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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赏味期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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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发昏的不止是这两个,还有拿毛巾出来的罪魁祸首…“他们在干嘛?” 

  

四 

仙道从未对自己的懒散有过意识…他懒散到意识不到自己懒散,眼里看到的是什么,脑袋里就忠诚的反映什么。云是云,风是风;你是你,而我就是我。说好了是忠诚…其实就是懒散到缺乏想像力的佐证。譬如现在,身边的流川正干他的第二职业…睡觉;自己在发呆。在这5月闲散的下午。风花雪月的事一件都没干过。什么看星星看月亮看烟花看大海…睡觉要紧。 
“你们两个怎么一点都不浪漫啊?”泽北曾玩笑似的问过他们。 
当时怎样回答的,仙道早记不起了。所以现在他问流川;“我们两个怎么一点都不浪漫啊?” 
流川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他。浪漫?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看看月亮什么的,”仙道提醒他。 
有病!半夜三更的不睡觉看什么月亮。充其量是个发光的圆,又不能吃又不能用,有什么好看的?“要看晚上你自己去。”转头看向仙道,仙道已阖眼梦游去了。 
搞什么……本来就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人物,怎么会想到看月亮。根本懒的懒,钝的钝,只适合一起发呆。流川迟钝的大脑只能想到这里,再多的可就理不过来了。 
仙道不是理不过来,他是懒得根本没想到要去理。他只会忽然想到似的去吻流川被密密的鬓脚覆着的耳,流川则照例迟钝的看向他的笑脸;他也会忽然降温似的不理流川,只管把手紧紧搂着他的腰闷头睡觉,直到流川半梦半醒的回手打过来说:“搂那么紧是不是想闷死我!?”等一觉醒来时,也还是懒的懒,钝的钝。所以要是有人问流川仙道的朝天发是怎么弄出来的,他会说不知道…从没留心过;问仙道流川的WALKMANN是什么牌子,他会回答说忘了…是拿去修过没错啦…可要记住牌子干什么…当然是忘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懒到钝到没想过未来,没想过分开的人,也会有分开的时候。开心过的,黯然过的,却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失落了;甚至以后想起,也还是不明白分开的原因…但谁又曾记得当初是怎样到了一起呢?眼里流不出泪不代表释然;想不起也不能代表忘记…只是,再不会回到过去了。体温会一样,却永不再是手中触到的那一瞬了;睫毛的长度会一样,却永不再是眼中看到的那一瞬了。 
纵使,我那样伤心的哭过。而仙道真的想不起,是怎样分开的了。 
“我们是不是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了呢?”9月的傍晚,仙道曾吃着手里的外卖拉面这样问流川。 
流川的回答超极简单:“随便。” 
“唔,”仙道应了一声埋头吃面,早知道这小子会这样回答。 
流川根本不理他,吃自己的面要紧。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仙道又一次惰性大发,赖倒在流川身上。 
“干什么?!”流川举手朝他头顶敲去,“白痴!” 
“呜……”仙道委屈的捂住头,笑着闭上眼。这样子最舒服;〃我懒嘛。” 
“哼,懒死你。” 
“哼,钝死你。” 
“说什么?!大白痴,我砸扁你的朝天葱!” 
“我拔光你的杂草头!” 
两人扭在一起开打了。窗外,风瑟瑟的舞动着梧桐叶,夕阳累得等不及似的匆匆西下了。叠加的人影随之暗淡,直到再看不见,就仿佛从不曾见证过这热闹的光阴一样。 

  

