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月明-第3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看着看着,渐觉不妙:这这这……似乎貌似好像相亲?而且,是泰山大人亲自坐镇审核毛脚女婿?
上官豫冷静的表情,欣悦弯弯的眉眼,上官睿的欣赏,雅夫人的喜悦……
冷汗渐渐滴下来,我有种被人设计的感觉。
宴罢,一行人走出。
雅夫人又道:“凌公子,我家大人最近腰腿有些不灵便,可否麻烦你顺带看看?”
凌宜晗微微一笑,眼波恍如春夜月色,躬身答道:“世伯有疾,宜晗本当效力,何来麻烦一说。”
于是上官睿、雅夫人、凌宜晗三人另走别路,我和上官豫、欣悦同路。
上官豫一路沉默,欣悦时不时打笑两句,我强打精神回答一二。
走到分岔口时,上官豫看我一眼,道:“早点休息吧。”
我沉默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欣悦在身后笑道:“今晚有人睡不安宁咯。”
……
如果真是这样……来得未免有点太快。
上官豫,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么?
春夜的繁星在天际闪闪烁烁,四周寂寂无声。
手中的青玉笛在星光下显得通体透润,凉凉的贴在脸上,很像是泪湿了脸颊的感觉。
我努力对上官豫自然微笑,我真心和欣悦成为好友,我认真的考虑与凌宜晗在一起的可能性,我尽力让自己走向大家共同期待的前景……
可是,我承认我的无能与软弱,我发挥不出传说中穿越女主特有的果敢刚毅说一不二,没办法立刻忘记重新开始。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静思良久,一丝幽幽笛声却不知从何处细细地传入耳中。
我一愣,这曲调,分明是那首《明月千里寄相思》。
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回梦境何处寻。
那场中秋盛宴似乎就在眼前,我唇角一动,想笑,眼睛却渐渐模糊。
干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和我说“对不起”……
第二日。
逐鹿原浅草茵茵,我等在这里,看着凌宜晗青衫飘飘策马而来。
“琪儿。”凌宜晗下了马,笑着招呼。
我看看他,那双眼睛明澈如镜,微笑中些微有点疑惑。
“昨晚我爹娘和你说了什么?”我正色问。
“你说呢?”凌宜晗含着笑,也认真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不说话,凌宜晗也看着我,对视良久,才轻轻道:“他们问我,什么时候下聘迎娶。”
我继续沉默,心里的酸涩又渐渐荡涤开来,眼睛慢慢红了。
“琪儿……”凌宜晗伸手握着我的肩膀,眼神异常复杂地注视着我。
“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声音在喉间有点哽咽,眨眨眼,眼泪就一咕噜掉了下来,“我,我已经很努力了,你们为什么都看不到?是不是……一定要我消失在他面前,你们才能放心?”
凌宜晗的手忽然有点僵硬,却没有说话。
“你们……为什么不多给我一点时间?”眼泪稀里哗啦掉下来。
肩上的手垂了下去,我听到一声叹息。
凌宜晗的声音仿佛隔了很远传过来:“琪儿,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你的眼睛就只顾着看自己,从来不看别人吗?”
暗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我千里迢迢追到北齐是因为什么?我看你流泪陪你演戏是因为什么?我丢下医馆那么多病者为你一句话匆匆而来是因为什么?不是只有豫才对你好。”
“琪儿,我不逼你。”凌宜晗眼睛中再没有一丝玩笑的表情,顿了一顿,“好吧,我也不想再自欺欺人地演下去。我喜欢你,很早以前就喜欢了。”
我定格,有些迟疑地望着面前表情落寞的漂亮男子。
凌宜晗神情复杂的看着我,眼眸中的光芒虽然黯淡,却依然柔和得一塌糊涂,只是,多了一点自嘲。
“还记得你从马背上摔下来那次吗?”
我点头,然后,想到那个让我这辈子刻骨铭心的吻,心里又是一痛。
“你知道那期间发生过什么吗?”
我摇头。我闭关一个月,然后极其自私的逃跑了。对那期间的事情,我基本一无所知。
凌宜晗看了我许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有一个时期,我绞尽脑汁地准备向令尊提亲,没想到,你却偷偷和大哥跑了。”
“……”居然……有这种事?
“很奇怪?”
我机械的点头。
“是挺奇怪的。”笑得有点苦涩,“但是,就像你喜欢豫一样,我也控制不了自己。还好,”又是一笑,“我可以假装超脱,假装只是单纯的兄弟情分。我掩饰得还好吧?”
继续点头。好,当然好,好到我这个笨蛋一直以为兄弟情深理所当然。
凌宜晗也点点头:“可是,在豫成亲时,我很想把你打醒,上官琪,看看清楚,那是你哥哥。”
我一震,瞪大眼睛看着他。
凌宜晗看了看我,忽然摇头一笑:“倔强和脆弱,哪个才是你呢?”
