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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高庸 - 锈剑瘦马-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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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娟笑着接了剑,道:“多谢唐大侠关怀借剑盛情,婢子敬此拜授。”悬好锈剑,裣衽为礼,转身觅路落向谷底。

  唐百州直到望不见小绢背影,方才吁了一口气,摇摇头,自语道,“难得这么个知事识礼的好姑娘,亏得古若英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感叹一阵,再看看傅小保,见他沉沉入睡,已无负伤中毒的现象,剑眉微剔,长目轻合,隆准方口,俊秀之态毕露,英爽之姿宛然,不禁心中大慰。忖道:得此佳徒,再加上那么两个可人儿的媳妇,这人生夫复何求?他越看越喜,迳自展颜笑了起来。

  又过了盏茶之久,小保已悠悠醒来,睁眼向四周看看,讶然问道:“唐大侠,我可是还在梦中……”

  唐百州把脸色一沉,道:“没规没矩的,跟师父哪有你呀我呀的?该打!”

  傅小保突然一楞,好一会才会过这意思来,喜得扑翻在地,叩头道:“师父,师父!你老人家收了我啦?”

  唐百州笑道:“收是收了,但师父要问你,以后还敢画图乱贴字条挑拨辱骂师父不敢?”

  傅小保记起在“高观场”的往事,忍不住也笑起来,慌忙叩头,道:“弟子再也不敢了,求你老人家别再放在心上吧!”

  唐百州又把脸色一沉,道:“既入我门,须知我门中不许叩头的规矩,还不快些起来?”

  傅小保忙应着起身,爷儿俩谈说一阵,傅小保便问起二女去向,待唐百州说出她们为了寻觅鬼手萧林尸体,先后向谷中落去。傅小保大惊,道:“那么,咱们也得赶快随后下去,别叫她们轻身涉险,那可太对不起人家。”

  唐百州笑道:“你倒蒙在鼓里,她们武功,连为师的尚且望尘莫及,何须你替她们担心,不过,反正咱们留此无事,你既已毒去醒来,可觉得有无内伤,身体还虚弱否?谷底上下甚难,你自忖体力可能负荷?”

  傅小保一心只急二女涉险,虽明知自己被鬼手萧林掌力震伤内腑,此时尚未复原,但强嘴应道:“不碍事的,师父,咱们这就动身吧!”

  唐百州含笑起身,师徒二人正要觅路下谷中去寻小绢、小翠,谁知方才转身,却不约而同面露惊诧之色,一齐止步。

  原来就在他们要向岭下走去的数丈外小道之上,正一字儿排开了七八名武林人物,各提长剑,横身拦路。

  这批人他们师徒没有不识的,敢情那正是“蛇形门”掌门人刁人杰和霍昆,率领着“巴山双毒”刁天义和刁淑娴兄妹以及“黄衣喇嘛”兀突柯等方外高手。

  傅小保见了从前的义父,心里总有些疙瘩,默然垂首,甚是尴尬,唐百州本不怕这夥人物,但如今自己两手空空,又要护着徒儿,禁不住也微微有些胆寒。但他心知此时只要略露怯态,刁人杰等必然一拥而上,那时可不好应付,只得强自镇定,含笑拱手,道:“各位亲朋好友,幸会呀幸会!听说诸位二次去人家青阳宫,都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咱们无论怎么说,彼此总是亲戚,因此,我替诸位小小出了一口气,诸位瞧,青阳宫的火头还没全熄呢!嘻嘻!”

  他说这些话,不外想以自己大闹“青阳宫”的战果向刁人杰示威,使他们不敢乱动,以备觅机脱身。

  那知刁人杰听了,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道:“姓唐的,别不要脸,自己贴金,自吹自擂了,你当咱们不知道?若非那两个女的,再有十个唐瞎子,只怕也离不开青阳宫了吧?”

