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人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身俗艳的娱乐行业的打扮。她长着两条修长的腿。
“我是莫里斯医生。”
“安吉拉·布莱克。”她起身和莫里斯握手,显得非常正规。“这是我带给哈里的。”她提起一只蓝色的旅行包。“是他叫我带来的。”
“好的。”他接过她手里的包。“我会负责交给他的。”
她犹豫不决,随后说道:“我能见见他吗?”
“我看最好不要。”本森现在一定是剃光了头发,手术前被剃光头发的病人常常不愿见人。
“就几分钟时间?”
“他使用了大剂量的镇静剂,”他说。
显然她很失望。“那你能带个口信吗?”
“当然可以。”
“告诉他我回到我原先的公寓厂。他会明白的。”
“好的。”
“你不会忘吧?”
“不会。我会告诉他的。”
“谢谢你。”她笑了笑。尽管她戴着长长的假睫毛,浓妆艳抹,可这微笑还是挺迷人的,姑娘们为什么要把她们的脸弄成那样。“我想我现在该走了。”她走了,短短的裙,长长的腿,迈着轻快而又坚定的步伐走了,他目送她走了,接着他提起了那只似乎很重的旅行包。
坐在710房门外的那个警察说:“进展如何?”
“很好,”莫里斯说。
莫里斯把旅行包拿进房间的时候,警察朝包看了一眼,但什么话也没说。
哈里·本森正在收看电视里播放的一部西部电影。莫里斯调低音量。“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带给你的。”
“安吉拉?”本森笑笑。“是的,她的长相很漂亮。没有很复杂的内部机械,但有漂亮的外表。”他伸出手来,莫里斯把包递给他。“她把东西都带来了吗?”
莫里斯望着本森打开包,把东西摆到床上。一套睡衣睡裤,一把电动剃须刀,还有一些剃须后搽的润肤霜和一本平装小说。
接着本森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假发套。
“那是什么?”莫里斯问。
本森耸耸肩膀。“我知道我迟早会需要它的。”他说完又哈哈大笑。“你总要让我出院吧,不是吗?早晚的事。”
莫里斯和他一起大声笑了。本森把假发套放回包中,又拿出了一个塑料盒。他了当一声打开了盒子,莫里斯看见一个塑料袋的套子里装着一套大小不等的螺丝起子。
“干什么用?”莫里斯问。
本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接着他说:“我不知道你懂不懂……”
“什么?”
“我总是带着它们。防卫用。”
本森把起子放回旅行袋。他小心翼翼,几乎是虔敬地把它们收起来的。莫里斯知道,病人们,尤其在病重的时候,经常把稀奇古怪的东西带到医院里来。他们对那些物件存有一种图腾崇拜的感情,好像它们能保你平安似的。他记得有个患转移脑瘤的帆船运动员总带着一个修船帆的工具包,一个患晚期心脏病的妇女总带着一罐网球,诸如此类的怪事应有尽有。
“我懂,”莫里斯说。
本森微微一笑。
远程信息处理房里一个人也没有,罗斯走了进去。落地式打印机和电传打字机静静地躺在那里,屏幕上闪现着一串串毫无规则的数字。她走到角落里为自己倒上一杯咖啡,随后把本森最新心理分析的测试卡塞进了计算机。
神经精神病研究室在研制另外几种用计算机处理的心理测试的同时,也研制了这种卡式心理分析测试。这是麦克弗森所说的“双重目的思维”的一个组成部分。所谓双重目的思维,他是说像计算机一样的大脑从两方面,即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发挥作用。一方面,你可以利用计算机来探查大脑,帮助你分析它的活动。与此同时,你又可以利用对大脑的更进一步了解来帮助设计更好更高效的计算机。正如麦克弗森所说:“计算机是大脑的模范,大脑也是计算机的模范。”
在神经精神病研究室,计算机科学家和神经生物学家已共同工作了几年时间。他们的联手合作诞生了Q模型以及像乔治和玛莎一样的项目,以及新的精神外科技术和心理分析测试。
心理分析测试相对较为简单。这种测试要求对心理问题作出直截了当的口答,然后根据复杂的数学公式对回答作出处理。当本森的测试数据被输入计算机时,罗斯望着屏幕上闪出一排排计算数字。
她没去理会它们。她知道这些数据只是计算机的草稿,是它得出最终结论前所要经历的中间步骤。她微微一笑,心想格哈得将如何来解释这一切——30×30的矩阵中元素的交替,从矩阵中获得因子,使矩阵成为正交矩阵,然后对它们作加权处理。这切听起来复杂而又专业化,她真的是一窍不通。
她早就发现,人们不懂计算机的工作原理同样可以使用计算机,这和人们使用汽车、吸尘器——或大脑是一回事。
屏幕上闪出“计算结束。调用顺序显示”。
她按动键钮,打出三维评分的顺序显示。计算机告诉她三维为百分之八十一的变化作出了解释。她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山峰似的三维图。她朝三维图凝视了片刻,然后拿起电话筒,传呼麦克弗森的寻呼机。
麦克弗森朝着屏幕皱眉蹙额,埃利斯站在他后面望着计算机。罗斯说:“清楚吗?”