五 

分开的原因是单纯。不掺杂其它任何原因的单纯。我单纯的做了我自己,你单纯的做了你自己,所以才会有缅怀的一天。流川在以后的日子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分开我们的不是世俗;不是所谓的责任;不是不一样的未来;更不是任何生活在我们身边有形或无形的束缚物;而是我们自己与生俱来的个性。 
某日睡醒后,流川呆坐在床上。真实世界跟他还相差一个身位的距离。正想再拉开距离,却有人领先:“起来烧鱼吃!” 
流川看向声音来处。 
手提三五条鱼,面露懒笑;背负鱼杆,红T恤蓝仔裤加赤脚日本屐,仙道施施然走进厨房。“喂!!你负责刨鱼鳞!”又探出头来。 
啧。放着球不练;一对一不干;倒要去海边一动不动的泡上几小时,纯粹浪费生命。回来还要继续折腾那些有够倒霉的鱼。以为我像你一样有病么?流川又倒向枕头。 
“哼……钓鱼钓鱼……有什么好玩的了?”流川闭上眼,不自觉的咕哝一句。 
出来拉流川起床的仙道却听到了。坐在床沿,仙道开始打量起身边的人。除了篮球就是睡觉;除了一个接一个的打倒对手就没有其它目标;除了单纯就是迟钝。两天之前,自己懒惰的拒绝了流川永不知疲惫的一对一后,那个人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咬牙切齿的:“我就是讨厌你这种态度。”当时自己笑着叫冤枉:“这只是个性问题呀!” 
“事实上,我也不大明白你的执着啊……”仙道侧坐着,仿似自言自语的说。 
流川听到了,转头看着他。 
“有一次,忘了在说什么事……”仙道看着眼前的墙,像是沉浸在旧照片中的说,“泽北忽然说到你以后要去美国。你从没跟我说起过呢。” 
流川奇怪的看着他。美国?当然要去,一定要去。我没对你说起过么?…那只是我自己的事,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两样? 
“他还问我,在篮球和我之间,你重视哪一个?…你说这算什么问题?” 
…这也算问题?…从来没想过。倒是泽北在想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不会这样问你。”仙道微笑地说。 
“流川,你太执着了。”仙道下结论。 
“是你自己太傲慢了。”流川回答他。 
有车铃远去的声音,渐渐有喧闹的人声响起。风透过百叶窗时有时无的掠着,对于风而言只是一个毫无二致的傍晚罢了。这风或许在另一处也见过相对无语的人,沾染过相同的气氛,也吹散过相同的体温,所以它现在只是悠然的自顾自掠着。而仙道和流川却无论如何想不起,今天是一星期中的第几天。 
六 

流川登上飞机的时候,仙道和国家队队员一起目送着他。死活赖着来的亲卫队在 
一边嚎哭,晴子悄悄抹着眼泪;樱木吱吱乱叫(因为晴子哭了,流川领先自己一 
步出国了)。 
仙道倒没觉得什么,始终上扬着55゜的嘴角。他只笑笑的把流川未放好的一包餐 
巾纸塞进他背包的小口袋里。流川也只像平时一样迟钝的任由着他。像平平常常 
去外地的一次比赛,在感觉不到异样的送别气氛里,飞机消失在天边层层叠叠的 
云中,气流像故意要留下点什么似的,久久的在空中飘浮着,散之不去。 

  

