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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高庸 - 玉连环-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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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琼坐马和衣履尽皆湿透,纵目四顾,突见前面山麓边有一座颓败的山神庙,心里一喜,连忙催马奔了过去。

  那山神庙虽不大,却喜屋瓦尚全,足可避雨暂歇,庙屋分为前后两间,前面一间是神殿,业已满布蛛网积尘,后面一间又分成一明一暗,大约是从前庙祝道士居所,墙顶竟还齐全,此外,旁边另有两间小屋,乃是厨房和堆积杂物的地方。

  桑琼牵马进人荒庙,但见前殿污脏不堪,难以驻足,便牵着马转过后院,将马匹系在墙下,自己则挥雨进人那两间卧室内。

  扫目打量,两间卧室倒颇干净,尤其令人满意的是,厨下还有一口不大破烂的铁锅,小房内更是放着两捆用剩的于柴。

  桑琼见四下无人,大雨又一时半刻停不了,便将那破铁锅和两束干柴都搬进暗间里,打燃火折子,升起一堆火,然后解下衣衫,坐在房里烘烤湿衣。

  不多久,外衣已经烤得差不多快干了,而暴雨犹未稍减,桑琼索性将内衣也脱下来准备暂时用外衫遮体,等内衣烘干之后再换穿过来。

  嘿!天下就有这种巧事,他刚将底衫内裤除下,蓦闻一阵马蹄溅水之声,庙外又来了两人两骑。

  来两个人还不要紧,偏巧又来的是两个女的,这一下,要了命了。

  桑琼听得人马声响,顾不得湿的干的,三把两把先将外衣穿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收拾那水淋淋的内衣裤,外面两个女的已经进了庙门。

  但闻一阵阵挥水跺脚,其中一个清脆的少女口音首先抱怨道:“真倒霉,这鬼天早不下雨迟不下雨,非等到人家走在荒野里,竟下得又猛又急,连个躲雨的地方也没有,看吧,里里外外全都湿了,怎么办?”

  另一个微带娇慵的声音笑道:“怎么办?你问我,我还不是跟你一样成了落汤鸡,这只能怪我们的运气不好。”

  这人语带磁声,听口音,像一位妇人。

  那清脆的声音又道:“这许多姊妹,偏偏就我们两个倒霉,我只气不过那姓曹的,既然跟我们师父结盟,怎么连个迎接的人也不派,难道等着我们去拜见他?”

  娇慵的声音又笑道:“这却怪不得人家,他怎想得到我们来得这样快。”

  清脆语声道:“如此说来,倒怪我们不该来得太早了?”

  娇慵语声道:“话也不是这般说法,老实说,师父他老人家早就有心进关逛逛了,应邀结盟,不过是个藉口而已,所以等不及就赶着南下,我俩算是马前先行,给姓曹的送个信,要他准备迎接。”

  清脆语声道:“师父也真偏心,这种苦差事,干么不派师姐她们,定要我俩来?”

  娇慵语声道:“小妹,你这又不懂了,师父他老人家派我俩报讯,原是含有深意的。”

  清脆语声道:“什么深意?你倒说说看。”

  娇慵语声道:“很简单,我们十二金钗中,只有你和我是‘天阴之体’,本门‘九阴神功’,也以我俩火候较深,这一次到中原来闯天下,不能再蹈当年覆辙,更不能叫姓曹的把我们阴山派看扁了,懂吗?”

  两个女人在前殿谈论,桑琼在后屋却听得心头大震,寻了个壁缝,吵目一望,只见殿中并肩站着两个红衣女子,正向庙外不停地张望,似在估量大雨何时能停。

  那两名红衣女子衣色装束完全相同,头束红绸布,身着短祆长裤,肩上各插双剑,腰间缠着一条三指定的金色腰带,带上扣着十二柄金光闪闪的长认左边一个年纪较大,约莫二十四五岁,纤腰丰臀,像个妇人,右首一个却只有十五六岁光景,这时正从头上解下绸巾,不住抹着脸颊上的雨水,满头乌油长发直披双肩,风姿竟美艳绝伦。