  唐百州一怔,忖道:敢情这些老小子全看见了?连忙嘿嘿又笑道:“不是姓唐的对着诸位的嘴巴吹牛皮,诸位在青阳宫中那副吃瘪相,姓唐的至今想起来尚觉好笑,那两位姑娘,乃唐某手下大将,已经将青阳宫险些翻了身,哪还需着我一代大侠出手……。”

  他还想再吹下去,但刁人杰早已不耐多听,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叱道:“住口,咱们一切目睹,谁耐烦听你瞎吹!现在废话少说,刁家寨放火骚扰之罪,今日须得一并结算,劫持叛徒,也得好好清理清理,姓唐的,你今天只难逃公道。”

  唐百州依然镇静的笑道:“嘿嘿!我原本没准备逃什么公道,既然诸位不顾亲谊,姓唐的说不得只好再开杀戒了。”

  “蛇形门”众人听得这话,俱都一震,皆因在场诸人,可说不是吃过唐百州的亏,便是眼见过唐百州的玄妙剑术,如今虽说欺他人单势孤,手中无剑,但要硬碰硬撞,殊难料鹿死谁手。何况众人两次强攻“青阳宫”不逞,心里上未免气馁,一听唐百州要开“杀戒”,登时心里有些虚,刁人杰环顾身侧众人一眼,略作沉吟,便道:“姓唐的,咱们蛇咱们与你素无过节,如今更不愿欺你人单势孤,倚多为胜,只要你肯将那一部灵蛇剑谱交出来,你我非但无仇,更愿将大巴山焚屋劫徒之事,一笔勾消,彼此作个朋友,不知你以为如何?”

  霍昆接口说道:“咱们也知你那剑谱被鬼手萧林夺去,此时并不在你身边,但只要你肯以剑谱相让,咱们不单前仇尽释,并愿助你寻觅你那师兄遗眷下落,蛇形门弟子遍布天下,一旦总寨飞令传谕,岂不比你独自盲目追寻方便许多?再说,刁兄掌理蛇形一门,广结天下英豪,唐兄如肯加盟蛇形门中,想来刁兄定会竭诚欢迎的。”

  唐百州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这法儿敢情妙得紧,但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却不知刁兄霍兄可肯俯允么?”

  霍昆大喜,心想如能说动这姓唐的加盟蛇形门,只怕更胜“灵蛇剑谱”百倍,忙道:

  “唐兄有何条件,但请明言不妨,咱们刁兄求才若渴,当必能使唐兄得偿所愿。”

  唐百州笑道:“说出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条件,咱姓唐的素来不愿受人指使,不甘屈居人下,要我加盟蛇形门不难,最好能叫刁人杰把掌门人的地位让给唐某过过瘾,你既说刁人杰求才若渴,这点小意思,他想必是一定同意的?”

  刁人杰一听此话,心里好生不悦,但他不愿形诸表面,致失他一代宗匠的风度,虽是不快,却隐忍着未作表示。其中只有刁淑娴最是了解这唐百州向来不说人话,心知他必是又存心想占什么便宜,忙低声向霍昆道:“霍伯伯,别听他鬼扯,这家伙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要动手就快,不要尽和他耗费时间。”

  无奈霍昆此时一心要以口才说服唐百州,以显自己才能,闻言仅只略一点头,轻轻“唔”

  了一声,转面仍然含笑向唐百州道:“唐兄真是风趣得很,掌门之位,虽不能轻易授让,但在下敢以人格担保,倘若唐兄肯允加盟,刁兄自必以上宾相待,断不致有失礼之处。”

  他一心一意委曲求全,要说服唐百州,但岂知唐百州乃因此时人单势孤,赤手空拳,故才尽和他闲扯耗费时间,只等小绢、小翠转来,那时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呢!

  唐百州心存不善,闻言突然脸色一沉道:“不行,除了掌门人这位置,其他的我一概不干,上宾有什么稀罕,你霍昆可说是蛇形门的上宾了?但放在他师叔谌度才那老鬼眼中,你还不是一毛钱不值?”

  霍昆突听这句话,禁不住满脸通红,思起前情,当真是又羞又愧,又恨又愤,低垂脑袋,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刁淑娴见唐百州竟然语含挑拨,反将霍昆说得带愤含羞,登时大怒,一拔长剑,欺身窜上四五步,戟指着唐百州骂道:“姓唐的,少逞利口胡说八道,我爹爹对霍伯伯何等敬仰,谌叔公更是依为肱股,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存心挑拨霍伯伯与咱们刁家寨的感情?”

