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 放学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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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关系,问题只在于:她们的个性和习惯很少对成绩有帮助!不管从技术观点或力道观点来看,最稳定的还是惠子。副社长加奈江也已有相当实力,但若想参加全国大赛,仍旧有些困难!
一年级学生更是糟,只会随手乱射。但,要教她们运用脑筋射箭,到底还很难吧!
忽然,我注意到了宫坂惠美一直沉思不已。她把箭搭上弦,却就是无法拉弓!即使离她很远,都可见到一瞄准目标,她全身就不住颤抖。
“怎么啦?心里害怕?”我问。
惠美惊讶的抬起脸来。很明显,她屏住呼吸。她呼出一口气,回答:“我犹豫不决……”
这是任何人都曾有过的经验。
“这只是一项运动,没什么好怕的。如果害怕,可以把眼睛闭上。
她低声回答“好”,然后慢慢拉弓。拉满弓后,她闭上眼,射出。箭矢偏离中心,插在靶上。
“这样就行了。”我说。
惠美表情僵硬的颌首。
五十公尺和三十公尺射完后,休息大约十分钟。
我走近惠子:“大家多少都有些进步了。”
“还差得远呢!”惠子淡淡的回答。
“至少比想像中好多了,没什么好失望的。”
“我呢?”
“还过得去,比集训时好。”我说。
一旁的加奈江冷冷接口:“惠子带着老师的护符,情况当然不错了。”
“护符?”
“喂,加奈江,别乱讲话。”
“是什么?我不记得给过你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是这个。”惠子从箭囊内抽出一支箭,是黑柄、黑羽的箭。那是直到前不久为止,我惯用的箭。
箭手们都持有自己的箭,依自己的射法、体力、选择箭的长度、粗度、箭羽的角度。不仅这样,箭矢的颜色、箭羽的形状和色泽、图案,也都尽量合乎自己所求,因此可以说,几乎见不到有两位箭手的箭矢在形状、设计上会完全相同者。
前些日子,我惯用的箭矢已相当受损,所以重新制作一组。当时,惠子说她想要一支旧箭,我就给了她。从几年前开始,箭手之间就流行着带一支完全不同的箭当装饰品,称之为“吉祥箭”。
“哦?是带那支箭才状况不错?”
“只是有时候觉得很顺手,算是好预兆吧!”
惠子将“吉祥箭”插回箭囊。她的箭长度二十三寸,我的箭二十八点五寸,箭囊内只有那支箭特别突出。
“真好?我也想要一支好预兆的箭。”加奈江很羡慕似的说。
“好呀!我放在射箭社办公室里,你自己去拿。”
本来休息十分钟,结果过了约莫十五分钟才再次开始练习。我看看表,时间是五点十五分。
接下来是重量训练、柔软体操和跑步。我很难得的陪她们一起进行,但,四百公尺的操场跑五圈下来,肺部毕竟承受不了。途中,和网球队跑在一起,藤本也同样在跑步,但是,他带头跑。
“前岛老师,你也跟着跑步?”
那声音实在不像是边跑边说的声音,呼吸丝毫不乱。
“只是偶尔……但……还是很难受。”我几乎都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那我先走啦!”
望着藤本快步远去的背影,感觉上像是见到不同的生物一般。
跑步结束回到射箭场,立刻进行休息操,然后所有人围成圆圈,发表各自的分数,再由社长、副社长开始自行检讨。
整个练习结束时,已经六点过后。
最近,白天慢慢越来越短了,但天色仍很亮。对面远处可见到网球场,不过,网球队的练习时间一向都比我们要长。
“今天辛苦了。”回更衣室途中,惠子追上来说。她腰上还挂着箭囊。
“我又没做什么,不会累。”
“只要你在场就好。”
这句话令我一怔——没有先前那种开朗,而是略带忧郁?
“有这种事?”我故意装作很开心的问。
接下来谈一些有关练习的事项,但,惠子却似心不在焉。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更衣室前。
“你明天也会来?”
“尽量吧!”
她露出不满的神情,转身。或许还想趁天色未暗之前再稍微练习吧?
我一面听着她腰际挂着的箭囊里发出的箭支磨擦声,边伸手向更衣室门。
奇怪!
应该随手打开的门却动都不动。我试着稍微用力,还是一样。
“怎么啦?”见到我站在门口,惠子又回来了。
“门打不开,大概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吧!
“奇怪!”惠子边摇头边绕至更衣室后。我不断敲门,又用力推着,但,门还是不动。
不久,惠子神色慌张的回来了,说:“老师,从后门通风口可见到用木棒顶住。”
“木棒顶住?”
我一面寻思,为何要这么做呢?一面跟在惠子身后绕至更衣室后。通风口是约三十公分四方的小窗,上端钉有活叶片,能向外侧打开约三十度角。我从通风口往里面望,里边昏暗,必须聚精会神才看得清楚。
“真的呢!到底是谁这么做?”我将脸离开通风口,说。
这时,惠子凝神看着我,低声说:“里面……会不会有人呢?”
