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前沿-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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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搂半扶着他出门。我没车本,死拖活拖地把他拖到路口打车奔医院。
我自己坐在急诊室门口,手里掐着根烟来来回回在手上耍。
护士美眉看了我好几次,每一次我都呲牙一乐,吓得美眉皱着眉绕着我过。
等我哥一脸惨白地被推出来,我把烟往地上一扔,终于有个娇小的美眉爆发了,“你怎么随地乱扔,你有没有公德?”
我冷着脸将烟踢到垃圾筒那边,跟着我哥七手八脚地进病房。
“轻度胃出血,需住院观察,一楼补办手续,补交押金。”
我小声嘀咕,“我他大爷的最讨厌医院,没他妈一点儿人味。”
那个大夫看了我一眼,黑框眼镜下藏着的眼神一看也不是善碴儿。他将病历本往胳膊下一夹,“先生,如果您对我的医疗态度不满可以到服务台投诉,但请不要以这种有失公德的方式发泄。”
我想揍丫的,可我哥的小命就捏在丫手上。
我站起来赔笑,“对不起您啦,我也是急的。我哥没事儿吧。”
“夏先生,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我姓何。”
“你不是……”他重看了一遍我们俩,若有所思地笑了,“何先生,请借一步说话。我给你写一方食疗单子,如果有条件可以明天早上就开始,配合治疗。”
“啊,呃,好。”
“我姓赵。”
您姓钱都没问题。
等谈完了,我捏着单子出来看看,见上面都是些家常菜,也没稀奇到那儿去。
小眯了一会儿,天就亮了,我就着医院里散着怪味儿的水洗了把脸,看见赵医生正下早班,为了我哥着想我还热络地招呼了一下。
赵医生也很和善,指点我道,“出了医院向东过一条街有个门脸,卖的粥就合适你哥喝。”
我点头哈腰地谢过他,送他好走,回病房看见我哥醒了,正给COCO打电话,电话那边隐约一惊一乍,好像还哭了,我琢磨着这COCO真比女的还女的啊。
我说,“我给你买早饭,然后就回家看老爷子去,你自己安生的,等我糊弄完老爷子再回来侍候你。”
“我已经安排COCO了。”
我听见这话又站住了,“那什么,你不是心灰意冷,于是饥不择食地要和那个COCO更上一层楼吧?”
我哥看着我,眼仁儿对着眼仁儿,“你说什么?”
“没,我啥也没说。”我又被吓跑了,“我说我给你买粥去。”
我哥的本事在于,他不用做任何解释就让你明白你错了。
第十一章
等我从东边的小门脸儿买了粥回来,COCO同志已经坐在我哥床边嘘寒问暖了。
我捡把椅子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COCO给我哥喂粥。
COCO同志不大自在地停下手,大眼睛眨着;忒无辜地看着我。
我道,“你们继续,不用顾忌我。”我打开便利盒盖,就着他们这一对吃我刚买回来的粥。
我哥不高兴了,道,“你先回去,看看房间里有没有弄到血。就和何老师说我急着到外地出差,过几天回来。”
“有没有更高明点儿的说词?”
“就说我带着COCO一起去的。”
靠;你那脑袋想啥呢?别不是胃坏了,连着脑袋也一起溃疡了吧。
我打了车回家,到巷子口时又从早餐摊儿上买了两块回头儿,两杯豆浆,回家叫我爸起床。
我爸吃过安定早上有起床气,我耐着心等他慢腾腾地醒过来,再慢腾腾地穿上衣服洗脸刷牙,最后才告诉他我哥的那番瞎话。
我爸淡淡地嗯了一声,有点儿心不在焉。
等坐到了桌子边上,他又一脸认真地看着我道,“明明,你说爸爸是不是有些过份了?还是应该和小宇先打个招呼?”
“你事先也没和我打招呼啊,怎么就只顾忌他一个?”
