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月明-第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睁开眼,直觉在情不自禁的紧张。猛然间,帐营微微一抖,一个人影倏的窜进来,我大惊,刚要叫,那人已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一把捂住我的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低道:“别叫,我是杜若宣。”
我一怔,停止了反抗。
杜若宣也松开手,冲我扬眉一笑。恍惚间,那个中秋月明下微醉扬鞭的英武少年又回到眼前。一句话没说,我就热泪盈眶,差点就一个冲动上前一步热烈拥抱久违了的小杜。好在神智清醒,我只是激动的抹了抹眼泪,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看把你感动的~”杜将军含笑,满不在乎的说,似乎这里不是敌营,而是南纪京师那条弯弯的护城河。
我乱激动了一把,又道:“可是这里很危险呢!大哥毕竟现在和你立场不同。”
杜若宣笑:“立场虽然不同,但出了战场还是兄弟。而且,也不只我一个人想看你啊。”
“呃……”我一愣。
营帐微微一动,又一人闪身进来,也是一身战士装扮,但一抬眼,我就结结实实傻住了:长眼清冷,眸如黑漆,薄唇似削,神情若喜若悲,又有着几分憔悴。
“大哥哥……”三个字一出口,我就再也说不出别的。
上官豫也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我。
“小五,不是四哥说你,这次你可做得太没义气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就算要跟大哥去闯一番事业,至少也告诉兄弟们一声不是?”杜将军开口打破沉默,一只胳膊顺手就搭在我肩上。
“好沉!”我呲牙咧嘴,正要一掌把那只带着护臂护腕等乱七八糟一堆金属物品的胳膊甩下去,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放开她。”
一回头,乖乖,该来了都来了。
南宫征阅和白云飞身着戎装站在帐前,帐帘早被两个亲随挑开,两人身后是整整齐齐全副武装的士兵。
“你们果然来了。”南宫征阅笑得晴朗:“三弟、四弟,好久不见!”
“大哥好!大哥不愧是宁王之子,帝王血脉,果然是人中龙凤,文武双全。”杜若宣也笑嘻嘻的说。
“好久不见。”上官豫也淡淡的招呼了一声。
我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南宫征阅早已知道杜若宣、上官豫会来?难道,是他有意以我为饵诱他俩进来?如是兄弟相见,他不会带白云飞和这些士兵,难道……难道他真的为了江山,全然不顾兄弟之情吗?
我想着,趁三人目光对视的当口,悄悄往杜若宣和上官豫的身边挪了挪。
便听南宫征阅道:“都是愚兄不好,将本来身份瞒了兄弟们这么久,也是情非得以,万望兄弟们见谅。”
杜若宣哈哈一笑道:“大哥身份尊贵,神秘些也是对的。只是这次不打招呼便把五弟偷偷带走,这事做的可有些欠妥。”
南宫征阅并不理会杜若宣话里的暗讽,笑容依旧:“四弟指责得是,愚兄的确考虑欠妥。为兄原本想邀兄弟们共成大事,奈何三弟、四弟都已是红袍加身,二弟素来对官场便不在意,为兄只虑到‘人才难得’四字,竟与五弟私下结成共识,共创大业,未来得及与其余兄弟们招呼一声,是愚兄的不是。”
杜若宣微微一愣,倒没料到南宫征阅说话如此坦率。
只听南宫征阅话锋一转,又道:“但三弟、四弟既然现在已经来到鄙处,两位贤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愚兄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二位可愿助南宫一臂之力?”
我心里一叹,果然。
杜若宣凛然道:“大哥此言差矣。小弟虽不才,但也知一臣不事二主。更何况小弟身为南纪将军,更应精忠报国,岂有临阵投敌之理?”
上官豫道:“豫也不需多言,大哥应明白豫的选择。”
南宫一笑,道:“同是为天下苍生谋福,又何必计较是帮李家还是张家?”