“里面有人?”我正想问为什么时,自己也低呼出声。
惠子说得没错,只有从里面才可能用木棒顶住门。
女性专用更衣室的门被锁住。
我们再次绕回前面,又开始敲门。
“有谁在里面?”
但,怎么叫也没有答复。我和惠子对望着——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好把门破坏了。”我说。
惠子颌首。
两人开始用力撞门。约莫撞了五、六下,门上端发出断裂的声响,整片门朝内侧倒下,立刻室内尘土飞扬。我们站立不稳,惠子腰间箭囊内的箭支也掉落一地。
“老师,有人……”
听惠子这么说,我望向房间角落。一位穿灰西装的男人倒卧。由于在通风口的正下方,刚刚看不见。
那件灰西装我很眼熟。
“惠子……去打电话。”我生生咽下一口唾液,说。
惠子紧抓住我手臂:“打电话?打给谁?”
“医院。不……应该报警……”
“死了吗?”
“也许。”
这时,惠子放开我手臂,从撞坏的门走出去。但,几秒后又满脸苍白的进来,问:“是谁?”
我舔了舔嘴唇,回答:“村桥老师。”
惠子双眼圆睁,一句话也来说的跑出去。
第二节
放学时刻早已过去,但,留在校内的学生很多。虽然播音室广播要大家赶快回家,却无人离去,更衣室附近更挤满围观的看热闹人群。
惠子打电话报警时,我站在更衣室门外,当然是背对室内,毕竟我没有胆量看着尸体。
不久,藤本满面笑容出现了。他好像说过“流些汗真舒服”之类的话,但,我记不清楚——其实,我根本没听他说些什么!
我结巴的告诉他事态,只说一次无法表达,又说第二次。但,他仍很讶异似的要进室内看个究竟。
藤本惨叫出声,手指不停颤抖。很不可思议的,见到他这样惊愕的表情之后,我的心情反而逐渐冷静。
我留他在门口,自己去和校长及教务主任连络——那是约莫三十分钟前的事。
现在,办案人员在眼前活动着。虽然这只是一间小屋,但,他们却找遍了更衣室的每一个角落,时而,彼此会以我听不见的声音交谈几句。对于在一旁观看的我们来说,那些话似乎都各有含意,令我们更为紧张。
不久,一位刑事向这边走过来。年龄可能在三十五、六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除我之外,还有惠子、藤本和掘老师。掘老师是教授国语科的中年女教师,也是排球队的指导老师。她是使用女更衣室的少数几人之一。依她之言,今日利用女更衣室的人就只有她了。
刑事表示有话跟我们谈谈。语气虽平淡,但是眼神锐利、充满戒心!那是会令人联想到聪明的狗之眼神!
侦讯是利用学校的会客室进行。我、惠子、藤本和掘老师轮流地接受侦讯,第一个是我——或许因为我是发现者,当然最先找我了。
进入会客室,我和先前那位刑事面对面坐下。他自称姓大谷。他身旁另有一位年轻刑事负责记录,不过此人未自我介绍。
“是几点钟左右发现的?”
这是第一个问题。
大谷刑事以探究似的视线望着我。
当时,我想都没想到以后会数度和此人面对面:“是社团练习结束后,所以应该是六点半左右。”
“哦?什么社团?”
“射箭社,也有人称为洋弓社。”我边回答边想:这和命案又有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我也学过日本式射箭……能请你尽量详细说明发现当时的情形吗?”
我相当正确的说明练习结束后,在更衣室发现尸体,并和各方面连络的过程,尤其更衣室的门自里边用木棒顶住的状况,更是相当详细地叙述。
大谷听完我的话之后,双臂交抱,似在沉吟不已,良久,才问:“相当用力也推不开门?”
“当然了,我甚至用力敲过。”
“因为门还是不动,所以才用身体去撞?”
“不错。”
刑事在记事本上写入什么,神情很凝重地问:“村桥老师没有使用过更衣室?”
“没有,因为他未担任运动社团的指导老师。”
“这么说,平常不利用更衣室的村桥老师,今天却进入更衣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前岛老师,对这点你是否知道什么?”
“关于这点,我也感到不可思议。”我坦白说出自己的感觉。
之后,大谷又问村桥最近的样子是否有何种改变。我说明村桥倨傲的个性,以及当训导主任的严厉行动,最后说:“我想他最近并无特别的改变?”
大谷显然有些遗憾,但,好像本来就不抱太大期待,只是点点头。
“是吗?”
