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城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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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顿说:“即使你用剃刀割破一个人的喉咙,他也不会那样快死去。颈动脉断后,死者要十至四十秒钟才会失去知宽,要经过一分多钟才真正死亡。”
“在比蒙镇,死亡好象在一至两秒间发生的。”
波顿耸耸肩,“会是被什么东西打晕的吧?”
“也许是吸进了神经性瓦斯。”
“理论上也只好这样地解释了。氰化钾等最烈性的毒药要十五至二十秒钟才致命;但碰到神经性气体,速度是要快得多的。不过,要有这样的作用速度,它在胸部必须扩散得极快。”
史东摸了摸身上穿的塑料衣:“如果它的渗透力……”
“我们很快便会清楚了。”
就在这时,直升飞机驾驶员通过对话机通知他们,比蒙镇已经在望。史东吩咐他先绕镇盘旋一周,好让他们看个清楚。
下面的小镇,除了争相啄食尸体的兀鹫外,半点生气也没有。兀鹫是夜间飞来的。史东不觉大惊!“不好!它们吃了污染的人肉,可能会把死亡因素带到各地去!”
“立即毒死它们吧。驾驶员,有带毒气弹吗?要低飞盘旋,一只也不能放过!”
“遵命。”直升飞机一个侧身,旋风般冲下低空。不久。地面上笼罩起一层淡蓝色的气体。直升飞机斜斜地飞开,卷起一阵微风。等飞机转回来的时候,地面上的情况已清晰可辨了。数十只雀鸟尸横遍地,只有几只还在挣扎,扑着双翼。
史东看着,心底里觉得有点异样。是什么呢?他说不出,总之是感觉忽略了某点重要线索。驾驶员通过传音设备问:“请指示跟着的步骤。”
“让飞机飞到大街中心,放下绳梯。注意不要降落,跟地面保持二十英尺距离。清楚了吗?”
“清楚。”
“我们着陆之后,你把飞机升高至五百英尺上空等候,直至我们发出信号才降下来接我们。”
“明白了。”
“如果我们有什么不测——”
“我会立即返回‘野火’计划总部。”驾驶员冷冷地说。他完全明白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和危险性。单从今天的日薪超过一千美元和一旦殉职可获一万美元抚恤金便可见到了。他在出发前得到的指示是:万一史东博士和波顿博士发生意外,他要折返基地上空三十英尺,等待“野火”小组作出解除他成为“带菌者”的决定。他是绝对投机会逃走的,因为任何逃走的迹象都会引起在他上空的空军战斗机的注意,并把他打下来。
直升飞机在半空停住,绳梯也放下了。史东两人戴上消毒头盔,背上足够两小时用的氧气筒,检查了一下装备,便沿着绳梯爬到地上。
《死城》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七章 生还者
笨重的装备使他们步履蹒珊。早晨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际低处,给建筑物投下长长的影子。他们向四周打量了一会儿,第一个感觉是死寂!——大街两旁是两排木建的楼房,地上刮着轻微的北风,尸体到处都是,有些分散,有些堆在一起。但没有丝毫声响,没有机器声,没有狗吠声,也没有孩子争吵的喊叫声。
这两名科学家面面相觑。
镇内的大灾难从哪儿来呢?没有线索。连寻找线索的方向也没有。他们只知道两件事。
一、灾难发生在“北斗七号”降落之后。
二、死亡速度极快。
如果这是卫星上某种病毒的杰作,那是医学史上前所未有的。
他们站在街上望了一会,最后还是史东先开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街上呢?看——他们只穿着室内穿的单衣,昨天晚上相当冷啊。”
“可能是出来得匆忙,来不及穿衣服吧。”
“出来干什么?”
“会不会是观望卫星?”波顿耸一下肩膀,无可奈何地说。他俯身看脚下最接近的一具尸体,发现他紧抓胸前,附近几个死者也有同样的姿势。
“他们脸上并没有痛苦的表情。死相倒是够安详的。”
“老实说,也象是受了震惊。他们好象突然遇上袭击,都抓着胸口。”
“是心脏机能受损?”
“我想过了,但心肌梗塞应该是很痛的。你看他们——”
“会不会是来得太快,连感到疼痛的时间也没有?”
“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还是以为他们死前并无痛楚。换句话说,他们紧抓胸口是因为——”
“急性窒息?”
波顿点头。“也有这个可能。然而,如果一个人碰到窒息,他第一件事是解开领口的纽扣。你看那边一个死者——他还结着领带,手也没放到领带上。这边的女人也没解开高领羊毛衫上钮扣的动作。”
波顿开始克服了刚到达地面看到死尸处处时的不安心情,脑子逐渐灵活过来。
在街中心,他们发现了搜索车,车灯微弱地吐出亮光。史东伸手把灯关上,挪动伏在方向盘上的僵硬尸体。
“这一定是尚中尉。车上的仪器还能用吗?”