杜若宣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的道理,不是说大哥不应夺回江山,只是我二人已经对君盟誓,实不能另投别门。”
南宫道:“若是君无能君不贤君,你事君还是事百姓?”
杜若宣道:“忠臣力荐死。”
南宫唇角上扬,笑道:“那么你们是再无可能为我所用了?”
上官豫和杜若宣异口同声:“是。”
南宫眼光闪过一星亮芒,笑道:“小五,那你如何呢?是继续跟着我?还是……”眼光转向上官豫,“跟他们?”
杜若宣道:“小五自然是跟我们回去。”
南宫笑容邪惑,云淡风轻的道:“那也要看你们今天能不能回去。”
我大惊,一步挡在上官和小杜面前,道:“不行!”
南宫微微摇头,道:“事到如今,我只能以江山为重。琪儿,对不起。”
上官豫一把拖我在身后,冷声道:“这儿没你的事,在一边好好呆着,自己当心。”
我一怔,南宫征阅与杜若宣、白云飞与上官豫已经动手,霎那间,一顶小小的营帐顿时刀光剑影。
我躲在角落,狼狈不堪。虽说没人会对我动手,但劲风激处,我的发带连带着几缕头发已经随着剑光飘飘落下,一头黑发顿时披散下来。
上官豫余光瞥见我,急道:“站到外面去。”
我摇头,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置身事外的出去?何况我知道,南宫征阅还不至于对我下手。
上官豫见我不动,一咬牙,对白云飞虚晃一剑,便向帐门处移去。
我心下着慌,外面可都是南宫的天下,那么多严阵以待的士兵,箭在弦上,饶是上官豫武功再好,这一出去还不被射成马蜂窝?于是,我赶紧大声申明:“我出去,我出去,你们当心!”便贴着营帐朝外面小心翼翼的挪过去。
上官豫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渐渐稳定了打斗局面。
这时,我却突然发现营帐外,一个士兵的弓箭正对准了上官豫,而上官豫刚才已移到营门边,此刻又背对营门,全然不知身后危机。
我突然很恨自己不会武功,脑子里却飞速运转:这个时候,我是喊“当心后面”好?还是奋不顾身扑上去以身挡箭好?如果喊“当心”,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如果来不及,上官豫受伤的机率大不大?如果扑上去,我会不会连命都保不住?
说实在的,我很佩服自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居然想到了这么多,考虑的这么周全。
不过,我的行动却没有这么仔细。
就在那士兵会引雕弓如满月的霎那间,我扑了上去,一个狗爬式,挡在上官豫背后。
我听到了“扑”的一声,感觉到了锐利的金属当心穿过的凉意和剧烈的痛感,然后,意识渐渐模糊飘离,仿佛灵魂悬挂在上空,俯视着这一出悲剧,一切似乎成了电影中的慢镜头。
我看到,上官豫猛然回头,愕然看着倒下的我和地面上那一摊越来越大的血迹,脸色变得雪似的白,长剑落地,发出清越的“呛铛”一声,上官豫一把抱起我,我能感觉到他的颤抖和剧烈的心跳,那张悲伤而孤独的脸,如此清晰却又如此遥远。
我看到,南宫征阅和杜若宣都停下了手中的剑,愣愣的看着上官豫怀中的我。
我看到,杜若宣对着空气重重的却无力的砸了一下拳头,脸偏向侧面。
我看到,南宫征阅琥珀色的眼睛骤然凝上一层雾气,走到上官豫身边,扶着我的肩膀,轻轻说:“琪儿,醒醒,琪儿,快醒醒!”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更新了!!!!
第三十九章(更新)
南宫征阅扶着我的肩膀,轻轻说:“琪儿,醒醒,琪儿,快醒醒!”
这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大,几乎变成一种噪音。我不由愤怒:南宫征阅,你忒没人性了,就不能安静点,让舍己救人的烈士可以舒舒服服睡过去吗?
