜的谈话,许辕放松了很多,吃了一片安定,不久就睡着了。 

              谢骁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小心地把手从许辕的手里抽出来,爬起来去了客厅,孙南果然还在。 

              孙南给谢骁倒了一杯凉开水,微笑:“谢先生,你可不是一个温柔体贴的情人。许辕来的时候状态很不好,明显受了惊吓。治疗恐惧症,是和心灵拉锯,不要去激怒他或者刺激他,那是不明智的。” 


              “对不起。”谢骁倒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许辕那样,算是密闭恐惧吧?” 

              “兼而有之。密闭恐惧加黑暗恐惧。” 

              谢骁苦笑:“这家伙,看不出来胆子这么小。” 

              “有些恐惧和胆子大小没关系,童年心理阴影对一个人影响很大,甚至是终生的。” 

              “他说曾经做过心理治疗,看老鼠图片,甚至用手去摸。并且治好了。” 

              孙南摇头,“但事实是他的恐惧症又发作了,而且表现非常激烈。如果曾接受过心理治疗,只能说那次的治疗是不彻底的。应该说是很不成功。看图片,用手摸恐惧源属于行为疗法,一般性的恐惧症可以通过行为疗法强化对恐惧对象的感知,以理智战胜潜意识,克服恐惧。但有些恐惧,尤其是来源于心理创伤的深度恐惧,绝对不是简单的行为疗法能够治愈的。谢先生,潜意识这种东西,就像是人的肢体碰到火立刻就会猛地缩回去一样,完全是深藏在理智之下自发的反应,恐惧达到一定程度,理智是不可能得胜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催眠?” 

              “是的。在催眠中寻找恐惧的根源,彻底制服它。我记得跟你说过,深度恐惧症可以诱发焦虑症和抑郁症……这情况就像在记忆底下藏了一座火山,负面情绪不断积聚,有一天这座火山嘭一声做最终爆发,恐惧的岩浆会毁灭一切。” 


              “死亡?” 

              “也许。但不一定,也许是疯掉。发疯也算是催眠的一种。患者不能够承受遭遇到的痛苦,对自己实施催眠,曲解眼前的一切,编造虚假的记忆,甚至放弃一部分感官,比如失去听觉嗅觉。” 


              谢骁耸耸肩,“许辕这种人……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估量,他不可能发疯,也死不了。” 

              “谢先生,他只是个正常人。”孙南微笑,“人类并不是很精准坚定的生物,我们有时候非常坚强可以创造奇迹,有时候却脆弱无比,经受不住别人一个眼光或者一句话。” 




            15、 



              从第二天起,许辕留在了孙南的私人诊所。孙南饮食简单,许辕嘴馋得跟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哪受得了这个清苦。谢骁每天晚上都过来做几个菜,如果马弋晚上不值班也会过来,这时谢骁会再加两个菜。住了几天,晚餐变成许辕每天最期待的事儿,马弋的到来成为第二期待的事儿。 


              与此同时,孙南对许辕的催眠进展艰难。 

              一个多星期后,一次催眠中突然引发剧烈头痛。被深度催眠的许辕发狂地尖叫,孙南只得结束催眠。谢骁下班后赶到诊所才知道这个消息。许辕的情绪已经平复下去,但是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催眠。谢骁搂住许辕安慰,晚些时候,马弋也赶了过来。 


              四人坐到沙发上开方桌会议。 

              谢骁表态,认为应该暂停治疗。 

              马弋冷若冰霜的脸面对孙南,却是少见的温情款款:“孙南,这方面你是权威,你看呢?” 

              俩人从眼光的方向到说话的对象,都毫无疑问地把许辕抛到了一边,许辕踢了谢骁一脚,说:“怎么没人问我的意见。” 

              谢骁拍了拍许辕的胳膊,表示安慰之情,眼睛依然盯着孙南,怎么看都是在应付人。 

              许辕虽然感谢谢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这时也深切地意识到自己找错了求助对象,只好继续和孙南商量:“我要求停止催眠。你把我脑子搞坏怎么办?” 


              孙南没有吭声。两只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脸色严肃,似乎在思考什么。 

              马弋批评许辕:“许辕,别怀疑专业催眠师的能力。孙南成功为很多比你重要的多的大人物做过催眠治疗,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许辕心想什么叫比我重要的多的大人物,老子大好有为青年一个,又帅又年轻又有才华,老子他妈的比那什么什么人都更重要。心里这么想,不过孙南待他不错,许辕知恩图报,嘴上刻薄的时候留了点余地,不咸不淡地说:“几乎?就是说也有不成功的例子?” 


              一直沉默着的孙南这时插了进来:“是,有不成功的,而且有两个。” 

              “孙南!”马弋担心地叫了一声。 

              “没关系,马弋,我已经想开了。”孙南微笑,看向许辕,“第一个没有治好的是个小男孩儿。他从十三岁起被养父强暴,肛门扩约肌多次撕裂,周围的人发现他们的不正常关系后,没有人肯站到他身边两米的范围内,不准他碰别人的东西,也没人跟他说话,还有人拿东西丢他。后来他的亲生父亲回国,知道儿子的现状,收回了抚养权。那个孩子到我这儿的时候已经患上严重的心理障碍,我成功地帮他脱离了阴影,可是五年后他还是自杀了。他在大学里交了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儿,那女孩儿背景很深,女孩儿的父亲派人查这孩子的家庭,发现了他的过往,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他受不了人们的异样眼光,在寝室里吞安眠片,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迟了。” 


              “除了他,还有一个。”孙南的笑容有些悲哀,“这个是女孩儿,她家境很好,爸爸开着一家公司,生活很优裕,这个女孩儿患上的是强迫性偷窃症。小女孩儿从小被宠坏了,很任性,拒绝了很多催眠师的治疗,他的父母无奈中找到我,结果她也不肯配合我的治疗。后来她提了一个条件,如果我愿意做她的情人,她就听我的话,我考虑了很久,应她父母的要求暂时答应下来。有一天,她发现我和马弋在一起,很愤怒,说我欺骗她,然后就跑掉了,我和她父母到处找她也没找到。他父母都是通情答理的人,没有为难我。一年后她回来了。她加入了一个盗窃集团,当时正在开展全国严打,她得罪了黑社会被砍断左手,不敢上医院逃到我这儿。伤口已经化脓,我不是外科,只好打电话叫马弋过来。马弋还没来,警察先追了来,我让她投案自首她不肯,从二楼翻到后面逃跑了,从那时我就没有再见过她,直到现在,再也没有她任何消息。” 


              孙南语调很平静,甚至讲到他和马弋的关系时也表现得很自然。 

              他笑了笑:“许辕,如果你不肯接受我的治疗,就是我第三个失败的案例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力量在催毁人心,催眠师的能力很有限,我也常常觉得力不从心。但我还是想尽可能地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至少晚上躺在床上想起来,知道他们已经从痛苦绝望里走了出来,虽然一定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烦恼,但能坚强地面对以后的人生。”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孙南、谢骁和马弋都看着许辕不出声,一副苦苦思索的神色。 

              许辕忍了一会儿,终于耐不住牢骚起来:“干嘛都这么看着我?我是不会自杀的,也不打算去当小偷。”抓起桌子上的糕点塞进嘴里,大嚼着嘀咕,“做催眠真的很难受啊,很不舒服。” 


              谢骁点头:“我也这么看,觉得你不会自杀。不过辕辕,如果不治疗,不出这种毛病,也许会出别的毛病的。”拾起桌上的一张报纸,不一会儿叠成一个包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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