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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东野圭吾 放学后-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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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这样下去,顶多是第八名而已。”进入授半部赛程橙,加奈江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了。 
  “剩下的十分若能全部拿到,就是大逆转了。” 
  “话是这样没错,但……对了,老师,你不去看看惠子可以吗?刚才好像已掉到第五名了。” 
  我忽然注意到:本来暂居第五名的选手最擅长的就是三十公尺的比赛。 
  “她没问题的。再说,就算我去看也于事无补。” 
  “可是,老师,你今天一直在我后面,都没去看过惠子吧?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别胡思乱想,专心射箭。”我的声音很严肃,所以加奈江也不再多言。 
  但,今天的我看起来很奇怪吧!不过,我现在也只能够这样做。 
  “啊,对了,我必须换箭。”加奈江打开箭盒,拿出新的箭矢。因为,她方才所用的箭,箭羽已经受损了。 
  “这样就行了。好,我一定会加油。”她说完,不管箭盒敞开,就自顾自走向自己的起射点。               
第七章  第一节         
  十月七日,星期一。 
  天空仿佛涂抹上鼠灰色的颜料,这样的天气,最能形容我此刻的心境。第三节我没课。我跟着去上课的老师们走出教职员办公室。清华女子高校的医务室在教职员办公室正下方。护士老师志贺是有多年经验的女性,总是穿着白衣,戴金边眼镜,但,也因此被暗中称为“老处女”。事实上,她已有个念小学一年级的女儿。 
  我进入时,幸好只有她一个人。 
  一见到我,她边说:“这可真稀罕呢?是来拿宿醉的药?”边把旋转椅转向正面对我。或许比我大一岁之故,她对我说话的语气总是如此。 
  “不,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我确定走廊上无人之后,迅速关上门。 
  “吓我一跳!”她说着,搬过床边的圆椅让我坐。药品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扑鼻。 
  “什么重要的事?”    
  “其实……”我吞咽一口唾液,然后以慎重的语调说明来意。 
  “那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她跷起二郎腿,说。感觉上有些故意的口气。 
  “当时,在我们不知之处,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吧?只有你和她们知道。” 
  “你这问题很怪?”志贺老师动作夸张的挥挥手,“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完全不懂,谁是她们?” 
  “就是她们啊!”我说出姓名,同时注视着志贺老师表情的变化。她并未立即回答,把玩着桌上的镊子,又看看窗外,然后唇际浮现一抹笑意,问:“为何现在才注意这种事?” 
  我没忽略她眼神的慌乱,说:“因为有必要。” 
  “是吗?”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你既然那样严肃的追问,想必是和两位老师遇害的事件有关了,但,我不认为当时发生的事和杀人事件有关联。” 
  “当时发生的事……”我情不自禁深深叹息出声,“果然是有发生过什么了?” 
  “不错。但,本来我打算永远不说出来的。” 
  “能告诉我吗?”         
  “坦白说,我希望你不要问,就这样离开……”她深吸一口气,呼出,“我也不问你为何知道当时发生什么事,而且会找我问,不过,你猜得没错,当时确实发生一点小事,虽然,乍看是毫不严重的小事,其实却很重大!” 
  志贺老师详细告诉我当时发生的事。确实,并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到目前为止无人知道,但是,她也解释为何一直未说出的理由。 
  听了她的说明,我既感惊讶,又深探受到绝望的打击,因为,本来只是在脑海中模糊未成形的推测,如今都已化为充分明显的形态出现。 
  “这样说明合乎你的期待吗?”她问,“虽然,我无法想像你希望知道之事的本质是什么……” 
  “不,已经够了。”我黯然的低下头。感觉上,好像有某件东西一道在我心中往下沉淀着。 
  “如果你的推测正确,脸色未免也太难看了。” 
  “是吗?”我像梦游症患者般站起,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扶住门后,回头,“对不起……” 
  这时,她以手指轻推金边眼镜,又恢复先前温柔的表情,说:“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回礼之后,走出医务室。   
  第四节课,五十分钟。我让学生们解答事先准备的考卷,很多学生低声发牢骚嘀咕着。这五十分钟,我一直凝视窗外,脑海中拚命抽丝剥茧,但,仍旧有一部分残留着。铃声一响,我收回考卷。走出教室时,听到有人肆无忌惮的说:“这算什么嘛?” 
  中午休息时间,我吃了半个便当后,站起来。藤本对我说些什么,我随口搭腔,或许是牛头不对马嘴吧!他露出奇怪的神情。 
  走出教室大楼,发现校园里早已恢复以前的蓬勃朝气,坐在草皮上谈笑的学生们,和一个月前毫无两样,若说有什么改变,就只是她们已换上冬季服装,而,树叶也开始染上色彩…… 
  我走过她们旁边,朝体育馆走去。有几个人发现我,立刻窃窃私语,但,讲些什么内容,我能猜得出。 
  来到体育馆前,我瞥了左方一眼,那更衣室就在建筑物的另一头。自这次事件至今,我不知已去过多少次,但是,已经没有必要了,答案出现! 