“非常清楚,”麦克弗森说,“什么时候做的测试?”
“今天,”她说。
麦克弗森叹了口气。“你是不成功就决不罢休,是吗?”
罗斯没有答话,她按动键钮,调出了第二个山峰,这个山峰要平缓得多。“这是再上一次的测试。”
“在这张评分图上,这高度表示——。”
“精神状态,”她说。
“也就是说他的状态现在越来越明显了,”麦克弗森说,“甚至要比一个月前明显很多。”
“是的,”她说。
“你认为他在和测试开玩笑?”
她摇摇头,按动键钮,依次调出了前四次的测试,趋势显而易见:测试图上的山峰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尖。
“那么,”麦克弗森说,“他的情况肯定是越来越糟。我想你仍然认为我们不该进行手术。”
“比以前更坚信这一点,”她说,“他无疑患的是精神病。如果你要把金属线放进他的脑袋——”
“我知道了,”麦克弗森说,“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会感到自己被变成了一台机器,”她说。
麦克弗森转向埃利斯。“你是否认为我们可以用氯丙嗪把这上升趋势压下去?”氯丙嗪是一种主要的镇静药,它能帮助有些精神病人进行较清晰的思维。
“我认为这个方法值得一试。”
麦克弗森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珍妮特你呢?”
她两眼注视着屏幕,没有回答。这些测试的运转方式真是神奇无比。图上的山峰是抽象的东西,是用数学方式表示的感情状态。它们和人的手指脚趾或身高体重不一样,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特征。
“珍妮特?你怎么看?”麦克弗森重复道。
“我认为,”她说,“你俩只想求助这次手术。”
“你还是不同意?”
“我不是‘不同意’。我认为手术对本森来说是不明智的。”“你对用氯丙嗪怎么看?”麦克弗森坚持道。“那是赌博。”“不值得的赌博。”“也许值得,也许不值得。但那是赌博。”麦克弗森点点头,他转向埃利斯。“你还想为他做吗?”“是的,”埃利斯望着屏幕说,“我还想为他做。”
和往常一样,莫里斯发现在医院的网球场上打球总不是滋味。高高的医院大楼俯视着他,使他感到几分内疚——所有的窗户,所有那些不能像他一样出来打球的病人都使他感到惭愧。当然还有声音或者说声音的消失使他扫兴。一条高速公路从医院附近通过,网球发出的激动人心的刷刷声被汽车单调的奔驰声彻底湮没了。
天色渐黑,他已看不清了。球好像是突然飞进他的场地的,凯尔索则眼目清亮,几乎不受影响。莫里斯常开玩笑说凯尔索胡萝卜吃得大多,但无论怎样解释,傍晚和凯尔索打球,莫里斯尽是输球。夜色帮了他的大忙。莫里斯不喜欢输球。
莫里斯早就泰然接受了他喜欢竞争的事实。他从未停止过竞争:比赛要争,工作上要争,和女人也要争。罗斯不止一次向他指出过这个问题,随后又狡黠地回避这个问题,这是精神病科医生先提出问题再避开回答的特有方式。莫里斯并不在乎。竞争是他生活的本色,无论它的内含是什么——强烈的忧患意识、证明自己的需要或是自卑感——他都泰然处之。他以竞争为乐,以取胜为满足。到目前为止,他在生活中多半是胜者。
他加入神经精神病研究室的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的挑战非常激烈,潜在的报答也特别丰厚。莫里斯心里一直希望自己在四十岁前成为外科教授。他以前的成就是杰出的——这也是埃利斯接受他的原因所在——他对他的未来同样充满信心。把他和外科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联系起来并不过分。
总而言之,他的情绪不错。他尽情地打了半小时的网球,现在他累了,天也黑得看不见了。他朝凯尔索打了个手势——拉着嗓门去和公路上的汽车声比高低实在没有意义——示意到此结束。他俩来到网前握了握手。莫里斯看到凯尔索汗流浃背,心中感到了莫名的安慰。
“真过瘾,”凯尔索说,“明天老时间怎么样?”