  唐百州嘿嘿笑道:“旁人能以这些话来责我,你是我老婆,怎么倒反而向着娘家,莫非你……”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早把刁淑娴气了个粉面绯红,娇叱一声:“匹夫住口!”振腕挥剑直上,银牙咬得格格作响,恨不得一剑把唐百州砍做两段。

  刁天义见妹子出手,振臂大呼,招吁着黄衣喇嘛兀突柯等一涌而上,刹时将唐百州和傅小保困在核心,各种兵刃纷纷齐上,雨点般向二人身上要害处下手。

  唐百州旋身移步,让过刁淑娴一剑,扭头见傅小保已被黄衣喇嘛兀突柯一根禅杖逼退到离悬崖不足五尺之处,不由大骇,虎吼一声,双手捧山运掌,运足内力,交挥左右推出。

  “巴山双毒”吃他掌力一撞,各退三步,皆因此时的唐百州内力已远较从前充沛,又急傅小保遇险,全力出掌,逼退了刁天义兄妹,晃身抢到黄衣喇嘛兀突柯身后,立掌如刀,一招“开碑碎石”,夹背直下劈去。

  黄衣喇嘛兀突柯出身西域,原本不过是个二流货,全仗杖力猛,看看将傅小保逼迫到悬崖之前,正暗自高兴,准备再出一杖,即可稳收全功,那知他尚未抡杖挥出,肩后劲风已到,百忙中只得塌肩收杖,横身侧跃,先求自保。

  唐百州一掌迫退兀突柯,一拧身形,已经抢到傅小保身侧,旋身挡在他前面,一面蓄势待敌,一面低声嘱咐道:“小保,快随在我身后,咱们得奋力外冲,不能让他们把咱们逼落到崖下去。”

  傅小保应了一声,猛一吸气,却突感内腑一阵翻腾,非但无法提气使劲,而且喉头一甜,险些涌出一口血来,连忙又强自按撩住,但忍不住已经轻轻哼出声。

  唐百州听得小保轻哼,心中一惊,忙问:“怎么?内伤还没有好吗?”

  傅小保强作微笑,应道:“不碍事,师父,咱们冲吧!”

  唐百州岂有看不出他脸色有异的,见他按压内伤,鼓勇作势,心里突感一阵酸楚,惨然笑着拍拍他肩头,道:“果然不愧咱们剑圣门下弟子,你不必强作压制,假如内腑伤得太重,咱们宁可困守一会,待小绢她们来援,为师再跟他们鬼扯一通,以拖延时间。”

  这时候,蛇形门中众人均已分三面将人紧紧围住,唐百州和傅小保背向绝壁,前有强敌,兼以两手空空,若说力抗,委实不是易事,何况傅小保功力既差,又身负内伤,除了累赘之外,如何能替唐百州挡得一面,代为分忧?

  然而,唐百州此时却觉得有无比的安慰,师徒二人手与手相携,心与心相融,含笑对视,直把周围强敌,视若无睹。唐百州并且笑问小保道:“小保,如果此时咱们俩被他们打落到崖下,你说怎么办?这么高跌下去,你怕不怕?”

  傅小保也笑着摇摇头,道:“不怕,我跟师父一起,哪怕跌成肉饼,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到这里,忽然笑容一敛,叹道:“唉!有一件遗憾,父母血仇,今生就无法报得了!”

  唐百州听得心里猛然一震,忙道:“你不能死,为师如果死了,你还能为你父母报仇,替为师完成未完遗志,追回剑谱,寻找你师伯母和师妹下落,假如你死了,岂不完了吗?为师却无法替你报复亲仇的,小保,好歹你谨慎自守,由为师来挡他们一阵。”

  他们言谈半晌,耽误的时间本已不少,但蛇形门众人遥遥将他们困住,眼看他们笑谈自若,倒一时未敢冒然发动攻势。刁人杰和霍昆提剑押阵,见唐百州与小保均都背向绝壁而立,心中忽然一动,低谓霍昆道:“霍兄,你看他二人背临深谷,倘若拼力一攻,想必能将他们劈落崖下,那时,岂不出了刁家寨等所受闷气?”他说这话,目的要激霍昆忆起大巴山上所受唐百州的羞辱,由他出手,了结唐百州和傅小保,以免自己担当恶名,将来被那武功高强的二女寻仇时无以应对。

  霍昆想了想,却笑道:“刁兄不闻临危反噬这句话吗?他们已处困境,倘若逼之过急,只怕……。”

