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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妖娆罪 作者:海男-第2章

小说: 妖娆罪 作者:海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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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神入静,在一片虚空之中,那些染满尘垢的事物迸裂重放。一切都回到了生命的原初模样。清纯的女中学生乌珍在懵懂中离开岗寨之后,被命运捉弄,沦为一个艳名四射的驿妓。在被吴爷、白爷、黄家文等男人玩弄之后,她身体内潜藏的邪恶之火被点燃了。男人们占有了女人的肉体,同时又被女人们的肉体所吞没。海男醉心于“肉体的叙事”,在她眼中,世间一切欲望都起源于肉体并终结于肉体。在每一个女人的身体内里,都隐藏着一个永远魅惑的精灵。她就像那美丽的罂粟花,在山野中绽放,成就的是一段天生丽质;在欲望中弥漫,放飞的却是一个邪恶的天使。肉体的宿命在于它必须溶于欲望之水中,肉体才成其为肉体。而欲望之水在流淌之后,生命的归宿却是虚空。肉体——水——虚空,这往复的秘密令海男心醉神迷。肉体之水,水之肉体,那一些人、那一些事、那一些物在澄静之中来了,又走了。 

  写作必须学会放弃。放弃那些不再轻盈、流转的事物,回到历史的根部。在语言的源头,一个令人惊异的现象发生了:“词语崩解处,无物可存在。”被语言的灵光深深震颤的海男,面对纷至沓来的亡灵欣悦异常。她随手记下些许忽隐忽现的语言碎片,试图为那些四处飘荡的亡灵安置一个可能的居所。她分明闻到了空中传来的异香。令海男沮丧的是,一切写作总是慢的。当写作者试图构筑一个可能的居所时,那些亡灵已随风而逝。 

出逃记1(1) 
  表哥说:“乌珍,你真的想离开岗寨吗?”我仰起头来看着高高的花架。我叫乌珍,我有一个大家族,家里有前花园,还有后花园。我在十八岁的时候已经从女子中学毕业了。女子中学在县城,离岗寨有八十多公里,我多数时间都住校,回家时,父亲就会让仆人牵着马到校园门口来接我。当仆人蹲在地下,让我站在他肩上跨上马背时,我在女子中学门口体会到了一种虚荣的尊严。这种令人讨厌的尊严维系了我虚荣的中学时代,同时也带来我虚浮的青春期的开始。 

  表哥盯着我说:“乌珍,你如果真正想离开的话,明天当落日的余晖把后花园染成铜锈色时,你就站在后花园里,我会来见你的。记住了,一定不要错过黄昏把花园染成铜锈色的时刻,如果与这个时刻错过,你就永远留在岗寨了。”我点点头。表哥离开以后,铜锈色就把花园笼罩其中了。除了女子中学的生活之外,我多数时间就待在后花园中生活,尽管我八岁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件令我陌生和厌恶的事情。 

  我父亲把手伸进一个女仆的衣襟之中时,当时我年仅八岁。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我发明了一种午后生活,即趁家人们躺在凉席上睡午觉的时刻,溜到后花园的花架上睡觉,那时候花架上松软的绿色藤架仿佛为我搭起了一座空中凉屋。 

  然而,我却看见了父亲的手。那只手从闷热的空气中伸出来,女仆战栗着,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女仆叫什么名字,她是前花园的女仆呢,还是后花园的女仆,或者是厨房里的女仆。总之,在岗寨,我们家女仆最多,附近有姿色的年轻女人大多在我们家做了仆人。 

  这一刻,是我最为恐慌的时刻。女仆战栗着,已经退到了墙边,她那窒息的身体小小的,仿佛合拢起来的花蕾。墙面上长出了绿色的苔痕,地下同样也长出了苔痕,女仆的身影朝前后晃动着,然而,父亲的手拉住了女仆的衣襟,我从花架上看见了父亲作为男人的另一张脸:淫欲和偷情交织在一起的线条,使父亲显得很陌生。 

  最为致命的是我在年仅八岁时就知道父亲的手伸进女仆的胸口是为了乳房。在我年仅八岁的时候还不可能滋生出这样的问题:既然母亲已经有一对洁白的、硕大的乳房了,为什么父亲依然会将手伸进一个女仆的胸间去寻找乳房呢? 

