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治疗-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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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荒唐了。”安吉拉说。她被激怒了。“你是说他认为会诊没有必要,是因为病人死了。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能说什么呢?”戴维摇着头说道。
安吉拉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凯利已经变得到了无知的程度。安吉拉本想多说几句的,但她知道戴维时间很紧,她耸了耸肩膀。“你的办公室外挤满了病人,”她说,“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看完。”
“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尼琪由我带回家。你下班时给我打个电话,我再开车来接你回去。”
“这样很好。”戴维说。
“再见,亲爱的,”安吉拉说,“我们随后再谈。”
安吉拉回到实验室,结束了今天的工作,然后去接尼琪回家。尼琪出院感到很高兴。她同拉斯蒂又欢乐地重逢了。
7点15分,戴维打来电话。把尼琪舒适地安排在电视机前,安吉拉便驱车赶回了医院。她车开得很慢。雨下得很大,雨刷吃力地上下滑动着以保持车窗的视线。
“多糟的夜晚。”戴维跳进汽车时说道。
“白天也够呛,”安吉拉说着,一面将车开下山坡,朝城中驶去,“特别对你来说。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还可以,”戴维回答说,“忙点也有好处,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可是现在我又必须面对现实了。我怎么对尼琪说呢?”
“你只好把实情告诉她。”安吉拉说道。
“说起来容易,”戴维说,“万一她问起我玛乔里为什么死去怎么办?问题是我不知道,无论是从生理角度来说,还是从抽象角度来说,我都无从回答。”
“我又想了想凯利的话,”安吉拉说,“我觉得他对护理病人的常识方面缺乏基本的认识。”
“那是对他过高的估计,”戴维轻蔑地笑着说,“问题的可怕性在于他正处在领导的地位。像凯利这样的官僚正打着医疗卫生改革的幌于,在干预破坏医学的实践。可惜公众一点也不了解内情。”
“今天我又同沃德利打了一回交道。”安吉拉说。
“那个混蛋!”戴维说,“他这回干了些什么?”
“又有几次叫我‘亲爱的’,”安吉拉说,“还用手摸了我的背。”
“上帝!真是个迟钝的傻瓜。”戴维说道。
“我真的必须做点什么。我只希望我能知道怎么去做。”
“我认为你应该找坎特谈谈,”戴维说,“我曾经考虑过这事。至少坎特是个医生,不只是个卫生管理官僚。”
“可是他对那些医学院班上的女孩的评论,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安吉拉说。
他们将车开进院内的车道。安吉拉将车停在沾泥物品存放间的门口。二人朝遮雨的地方跑去。
“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戴维抱怨说,“已经连续下了三天啦!”
他们进到屋内之后,戴维决定将火升起,以便给屋子一种温暖欢乐的气氛;安吉拉又将她早先为自己和尼琪准备的饭菜热了热。戴维下到地下室去,发现潮气已经渗透了花岗岩基石之间的灰浆。随着湿气,他又闻到了他从前偶尔闻到的那股潮湿腐败的霉味。他在取木柴的时候,想到那泥上的地面,心里又感到一点安慰。如果大量的水分进入地下室,泥土地会将水分吸收,而水分最终会消失掉。
吃完饭后,戴维和尼琪一同看电视。尼琪每次生病,都会得到父母允许,可以多看一会儿电视。戴维假装对电视上的节目很感兴趣,想借机鼓足勇气把玛乔里的事告诉尼琪。最后,在放映商业广告的当儿,戴维用手搂住女儿。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他轻柔地说。
“什么事?”尼琪问道。她正在高兴地逗着拉斯蒂玩,那小狗正蜷起身子挨着尼琪睡在沙发上。
“你的老师,玛乔里·克莱伯,今天死了。”戴维慢慢说道。
一时间,尼琪什么也没有说。她低头看着拉斯蒂,假装在关注狗耳朵后面的一卷毛。
“我为此感到很难过,”戴维继续说,“尤其是我是她的医生;我想你也一定很难过。”
“不,我不难过。”尼琪摇着头很快地说。她将眼前的一缕头发撩开,接着又去注视着电视,仿佛她也对商业广告发生了兴趣一样。
“心里难过是对的。”戴维说。他开始谈到想念一个人关心的亲人这类事情,突然,尼琪扑到他的怀里,抱着他大哭起来。她紧紧地抱着他,他从不记得她以前抱得这么紧过。
戴维拍了拍尼琪的背,继续安慰着她。
安吉拉出现在门口,看见戴维抱着抽泣的女儿,便走了过去。她轻轻移开拉斯蒂,坐在尼琪旁边,用手抱着戴维和尼琪。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身子轻轻摇晃着。外边的雨点猛烈地敲打在窗户上。
第十三章
10月20日,星期三
尽管尼琪不停地反对,戴维和安吉拉仍然坚持不让她去上学,再在家里休息一天。考虑到天气和她仍在注射抗菌素这一情况,他们没有理由去冒险。
尽管尼琪这次不像平常那么合作,他们还是认真地为她做了上午的呼吸系统疏导练习。随后戴维和安吉拉又听了她的胸部,二人都很满意。
艾丽斯·多尔蒂按她答应的时间准时到达。有这样一个既可靠又便利的人帮忙,戴维和安吉拉心里很感激。
安吉拉和戴维钻进自己的蓝色沃尔沃汽车后,戴维抱怨说自己一周都未能骑自行车了。现在雨已没有原来的大了,但云层仍然很低很厚,充满湿气的土地上又升起了一层浓雾。