“我原以为我可以慢慢打动你,如果我错了,对不起。”凌宜晗最后笑着说,尽管笑容越来越不自然。
我傻站了半天,眼泪早就干了,心里酸甜苦辣麻混在一起五味陈杂。
犹豫了一下,也许是想安慰,也许是想寻找安慰,我愣愣的向他伸出手,可就在那一瞬间,凌宜晗却突然像要避开什么似的,猛地退了一步,表情有些狼狈。
我一怔,他却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逐鹿原空旷安静,从山崖边际吹过和煦的微风,带来淡淡野花青草的气息,几只小粉蝶追逐纠缠着翩翩飞舞,温暖的阳光把黄黄绿绿的草地照耀得格外明丽动人。如果是小学写作文,我一定会在开头写上:“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到处春意盎然……”这本不该是悲伤的季节,可是,我把一切弄得很糟糕。
上次来逐鹿原是在豫成婚前日,大哭一场,了却前尘。
这次来是因为放下了却还拿不起,我想抗婚。结果发现自己先昏了:明明是想拒绝,最后被别人拒绝了。
像是谁设置了“重复”键,凌宜晗离开前的面容在脑海中反复播映,从来没见过他那种表情,狼狈、受伤、骄傲,还有悲伤……
可是,他后退了。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我伸出手去,他后退了。
我,似乎错过了很多……
我怎么从来没有想过,他在敌国陌生的战场中独身一人寻我,会经过多少困难遇到多少危险?
我怎么从来没有问过,他放下手中事情陪我,一切由着我的性子,痛啊泪啊都守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想法,我和南宫的暧昧,我和豫的纠缠,在他眼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却只是用温暖的笑容安慰我。
他的漫不经心,他的欲言又止,他的似笑非笑,他的若有所思……
我凭什么认为他无所不能他的付出都是应该的?
甚至……我根本就没认识到,他在付出。
“若是再要离家出逃,一定记得要首选我家。”
“你为什么不找我作挡箭牌呢?我岂不是比大哥更合适?”
“补偿的方法有很多。”
“有些事情是要用心体会的,说出来的不一定是真话,不说出来的未必不放在心上。”
“我一直在你身后。”
当我难过的时候,他带我出去看山看水骑马吹风。
可他难过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
祝小渔,原来你是个笨蛋。原来到今天才明白,自己真的很笨。
我发现,我真的没脸见凌宜晗了。
第六十五章(更新)
我在家中龟缩了一个月。
其间也偷偷溜到仁恒医馆去过两次,终究勇气不足只敢躲在外面偷窥,结果每次都看到灵欣和凌宜晗在一起,两人配合默契有说有笑。于是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这么一江春水向东流,垂头丧气打道回府。
按说小凌同学撞了南墙知道急流勇退另辟蹊径,我也该跟着高兴。
可是,我高兴不起来。
欣悦来看我,奇怪道:“看你恹恹的,一点精神也没有,是不是生病了?”
我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一个月过去,凌宜晗那边音讯全无。我承认以前某些地方是我不对,可是,可是,我毕竟至少还去偷窥过,就算礼尚往来,好歹他也该有点回应啊!可他居然就这么一句话也没有,彻底断绝了关系。
狠,算你狠。
“不是生病?”欣悦摸摸我的额头,歪着头想了想,笑道:“莫非是季节到了,思……”
我顺手拧了这小丫头一记,欣悦惨叫着躲开,窜上旁边高脚椅子,两条腿悬在半空摇啊摇的。
“对了,好久没见你出去,难道是和凌公子吵架了?要不要我帮你们……?”欣悦又问道。
我抬起头,又垂下去:“不是吵架,是我对不住他。”
“怎么了?”欣悦窜回来,凑近我身边,八卦的光芒又亮闪闪的浮现在眼中。
我看她一眼,叹口气,道:“如果我伸手拉你,你却躲开不让我拉,是什么意思?”
欣悦想了想,大方的伸过胳膊来,道:“你想拉就拉吧!”
我倒。
“不是……”我哭笑不得,把她手推回去,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你拉别人,别人却不睬你,是不是表示他生气了?”
“噢……”欣悦点头,恍然大悟,“应该是吧。”又想了想,“不过也不一定,有时候我去拉豫,他也不睬我的。”
“呃……”我一愣,“为什么?”
“比如说他看书啊,写字啊……有时候我叫他他也没听见的。”欣悦道,我“哦”了声。
“还有吹笛子的时候。”欣悦又补充道,“我让他教我,他也不教的。”
我怔了怔,欣悦道:“所以他不睬你也不一定代表他生气,可能他正在做别的事呢。”
我摇摇头,道:“不是的。我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可他不理我,应该是生气了。”
欣悦再一次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凌公子啊!”