“我看可以。”
“我们的第一件任务是找回卫星,其他忧虑可以慢一步——”他突然停住。尚中尉死时重重地撞上了方向盘,脸上割开一道长长的弧形伤口,鼻梁也弄断了。“奇怪!你看这伤口。”
“这伤口有什么?很干净呀,几乎没有出血……”说到这里,波顿也愣住了。
这样深的伤口弄在脸上,必然伤及血管,本来是血流满脸才对!他转头看着附近一些被兀鹫啄食过的尸体,发觉也没有出血现象。
“或许这种病会使到——”
“唔,我想你或许是对的。”他一面说,一面把尚中尉的尸体拖出车外,“等一会儿再管别的吧,先找回卫星再说。那是我最担心的。”
波顿把另一名死者奇里也弄出车外,跟着开动电子追踪仪。车顶的天线转动起来。史东驾着搜索车沿大街走。追踪仪收到的信号逐渐加强;但过了油站和百货商店,信号便转弱了。
“过了,我们倒回去。”
几分钟后,搜索车来到镇北一幢单层木屋的门前。门口一块木牌在风中摆动,发出“吱吱”响声。牌上写道:“班迪医生”。
前门敞开——
两人下了车,进了屋后,便见到医生的诊室。
班迪是一位矮胖的白发男子,坐在办公桌后。桌子上面摆满了翻开的参考书。在一壁靠墙的架上,摆了一列玻璃瓶,补药、家庭照片……。医生双眼张开,面色温和,看着房内的一个角落。
卫星赫然就在那里!
它三英尺高,圆锥形,边沿因重返地球时经过大气层摩擦而有点破损。它的一边已经打开了,是强行打开的。地上放着几件工具。
“这傻瓜闯的祸。哼!该死的老家伙,拾了东西不报警。”史东禁不住破口大骂。“……现在好了,累了四、五十条人命!”他一边说,一边匆匆把卫星关好,放进带来的塑料袋内,并封了口。
卫星到手之后,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班迪医生的尸体上。
史东把他一摇,尸体硬绷绷的摔到了地上。
波顿留意地观察他的手肘,觉得很是异样。他俯身再看,说:“来——帮忙脱掉他的衣服。”
“为什么?”
波顿没有答。他全神贯注地褪下死者的裤:“你看——没有瘀血!”
通常一个人死去之后,血液会因地心吸力的关系下降到尸体的最低点。接班迪医生的情形,他的手肘、下肢应该有积瘀的青斑!
“奇怪——”波顿一边环顾四壁,找到一盒手术刀;一边想,没有瘀血,即是血液出现了异常变化。他小心翼翼地切开死者的手腕动脉。没有血!再切深一点——还是没有!
突然,动脉里滚出一块红黑色的凝块。
“啊!”史东感到愕然。“血液完全凝结成块!”
“怪不得他们都不流血。让我们把尸体翻一下。”波顿替死尸做第二处解剖。这次他打开班迪医生的胸口,发觉依然没有流血。
波顿吸一口气,划开心脏,在左心室切开一小块。
里面是海绵状的血块。半滴液态的血也没有!
“有什么可以使血液完全凝固的吗?”史东问。
“人体内有五夸脱多血液,要完全凝固……我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怪事。”
史东把“北斗七号”搬出房外的搜索车上,然后提议逐屋调查。
首先调查班迪的房子。
波顿在另一个房间里发现班迪太太的尸首。这位中年妇女僵坐在安乐椅上,膝上放着一本书。她好象是在瞬间死去似的,死前正准备揭开书的另一页。
在屋子最后的一间小卧室里,史东发现小班迪。这个小孩瞪眼望着天花板,四面墙壁贴满新潮海报。他张开口,一只手紧握着一管已经吸空了的飞机胶。
史东退后一步说:“看——”
波顿看看小班迪张开的口,再用手指朝口腔探摸。嘿!——一团硬化了的胶状物。
史东陷入沉思:“吃进去需要时间。晤,不管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吃进飞机胶,都需要时间——我们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他们并不是全部立即死去的。一些死在屋内;一些走出街中心。而这孩子……”他摇一摇头,“让我们到其他屋看看。”
史东本来以为比蒙镇是弄清楚整个神秘事件的关键。疾病的性质、影响和传播途径都应该在这次差使中摸清楚,可是,越搜查下去,他越觉得迷惑,对所见越感到惊心动魄——
在另一所屋内,是一家团圆的场面。他们围坐在桌边正准备吃晚饭,脸上挂着微笑。桌上的食物这时已经腐败了,上面是轻声嗡叫着的苍蝇。
史东下意识地想到:要记住苍蝇这件事。
一个满面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把自己吊死在梁上。寒风摇曳着尸体,使套在木梁上的绳索发出令人胆寒的响声。她脚底下有一封信,信封上用端正秀丽的字体写着:
“留交有关人士。”
信的内容是:“审判的日子到临了。地面和大海会张开大口把人类吞噬掉。天主啊,宽恕我的灵魂吧,并降福给对我友善的朋友。至于其他人等,请关照他们进地狱。阿门。”
波顿听完史东的朗诵,说道:“这个老太婆看见附近的人都死了,于是失去了理智。”
“是吗?”史东应声回答。
史东两人发现独身居住的谭普逊僵卧在放满水的浴缸边。满身的油污,说明他是一个油站工人。看来,他是自己把头浸到水缸里自杀身亡的。
史东说:“这可能吗?我从来不知道有这样自杀的!”
