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日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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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所谓的栈道指的是那种沿山壁而架的木制梯道,而像瞿塘两岸这种凿岩砌石而成的道路,准确地说,不如称为峡道更好,只是人们都这么叫惯了,也没有人改口。不过,峡道也好,栈道也好,我觉得都不如李白所说的“天梯石栈”比较形象。这条栈道是在光绪十四年由当时的夔州知府汪鉴集资倡修的,它自白帝城起,到大溪的状元堆止,全长15公里,耗资白银六万余两,在峭壁悬崖之腰凿嵌而成,宽约2米,可以纤、轿并行,使得不可攀援的险地一变而为坦途,行旅不阻。要知道,在未清理航道之前,瞿塘湍流、滟澦险滩,是行舟的生死关口,由于两岸悬崖之上绝无山径,上下行船,没有纤路,每到夏季水涨之时,因船覆而溺毙者每年都不下百人。因此,汪鉴此举,实在是做了一件利益当地的大好事。石壁上有栈道修成后开县县令柳文洙所书“开辟奇功”四字赞语,此外汪鉴也在上面题了“天梯津䇐;”四个大字,并附字说明,修此栈道的集资款还剩下一万六千两,被用来购书、置学署、支付乡试的津贴。看了之后,不禁要感慨这位父母官做得的确称职。而推古及今,心中的感触,则不是一两句话所能说清了。
人在面对自然时,往往会感到自身的渺小和无力。尤其在三峡这样的地方,峭壁穿空、急流汹涌,手无所凭,足无所踏,想要在这里通行,对于人们来说,真是一件很难想象的事情。但是石栈的出现,却让我深深感到“人”在自然面前所扮演的另一种角色。“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绵延数十里的栈道,与其说是从石壁上开凿出来,倒不如说是由无数血肉生命堆砌起来。“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自然在这里的手笔可以大开大阖,而人在这里却只能像蚂蚁啃骨头一样一点点地向前,为自己艰难的生存凿就一条宽不足两米的小道。但在我看来,这条小径丝毫不输于自然的手笔,前者显示的是造化不可一世的力量,后者却透露出人在自然面前不肯放弃的执著和勇气,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
人的潜力真是无穷呵,面对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人都会用自己的一套办法来应对。只要是勉强能活下去的地方,总能看到人的痕迹。即使是这样看起来似乎难以逾越的天险。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5:10:00
极目望去,山色空翠,薄雾迷离。不知何时,竟有细若呼吸的雨丝淡淡飘落,滋润得空气格外清新,也让那些崖壁上丛生的灌木显得青黄红翠,五色纷呈。真是个舒服的好天气,走在路上,不冷不热,汗意全无,清爽得很。小南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拿着相机给我们照相。我还站到栈道的石台边上去照了一张,石台边缘很窄,也就一个多手掌宽,下面就是几十上百米开外滔滔奔流的江水,看上去着实有点让人眼晕。小罗老师被我们这种惊险的举动吓了一跳,让我们快点下来,一旦失足掉下去就糟了。可我们那时只顾着开心,倒也不觉得害怕,三个人轮流上去照了个不亦乐乎,这才心满意足地下来,接着前行。
瞿塘峡的摩崖石刻是很有名的,字体大的有几米高,小的也有盘口大,大字在崖壁上分外鲜明,乘船经过时便能看得一清二楚。石刻从明清,到现代,很是丰富。最大的莫过于当时国民党八十八师参谋长李端浩的“巍哉夔峡”篆体石刻,下面他的署名都有4米高,据说一个笔划里躺个人没有问题,这个署名大概可以申报巨型签名之最了。另一个八十八师的少将师长孙元良题写的“夔门天下雄,舰机轻轻过”,每个字也有三米多高,颇有气势。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冯玉祥将军那几个“踏出夔巫,赶走倭寇”的大字,字字掷地有声,令人观看之下,仍能想见将军当年奋笔疾书时的豪迈风度。
走了一会儿,我忽然看到崖壁上有一个很大的石洞,就问小罗老师这是什么?他说这个洞叫“七道门”,传说洞很深,里面共有七道门,但从没有人能走到头。我听了大感兴趣,因为我一向对山洞都有一种神秘的好奇,洞穴探险一直是我心里很想去尝试的事情,就强烈要求进去看看,小南和韩姐两个人却谁也不去,坐在那里放赖,说要歇一会儿。我一气之下,就说:“好,你们不去,我自己去看。”小罗老师吓了一跳,说:“那可不行,实在要去,还是我陪你去吧。”
我们向上爬了一段就走进洞里,发现这里面居然很宽敞,像巨大的石屋一样,那边还有石级能上去,上面还有一个小洞口,从那里可以望得见长江。通向洞内的那条路黑洞洞的看不清楚,里面隐隐透出一股潮气。洞壁上有很多朱笔画的符,我一下子注意到有一种符是画做葫芦形,里面弯弯曲曲的形状,还写着“收魂”两个字。我吓了一跳,猛地想起小南给我讲过,她在那座平房靠墙的一侧所看到的符。它是不是和这个一样呢?我连忙大叫小南,可叫了几声她也不回答。我走到洞口也没看到她和韩姐的踪迹,只好折回来,问小罗老师:“这些符是什么意思?做什么的?”小罗老师看了看,摇摇头说:“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来的路上有那种白色的符,叫‘将军剑’,是哪家的小孩不好养,在路上画了,谁路过这个符,不管人还是动物,小孩就认他做干亲。”
我在路上还真的没留心他说的那种符,但这些符看上去实在很怪异,朱红的颜色,写着“收魂”两个字,显得刺目惊心。我蹲到黑沉沉的入洞口处,静静地感觉了一下,发现这个地方真的有点古怪,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在我身边结成一个柔韧的固态一样的氛围,极有弹性,还有些暖,让我一下子觉得整个身子好像被泡到了温水里,说不出来的舒服,却又有些微被压迫的感觉。我想,也许这个地方是有人修行的地方吧,否则不会有这样强的气场,而且,也许曾经在这里的,不止是一个人。
小罗老师在我身后等着我,大概看我蹲在那里好久没动静,有些奇怪,就问:“怎么了?”