  爬上体育馆内的楼梯,就是一道昏暗的走廊,面向走廊有两个房间,一个是桌球场,另一个是剑道场。门开了一道缝,有灯光泄出的是剑道场。走近门口,已能察觉里面有人——有挥舞竹刀和踩踏地板的声音传出。 
  我慢慢推开门。在宽敞的道场中央,只有一个人在挥舞竹刀,每次挥下时,头发随之甩动,裙摆摇曳,动作敏捷、锐利! 
  听说北条即使是中午休息时间也在道场苦练,看来这不是谣传,而是事实。她可能以为进来的是剑道队员吧!即使听到开门声,也仍继续挥刀。不久,似觉察有人凝视自己的情况有异,才停止动作,回头。 
  她有些诧异,两眼圆睁,然后,略带不好意思的笑了,看来简直变成不同的人! 
  “我有话问你!”也许是心情紧张之故,声调特别高,在道场内形成回声。 
  她静静走过来,首先将竹刀收进刀袋内,然后在我面前正座,抬起脸,说:“是的。” 
  “你不必那样拘束。” 
  “这样比较轻松。老师,你也坐下呀!” 
  “啊……也好。”我盘腿坐下。地板有些冰冷!我心想:真是不可思议的女孩! 
  雅美冷静的等我开口。 
  “不为别的,是关于密室诡计之事。” 
  “你的意思是有矛盾?”她的鼻息一丝不乱,静静地问。 
  “没有矛盾,是很完美的推理。” 
  她点点头,脸上溢满自信。 
  我接着说:“只不过,有一点不太合理。” 
  她的脸色微变:“是什么?” 
  “你的观察太敏锐了。” 
  这时,她伸手掩嘴,吃吃笑了:“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以你擅长的委婉表现褒奖我。” 
  “不,也不是这样。我是说你的推理敏锐得有些近乎不自然。” 
  “不自然?”她轻哼一声,“什么意思?” 
  至目前为止,她一直保持顶尖的成绩,连教师也对她另眼相看,当然啦!对于自认为绝妙的推理,居然受到怀疑,自尊心一定受到相当伤害,因此,她注视我的眼神要时比道场的地板还冰冷。 
  但是,凶手或许也计算到她这种强烈的自尊吧? 
  我说:“关于那桩事件,你是局外人,唯一的关系只是,你和受怀疑的高原阳子是中学时代至今的朋友。所以,和事件有关的情报,你当然知道不多。可是,你却能展开绝妙的推理,解开有关联之人想破脑袋也猜不透的诡计之谜。这若非不自然又是什么?” 
  但,北条雅美动也不动,正坐举起右手,在眼前竖起食指,冷静回答:“只要知道凶手不可能从男用更衣室入口脱身,已经足够了。因为,女用更衣室出入口的上锁方法和更衣室构造,随时可详细调查。” 
  “确实,或许你能得知必要资料。但,组合推理细节绝对需要掌握住周边情事才有可能吧?譬如,掘老师的习惯你就不知,而只是纯粹推测。但,可能吗?我认为一般人终究不可能做到。” 
  “若是寻常的推理能力,确实不可能。 
  “你是说你的推理能力不寻常?” 
  “依你的说法,是的。” 
  “我认为不对!” 
  “哪里不对?若非推理,又是什么?”雅美似在抑制胸中的不耐烦,低声缓缓问道。她挺直腰杆,双手置于膝上,双眸盯视着我。 
  我说:“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第二节         
  放学后。 
  比赛的翌日停止练习,因此无人在射箭场。虽然操场传来其他运动社团的呼喝声,但,只有这片空间却被奇妙的静谧包围着。 
  我穿过射箭场,进入社团办公室,拿出自己的弓具。将弓组合好,把臂套、箭袋系在身上,来到起射线前一站,立刻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万全的心理准备——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心情很不可思议的平静,也许是已经憬悟在无法后退的状况下,只好强迫自己全部的投入吧!深呼吸,轻轻闭上眼。 
  这时,听到有人踩在杂草上的脚步声。我回头——身穿制服的她正走过射箭场旁,往社团办公室前行。 
  她轻挥手,说声:“这么早?” 
  我也挥手,但,对于自己表情的僵硬是否能不被对方发觉并无自信。 
  惠子抱着书包消失于社团办公室内。 
  “今天放学后有事吗?”第五节下课后,我叫住她,问。 
  她回答说“没有”,于是我邀她一起射箭。 
  “你主动找我,这可真难得哩!我当然答应了。其实,参加全国大赛在即,你也应好好一对一指导我才对?” 
  选拔会结果公布,惠子保住第五名。加奈江是第八名,宫坂惠美也获得第十三名,以清华女子高校而论,成绩算是不错了。当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那是一定的,最好不要有人打扰。”我说。 
  惠子回答:“那么,放学后见。” 
  我凝视着紧闭的社团办公室门,仍在迷惑着这样做是否正确。也许,没必要做这种事的,像这样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只要在日后再回想起曾经发生过这种事,不就好了?现在即使自己采取此种做法,谁也不会得救,更没有人会感到高兴? 