爱华莉是镇内的女裁缝。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后院,浇一桶汽油到身上,然后划亮一根火柴。史东在烧焦了的尸体旁边发现一个汽油罐。
六十多岁的艾鲁身披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穿的军服,挺直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他用四点五口径手枪打穿自己的太阳穴。脸上一滴血也没有。史东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头部比平时不过是多了一个子弹洞而已。
艾鲁身旁有一部录音机。波顿拧开开关,听到一副微微颤抖的老嗓音在叫嚷:“你终于来了吗?妈的——太迟了!不过,来迟了总比不来好。我们需要支援,敌人这次委实厉害,昨晚我方损失了百分之四十。如果加利谷巴在这里就好了。外面的隐形巨人是乘飞碟来的,烧我们的镇。还放毒气。妈的!我们没有防毒面罩,走投无路了,我只好认命。”说到这里,录音便中断了。
波顿关了机,重复了史东刚才提到的问题;“他们有些是立时毙命的,有些……却是昏了头脑。”
“这样我们便回到最初的问题:两者的区别何在呢?”
“可能这种菌具有不同层次的致命力,也可能是有些人的防疫能力高一些。”
“记得吗?凡登堡给我们的报告中,提到侦察机发现镇内有一个生还者,一个穿白袍的老人……”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婴儿哭叫的声音。
婴孩的哭声,若断若续,还夹着几声咳嗽。史东和波顿飞快地抢到街上。声音哪里去了?啊——是在班迪医生离所右边过两幢房子。两人拔脚飞奔,冲到楼上。
楼上是一间卧室,有一张双人床,一张梳妆台,一块大镜和一个衣柜。还有——一个摇篮!
小宝贝把脸哭得涨红了。他见到陌生人,先是停了哭,用小眼睛打量一遍这两个人的塑料服,然后不顾一切地又哭起来。
波顿说:“可怜的孩子,大概是饿坏了。厨房里可能会有点吃的……”
“不!不能喂他。”史东在沉思中突然惊惶地说:“撤出本镇,我们要尽量保持婴孩现在的状态。可能食物本身便是致命的因素,也可能那些立即死亡的人就是因为吃饱了肚呢!当然,给他吃也许会起到保护作用;不过,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冒险。先把他送到控制下的实验室再说。”
波顿叹一口气。他深知史东的说法很对。但婴儿没有吃东西起码有十二个钟头了!难怪他哭得死去活来的。
史东提议立即飞返基地。
保存手上的一个生还者,比寻找那个不知现在是死是活的白袍老人更重要!
当他们回到街中心发信号招呼直升飞机时,婴儿累得睡着了。波顿用毛毯裹着他,艰难地攀上绳梯;史东挽着卫星跟在后面。
直升飞机的发动机震耳欲聋,卷起的风沙数人睁不开眼。突然,背后传来另一种声音——
史东发觉他后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这是个老人,头发已经灰白了。他满脸皱纹,穿着件沾满黄泥污点的睡袍,光着脚,正在踩着不稳的步子向史东摸索过来。
“你是谁?”史东问。他感到自己声音变了,也知道这句问话没有意义。
这就是纪录影片中的那个“生还者”!
“你……”
“你究竟是谁?”
“你……你干的……”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不……不要伤害我……我跟其他人不同……”老人瞪着史东的塑料服装,骇怕得混身发抖。他想,这一定是火星人了,是从第二个星球来的!“不要伤害我……”他再一次哀求说。
“我们不会伤害你。你究竟叫什么?”
“我叫杰臣。老板……嗯,先生,请你高拾贵手……我是个好人……跟那些人不一样。”
“那些人不是我们伤害的。”
“你扯谎。”老人突然睁大眼睛叫道:“你址谎。你假装成人的模样……我是个病人,你……你想骗我。我……我知道。……”接着,他脚步不稳地跌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呻吟。
“你哪里不舒服?”
老人急促地喘气,脸色比纸还白,额上冒出了冷汗。“嗯……我的胃……”他一阵抽搐,吐了几口深红色的血。
“杰臣先生——”
那人已经昏迷了。
波顿从直升飞机上下来问:“他是谁?”
“天知道。总之目前还没死——”
结果,动用了起重设备才把老人搬上了直升飞机。
史东和波顿回到机舷后,第一件事是换上新的氧气筒。他们不敢脱去塑料衣服。谁知道机内现在是不是满布细菌呢!
史东吩咐驾驶员替他接上凡登堡的无线电对话机。
孟察上将的声音:“你们可找到什么?”
“镇内——嗯,可以称为死城!我们相信要采取紧急措施。请执行‘七—一二指示’。”
“现在立即实施?”
“是。在比蒙镇。”
“好吧。拿到卫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