  尤以两人衣衫都被雨水湿透,紧身贴肉,越衬得肌肤丰盈,分外撩人。

  桑琼只看了一眼,心中狂跳,连忙扭过头去。

  这倒并非他受不了那浮凸娇躯的诱惑,而是那两红衣女子腰际金色腰带,使他遭到了震惊。

  刹那间,他想到一首已经多年没再听到的武林歌谣,那歌词是:

  “金丝带,红罗衫;

  天外飞来十金铁。

  英雄皆丧胆,

  豪杰尽心寒。

  男儿低头尊红颜。”

  这首歌谣,是指十年前关外阴山派,三眼魔母座下十妖初人中原的故事。

  三眼魔母以阴为姓,座下十妖,号称“红衣十级’,也就是十名妖艳美女,当年突然人关,短短十六个月之中,残杀中原武林少年英达百人之多,那时天寿宫尚在初建时期,东庄庄主桑震表卧病在床,十妖横行无忌,各大门派震于妖氛猖撅,曾邀集高手三十余人截击“十妖”于华山之颠,一夜血战,“十妖”分毫无损,各大门派高手却伤亡过半,狼狈而逃,幸得隐居南海普陀山的“太乙神尼”率风尘三奇及时赶到,才将“十妖”重伤逐出关外。

  事后,三眼魔母曾亲赴南海普陀寻仇,与“太乙神尼”力拼三昼夜,几乎血染禅林,多亏神尼身兼佛道两家之长,定力深厚,未为所乘,三眼魔母针羽而去,从此销声匿迹,未敢再人中原。




 
 



第五十三章 纠缠说歪理

 
  这件惊天动地的往事,渐渐被武林中人淡忘,谁知事隔十年,阴山门下又现江湖,而且“十妖”增为“十二钗’,三眼魔母更与曹克武结盟,加上“天山二老’,这恶耗,怎不使桑琼心惊胆战。

  桑琼正自惊骇,前殿那红衣少女又开了口,只听她愤愤地道:“看来这场雨一时不会停了,我们先把身上衣裤弄干再说吧,湿淋淋贴在身上怪不舒服的。”

  那少妇点点头道:“也好,反正荒野破庙不会有人撞来,我们把神枢折下来,引个火堆,好烘衣服。”

  红衣少女道:“何必费力气折什么神枢,后面或许有倒塌的梁木,我去捡一些来。”

  说着,竟转身向后殿寻来。

  桑琼闻声大惊,双目一扫,瞥见屋顶有一角“承尘板”尚未塌落勉可藏身,一急之下,连忙飞身而上。

  他因身上仅着外衣,情急觅地让身,谁知太慌忙,竟把内衣底裤和随身宝剑遗留在火堆边未及带走,等到想起来,红影一闪,那少女已到了明间房门口。

  红衣少女探头向里一望,登时失声大叫起来:“十一姊,快来,这儿有人!”

  一声呼叫,殿内少妇也飞掠而至,两人在房中细一打量,‘十一姊”沉声道:“火堆正旺,湿衣未干,人一定还在近处,小妹,快搜!”

  内间本甚阴暗,桑琼又屏息缩藏屋顶,所以未被两名妖女发觉。

  那被叫“小妹”的少女返身追出屋外,又叫道:“果然不错,那人一定才离去未久,瞧他的马匹还在墙边哩!”

  两女飞身越出后墙,登高眺望了一遍,又回到庙中。

  “十一姊”沉吟道:“不知那家伙是什么人?刚才是不是听见我们的谈话了?”

  “小妹”道:“瞧这火堆边的衣裤,想必是个男人。”

  “十一姊”噗味失笑道:“废话,谁不知道是个男人,我是猜他是何来路?有没有偷听到我们的谈话?”

  “小妹”道:“听见我们的谈话又怎样?”

  “十一姊”道:“这是师父的吩咐,事未成功之前,我们还不能太暴露身分,以防消息传去南海那老尼姑耳中。”

  ‘小妹”晒道:“怕什么?迟早我们得跟那老尼姑分个高下,何须畏首畏尾?”

