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茫茫 by dr·j(悲文)-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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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了四年的自由……
待到终於发泄够了，柳堰旭这才开始收拾自己的情绪，默默的深呼吸著，感受这大地自然的一切，连脱力沈重的身子，也变得轻快起来，那长年紧绷的唇角放松下来，甚至微微露出了一抹微笑，发自内心，全然的是一股自在的轻松……让那张原本冷硬的俊颜顿时鲜活，只怕是任何女人看了，也免不了在心中激荡一翻……
好容易收拾好心情，柳堰旭翻身而起，整理起衣裳，拍开身上松软的灰尘，也顾不得一身细致的上好丝椴上还有的灰泽，只想著要快点走，但在脚步刚一提起的瞬间，一个一直被忽视的问题涌入心头，彻底纂住了前跨的脚步
他，能去哪？
已经抬起的右脚缓缓收回，甚至原先唇边那抹飞扬的微笑也开始淡去，茫然的环顾四周，仍是和前一刻相同的景致，但却又好象完全不同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茫茫天地再大，又还不是在那人一手掌握之间？
他奔跑的速度再快，又如何能飞出这一方全然由那人掌握的天地？！
太过於高兴，以至於竟忘了，他逃出的，不个是那个看得见摸得著的牢笼，可在他身上的，却是那人用尽心思为他加诸他枷锁，无形，无实，却捆得他不能动弹，也永远无法从中解脱……
逃离？
不过是一个最美的幻想。
他飞得出那华丽的紫禁城，又如何逃得开那人撒下的无处不在的网？谶儿的毒，青凝的命，这丝丝密密的线，织成的是一张最牢固的网，挣不破，逃不脱。
梦醒了，阳光冰冷。
浑浑噩噩的走著，不辨方向，记忆中，似乎偶尔掠过一两处熟悉的地方，却串达不起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也不知道到底该往何方？
去哪呢？
能去哪 ？
春光明媚的四月天，在京郊外的地方，一个英俊的男子迷茫的穿梭著，再找不到来时的路。
达到极限的体力终於再不能负荷柳堰旭疯狂的奔跑，气喘吁吁的踉跄两步之後，终於跌倒在一颗苍翠的大树底下，浓黑的剑眉紧蹙，削薄的唇瓣没有一丝血色，脸上湿汗淋漓，身上的蓝裳被划开了几道口子，异常狼狈。
柳堰旭举起无力的双手，盖在酸涩的双眼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斑点点。
偶有游人经过此处，虽然奇怪这个看起来冷峻非凡的男子为何会如何狼狈的倒在树下，却没有一人上前来询问，毕竟，这个世界上谁都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一播又一播的人从身边走过，指点之间的碎语也不是没有听见，柳堰旭却不想，也无力去管，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的时候，一声熟悉，却又好象陌生的声音传入了耳膜……
这个声音！！
双手放下，柳堰旭的身体猛的跳起来，倒是让走过他身边的几个人吓了一跳，可他浑然不觉，细细思索一番之後，心中大震！！
这个声音，是宋於飞的声音！！！
急急的朝那声音发出的地方奔去，柳堰旭的心在狂跳著，突然，前方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的出现让他彻底僵在当场，再不能动弹！！
那鼻，那眼……
那是……青凝！！
宋於飞觉得，今天，确是个好日子！
天气晴朗却又不觉得灼热，这在快要入夏的时分算得是个好天气。而且，今天，她终於答应了自己出来逛逛。
一想到此，那张斯文的脸上顿时也如这和煦的暖阳一般荡上了温柔的微笑，满心欢喜的转过身走至她的身边，宋於飞伸手想扶住那人的手臂，谁知道那人却轻轻的一闪身躲开了他的碰触，心颤抖一下，却很快再次笑著站到她的身边，她能答应出来，就已经很好了，假以时日，他相信自己定能为她所接受。