他们7时30分到达了医院。安吉拉径直去了实验室,戴维则上楼去看病人。当他走进约翰·塔洛的病房时,惊奇地发现病床空着,床上盖着罩布,屋里还有一架梯子。戴维跑到护理站询问他病人的情况。
“塔洛先生被转到206室去了。”珍妮特·科尔伯恩说道。
“为什么?”戴维问。
“他们要粉刷房间,”珍妮特说,“维修部上来通知我们的。我们告诉了住院部,他们让我们把病人转入206室。”
“我认为这欠考虑。”戴维埋怨说。
“这怪不了我们,”珍妮特说,“你找维修部说去吧。”
戴维为病人的情况感到恼怒。他听了珍妮特的建议,下楼去了维修部。他在维修工程办公室的门框上敲了两下。里面的办公桌旁坐着一个与戴维年龄相仿的男人,正埋头看着什么东西。那人身穿皱巴巴的淡绿棉布工作衫和长裤,脸上的胡子可能有两天没刮了。
“什么事?”范·斯莱克从桌上的计划书上抬起头,问道。他的声音平板,脸上毫无表情。
“我的一个病人被换了房间,”戴维说,“我想知道为什么。”
“如果你说的是216室,那里正在粉刷。”范·斯莱克用单一的音调说。
“显然那儿是正在粉刷,”戴维说,“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粉刷。”
“我们有固定的日程安排。”范·斯莱克说。
“我不管什么安排,”戴维说,“我认为不应该使病人感到不便,尤其是重病人,而且住院的都是重病号。”
“你如果有问题,请去找比顿。”范·斯莱克说道,说完便又去看自己的计划书了。
范·斯莱克的傲慢使戴维感到吃惊。他呆呆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范·斯莱克不理睬他,悠然地坐在那里。戴维摇摇头,然后便转身离去。在回病房的路上,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范·斯莱克的提示,决定去找院长谈谈此事。他走进塔洛的新病房,突然又碰上一个新问题:约翰·塔洛的病情加重了。
约翰的上吐下泻开始时曾被控制住了,可此时又复发了。更严重的是,约翰已失去感觉,被叫醒之后,仍然无动于衷。戴维弄不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病症,因为自从约翰住院之后,已经做了多次静脉注射,脱水现象已明显消失。
戴维认真为病人做了检查,但对他的临床表现没有找到任何解释,特别是弄不清他为什么会这样萎靡不振。戴维只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约翰对戴维给他开的安眠药有些过敏。这种安眠药是在病人要求时才可以交予服用的。
戴维急忙回到护理站,从挂钩上取下塔洛的病历。他仔细研究了实验室头天晚上送来的检查资料,想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以便决定下一步应该怎么治疗。由于前天同凯利的谈话,他不愿意再请会诊医生,因为他想请的两位,即那位肿瘤医生和传染病医生都不是佛综站的医生。
戴维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觉得自己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不幸的是,资料中缺少一份关键的数据:前一天的粪便检查还没有送来。因此,他仍然无法确定自己治疗的疾病究竟是否是因为细菌感染所致。如果是细菌感染,又是什么细菌。好的一面是约翰至今尚未发烧。
戴维又看了一遍病历,他断定原因是给约翰服用了那种必要时才可服用的安眠药。他想到这可能是造成约翰昏睡不醒的原因,便取消了这种药物。他又指示再做一次粪便检查和血样检查。作为最后一项指示,他要求每小时给约翰量一次体温,一旦温度升高,立即通知他。
完成了最后一个预定的活组织检查之后,安吉拉把手术室中的小病理实验室清扫于净,然后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一上午,她的效率很高,自己心里也很高兴。她设法完全避开了沃德利。但不幸的是,她知道自己最后还是得去见他,并很为他的行为感到担心。尽管她认为自己是个天性乐观的人,但仍然十分担心自己同沃德利的问题并不会自动了结。
回到办公室,安吉拉马上注意到自己同沃德利办公室的连接门半开着。她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正欲把门关上。
“安吉拉!”沃德利喊道。安吉拉吓得退后一步。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紧张到了何种程度。“请进来一下,我想让你看一件十分有趣的东西。”
安吉拉叹口气,不情愿地把门拉开。沃德利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前摆着一台显微镜,但不是那台教学显微镜。
“快来。”沃德利又喊了一声。他招呼安吉拉走近,并用手拍了拍那台显微镜的顶端。“看看这块载玻片。”
安吉拉小心谨慎的走进房间;在几英尺以外,她犹豫起来。沃德利意识到她的迟疑,推了一下自己的座椅,椅子离开了桌子。安吉拉走近显微镜,弯下身子调整了一下显微镜的镜孔。
她还没来得及往里观看,沃德利突然向前抱住了她的腰部,把她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并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你跑不了啦!”沃德利叫了一声。
安吉拉尖叫一声,极力想挣脱。这种突如其来的强制接触惊吓了她。她一直担心他那种轻微的拍摸,没想到他会如此粗暴地搂抱她。
“放开我!”安吉拉愤怒地要求道,一面用力掰着他的手指,企图挣脱他的搂抱。
“除非你听我给你讲件事。”沃德利说道,同时格格地笑起来。
安吉拉停止了挣扎。她闭上眼睛,既感到受辱,也感到愤怒。
“这就对了,”沃德利说,“我有好消息。出差的事定了,我甚至已经拿到了机票。我们要去参加11月份在迈阿密召开的病理学会议了。”
安吉拉挣开眼。“太好了,”她用最强烈的讽刺语气说道,“现在该放开我了!”