停顿一会儿,他改变话题了:“这些在本质上或许和命案无关,但,看过更衣室后,我有一些疑问,能话你回答吗?不,只是些许小事。”
大谷自年轻刑事手上拿过一张白纸,放在我面前,然后随手画出长方形代表更衣室。
“我们抵达时,现场状况是这样,当然,顶住门的木棒已经掉下。”
我一面看简图一面颌首。
“问题是,女更衣室有上锁,男更衣室呢?没有上锁吗?”
这是我和藤本难以回答的问题,因为,那都是由于我们的懒惰!
“曾经也上锁过。”我含糊回答。
“曾经……这话怎说?”
“我们不太习惯,而且,到校工那里去拿钥匙,又再送回去,也实在麻烦。不过,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失窃过任何东西。”
“原来如此。那么,村桥老师也能自由进出了。”大谷淡淡的说。但,感觉上他似将更衣室未上锁视为命案发生的原因之一!
“不过,男更衣室没上锁的话,女更衣室再怎么上锁,岂非也是毫无意义?”
大谷的疑问很正常。前面说过,更衣室中央以砖墙隔开,分成男用和女用两部分,但是,墙并非由地板到天花板,而是为了通风,和天花板间有约五十公分的空隙,也就是说,只要想做的话,可能由男更衣室爬墙侵入女更衣室!
“其实,女老师们以前也要求将男更衣室门上锁,但却很难付诸实行,不过……以后一定会特别注意。”
“对了,顶住门的木棒是以前就有的吗?”
“不!”我摇头,“从未见过。
“这么说是有人带进去的喽?”
我情不自禁凝视着大谷。
“有人”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村桥,又会是谁?但是,大谷似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无特殊表情。然后,仿佛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脸来。
“村桥老师是单身汉?”
“是的。”
“他有意中人吗?你知不知道?”
我一面对他这种表情很不愉快,一面故意板着脸孔回答:“我没听说过。”
“平日有交往的女朋友吗?”
“不知道。”
不知何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以无法理解的眼光望着我。那种眼神并非认为我说谎,而是不相信村桥没有女朋友!
“对不起,村桥老师的死因是什么?”我问。
大谷怔了怔,立刻简短回答:“氰酸中毒!”
我听了,沉默不语。因为,这是太普遍的毒药了。
大谷继续说:“尸体附近掉落一个纸杯,是餐厅自动贩卖机盛装果汁的杯子,我们判断杯内掺入氰酸化合物。”
“会是自杀吗?”我忍不住问出从方才就一直想问的话。
大谷神情僵凝了:“这是有力的假设之一,不过,在现阶段无法肯定。当然,我也希望只是单纯的自杀。”
听他的口气,我直觉的认为这位刑事认定村桥是被杀?当然,目前这种情况下问他,他也不会回答。
大谷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最近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即使和村桥老师无关也没关系!
我踌躇不决是否该告诉对方有人企图狙击我的事。事实上,见到村桥的尸体时,我脑海中最先掠过一种可怕的想法:他是代我而死!
“也有人想杀我?”
我差点脱口说出这句话。但是,见到大谷那猎犬般的视线之瞬间,话又缩回去了。一方面也是我曾答应过校长,尽量避免让警方知道此事,另一方面则是我不希望让这个猎夫般的男人追查我的身边琐事。
因此,我只淡淡回答:“如果我有所发现,一定会通知你。”
走出会客室,不知何故,我深深叹口气。感觉上肩膀的肌肉都僵硬了,也许,我还是很紧张吧!
惠子和藤本他们在隔壁房间等着。一见到我,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似的迎上前来。
“好久喔,是问些什么呢?”惠子担心似的问。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换上制服。
“很多问题!我只是据实回答。”
三个人本来还想问什么,但是,见到刚刚坐在大谷身旁记录的年轻刑事跟在我背后,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杉田惠子小姐是吧?请进。”
惠子不安的望着我。我默默颌首,她也点点头,以镇定的声音回答刑事:“好的。”
惠子进入会客室之后,我向藤本和掘老师大略说明侦讯内容。这时,两人脸上的不安神情消失了,大概认为自己不可能牵扯到什么麻烦吧?
没多久,惠子回来了,她的表情也好像稍微缓和些。接下来是藤本,最后才是崛老师。掘老师出来时已经八点过后。由于今天已没事可干,我们四人一起回家。途中,他们三人所说的被侦讯内容如下:
惠子是共同发现尸体的人物,不过,她所叙述的当时之状况,和我所说的完全一致。只是,她又扮演了和警方连络的重要角色。
藤本是最后利用更衣室的人,刑事讯问的重点在于他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室内的状况和发现尸体时的状况是否有什么不同,他的回答是“没注意到”。
刑事对崛老师的讯问百分之九十和更衣室门的锁有关,譬如什么时候开锁入内?什么时候上锁外出?钥匙放在何处等等。
掘老师的回答是:“放学后,我立刻找校工拿钥匙,三点四十五分左右开锁进更衣室,四点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