装作毫不在意的继续与她说著话，妙语如珠蹦出，一路上为她讲解著风光景色，虽然换不来她的半句回答，但是只要她的目光随著他的解说而来，已是觉得不虚此行。
费青凝看著眼前努力讨好自己的男人，这个她“现在”的夫君，这个男人对她的用心她又何尝看不到，只是他要的，她不想给，也给不起了。
淡淡的随著宋於飞的手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费青凝突然开口
“我累了……”
声音不大，宋於飞却是马上回过了头来
“娘子既是累了，那麽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身边的侍女心领神会，宋於飞话音一落，已扶著费青凝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凉亭走了过去，凉亭内本歇著几个游人，早被被先行过去的家人打发走了，等宋於飞他们近前，里面已空荡无人，粗糙的石桌上也早备好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宋於飞走至费青凝身边，原本扶著费青凝的侍女会意的退後了去，他也随即接过了费青凝的手臂扶著往凉亭而行，费青凝这次没有退开他，却只是在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在外人看起来夫妇和谐的一幕却正好落入躲在树後的柳堰旭的眼中
苦涩的滋味从嘴角溢上，原来，她过得很好。
夫君人品出众，对她又是百般宠爱，怎会不好？自己久居深宫，唯一不敢，不愿去想的，就是她的消息……却忘了，有时候，时间本就可以改变一切……
应该为她高兴的，可是为什麽这颗心却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痛著，很难受啊！！
双手紧紧的抓住苍老的树皮，甚至关节泛白而不自知，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著，似乎只要有人轻轻一碰，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柳堰旭就这样看著费青凝与宋於飞，看著二人双双塌入凉亭，看著二人相携著观望风景，看著宋於飞对费青凝无微不至的照顾……看著那个本该是在自己身边的本该是自己爱人的女人，如今却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如何？看著这幅夫妻琴瑟合鸣的美图，我亲爱的娘子，是在嫉妒，还是羡慕呢？”
身体猛的僵硬！！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全身已经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这个他一生之中最大的梦魇，此刻，居然在他以为已经逃离的时候又那麽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
柳堰旭僵硬著身体面色惨白的转过身去，看到的，却是正笑得一脸和煦的慕容怀，但这笑容，却让柳堰旭居然在这四月天中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双脚一软，身体软软的向地下倒去，却被那人伸手一揽，把高大的身体整个抱入怀中……
明明是温暖的怀抱，却让柳堰旭的身子不住的发著抖，浑身开始虚软，那是害怕到了及至的表现，著急的想伸出手退开那人的桎梏，双手却却反而被人抓住，让身体只能更无力的依靠著他，张开嘴想大声呵斥他，却发现喉咙深处只是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声，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说清楚，更惶论要义正严词的斥责。
慕容怀微笑著，如一个最温柔的丈夫安抚害怕的妻子一般轻拍著柳堰旭的脊背，却让怀中的人抖得更厉害，他不动声色，只低下头，轻轻的咬著柳堰旭的耳垂