我爸埋下头咬回头。
我继续开导他老人家道,“爸,你要顾忌他就别招惹他,你要是非决心梅开二度,就别管他生气不生气。”
我觉得我爸突然有那么一点儿苍老了,肯定都是我哥那孽障给害的。
吃完饭,我爸主动去刷碗。我端着簸箕去倒垃圾,一推门就看见文秀来了。
文秀看见我,秀秀气气地止住脚步,向我微微一笑。
轻风抚面,她顺手将一络碎发秀气地挽在耳后……我瞬间又叛变我哥了。
原来这世上真有可以让陋巷篷壁生辉的人。那一举一动生出来的柔美,古典大方,我脑子里都不用打绊,直接就冒出一对儿溢美之词———“大家闺秀”,“金枝玉叶。”
三步之遥都能感觉到她流露出来的那股浓郁的女人味儿。
她道,“你爸爸在么?我想请他带我到什刹海走一走,看一看老北京。”
我拒绝不了她。
我爸也没有拒绝她。
文秀大大方方地挽起我爸的胳膊,两个人就像民国时代的一对绅士闺秀,沿着灰泥抹砖墙的古旧巷子,缓慢悠然地消失在我的眼前。
靠,这才是我爸该过的日子,郎才女貌!风度翩翩。
我掏出手机就给我哥打电话,“你就跟那个COCO凑一对吧。”
电话那边没声儿。
我拿下来看看是不是又没信号。
扬声器冷不防就传出我哥低沉的声音,“告诉何老师,我今天回家吃饭,请阿姨炒几个青菜,我再去———”
“别忙活了您嘞,我爸跟文秀女士浪漫什刹海去了。指不定晚上怎么安排呢。”
我哥把电话挂了。
我对手机屏吹了一口仙气。
矛盾啊矛盾,我爸是手心,我哥是手背,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咋办好啊?
我矛盾地回房登上小企鹅,校花的头像居然亮着。
古语有言:求而不得调戏之,我点开页面,发了个笑脸,“美女干嘛呢?能赏脸陪个饭否?”
校花没给我回音,倒是杜少锋那厮的号蹦出来了。“泪奔,又被一小MM纠缠。”
我点了个惊讶的表情;“恐龙?”
他一哭泣的小黄脸儿:“正宗美女”
我上菜刀:“丫装孙子?”
他那边的小黄脸咧着嘴号啕大哭:“老子喜欢爷们”;一不明物体跟在后边满地打滚。
我:“……”,冷汗顺下来了。
他:“T 0 T,老子痛苦ing”
这事儿我可劝解不了,我家里还有一对儿正苦情着呢。
我寻思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疯子,男人爱男人是啥感觉?”
十分钟没回音。
再等十分钟,居然还没回音。
我敲:“人呐?”
他慢吞吞地:“在”
我再敲:“说话”
他这回倒麻利:“这哪说得上来,要不哥们儿陪你练练”
看得我惊悚。
我懒得理他,再拉下QQ一看,校花的头像灰了。
我心里的兴奋劲也跟着灰了,给他敲了个“下了”,不等他回就直接叉了QQ,上三楼阳台抽烟。
我家后墙还有一棵枣树,高度正好,我顺手捋几颗枣子在衣服上擦擦,扔进嘴里打发时间。
隐约听到我手机响了。
我叼着烟回到房间看,屏显杜少锋来电。
翻盖一接,疯子在另一头小心翼翼地道,“你怎么问起那个了?”
“哪个啊?”
“就Q上那个。”
“随口————靠,你不是以为我也那啥了吧。”
电话那头嘿嘿阴笑了两声,“我还真以为你是不是那啥了?”
“找削呢你?!没事挂了。”
“得得得,算我找抽,得罪你了,出来吃饭不?西门新开了个拉面馆,大东说羊肉串烤得挺够火候,爷请你去鉴赏鉴赏?”