我说:“没事,我就是在这儿看看……你有手电筒吗?”
他说:“没有。今天临时来,没预备。我只有打火机。”
我看了看透着潮暖气息的黑沉沉的洞内,想想打火机对我来说根本就没什么用,何况我也不可能走进去多深。不要说七道门,一道门恐怕都进不去。与其呆在这里耽误大家的时间,不如快点走吧。于是我就站起身,对小罗老师说:“走吧,找她们去。没有手电,我们肯定走不进去,走进去只怕就出不来了。”
小罗老师松了口气说:“就是,我看你也还是不要走进去的好。没有人把这个洞探清楚过,我们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不过也就是个溶洞。”
我说:“你听说过没有,古时候有些修炼之人专门会挑个山洞,在里面修行。说不定这个山洞里,就有个修行成就了的活神仙呢。”
他笑笑说:“要是那样的话,只怕他也呆不了多久了,二期水位基本就把这个洞淹了。除非这个神仙要去龙宫。”
没想到老实的小罗老师,还挺幽默。
不过想到这个洞再过一阵就要被淹没水下了,心底还是泛起一阵怅惘。看来,我有生之年是无法到这个洞里一探究竟了。
出来后,我和小罗老师站在路上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小南和韩姐不知从哪里转出来,看到我就问:“看到什么了?”
我说:“你跟我进去看看,里面有很有意思的东西。”
小南摇头说:“我懒得往上爬,你饶了我吧。我还得留着气力接着往前走呢。”
我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那里面的墙壁上画了一些符,红色的,葫芦形,也写着收魂两个字,是不是你上次和我说过的那种?”
小南吃了一惊,说:“真的?”
我点点头。(该书籍由红糖粽子整理发布,更多好书尽在 未知部落 wzbl)
小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韩姐在那边催促:“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呢?再不走就太晚了,我们还得走回来呢。”
小南犹豫了一下,说:“算了,我们走吧,我不想看了。反正看了也没什么用,我不喜欢看那个东西,怪怪的。”
我说:“那好吧,我们走。”
接着向前,终于走到了风箱峡,远远看到那三个白色的大字,我们欢呼起来,因为在这里就可以看到神秘的悬棺了。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5:12:00
在三峡的崖壁上,有很多的悬棺。根据史料所载,悬棺葬是古代巴人一种很常见的葬俗;实际上这个说法是不很准确的,因为如果巴人的概念仅指巴族的话,则巴族最常见的是船棺葬而非悬棺葬。根据童恩正先生的考证,采用悬棺葬的是当时居住在川东一带,也就是古巴国地域内的僚人,这个人群里面包括几个小的民族,这里就不再细述。巴人实行土葬,而僚人实行悬棺葬,正所谓“人死则以棺木盛之,置于千仞巅岩之下。”就是先把死者放在棺中,再把棺置于悬崖之上,由于那里人迹罕到,而且保存环境相对较好,所以很多悬棺至今仍然历千岁而不腐。最初的时候是利用自然生成的岩穴,后来则是在石壁上凿孔,再打入木桩,将棺置于木桩上横担起来。上述说法虽然说起来容易,但要紧的是它们如何被摆放上去?关于这一点我一直心里很好奇,对于古人的智慧更是佩服得很。可惜的是,直到现在,这些仍然还是考古学家们所未能解开的谜题。
悬棺不但在我们眼里,在古人们的眼里其实也是很神秘的事情,关于它的传说和记载颇为多见。比如《太平御览。神怪志》中就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有一个叫王果的的乘船经过三峡时,发现石壁上有个东西悬在那里。他很好奇,就叫人把那东西想办法弄下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棺材,里面还有死者的骸骨。更神奇的是,棺中还有铭文写道:“三百年后,水漂我至长江,垂欲坠欲落,不落,遇王果。”王果看了之后不禁凄然长叹:“这个人居然在数百年前就知道有我!”于是为其改葬,并郑重其事地祭拜之后,方才离开。
这个故事今天看来当然有些荒诞不稽,而且这个棺木中的铭文自述三百年后水会将它漂到长江,那么它原来的所在地就应当不是在长江,但在哪里,故事未表。其实事实的版本大概就是崖上的悬棺因年深日久而支架松动倾斜或腐朽(这个想必是后来的木桩置棺法的结果,因为放在石缝里的棺木是很难掉出来的,顶多在原地腐朽),而摇摇欲坠,恰被经过的人们发现并打开了而已。那段铭文自然就是后人为了神化这一事件而强加上去的。而且,这里面也看出一个思路,就是加了这段话的人认为这东西并不是当地所有,而是从别处漂到长江的;这大概也是为了强化悬棺的神秘色彩。