“娘子想来是一个人在宫中寂寞了吧，怎的也不和为夫说一声就自己跑了出来？让我好生担心，害怕娘子在外遇到什麽危险。好在祖宗庇佑，娘子安然无恙，让我也放心了……”
话语百分之百的温柔，甚至听不出一丝责怪的意思，但柳堰旭却最是知道，这个容貌眼绝天下的男子，心中却是怎样的一种残酷，灼热的气息喷向耳廓之内，让他更是不舒服，却终於能出声了，颤抖著刚吐出一个字，却又被慕容怀惊奇的声音打断
“娘子，你看那不是宋大人‘夫妇’麽？呵呵，原来娘子刚才是看著熟人所以才没发觉为夫的啊，既是遇上了，自该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的，你说是麽？”
什麽！！
一直低垂的脸终於抬了起来，柳堰旭看著笑得一脸灿烂的丽男子，双唇抖动著
“不……不要！不要，不要！”
细白的手指滑过那人柳堰旭刚毅的脸庞，看著那张多数时间都面无表情对著自己的脸此刻竟是一脸骇怕的看著自己，锐利的细眸流露出的害怕镇静，慕容怀笑得更欢
“娘子你害怕什麽呢？不过就是打个‘招呼’而已啊！”
下一刻，慕容怀的脸却猛的一沈，一把便抓住柳堰旭的手臂，强硬的拖著他的身体踉跄的朝著凉亭走去。
“宋兄！” ：
当宋於飞的脸出现在眼帘中的瞬间，柳堰旭僵在当场，再不能动弹。
“皇！皇……”
猛的看见出现在眼前的两个人，宋於飞已是震惊得不知要说什麽好，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弹，刚要出口的“皇上”两个字却在接触到慕容怀！凌厉的一瞥之後又吞回了肚中。而在他旁边的费青凝，原本见到慕容怀立即冰冷的脸庞，在看到他旁边的柳堰旭之时，却又猛的大睁了双眼只是不敢相信的瞪著已经无地自容的柳堰旭，娇小的身体颤抖著，发不出任何声音……
诡异的安静在这小小的凉亭内弥漫开来，四人各怀心事，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宋於飞虽然知道柳堰旭与皇帝的关系，却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此地，在此时看到这两人出现在眼前！以往灵活的交际手腕都被惊诧弄得忘了个光，甚至连个圆场的话也说不出来，而柳堰旭在接触到费青凝悲喜交加的眼光之时就已垂下了头去，浑身如被雷震一样，根本忘了任何反应。
只有慕容怀一人在旁，挂著笑，慢慢的欣赏著这一幕久别重逢的好戏……
旭，这下你可明白了？你永远都是我的！你永远也逃不出的手心！
柳堰旭此刻只想晕倒，但是就像是故意要让他不能如愿一般，反而越发鲜明的感觉到费青凝似乎要看穿他的眼光，明明是思念得快要发痛的人，站在面前，却连跟她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想见她，可是，却又不敢见她，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气氛之下再会……是悲是喜？不，是苍凉……
沈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柳堰旭甚至没有发现，手，已经被旁边的人重重的握住，也没发现费青凝在看到这一动作之时，眼里闪过的怨恨的光芒。可是慕容怀却快速的捕捉到了，他眼里的笑意也更深了些。
就像是在操纵著一个木偶人般的，慕容怀拉著柳堰旭的手一步步走入了凉亭。
宋於飞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的走到慕容怀身边就要跪下问安，被慕容怀一手扶住，悄悄在耳边吩咐他不必如此，他只是与柳堰旭微服出来而已。只称呼他“穆”公子即可。
宋於飞也是精明的人，这一想立即明白开来，也随著叫了一声“穆”公子，又迎著二人进了凉亭，慕容怀凤眼一抬，看见了面色不善的费青凝，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甚至故意的走至费青凝身边，看著那女人面上装做不在乎偏偏心下已经快要发狂的样子，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原来姐姐也在此啊！呵呵，许久不见，姐姐的神色可是越发的好了，怎的见著弟弟，也不打个招呼？母後这几年可是想念姐姐得紧啊！”