七 

仙道曾经怀疑自己懒到了有病的地步…什么心身疾病,不然为什么对流川的走 
没什么反应,就好像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分开也是理所当然的。日子还是一样 
的过。头发依旧朝天;鱼也一样上钩。直到有天看到晚霞里的两个小孩子在争一 
个手掌式游戏机,其中有一个跌倒在地上,另一个马上去扶,并把手里的游戏机 
塞给了那小孩的时候,眼泪就下来了。 
这眼泪流下来,涔涔的,风吹过去,一阵一阵凉。霞光在眼中成了水里闪着光华 
的涟漪,灭了,绽开一朵;灭了,又绽开一朵;徐徐蒸发在迎面来的寒风里。仙 
道刹那间觉得自己和流川的话都说错了,我们不是执着,不是傲慢,我们是任 
性。 
我们都太依顺自己的个性了,连小孩子都知道扶持别人一把,我们却自顾自的走 
着。这一条漫漫长路,我从没觉得辛苦过,因为我们从不曾体味到过轻松的滋 
味;我们从不知道两个人同在一条路上走是什么姿态。 
流川!你知道了么?你可意识到了?…你在哪里呢? 
扔下了手里的速冻食品,仙道往家里狂奔回去。 
放哪里了?上次泽北抄给自己的电话号码塞哪儿了?我为什么这么没记性啊!? 
等到家里成了杂货摊展示铺后,才拨通了电话。 
“流川……我们再来过……”仙道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们再来过!” 
“……” 
“我看到……那两个小孩……我们再来过!” 
“……” 
“我们可以改,再从头来过……” 
“仙道?你发什么疯啊?我是泽北!” 
嘎!? 
“流川又不住这里!他比我低一年,住另一边的宿舍!上次抄电话的时候不写清 
楚了吗?!笨蛋,想什么呢……” 
放下电话,仙道看向手里破破烂烂的纸条。刚才太激动了,看到号码就拨……大 
白痴啊。流川会这样说的吧。嘴角又开始上扬了。一下子弯到了55゜。 
仙道撕掉了手里的纸条;横着撕一下;转过来;叠齐;竖着再一下。转头看看昏黄 
的窗外,唇有点发干,舔了舔,仙道突然抓起身边的电话往镜子砸。一下;两下; 
再一下;再一下……要砸到这镜子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看不见自己55゜的笑容。 
谁会知道它原来的样子? 
我为什么会这样的笑……55゜笑容的时候,仙道知道自己再无打电话给流川的心 
绪。我为什么会这样的懒?仙道扔了电话,坐倒在一地碎镜片里。一片碎镜映照 
出泛着微光的唇;上一片,下一片,唇角向上拉扯出一个弧度;加在一起正好是 
个不偏不移的55゜。稍移过去,又是一个55゜的笑容映照在另一片碎镜里;再移 
过去,又是一个。仙道低头望去,自己正坐在无数个笑容里。无数个唇齐齐地向 
他展示着55゜的笑。 
仙道转过了头向墙上破碎的大镜子看去,又是55゜的笑,往上一点,就是自己的 
蜿蜒的眉目,朝天竖起的黑发,曲曲折折地在破碎的镜中拼凑出一个对不齐的整 
体;估算不出弧度的笑;闭上眼;仙道知道自己的难过不会持续太久…即便是对 
知道自己的难过不会持续太久这一点而兴起的难过,也不会太久。 

三分之二的时间打球;三分之一的时间睡觉;再加上要花时间去适应环境,流川 
实在没有余力想其它的事。就是想,也是怎么打败那些对手。过去的日子成了仿 
佛不曾生活过的空白。流川以为自己是太累了,所以常常在早上勉强睁眼的时候 
分不清楚这是在日本呢,还是在美国;直到对床的美国同学夸张的大叫:“e 
on! Get up! Get up!”,才会东倒西歪的起身,然后开始一天的生活。 
直到有天,挥汗如雨的从体育馆回来,一边直冲浴室一边头也不回的对坐在窗前 
的人说:“仙道,给我毛巾!” 
“What? Don’t speak Japanese to me! ”美国同学朝他叫。 
流川愣在浴室镜子前。 
“What’s 仙道?”美国同学过来向他笑:“You never tell me about that 
!” 
“白痴!”流川想也不想地回答。 
“仙道is白痴?”对方笑嘻嘻,“Really?”与外国学生一起住,照理是最容易 
学外文的,怎奈这位流川同学实在少言寡语,说最多的外语就是“白痴,”问他 
是什么意思,他又不理人了;问泽北,说是“可爱”(泽北不想外国友人以为国 
人同胞是开口闭口就骂人的野蛮家伙,灵机一动……),所以这位美国同学很是 
得意…… 
“You are 白痴 too。”看到流川瞪着自己的样子,美国同学又笑,“I think; 
仙道and you are also 白痴!” 
流川皱眉看向他,你说什么?!谁是白痴?不想活了么? 
美国同学看他一脸不爽的样子,以为自己没说对:“仙道and you are also 白 
痴……Am I wrong?”摸着头走开自己诼磨去了。 
流川依旧呆站在镜前。这浴室里的瓷砖很白呢。那个绿色的肥皂不知是什么牌子 
的。脑袋不知所谓的转了一圈之后……“You never tell me about that!”是 
么?我从没说起过么?……因为我从没想起过。从没想起过有个叫仙道的人。 
看看四周,流川觉得在做梦。我是在美国么?那么,我以前是在哪里呢?和那个 
叫仙道的人在一起……过了两年么?两年……两年?为什么我竟没有一点记忆 
?……不…不;不;我能记得起他朝天竖起的发;他懒笑的眉目;他从霞光里朝自 
己走来的身形……可我记不起与他一起……记不起与他在一起时自己的姿态…… 
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这是我的容颜么?流川愈发糊涂起来。这覆着眼的留海, 
这微张的唇;这往下淌着汗的脖颈……流川伸手擦去耳旁的汗,有些痒;这地 
方,似乎有残存的触感。是他以前常常吻着的地方。眨眨眼,有什么东西流下 
来,渗进嘴里,涩涩的,分不清是汗还是其它东西。侧过身去,流川不想看镜中 
的人;看那自眼中流下的是什么。 
……“I think;仙道and you are also 白痴!” ……You are right。 
仙道……我依旧不知道你的头发是怎样弄出来的……你知道了我的WALKMAN是什 
么牌子的么? 
那在一起的两年,我们是在一起么? 
…… 
第二天早上醒来,流川继续一天三分之二,三分之一的生活。那流下的泪不知蒸 
发在哪簇空气里,呼吸到了谁的口里,又随着谁的话语循回到了空气里;他早已 
忘了。 