  语声微顿,又道:“我猜这家伙很可能是姓曹的手下,大约他认不得我们,只当是外来敌人,才顾不得衣裤马匹,偷偷从后面逃去报讯。”

  “十一姊”摇头道:“不可能,若是姓曹的手下,一定会弄清楚我们来历再走,只怕倒是姓曹的对头,才不敢跟我们照面,就匆匆弃马而逃。”

  “小妹”耸耸肩,道:“且别管他是谁,难得他替我们准备了这个火堆,我们就先把衣服烘干再说吧!”

  “十一姊”想了想,道:“这倒是正事,不过,我们得轮流着供衣,别被那家伙偷偷回来撞见了。”

  两人并肩进人内问,来到火盆边,“小妹”笑道:“十一姊,让我先烘可好?”

  “十一姊”摇摇头,笑道:“世上那有你这种师妹,处处豪强霸道,连烘衣服也要抢先,都是师父把你给宠坏了…好吧!你先烘,我去替你守望,别叫大男人偷看了去。”

  一面说着,一面转身走了出去。

  那小妹掩上房门,便开始宽衣解带,口里还哼着小曲,显得十分惬意。

  也难怪她惬意,一身湿衣解脱,又有现成火盆烘衣,比起全身湿湿的,不知要舒服多少倍,可是,却苦了躲在屋梁上的桑琼。

  承尘板既脏又破,蹲踞其上,必须提足一口真气,更要屏住呼吸,否则,一丝声响,一片落尘,都会引起下面的注意,最要命的是,那“小妹”又把房门掩闭了。

  他真后悔刚才没有冒雨而去,其实,现在他想狡然夺门而逃,并不是办不到,问题是人家已经宽衣解带了,破庙陋室台,突然奔出个大男人,那该有多“惊世骇俗”啊!

  如今留既为难,走又嫌迟,唯一办法只有紧闭眼睛,希望两名魔女早些烘干了衣服早些离去。

  无奈他急人家却不急,雨声虽然渐小,哼小曲的声音却越来越高昂,左一遍,右一遍,哼个没完。

  桑琼缩曲如弓,闻声如睹,不用看,也想得到下面是个什么撩人艳景,不过,他心正意端,并无涉及乱思,连眼皮儿也没撩一丝。

  谁知小曲忽然停止,却听那“小妹”轻咦了一声,自语道:“这儿还有一柄宝剑,那家伙走得匆忙,连兵刃也忘了。”

  接着,卡簧响处,一声龙吟,“小妹”顿时惊呼出声,叫道:“呀!飞龙神剑……”

  桑琼一颗心猛可大震,陡然想起自己在更衣的时候,顺手将“飞龙剑”解下来情放墙角暗处,匆忙趋避,竟忘了取回。

  这一来,不能不睁眼睛了,任何物件皆可不顾,失落“长龙剑”却非同小可。

  心念震动,双目立睁……

  但目光只仓促一瞥,不禁心跳耳热,急急又闭上了眼皮——

  那一瞥,人目乃是~个白玉羊脂,裸无寸缕的美好背影,正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擎着“飞龙剑”,在火盆边反复凝视。

  适时,“小妹”已扬声呼叫道:“十一姊,快来!”

  外面一声答应,那位“十一姊”推广而入,“小妹”把宝剑递给她,同时惊喜地道:

  “你看,这柄剑竟是千古神兵呢!”

  ‘十一姊”捧剑一看,立即沉声问道:“是哪儿得来的?”

  “小妹”回答得妙,道:“我捡来的。”

  “捡的广十一姊诧然道:“这种千古神兵,会是无主之物?”

  小妹笑道:“我猜,准是先前那烘衣裤的家伙匆匆逃走,把这柄剑忘在这儿了,我们一直也没留意,是我偶尔发现倚在墙角边上。”

  “十一姊”略一沉思,道:“这么说,快些穿上衣服,我们得准备一下,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小妹”道:“准备什么?”

  ‘十一姊”道:“那人遗失如此珍贵的兵刃,少不得会再回来寻找,等他来时,你这样一丝不挂怎好应敌。”

  “小妹”轻哦一声,连忙蟋蟋蟀蟀穿着衣衫,口里却振奋地说道:“十一姊,他若真的回来寻找,可不能把剑还给他呀!无

  论怎么说,东西是我捡来的。”

  “十一姊”微微一笑,道:“难道你想据为己有?”