那声音不依不饶,手上摇的频率也越来越大,声音由轻柔变得粗鲁:“你怎么这么能睡啊?敌人要打过来啦!”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南宫的脸庞近在咫尺,一双大眼正好气又好笑的瞪着我,道:“你难道属猪的?我叫这么久都不醒!”
我茫然环顾四周,没有杜若宣,没有上官豫,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血染营帐。
居然……刚才那么真实的一幕是梦中。
回过神来,我赶紧拉住被子,还好是和衣而卧,不会春光乍现。
南宫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道:“紧张什么?快点收拾一下,刚才探子发现符青侯的部队了,我们要马上转移。”站起身,复又回头笑道:“做什么梦了?哭得那么伤心?”
我瞪着南宫征阅,某梦中的冷血动物笑得灿烂,全然不知他在梦中做了多么冷酷的决定。
这一切会是真的吗?若是杜若宣和上官豫真来寻我,南宫征阅会对他们下手吗?
想到此处,我不由出声问道:“大哥,如果四哥和我大哥哥来找我,你会怎么作?”
南宫已走到门边,听了这话,身形一滞,却没有回头。“你刚才在梦里就是为了这个流泪?”南宫沉声道,“你快起来,我待会告诉你。”
符青侯的人马来势汹汹,凭借着兵强人众,从西、北两个方向包抄过来。
南宫冷冷一笑,道:“瞧这气势,是打算一举歼灭咱们了。”
白云飞回眸一笑道:“现在人家人多,咱们只能跑。”
我道:“白将军此言差矣,跑也是战争,所谓运动战嘛,就是在跑中谋划转机,在跑中寻求胜利。不过……”我眼珠一转:“你们现在在往哪里跑?”
南宫征阅道:“依你看,往哪里跑?”
我想了想,摇摇头:“我对这里的地势不明白,这种事情不能乱说的。”
南宫征阅微微一笑,道:“我们北面是荆川江,那边是杜若宣的八万人马。南面和西面是荆山,地势险峻。东北面是宋钢驻守的韦南。现在符青侯正从正北和西北两个方向向我们包抄过来。”
我皱皱眉:“听上去很困难啊。我想依你的性格,应该不会去东面找宋钢的。”南宫素来决断力极强,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会借助外力。
南宫笑笑:“那怎么办?”
我摇头。我又不是战神雅典娜转世,怎么能凭空猜测?
白云飞笑着解困:“我们现在先从南面上荆山,拉开距离,再伺机而动。”
我道:“哦,我们现在的劣势是人少,优势也是人少,行动灵活,调度迅速,加上熟悉地形,也算有一搏的资本。”
南宫征阅笑道:“琪儿,你现在对用兵是越来越有见地了。”
我干笑两声:“全仗大哥和白将军指点。”
在山路上急行军极是辛苦。南宫征阅骑马到我身侧,低声问:“累不累?”
我摇头,有马代步,我再累也没有那些步行的战士们累。
“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南宫忽然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抬起眼,入目的是一张坚毅俊朗的面容。南宫低声道:“战争已经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可我还不想为了战争……失去兄弟。”
我看着他,南宫慢慢地说:“他们是我的兄弟。”
我眼前一热,重重点头,道:“大哥,我信你。”
南宫斜了我一眼,道:“不见得吧,我听到某些人说梦话‘别伤我大哥’,伤心得很呢。”
我讪讪一笑,道:“人家说,梦是反的。”
南宫一笑不置可否,两人沉默了半响,我问:“那个……暮先锋还好吗?我没看到他。”
南宫停顿了半天,方轻声道:“他没回来。”
我只觉得眼睛一酸:“但愿……他能平安。”
南宫转头看我,眼神中有一丝讥诮:“平安?那种场合,想做俘虏都不可能。”
我低头道:“难道只能是死亡吗?”