我们所来到的风箱峡之所以得名,也是因为峡壁上的悬棺。前人们经过此处,遥望之下,想不出那么高的崖壁上摆着的是些什么东西,看样子,有些像风箱的感觉,于是就有了因猜测而产生的传说,说那是鲁班祖师藏在那里的风箱,这样风箱峡的名字就托悬棺的福而被叫开了。
我们站在当地,仰首望去,因为离得很远,只能看到石缝里一点点悬棺的身影。小罗老师把相机的镜头打开,调整焦距让我们能够看到被拉近了的悬棺近景,我们三个凑过去看,果然清楚了很多,只是从下面看上面,未免还是不过瘾。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小罗老师微笑道:“其实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悬馆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这个是我们后来做的仿制品,雇了几个人放上去的。原来的悬棺已经被破坏了,哪里有这么完整。”
我们几个听了这话,都很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小南说:“好呵,原来你让我们跑这么远来,就看这么个假的悬棺,太过分了吧。”
小罗老师看我们着急的样子,就笑着给我们讲了讲关于风箱峡悬棺的事情。
原来,在光绪年间就曾经有喜欢探险的人费尽气力登上过那置放着悬棺的石缝,并取下了其中一具棺木,据说“扣之中空,作木声。”盗棺者将悬棺拿到奉节城里去卖。结果被当地的地方官发现,认为此举是亵渎神灵的行为,就赶紧派了衙役押着盗棺之人将这具棺木又重新放回原处。不想到了1971年,当地两个采药的百姓再次重复了这种探险行‘为
,并打开了岩缝中的悬棺,当地文管部门得知后,赶紧出动,在被破坏的两具残棺中清理出铜剑、铜斧、铜带钩以及西汉五铢等随葬品,至此,风箱峡岩缝里富于神秘色彩的悬棺便被彻底揭开了谜底。为了让风箱峡的悬棺景观不至于因此而消失,当地文物部门就做了两具悬棺的复制品,并找来善于攀岩的采药百姓,将这两具复制品又重新放了回去。
我问小罗老师:“那你们找的人是怎么把悬棺放回去的呢?”
他说:“是从上面用绳子吊着放的,也费了很大的力气。”
我无语。尽管对于悬棺的放置方法有着这样那样的猜测,但是最终人们也无法得知我们古代的先民们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来做到这件事的。我们的文明史上有着许许多多这样没有答案的谜语,悬棺之谜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环。虽然这文明史是由人类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但人类却自己也难以解答由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奇迹。到底我们是在进步呢,还是在退步?不可否认是在进步吧,但在另一方面,我们却的确是在退步了。我们在不断的遗忘和抛弃中追求着自己所认为的发展,满不在乎地迈开步子努力要摆脱身边的一切。可是,直到有一天我们回过头来看的时候,才愕然发现,自己的身后竟有着这么多难以弥补的空白,这些空白让我们原本华美绝伦的历史变成了一件被时间的风吹得千疮百孔难以缀合的锦袍,我们可以从每一个细碎的片段、每一条精致的经线与纬线上看到它曾经的美丽,却永远无法将它真正地复原。人类总是试图解释自己身边的一切,最后却发现,他们对自己,都未能有一个真正清楚的解释。
真是一个悖论呵。
小南看我怔怔地发呆,就推了推我,问:“你又在想什么?还在想昨天晚上的梦?”
我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不想说话,我只想在这里静静地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站在这里,长江奔流、高崖耸峙,昨日与今时界限模糊,时光似乎已失去了意义,语言更是变得苍白无力。我们的思想再天马行空,在这个时候也走到了尽头,无力前行。心中所剩下的,只有难以形容的震撼与惆怅,像拍击崖壁的江水,波波紧随,让人透不过气来。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5:13:00
不等走到大溪,刚过了风箱峡有一小段路,韩姐就实在支持不住了,说要歇一会儿。她长年坐在桌边画图,加之工地条件艰苦,很容易染上风湿一类的病症,所以她腰和腿上的毛病都不少。陪我们走了这么远,已经很勉为其难了。看到她难受的样子,我们也都没了再走下去的心思,就打算往回返了。心中尽管不舍,但毕竟心疼她的身体,我和小南就都叫起累来,说想回去。小罗老师为难道:“我本来想带你们走到大溪,看完遗址,再从那里坐船回来,这样就不必走回头路了。可是在这里返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