“爷在家呐。”
“哟嘿,那可怨不得我了哈。”
“滚蛋。我爸来电话了,我不跟你扯了。”
“成咧,回见。”
疯子挂了,我按通我爸的号码,“刚接了个电话。”
我爸那边有点儿吵杂,“吃午饭了么?”
“还没。”
“那快点儿去吃吧。”
“知道。你陪文秀吧,不用惦记我。”
“你这孩子,”我爸顿了顿,“我和文秀刚刚路过烤肉季,订了一个位子,一会儿你过来吧,晚上咱们在那儿吃。”
“爸,不是我没大没小地说你啊,你叫我去多扫兴啊?你们沿后海走走,再逛个宋庆龄故居,等走回去正好吃烤肉季。我就不当电灯炮了。”
“那你晚上怎么办?”
电话那边也传来文秀的帮腔,“让他过来吧。一起吃饭才热闹。”
我说过我爸是个善良的人,他又说,“明明,那你就过来吧。”
我也孝顺,赶着快六点了才慢吞吞地过去,果然两位老人家凭栏观海,等我的功夫又热络地聊起了艺术。
我照例闷头苦吃,七点多的时候接了条短信,“何老师和你在一起?”我哥发的。
我回:“银锭桥,烤肉季”
我哥又来一条:“和你小妈一起?”
嘿,这什么话啊,我不干了:“要认你认,我可没那份孝心。”
没一会儿,我哥就找上来了,我怀疑他刚才就在这附近转悠来着。
我哥坐下来满面春风,昨晚上那半死不知的模样被隐藏地干干净净。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我爸夹给他的烤肉都塞进嘴里吃了才回过味儿来———他大爷地不想要命了。
我打桌子底下踢他。
他跟没感觉似的,继续边吃边谈笑风生。
我冷着脸站起来,“我出去抽支烟,哥,你去不?”
我哥抬头看我,我摆出那架式就一个意思,要么你跟我出去单挑,要么我就揭你的老底把你送回医院去。
我哥面不改色保持微笑,站起来道,“走吧。文阿姨,我们回来再聊。”
文秀点点头。
我哥跟我出来,立刻又是一番颜色,“想说什么?”
“我爸就值得你命都不要了?”
我哥听了,默默向前走。
我跟着他过了街,他趴在护栏上燃起一支烟。我把烟抢过来,狠抽了一口,“你跑出来干什么?”
我哥望着被两岸彩灯映得五光十色的水面,淡淡道,“就想来看看,一会儿我就回去。不会太打扰你们。”
“胡说啥呢?”我拽着他衣服逼他拧身看我,我一字一句,“我哪句话不待见你了?”
我觉得我哥轻飘飘地,居然一拽就被我扯得站起来了,虚得一点份量都没有,连眼神都发飘。
他蹙了蹙眉毛。
我又慌了,忙扶着他道,“你是不是难受?你说你作个什么劲儿啊?你不知道胃病也能死人啊?我爸再好能好到哪儿去?你作践自己,把命都作践没了,我爸再好你不也见不着了不是?你怎么就死心眼呢?”
我哥低声嘟囔,“真啰嗦。”
他那表情居然就像看一碎嘴子的大妈,我的自尊心又被剌伤了。
我松开手,“得得得,我不管你,您爱怎么着怎么着,随、便。”
我哥继续压着声,病恹恹地顶我,“我什么时候求着你管了?”