南宫没有犹豫:“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容易?反倒是活下来的要承担更多。”
我轻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哥,这江山真这么有趣吗?”
南宫唇角扬起一个漠然的笑,道:“江山么?不过是个名分,你说它有趣就有趣,看个人罢了。”
我顿了顿,道:“那你怎么看呢?”
南宫瞥了我一眼,沉思片刻,道:“管它有趣没趣,我都得面对。”
“你太现实了。”我横了他一眼。
一路急行,到傍晚时,我们已经到了荆山南面一处寂地,探子报,符青侯人马已被甩下近三十里,暂时没有威胁。
吃过晚饭,我走到南宫的帐营,到现在都不知道前夜一战到底情况如何,实在心里有无数问号。
守门侍卫告诉我白云飞将军在里面商讨军情,到现在还没用饭。神啊!难道这两个人都是练铁人三项的?
果然,俩神仙对着地图碰头聚首,表情庄重。几盘菜摆在一旁,早已凉透。
我假意咳了声,俩人一起抬头看我。南宫征阅道:“吃好了?”
我笑道:“这话应该我问才对。”直接走到南宫身边坐下,皱眉道:“军情再紧你们也得吃饭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白将军也是的,饿着肚子怎么讨论得出灵感来?来人~~”门口士兵进来,我指着盘子道:“把这些拿下去热热,赶紧再端上来。”
白云飞温和一笑。
南宫揉揉额头,道:“你来得正好,一起看看吧!”
我点头,坐到南宫身边,面前是一个毕加索风格的军用地图。行军路途,我做的沙盘不方便携带,这还是老的羊皮地图,山川河流抽象得一塌糊涂,写意得很。我看得一头雾水,于是干脆抬头直接听他二人说话。
白云飞道:“刚才探子来报,现在跟在我们后面符青侯的人马约有十万之众。”
我奇道:“他们不守瑞封了?”
南宫征阅道:“前日我们考虑不周,未料到符青侯竟然一不做二不休,让大军渡河压上,导致我方撤退不及,损伤惨重。但经此一役,也确实证明了符青侯与杜若宣分歧重大。”
我问:“此话怎讲?”
白云飞道:“探子报,战时符青侯与杜若宣意见相左……”白云飞说得极是详细,我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
原来,前日暮青峰率兵渡河挑衅,又诈败撤回。符青侯当即决定乘胜追击,杜若宣身为副将军帐前进言,称目前主要精力应放在严子松那边,南宫部队用意不善,穷寇莫追。符青侯大怒,认定杜若宣是故意削他威风,又说是黄口小儿,不知轻重——那严子松眼见得已是穷途末路,能撑到几时?反倒是这南宫家,才是夺取江山的大敌。你杜若宣一个毛头小子,才来了几日,怎知得这其中缓急?那符青侯与杜若宣之父在朝上本就势同水火,加上这意见相左,更加火上浇油,越发不把杜若宣之言放在心上,留下近半人马镇守瑞封,又率了十余万大众,亲自渡江作战。南宫征阅与白云飞事先未曾料及符青侯竟如此气势逼人,虽说先前诈败诱敌之计得逞,也顺利消灭了三万敌军,但终究撤退不及,断后的部队被符青侯部队咬上,损失惨重。
我沉默了一下,问道:“这仗不过才刚打完,你这探子情报能来的这般清楚?可信度有多少?”
南宫征阅道:“毕竟是在我北齐的土地,人心所向,南纪军队驻扎在瑞封,部队人数众多,吃穿用度一干事情,总免不了用到我北齐百姓,因此消息来源应该是可靠的。”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
白云飞道:“符青侯此人也算是有勇有谋之人,但这次如此轻率,白某想,其一是杜若宣的到来无意间起到激将的作用,令符青侯难以沉住气;其二也算是认清局势,知道南宫才是夺天下的真正对手,想一举除之;其三是错估了我方用兵战略,误判了主力方向。”
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