沃德利放开了她;安吉拉从他的大腿上跳起来。但她正想离开时,他又抓住了她的手腕。“那会很美妙的,”沃德利说,“那里的气候宜人,现在正是迈阿密最好的季节。我们将住在海边,我已在枫丹白露旅馆预订了我们的房问。”
“放手!”安吉拉咬着牙喊道。
“嗨。”沃德利说。他弯过身子,盯住她看。“你是疯了还是怎么的?如果我吓着你,请你原谅。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他放开了她的手。
安吉拉气极了。她咬着嘴唇,使自己没有爆发出来,然后一口气跑进自己的办公室。她又羞又恨,用力把连接门关上。
她用双手使劲搓着自己的面部,极力控制住自己。由于肾上腺素的涌动,她浑身颤抖着。几分钟以后她才镇定下来,呼吸恢复了正常。接着,她抓起自己的外衣,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办公室。至少,沃德利丑恶卑劣的进攻终于促使她采取了行动。
她尽量避开迷濛的雨水,从医院主楼冲向造影中心。来到伸出的屋檐下,她放慢了脚步。进入楼中之后,她径直朝坎特的办公室走去。
因为事先没有打电话,安吉拉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德尔伯特·坎特才接见了她。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已经相当平静下来,甚至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应该完全责怪沃德利的行为。她觉得自己本该估计到这一步的,本不该表现得这样天真。
“请进,请进。”坎特接见她时和蔼地说。他从自己杂乱无章的桌子旁站起来,陪伴安吉拉走进房问。他移开一把椅子上的一堆放射学杂志,让安吉拉坐下,并递给她一些点心。她客气地谢绝了。他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叉,双臂抱胸,问找他有什么事情。
同这位专业人员总管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安吉拉感到有些勇气不足。她对坎特及他对女人的态度的不好看法突然涌向脑海。他的脸上露出了假笑,仿佛他已经认定,不论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那都是无足轻重的琐事。
“这对我来说是不容易的,”安吉拉开始说道,“所以请你谅解我。我来这儿是很困难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坎特鼓励她继续讲下去。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受到了沃德利医生的性骚扰。”
坎特将交叉的腿放下,身子前倾。安吉拉增强了一些勇气,至少坎特表示愿意听她讲下去。但她马上又发现了那虚假的笑容。
“这有多长时间了?”坎特问道。
“很可能我来这里以后一直是这样。”安吉拉说。她打算进一步说明,但坎特打断了她。
“很可能?”他扬起眉头问道,“你是说你不能肯定?”
“开始时并不明显,”安吉拉解释说,“最初我只把他的行为看成是一位导师特别的热情,几乎是像父亲般的感情。”接着,她从头叙述了发生的事情,讲述此事怎样开始成为一个界线问题。“他总是借机接近我,似乎是无意识地触摸我,”安吉拉解释说,“他还不断地向我吐露有关个人家庭方面的问题,我觉得那不够恰当。”
“你所说的这些表现都可以认为是在友谊的范围之内,也是一个导师的职责。”坎特说道。
“我同意你的看法,”安吉拉说,“所以我没有阻止它的继续。问题是后来有了发展。”
“你是说有了变化?”坎特问道。
“肯定是这样,”安吉拉说,“就在最近。”她接着讲述了把手放在大腿上的事,尽管她讲述时感到特别地不自在;她提到用手摸她的背和突然称她“亲爱的”。
“就我个人而言,我看不出‘亲爱的’一词有什么不妥,”坎特说,“我在造影中心对姑娘们都是这样称呼的。”
安吉拉只能用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揣测着这个中心的女人对他的这种行为会有什么反应。她显然找错了地方,找错了人。她开始认识到自己决不可能从一个对女人的看法比沃德利更古怪的医生那里听到什么公正的意见。尽管如此,她还是认为自己应该把已经开始的话说完。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