“您是没求我,您就是时不时地连累一下我,我谢谢您,以后这事儿免谈。”
人要想自己作践自己,那谁也没辄。
后来我才明白,人要是伤心了,都得有个自暴自弃,再死而复生的过程。谁要是嘛事没有,倍儿淡定地一笑而过,不是装坚强,就是装伤心,就这两可能,没跑儿。
第十二章
我当时不明白,就想削他一脑袋把他扔海里得了。
我抑制着冲动转身就走。我哥又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低头看水。
夜色茫茫,微星闪烁。我就想不明白了,他一个模糊的背影怎么都帅得那么地招人呢?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又巴巴地跑回来架起他,“我得押着你回医院,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爸可就对不起我妈了。”
我哥微垂下眼帘,自嘲地笑了,“我确实沦落了,先被你爸说甩就给甩了,现在又像是你累赘。”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我颇有见地地宽慰道,“人嘛,都有个脆弱的时候。你要真过意不去,就早点缓过这档子劲儿来,别让我跟着操心。”
我哥笑着站起来摸我的头。我忙打开他的手,退出危险距离。
大庭广众,人海茫茫,别说附近有我爸和文秀这两熟人,就是被不认识的美女给瞄到了,也有损我顶天立地的形象啊。
你别说,我这一看,还真把我爸给看出来了。我爸正避着人群朝我俩这儿奔呢。
我哥跟条件反射似的,立刻站得倍儿直,头一句话就是关心,“你怎么出来了?这里风大,小心你着凉。”跟着就想抬手给我爸抿领口。
“不冷。”
我哥讪讪地收回手。
我爸又道,“小宇,你的脸色也有点儿灰,是不是工作太劳累了?”
爸,您真不愧是画家,果然眼神犀利。
我哥怔了怔。
我觉得他有点儿感动,回答得温声柔气地,“就是有点儿困,回去睡一觉应该就好了。”他撒谎从不眨眼睛,也不知这么骗过我爸多少回。
爸,我是同情你的。就是当着我哥的面不大好表现。
我爸道,“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我去结帐。”
“不用了。”我爸先腼腆了一下,然后有点犹豫地道,“我和文秀,可能还要再坐一会儿。”
我哥就像没听到,依旧埋着头,执着地翻出了钱包。
我按着他的手道,“这顿我爸请。”
他顿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笑了,“也对,那我先走了。”他转身迅速地溶进人流。
我爸不悦地蹙眉看着,半晌都没转开看着他的目光。
我低声道,“那啥,你要是舍不得,我给你追回来去。”
“随他去吧。”我爸轻轻地摆了摆手。
“那,我跟着他。”
“明明,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
我爸的目光直扫进我的眼底。
我道,“真没有。”
“那好。”他笑了笑,“有事一定要打我电话,我手机会一直开机。”
“哎。”我追着我哥跑了。
再装我肯定得露馅,谁让我是个爱我爸的孝子呢?
我追上我哥,押着他回医院,赵医生立刻冷着颜面跟进来了,“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擅自离院?电话号码也是错的,这么不配合治疗,叫我们医院怎么给你好好治病?”
我哥原本脱了外套,不声不响地躺下了,一听这话立即又坐起来了,“那就不治,”他基本不对人发火,哪怕只是一个外人,可今天他火大发了,“出院。”他说着拎起外套就要走。
我急忙抱住他按回床上,“作什么,本来就是你的错,”我再转脸儿向赵医生赔罪,“遇上点不愉快,您别往心里去。”
赵医生又夹起病历本,雪亮的眼镜片有点反光,一道白光跟扫描似的,忒凌厉地晃了一下我的双眼,“病人有心事吧,家属最好开导一下,否则影响治疗。胃病三分治,七分养,焦虑烦躁等不良情绪都可能导致病情恶化。”
我哥嗤地一哼。
赵大夫继续道,“既然来了医院,我相信无论是病人家属还是医院都希望病人早日康复,如果确实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希望你们能多和我沟通,共同探讨一个合宜的解决办法。,治疗总要放在第一位才对。”
我忙点头哈腰赔笑脸,“赵大夫,您太高杆了,我看您不止业务熟练,而且思想水平也高。您先忙吧,您费心了,我这就教育他,以后肯定好好配合治疗。”
话说到这份上,赵医生也和缓了。
仔细想想,人家冷冰冰地公事公办,那也是因为我哥那不听话的前科。可人家能不计前嫌,“我也有不当之处,但我也是为了治疗,所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