  这个问题有待于我的人生去追问。然而,我此刻面临着离家出走,在之前,表哥回来了,他是骑着马儿回来的,从我记事时他就骑着马儿离家出走了。当他走近我时,就劝诫我说:“女孩子呆在岗上是没有出息的,不如到外面去见见世面吧。” 

  当表哥讲着外面的世界时,我的心似乎被唤醒了。表哥说除了带我离开之外,他还要带岗寨的另外两个女孩离开,她们分别是斑鸠和鸽子。她们没有上过女子中学。在整个岗寨上,能够骑着马儿到县城上女子中学的除了我乌珍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当我从表哥所言的那种铜锈色中把头探出后花园时,我并不知道年仅八岁时我看见过的父亲的那只手已经成为了一种意象,它使我的身心在幼年时代就遭遇到了折磨,它蕴藏着未知之谜,使我奔往一团暗处。几天以后,当表哥把我们三人带到了一座小镇上时,我汗淋淋的身体嘘了一口气,这是一座到处晃动着马帮的驿站小镇。 

  这是1929年的春天,我穿过岗寨的后花园,这后花园大约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然而,一百年的历史在那一刻对我并不意味着什么。如果说有什么意味的话,我把它归纳为两种意象:在我六岁时,我老祖母的棺柩就置放在后花园中,因为我老祖母是在她进入八十岁时被后花园的一团藤蔓绊倒在地的,从那一刻起,我的老祖母就再也没有从地上爬起来或站起来。在我八岁的时候,我躺在花园的长满了青苔的墙边,女仆背靠着墙壁,父亲的手——代表父亲欲望的手就那样置入了女仆的乳房前。 

  我已经穿着女子中学的校服出走到这座小镇,我们的离家出走已经成功了。我们三人被带到了这座叫“驿馆”的大宅院,很快,不到五分钟,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丝绸做成的裙子笑眯眯地从顶楼往下走,表哥的目光一直在热情地迎候着这个女人,直到女人的裙裾声随春风摆动到我们面前。表哥迎上去,对女人嘀咕了几声,听不懂他们在交谈什么。 

  女人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审视着我们,先是盯着我的女子中学的校服,女人拍着我肩上的尘土笑眯眯地朝着表哥不断地点头。女人又走到斑鸠和鸽子身边,伸出手来,我看见了女人很长的指甲在触摸着她们的肩和臂部。于是,表哥让我们叫女人“姚妈”。这个陌生的称呼从我们三人的嘴里夺口而出显得滑稽无比。 

  表哥把斑鸠带走了。一路上他总是把斑鸠当作自己的女人来对待。当夜幕像潮水般涌来的时候,斑鸠和表哥总是会消失几个小时。然而,斑鸠会在消失之后像幽灵一样摸到床上来。我们三人睡一张大床,每天晚上,我都能感觉到斑鸠气喘吁吁上床时的混乱之声,夹杂着她的灼热体息,直到被子盖在她身体上,声音才会结束。 

  姚妈把我们带到了驿馆的楼上,这是一座环形的木楼。姚妈走在前面,我和鸽子紧跟其后,对我来说,这不是一座“驿馆”,只是一座下榻之处而已。表哥在岗寨时已经告诉过我们:目的地需要我们走很多路,八天十天是无法到达省城的,而且表哥说像我这样从女子中学毕业的女孩子在省城找工作会容易得多,我可以去做小学教师,而斑鸠和鸽子可以干杂活。 