  

八 

再见面是在又一次国家队集训时。教练对着回来的泽北与流川意外的感情发达的 
又哭又笑。 
“仙道啊!为什么你现在还没有要去美国的念头啊?”看着最得意弟子们好容易 
到齐,教练回头看向仙道,你就不能有所谓一点吗?你懒散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 
改掉一点…哪怕是一点点,你就不想像他们一样去美国闯闯? 
仙道笑着:“好啦……”嘴角的弧度却分明的告诉了教练:哪里都一样。 
呜……教练无奈的看着这个朝天发弟子,为什么打得一手好球却生就了这样无谓 
的个性?转头看看流川,你的执着若能分一点给他多好啊! 
流川只是无语站着。 
  
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不知是什么地方的灯,在这么晚了仍 
兴高采烈的亮着。窗上的百叶窗坏了几片,徐徐的光直透进来,一大片的照在两 
张床尾上;床头却是一片黑的,整个的房间简直就像是一副对比分明的木刻画。 
“好几年了,”仙道在黑暗中看向窗子,“那窗帘忍不住坏了呢!” 
流川回答:“白痴。”又不是人,会“忍不住坏了”? 
仙道不说话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只是几秒…灯连招呼也不打的灭了。 
至少在流川看来…是突然而然地灭了。那么,窗也会忍不住的坏掉吧。 
房间现在是一片的暗了;木刻画画岔了。 
“如果……”仙道仿佛要等到黑暗来掩护了,才好开口,“我们能再暧昧一次, 
就好了。” 
“大白痴。” 
看不见仙道的表情…也不用看,流川知道他在笑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骂他 
白痴的…知道还说,大大的白痴。 
再暧昧一次…再暧昧几次,也还是这种结果。我们的性格改变不了,即便人生 
可以重来,再重来……我们也还是走在各自的路上,相逢的,就只有那日后各自 
缅怀的时间;然后,就只能继续的擦肩而过了……也许我们可以在路上回头看, 
身后不知有多少条路可以走,蜿蜒的,长的;笔直的,短的;左的,右的……每 
一条路上都有一个人在走,走向一个殊途同归的终点。因为那每一个在走着的 
人,都是自己;那每一个自己会和每一个他相遇,这一个会在0。05秒,那一个会 
在0。08秒,再下一个是0。09秒……但每一个又都错肩而去了……因为那每一个遇 
见的人,都是他。 
“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才能再暧昧……等到你不是你,而我不是我的时 
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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