我叹气点头。
欣悦笑得眉眼又弯起来,道:“他怎么会生你的气?我看他关心你得紧。”
我再叹气,这种事,当然不能告诉欣悦,于是换个话题:“也许是我弄错了。欣悦,你想学什么曲子?哥哥不教你,我教。”
欣悦眉开眼笑,道:“那个……”口中哼了几句,我微微一滞,是那曲《明月千里寄相思》。
我犹豫了一下:“这个……我不会,换一个,保证比这个好听。”
我随口哼了几句:“记当时,初相见,万般柔情都深种,但愿同展鸳鸯锦,挽住梅花不许谢……”
“好好好,就是这个。”欣悦大喜,“这样我也可以回去炫耀,哼,也不教他。”
我点头:“很是。这个要版权的,不能随便教别人。”
“版权?”欣悦愣了下,“是什么?”
“这个……”我想了想,“就是学这个曲子要收费的。”
“哦……”欣悦点头,大眼睛里充满了景仰,“还是琪儿好,跟着名师,学的东西就是多!”
……
三十多天了,凌宜晗,你真的生气了不理我了么?
这日,我忽然收到一封装帧得极其华贵的帖子。帖子是北齐御制官方措辞,大意是太子征阅将迎娶名门之女罗意悠,大典定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诚邀嘉宾拨冗赏光。里面另夹了一张纸条,只有极草的一行字:不来也罢。
……
晚间,便听上官睿说,南宫昆病重,恐若有不测,太子年轻继位难控局势,因此定了当朝宰相之女为太子妃,也是交付重托的意思。此次上官睿又要奉旨前去北齐道贺代致国礼,行程来回约需一月余,雅夫人也一同前往,府内事宜暂由上官豫代理。
雅夫人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微笑道:“豫儿,你主持家务,一切要多加留心。尤其是琪儿,别让她出去闯祸。”
我苦笑,我还能跑到北齐去大闹婚礼么?
想像一下,当太子与太子妃携手款款而来时,我游魂似的无限哀怨飘到二人面前,铁定还没看清南宫征阅的脸,就被大内卫士射成马蜂窝。运气好的话没有马上咽气,还能赶上用忧伤明媚的眼光凝视南宫征阅,断断续续地说“其实,我……”然后嘴角流下一丝血迹,断气。
断气就要断在这里,才能显得欲绝还迎,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爱不了一辈子,
记也要记一辈子。
咳~我都在想些什么。
其实南宫征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来也罢”,根本就不要我去参加他的婚礼。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实际上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一场权利交易。
可是,身在这个位置上的骄傲男子,却曾经希望拥有真正的感情。
那些在学堂中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日子,那些在沙场上运筹浴血生死与共的日子,已经遥远如天边浮云,想抓都抓不住。
人生就是这样绕来绕去最后回到原点。
以为自己可以不走寻常路,结果发现自己走的就是前人走了千百遍的老路。
……
日上三竿,我捧着书发呆走神,青鸾对我近日心不在焉的状态已经习以为常。
又是一个成家了。
先是小杜,然后是上官豫,再来是南宫征阅。下一个,会是谁?
会是……凌宜晗吗?
想到这个名字,心里忽然没来由的微微一紧。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何况我明明已经“往”了。
“琪儿?”欣悦在外面敲门。
这丫头,学笛子学得一往情深,每天准时到我这来报到。我无限后悔不该一时心软答应教她什么笛子,学生自觉性太高老师会很有压力的,何况像我这种半吊子老师。“公主应当抚琴,这样才符合公主的身份,高贵嘛!”我道。
“可是吹笛子,尤其是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坐在树上吹笛,很有感觉啊!”欣悦一脸憧憬。
我寒。
看来学笛子只是开始,关键词还是 月明 夜晚 树上。
好在上官豫轻功不错,要抱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上树,应该不是难事。
……
我发现,我已经越来越能够平静自然的把上官豫和欣悦连在一起想了。
正在毁人不倦,青鸾忽然进来,面色有些奇怪,道:“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谁找我?”难道,难道是凌宜晗?我一时有点激动,脸也微微有点发烫,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得铿锵有力。矜持!矜持!
欣悦看着我,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是凌公子……”
欣悦一拍手,道:“哈哈,果然是他!”
我脸红中。
青鸾继续说:“的师妹灵欣姑娘。”
欣悦摸摸额头,干笑一声:“哦,猜错了。”
一群乌鸦很有节奏感的拍着翅膀飞过。
心跳频率还原,原来是灵欣。
“请她进来吧!”我理了理鬓角掩饰心中那一点点失望,我为什么要失望?
“可是灵欣姑娘脸色不太好呢!”青鸾看了我一眼,道。
“嗯?”我一愣,难道是凌宜晗有事?
“师妹?”欣悦在旁边自言自语,“听上去很暧昧的关系啊!”
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欣悦的专业八卦精神。
“不要紧,请她进来。”我对青鸾说,又转头对欣悦道:“公主嫂子,麻烦你回避一下成不成?”
“不行,”欣悦一脸正义感,“青鸾都说了这师妹脸色不好,我必须陪你在一起,以防不测。爹娘不在,长嫂如母,我要照顾好你。”
我嗤之以鼻,长嫂如母,好冠冕堂皇的理由。
“走吧。”
“不走。”
“快走啦!”
“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