出逃记1(2) 
  姚妈的丝绸长裙就像鱼尾般在摆动着,姚妈说从今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了。姚妈说话的声音很软,像岗寨糖缸中流动的蜜糖。我环顾四周,几只灯笼在风中晃动不息。这是1929年春天的夜里。我很困倦,当我从窗口往外看时,我看见了院落中的几张女子的脸,还有一个像表哥一样的男人站在姚妈面前。直到几天以后,当我的表哥从驿馆消失以后,我才知道,我们已经被圈在栅栏中了,我们以及源源不断地被男人护送到驿馆中的年轻女子将被迫在这座驿馆中生活,而我的表哥已经将我们卖给了姚妈。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面前穿着丝绸裙裾的姚妈,不是一般的女人。我可以把姚妈的历史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的姚妈生活在滇西一座小县城,十八岁那年她跟一个茶叶商人私奔到上海,后来在大上海被茶叶商人抛弃,落入了妓女馆;第二个阶段的姚妈学会了对男人的仇恨,她开始积累用肉体换来的银子,向贪得无厌地趴在她身体上的男人们索取更多的银子,她周旋在妓女馆中,如鱼得水。姚妈进入三十八岁那一年,也正是她在妓馆被男人们冷落的时期,再也没有男人趴在她的身体上,把一个又一个银子私下丢在她的储存罐中,再也不能在听到自己肉体尖叫的同时听到“哗啦啦”的银子在罐中响动。于是,她开始滋生了一个南下的计划,一种肉体的漫记。就这样,姚妈从大上海带走了她储存罐中用肉体换来的银子,回到了滇西。 

出逃记2 
  滇西就像肉体的灵感一样已经在姚妈的私人计划中脱颖而出。她来到了驿镇,刚进入就被来来往往的马帮商人们的寂寞气息所笼罩。这简直是一个男人们的世界,不错,这就是一个男人们的世界。1928年秋天到冬天,穿着大上海式的丝绸裙裾的三十九岁的女人姚妈奇迹般地栖居在驿镇。她用银子买下了一座大宅院,她利用表哥这样的男人为她到乡下去寻找青春花蕾未绽的女孩子,她知道这就是她庞大的计划,她实现理想的初端。 

  1929年的春天,我和斑鸠和鸽子就这样落入了姚妈的远大前程之中,成为了她肉体计划中的第一批带有芬芳的、等待绽放的女子。 
  当斑鸠终于意识到表哥已经把她卖给姚妈时,她的第一个反应是目光呆滞,她像失去灵魂一样把头埋在一朵乌云下面,当时,一场春天的大雨即至,一场雷雨就要前来笼罩我们。于是,斑鸠的第二个绝望姿态出现了。她纵身从二楼窗户往下跳去——斑鸠落在一棵树的树冠上,这是一棵石榴树,一株绽放着花蕾的石榴树。 

  所有人都奔到庭院中观看这一奇景:十八岁的斑鸠鲜活的身体挂在石榴树上,她恰好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裙裾。斑鸠粉红色的身体如一团艳美的花簇格外醒目地挂在树身上,她的双手在舞动着。姚妈让男仆上树,男仆是驿馆的男人之一,姚妈养着几十个男人,其目的是为了维持驿馆的秩序,同时制造驿馆的武力气氛,姚妈很清楚,她需要女人们为她出卖肉体挣钱,她也同样需要男人们的残暴为她带来环境的安宁。 

  斑鸠没伤一根毫毛地落在了地上,姚妈走上前来,笑眯眯地拍击着斑鸠的手臂说:“死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样容易,对吧?你就放弃去死的念头吧,我不会让你轻易地死去的,我会让你,还有你们,很快地尝试到人世间的快乐和价值。” 