  “小妹”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神剑原是无主的东西,谁得到就归谁有,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十一姊”道:“可是,你别忘了,那人既能持有这种千古神兵,必非没有来历的人,万一动起手来…”

  “小妹”哼道:“动手就动手,我们又不怕他。”

  “十一姊”道:“怕虽不怕,总得仔细一些才好,师父这次再人中原,是抱定破釜沉舟的决心的,我俩不能替她老人家折了威风,挫了锐气……”

  “小妹”道:“依你说便怎样?”

  “十一姊”道:“能不照面动手,尽可能不必动手,趁他尚未回来,我们一走了之,岂不更好?”

  ‘小妹”喜孜孜道:“你是说我们现在就带着宝剑开溜呀?也好,这叫做‘顺手牵羊不为盗’,我衣服已经穿好了,我们这就快走吧!”

  桑琼早已焦急万分,为难的就是怕她“没穿衣服”,听了这句话,顾虑一失,那还由得她们撤退开溜。

  正要现身喝阻,谁知外面院落中却有人抢先接去话头,冷笑说道:“带着东西想走?

  嘿!你们想得倒容易,人家答应,我和尚却不答应。”

  桑琼闻声一怔,只觉那声音颇为熟悉,心念微震,忙静伏梁间不动。

  两名魔女却双双变色,红影疾闪,飞掠出屋。

  天际大雨刚歇,后院中,昂然挺立着一个满身油垢的中年和尚。

  那和尚生得十分硕壮,可是,一身僧衣既脏且破,头上一顶僧帽也布满了尘土蛛丝,脸上短鬓丛生,恍如刺猬,双目灼红,挂着两大堆眼屎,一张嘴唾沫淋沥,左手拿着半只烧鸡,右手却提着一只巨大的酒葫芦。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这和尚既邋遢,又肮脏,加上那付德性,十足是个酒肉和尚。

  桑琼见那和尚竟甚陌生,不觉讶诧,尤其当他发现外面暴雨方止,而和尚衣履却毫无水渍,更为之心凉不已。

  两名魔女含怒掠出,一见和尚尊容,眉心都打了两个死结,年轻的“小妹”樱唇一撇,冷哼道:“和尚,刚才是你在讲话?”

  脏和尚怪眼连翻,道:“这儿就只有我们三个,不是我和尚还有谁?”

  “小妹”沉声道:“你在对谁说话?”

  脏和尚哈哈一笑,道:“人就我们三个,和尚不是自言自语,自是对你们说话了。”

  “小妹”怒眉一剔,喝道:‘你是在找死!

  声落,手中飞龙剑一挽,便想动手。

  “十一姊”却及时低喝道:“小妹,且慢!接着,美目向和尚上下打量I一遍,忽然启唇一笑,和颜悦色地问道:“大师父,法号上下如何称呼?”

  脏和尚似有些受宠若惊,忙也堆笑道:“不敢当,两位女施主芳名为何?”

  “十一姊”掩n笔道:“是我先问大师父……”

  脏和尚“哦”了一声,道:“我和尚没有法号,只有个绰号,叫做花和尚。”

  “十一姊”笑容微敛又现,道:“大师父俗家姓花?

  花和尚道:“不!我俗家姓艾,小名叫泥哥,自从出家做了和尚,总觉‘和尚艾泥哥’这几个字不雅,艾泥哥被人叫做‘爱

  尼姑’,所以索性就改称花和尚了。”

  “十一姊”闻方双眉微皱,“小妹”已愤然道:“这秃驴尽在胡缠,宰了就算,何必跟他穷啰嗦”

  花和尚竟是个好问好答,恶问恶覆的性子,把眼一瞪,也怒气冲冲地道:“你骂谁是秃驴?你要宰谁?光天化日,奶奶的,要造反了么?”

  “十一姊”再度忍气拦住“小妹”,微笑说道:“大师父你别生气,我妹妹是急性人……”

  花和尚哼道:“性急早做小媳妇了,哼2年纪轻轻不修日德,当着和尚骂秃驴,这还像话吗?

  “小妹”气得咬牙切齿,但“十一姊”似乎别有用心,竟不在意,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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