  原来霍昆也是心怀叵测,不肯担当这行凶的凶手,他们隐在林中,早巳阻见绢翠二女武功难测,是故虽然都有铲除唐百州之心,却谁也不肯甘冒不韪,亲自出手。

  刁人杰心念疾转,明知不能尽作拖延,当下扬手将那粗鲁成性的黄衣喇嘛兀突柯唤到身边,含笑说道:“大师父,眼下敌手已在绝境,此人适才暗袭大师,险些得逞,大师父何不亲自出手,圣杖挥处,早些超渡他们遥登极乐。”

  那兀突柯人有些愣,闻言答道:“我本想出手,但见他们全都赤手空拳,虽胜他们也不为武,刁当家的能否借一支剑给他们,然后贫僧自当运降魔慧杖,超渡他们。”

  刁人杰暗骂:好一个腐儒和尚。笑道:“大师除魔即是为善,最好早早施为,再迟他们帮手返来,要制他们就棘手了。”

  黄衣喇嘛也忽然记起二女来,登时一怔,道:“果然,那两个女子功力非同小可,再不动手,也许就要迟了。”

  说罢,倒提着那七十三斤重的混铁杖,迳奔崖前。

  唐百州远远望见刁人杰在对黄衣喇嘛指指点点,心知不妙,及见兀突柯提杖赶过来,猜他必然依杖蛮力硬干,连忙反手抓住小保,低声道:“快准备,那喇嘛就要动手了!”

  话尚未毕,兀突柯果真抡动禅杖,闯进包围圈内,杖端一指着唐百州喝道:“姓唐的,还不早些纳命来么?”禅杖抡起劲风,搂头向唐百州硬砸而落。

  唐百州见他杖沉力猛,自己赤手空拳,哪敢迎拒,带着傅小保急忙移步,湛湛将他这一杖避过,垫步拧身,方欲从左方刁淑娴处突围抢出。谁知刁淑娴双剑交接,盘旋飞舞,结成一片寒光阻路,而身后黄衣喇嘛兀突柯也忽然横杖疾扫,一记“秦王赶山”,禅杖挟着风声,拦腰向他飞撞过来……

  眼看唐百州如不能赤手夺杖,硬接这一招“秦王赶山”,势必就得和傅小保双双被掸杖逼落在悬崖之下。

  正当石火电光一瞬之际,倏然间,天空划过一声清脆的声音——咚!

  这一声响,并不甚重,但在场众人似乎全都突然被那“咚”地一声震惑得一跳,黄衣喇嘛兀突柯杖出一半,竟被这一声轻响震得混身劲力突失,不由自主,收杖退了三步。

  唐百州身在险境,也吃这“咚”地一声响骇了一跳,连刁人杰与霍昆俱都大惊。一齐扭头望去,却见十丈左右一片林前,并肩立着三个老头儿,衣分三色,其中那身着红衣的,手上捧着一面特制的皮鼓……。

  唐百州一见这三人,登时三魂出窍,原来林前三人,正是“川边三鬼”黑白无常和赤发鬼莫干。

  此时,三鬼面上全是一片冷漠,六只眼神,电扫四周,只有“白无常”陆兴捧着断腕,双目暴射着一种怨毒光芒,死死盯在唐百州身上,使一向游戏风尘的唐大侠也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

  刁人杰等不识这三人,突见他们在这紧要当儿现身,还当是唐百州的帮手,霍昆和他俱各撤剑在手,左右一分,凝神喝道:“三位是什么人?在下等与这唐某人有些过节,却不碍线上的朋友,三位如非有意,尚盼不要淌这混水才好。”

  然而,“川边三鬼”耳已全聋,刁人杰这番话,他们一句也没听进去,但见他们神情仍是冷漠一片,突然肩不见晃,腿不见屈,红白黑三色人影一闪,竟然由十丈外的林边,凌空直欺到刁人杰和霍昆面前不足六尺处,同时一打千斤坠,又各将身形定住。

  刁人杰大感骇然,振腕挥剑护住全身,急向后倒退了四五步,脚才落地,耳旁边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白无常”陆兴较指着说道:“咱们在这里有事,你等即速离开,免受无妄之祸,听见了吗?”

  刁人杰江湖经验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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