  那天晚上,姚妈把我们带到一间巨大的澡房,这是我出生以来看到过的空间最大的澡房,里面有几只木浴缸,已经烧好的热水一一倒在浴缸中。姚妈开始脱衣服,她解开丝绸扣子,嘱咐我们道:“没有什么害羞的,肉体只不过是一种空气而已,一种果实和露珠而已,总有一天,它们会随时间而腐烂。这就是附在我们影子中的肉体。现在,女儿们,开始褪下裙子,从今以后,你们将用肉体来决定你们的命运……还愣着干什么?我不是已经赤身裸体了吗?来吧,到木缸的香草中沐浴吧,从今以后,每天你们都要进行这样的沐浴,每天如此,只有让你们的身体保持足够的香草芬芳,男人们才肯走近你们……记住,我对你们的第一种训练从此刻已经开始了。它就是毫无羞耻地、目中无人地脱衣服,先是解开你们的丝绸扣,再褪下裙子,这时候你们的目光可以深入到男人的骨头里去……姑娘们,少女们,跟着姚妈,你们会学会你们从前不知道的许多东西。姚妈有一种女人的理想,它就是让女人们寻找到命运的帆船。哦,你们想像不出大海到底有多大,你们无法去想像大海的浩荡、缥缈和辽阔。当年我和一个男人乘船从海上出发,是为了去大上海,姚妈就是从大上海开始了生命的转折,姚妈就是在大上海被自己最心爱的男人抛弃……从那一刻起,姚妈就知道了一个真理: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姑娘们,少女们,姚妈的女儿们,开始脱衣服吧,把你们的丝绸长裙从胸脯上、大腿上褪下来,我要让那些裙子从你们的肉体上轻柔地滑落在地,由此,把你们还原为裸体……” 

  丝绸滑落的声音弥漫在洗澡房中。当粉红色的丝绸从我肉体上往下滑落时,我只想快一些躺到属于我使用的那只木缸中去。之前,每一只木缸上已经编了号,写上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也就是说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就像写在浴缸中的历史一样,已经在劫难逃。 

  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姚妈所说的那种耻辱,因为我从小就置身在母亲姨妈之间洗澡,我从小就置身在家族式的裸体之中,我根本不知道脱光衣服洗澡与耻辱到底有些什么关系。那木缸中的水晶莹见底,我记不清楚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有躺在木缸中沐浴了。自从跟着表哥出走以后,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空间让我们躺在舒适的木缸中。说到表哥,就在那一时刻,我对他的仇恨并不深,因为在姚妈身边,我们感受到的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对你身心的全部笼罩,所以,我们留了下来。 

出逃记3 
  姚妈对我们的第二种训练不知不觉地降临我们身边:1929年春天的一个黄昏,姚妈召集我们坐在一块幕布下面。姚妈说:“姑娘们,少女们,我的女儿们,既然我们是女人,我就要教会你们怎样做一个女人。这个时刻已经降临了,姚妈准备给你们上第二堂课。姚妈已经顾不得了,因为驿馆不可能永远这样寂静下去,姚妈准备给你们看一场精彩的表演,每个人都会心慌意乱,然而你们必须睁开双眼,而不是闭上双眼,因为你们的命运必须从这里开始。”然后,姚妈就从幕布后消失了。 

  黄昏像一只无形的手在轻柔地触摸着我的期待,那一刻,我并不知道有什么异常的、让我心悸的事端就要在我们眼皮下面发生。 
  从朦胧的光线中突然恍惚地走出一个男人,那形象是模糊的,一个女人出现了,那垂到臀部的像乌云般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男人走上前,抱住了女人。 
  床,发出“吱哑”的声响。我屏住呼吸,我用手捂住嘴,在眼前,在几米之外,在朦胧的黄昏,男人已经抱着女人来到了床上。以往我们生命中被遮挡的私密就在眼前敞露着,我想转过身去,或者逃离这种现场,或者用任何一种方式避开这种令我心慌意乱的现实,然而,我环顾四周,发现根本就无法逃离出去。 

  在之前,我和别的姑娘们似乎过着一种与外界毫无关系的生活。我们局限在驿馆的大宅院中,我们练琴、吟歌;我们在庭院后面的后花园中漫步,我们还在大木缸中一次一次地用香草沐浴,表面看上去,这简直是一种天堂般的生活,所以,我们的身体,那具被粉红色的丝绸长裙罩住的身体,似乎是驯服的,不会挣扎。 

  我未曾料到一种幻变却是从一张床上开始:此刻,床上已经出现了男人和女人的裸体。男人突然趴在了女人的身体之上,我就是在那一刻强行地闭上了眼睛。而就在此刻,一个站在幻影中的男人用一只从朦胧之中伸过来的手拍击一下我的肩膀,我明白了,他是让我睁开双眼。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能闭上双眼,四周出现了嘘声,在嘘声中挟裹着从床上发出的一阵又一阵肉欲的纵情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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