  想到这些,我的心情更加沉重,甚至兴起逃避的念头,但,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想确定事情真相的冲动。   
  不久,办公室门开了,惠子身穿练习服走出,一手持弓,腰间的箭袋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声响。 
  “好久没有单独练习,居然会紧张呢!”惠子开玩笑似的缩缩脖子。 
  我说:“先自由射五十公尺靶吧?” 
  挂好靶,我们站在五十公尺起射线前。惠子面向靶站在右边,所以我能见到她的背部。然后两人开始射箭,六支箭在几乎未交谈之间射完,唯一的声音只是“射得好”之相互鼓励。 
  收回箭,往起射线走回时,惠子说道:“比赛的翌日不练习,我不太同意。参加比赛后,射型会发生变化,必须尽快修正回来才行,所以,最好是比赛的翌日继续练习,第三天才休息。” 
  “我会考虑看看。”我漫应。 
  之后又反覆这样数次。我不太射,表面上是专心指导她,其实脑海里却持续想着一件事——怎样说出来呢? 
  到了五十公尺的最后一次了。 
  “好像有比昨天更好的记录哩!”将得分记录册卷好放进口袋,惠子显得很开明的说。 
  “太好了。”我回答。 
  但,如果她回过头来,对能我绷紧的脸孔,一定会产生怀疑吧? 
  她搭上箭,缓缓举起弓,慢慢拉弦,在达到一定张力时,随着咔喳一声,箭矢飞向空中,碰的一声正中靶,箭影如日暑的针般由靶心延伸出。 
  “射得妙!惠子。” 
  “谢谢。” 
  惠子像是心情颇愉快的搭上第二支箭。一年级时瘦削的肩膀如今已充分发育,在三年之间,连身心都已成熟了。 
  她调匀呼吸,再次举起弓,锐利的视线对正靶。我心想:只有现在了,如果现在不说,永远都将只是这种状况? 
  我鼓足勇气,叫着:“惠子!” 
  她的动作要时停止,紧张的精神松弛了,问:“什么事?” 
  “有话问你。” 
  “嗯。”她仍望着箭靶。 
  几秒钟之间,我的嘴唇转为干涩。伸舌将嘴唇沾湿,调匀呼吸后,我喃喃说道:“杀人……你不害怕?” 
  我不知她是否马上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久久,她才稍微出现反应。 
  她最初的反应是深深吁出一口气,然后,以和平日相同的语调,说:“我不大了解你的意思。但,是指这次事件吗?” 
  “不错。”        
  这时,她爽朗的以略带玩笑的声调说:“原来如此。你认为我是凶手?” 
  虽然见不到她表情,但,或许也是一脸促狭似的表情吧?她就是这样的女孩。 
  “我不打算检举,只希望知道真相。” 
  惠子沉默片刻,既像在寻思如何逃邂,又像对我的追问感到困惑。她缓缓举起弓,和方才同样拉弦、射出。箭矢中靶,但,偏离靶心左侧。 
  “你说,为什么我会是凶手?”惠子问。 
  她的语气仍是很悠闲,令我讶异。    
  “因为只有你能布置出那样的密室,所以,不得不认为你是凶手。” 
  “你这句话大不可思议了。依北条雅美的推理,那是任何人都能想出的诡计,不是吗?这也是你说的。” 
  “那样的诡计确实任何人都想得出,但,事实上那只是个圈套,凶手实际上并未使用此诡计。” 
  惠子再度沉默了,似极力想掩饰惊讶之色。 
  “这种推测很大胆,也很有意思。那么,凶手又是使用什么样的诡计?” 
  她的声音很镇定,好像这桩事件、这段问答都与她本人无关似的。我更感到绝望了。 
  “发现此一圈套陷阱,是因为我已确信凶手并非从女用更衣室入口,而是自男用更衣室入口脱身。若要问我为何有这样的确信,主要是已出现你不知道的证人。此人在命案发生时正好躲在更衣室后面,所以知道没有人自女用更衣室出入口逃出。这么一来,北条雅美的解谈推理当然就不能成立了。也就是说,凶手是从男用更衣室入口脱身。如此,密室诡计的重要就集中于唯一一点之上,亦即,是否能自门外以木棒顶住门。答案是不可能,因为从发现的木棒上找不出丝毫动过手脚的痕迹,而且调查木棒长度、大小、形状的结果,也证明无法从外侧遥控操纵。” 
  “你认为这种见解错误?”虽有些许沙哑,但,惠子的声音仍很平静。 
  我摇头:“警方的见解没有错,也因此,让我困扰莫名。但是,警方和我都反覆着毫无意义的试行错误。那根顶住门的木棒是不可能从外侧顶住,但我们来检讨如果凶手使用其他代替品呢?” 
  惠子的背部痉挛似的微动,她故意大声问:“其他代替品?这话怎说?” 
  “譬如,实际使用的是更短的木棒,如何?被发现的木棒顶住门时,和地板呈四十五度角,顶住是需要施加相当力道,所以无法遥控操纵。但是,若为角度接近于零的长度之木棒,就不需要多少力道,也可能从外侧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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