“我说不准,”莫里斯说。
凯尔索略加思索。“噢,”他说,“对了,明天是你伟大的日子。”
“伟大的日子。”莫里斯点点头,天哪,难道消息都传到儿科住院医生那边了?他顿时感受到了埃利斯此时此刻肯定会有的感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大压力,因为埃利斯知道整个大学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关注着这个步骤。
“好吧,祝明天好运,”凯尔索说。
他俩回到医院的时候,莫里斯看见远处埃利斯孤单的身影,看见他步履蹒跚地走过停车场,钻进他的汽车,驾车回家去了。
《终端人》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二部 移植 第五章
星期三
1971年3月10日
早上六点,珍妮特·罗斯已在三楼的外科。她身穿绿色套装,边喝咖啡边吃着炸面圈,每到这个时候,外科医生的休息室里总是一片忙碌。虽然手术都安排在六点开始,但大多数手术不拖延十五分钟或二十分钟是不会开始的。外科医生们围坐在桌子前,有的在读报纸,有的在谈论股市和他们的高尔夫球赛。间或会有医生离开休息室,走进三楼的手术观望台,向下看看手术室的准备工作进展如何。
罗斯是休息室里唯一的女的,她的到来使房间里的男人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感到烦恼的是就她一个是女的,而且男人们因为她的出现变得更加安静,更加礼貌,变得不再那样快活,那样吵吵闹闹。其实她从未在他们嚷嚷的时候指责过他们,并且她不喜欢感到自己像个多余的人。她似乎感到自己从来就是多余的人,即便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是如此。她的父亲是个外科医生,他从不隐瞒自己生女儿却没能生儿子的失望。儿子才会符合他制订的生活计划。他可以在星期六早上带儿子去医院,带他进手术室——这些都是你带儿子才能做的事。可女儿是另一回事,是不适合做外科医生的一个复杂的存在物,因此,多余……
罗斯朝休息室里所有的外科医生看了看,随后为了掩盖内心的不安,她走到电话旁拨通了七楼的电话。
“我是罗斯医生。本森先生准备好了吗?”
“他刚下去。”
“他什么时候离开七楼的?”
“大约五分钟前。”
她挂上电话,回到她的咖啡杯前。埃利斯来了,他隔着房间朝她挥挥手。“因为计算机的缘故要耽搁五分钟,”他说,“他们正在协调线路。病人准备好了吗?”
“五分钟前下楼的。”
“你见到莫里斯了吗?”
“还没有。”
“他怎么还不来,”埃利斯说。
不知什么原因,这让罗斯感觉良好。
莫里斯正在电梯里,同梯的还有一个护士,躺在担架车上的本森和一个警察。他们乘电梯下去的时候,莫里斯对警察说:“你不能去二楼?”
“为什么不能?”
“我们直接去消毒楼层。”
“那我怎么办?”
“你可在三楼的观望台看。告诉负责接待的护士是我让你去
警察点点头。电梯在二楼停了下来,走出电梯,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走廊,里边的人个个穿着绿色的手术衣,走前走后。一块大告示牌上写着“消毒区,未经许可不准人内”,字是红色的。
莫里斯和护士把本森的担架车推出电梯,警察没有出来,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情。他按了去三楼的电钮,电梯门关上了。“莫里斯推着本森的担架车沿走廊走去。不一会儿,本森说:“我还醒着。”
“你当然醒着。”
“可我不想醒着。”
莫里斯耐心地点点头。本森半小时前已服过手术前的药。它们很快就会生效,使他昏昏欲睡。“嘴里感觉如何?”
“嘴干。”
那是阿托品开始生效了。“你没事的。”
莫里斯自己从未经历过手术,他为别人开过几百次刀,但他自己身上从未开过刀。最近几年,他也开始纳闷换个位置会是什么感受。虽然从未承认过,但他相信这种感受一定是可怕的。
“你没事的,”他拍拍本森的肩膀又说了一遍。
本森只是望着他沿走廊把担架车推向九号手术室。
九号手术室是全院最大的一个手术室。它的面积将近三十平方英尺,里边摆满了电子设备。所有手术人员——共有十二人——部在场的时候,房间便显得非常拥挤。可是现在只有两个手术助理护士在这铺着灰色瓷砖的幽暗空间里忙碌。她们正在把消毒台和遮避帷帘摆在手术椅的四周。九号手术室里没有手术台——只有一张垫有软垫的立式椅子,就像牙医用的躺椅。
珍妮特·罗斯在和手术室相通的消毒室里。埃利斯站在她旁边消完了毒,嘴里嘀嘀咕咕在骂莫里斯不准时。埃利斯在手术前总显得紧张不安,虽然他自以为没人注意到这点。有几次为动物进行手术时,罗斯和他在一起消毒,她目睹了他的情绪变化——手术前十分紧张,总是骂骂咧咧,手术开始后态度却是彻底的温和平静。
埃利斯用臂肘关上水龙头,倒退着走进手术室,以免手臂碰上门把手。护士递给他一条毛巾。他擦手的时候,回头朝门外的罗斯看看,又抬头望望上面用玻璃墙隔开的观望台。罗斯知道观望台上会有许多人观看这次手术。
莫里斯走过来开始消毒。罗斯说:“埃利斯问你到哪里去了。”
“去推病人下来,”他说。
一个负责传话的护士走进消毒室说:“罗斯医生,辐射实验室来了一个人,说有一个装置要给埃利斯医生。他现在要吗?”
“有电就拿来,”她说。
“我去问问。”护士说完就不见了。不一会儿,她又探进头来。“他说有电随时可用。但除非你们的仪器采取保护措施,否则它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罗斯知道,上星期就对手术室里的全部仪器采取了保护措施。这台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