费青凝看著眼前笑得娇悄的男子，狠狠的咬著银牙，只恨不能咬死了这人方才安心，竟连话也不答，只是瞪著他，慕容怀！倒不在意，可身边的宋於飞倒是急出了一深冷汗，这皇帝心性喜怒无常，这几年他最是见识到，青凝如此，就算她是太後的义女，他名义上的姐姐只怕也难保他一怒之下。
一想及此更是冷汗如雨而下，本想希望原来的尚书现在的柳妃劝劝皇帝，可看著只是目光呆滞的坐在一旁心里早已叹了数遍气，偏偏皇帝在前又不敢太过於放肆，只能用手轻轻扯一下费青凝的衣袖，希望娘子能稍稍收敛些才好。
费青凝被他一扯倒是清醒了些，冷冷的转了转头，视线却正好对上柳堰旭一双无神的眼眸，心中一痛，她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她这是争的什麽风斗的什麽气呀，最後受苦的，不正是这人麽？这样一想，这女子便有千般的恨万般的怨也生生的压了下来
“弟弟……好，是姐姐怠慢了，请坐……”
虽然只是低低的答了，言辞间倒也没了轻慢之意，宋於飞这才悄悄的呼了一口气，赶忙对著慕容怀恭敬道
“公子今日怎的有空出来？”
“呵呵……”
慕容怀却突然笑了出来，玉一般的肌肤衬著洒下的点点阳光分外好看，那微跷的凤眼一挑，视线就到了柳堰旭的身上*
“这几日旭心情不好，又在家闷得慌，我看今日天气还不错，又恰巧得了空，这才打算带著他出来转一转，却没想到在此看到宋兄与姐姐，也真算得是巧事一件了……”
宋於飞听了他是带柳堰旭出来散心的也不由的把视线转了过去，却看见柳堰旭双目无神一脸苍白的不知看向哪里，心下略有些疑惑，却是怎麽也不敢问出的。又一想到这柳堰旭堂堂一介男子居然被皇帝要了去当做妃子养在宫中，就只当他是心中郁闷，也不好去多管了，再一听慕容怀的话里还算是心情爽快，脸上也开了颜陪笑道
“今日天气却是不错，我也想带著娘子出来逛逛……”
突然他话语一顿，又像是想起什麽一样，脸上歉意的笑笑
“你看我这脑子，今儿出来带了一壶佳酿，但是我家娘子不善饮酒，本还埋怨管家来的，却谁想现在遇到了公子，这可是正好合了兴了……来人，把那壶玉棠春给拿进来”
一声吩咐下去，不多时已有一个丫鬟断著一壶酒进了来，安置好了酒壶酒具，又退了下去，宋於飞亲自执起酒壶，为慕容怀与柳堰旭满酒，放下酒壶正准备开口，慕容怀却发了话
“旭，你与宋兄可也算是旧识了，这麽久没见，也该敬人家一杯才是啊！”
一听到“旧识”二字，宋於飞心里不由感慨一翻，心下也有点唏嘘，却又想到柳堰旭现在的身份，当下就要谦让起来，却被慕容怀眼光一扫，上一刻还笑意莹莹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两个字“闭嘴！”
再不敢多话，宋於飞识相的咳嗽了一声，安静下来。
见柳堰旭还是没有反应，慕容怀也不急，只是轻轻的拿起了他面前的酒杯，又塞进了柳堰旭的手中。被手中冰冷的触感惊醒，柳堰旭惊恐的看著慕容怀，不明所已，他要干什麽？
“旭，快向宋大人夫妇敬上一杯啊！你不是与宋大人很久未见了麽？还有‘宋夫人’啊！”
语调是真诚的，除了那双闪烁著寒光的眼眸。
颤抖的双手像是举不起来轻若无物的杯子一般，透明的液体被洒落，滴落在石制的桌面上，柳堰旭沈默著，虽然缓慢，但是杯子却慢慢的向前推了出去。
一寸一寸，敬酒的姿势，但是脸是苍白的，唇是颤抖的。
端著酒杯，敬向自己的爱人，与她的……丈夫！
慕容怀笑得更灿烂，柳堰旭的手抖得更厉害。
视线一偏，忍不住落向了她，却看到了那双曾经溢满爱意无比温柔的眼某中，只剩下绝望的哀伤，和一股深深的怜悯……
不！不！不要这样看著我！
不要这样看著我啊！！
酒杯摔落的瞬间，那抹青色的身影飞快的冲出了凉亭，慕容怀，满意的笑了，而後，用力的追了上去。
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在柳堰旭昏迷的最後瞬间，感受到的，是一个几乎让他窒息的冰冷拥抱……
再也逃不了了……
什麽人，在他耳边说话？什麽声音在他耳边不停的响来响去？
好吵！！
为什麽会有这麽多的声音，都堆积在他的脑子里，烦死了！闭嘴，闭嘴！！
烦躁的心情，却没办法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