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行路-风之声-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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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叹着气，头也更痛了几分。但抬头继续看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愣住了。刚才还一片空白的脑中一下子闪过了几个片段。
“嫩黄的头发……”我用手撩了几屡头发，“绿色的眼睛”。一个人喃喃着，整个房间竟一下子觉得寂静的可怕。
我的眼前又像是看到了什么画面，但始终无法看清楚，或许是闪的太快。但眼前的这张脸已经很好的提醒了自己。
“男孩……”我模糊的记得有这么一个印象，“我就是他？”即使现在再清楚不过了，但还在对自己疑问着。
头渐渐的不痛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疼痛。但我依旧凝视着自己在镜子中的样子。一个美人，的确是一个美人。已经快过肩的长发是因为很久没有去修剪的关系，但使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个女人。
“哼！”
轻笑着，转过身不再去理会那个镜中的自己。看多了只会增加对自己的厌恶。
他也正是迷恋上这样的自己，才会那么疯狂。
自己果然是祸水！不光是给自己带来灾难，给家人、朋友也带来了灾难。
“像我这样的人应该去死或许会比较好。”
又轻笑起来。是因为自己的幼稚和不负责任。一时的解脱恐怕给别人带来一辈子的不幸福。
蕾莉娅，还有出生以来还没有见过面的小儿子崴德。多想试试抱着他的感觉，一个新生命存在着的感觉，但自己刚才还在试图让一个生命消失。还没有体验过做爸爸的感觉，自己又怎么能这么快死呢？
即使是去求他，也要再和他们在一起！
头一次这么急着想见到他。但当自己急匆匆地迈步疾走，身体上的疼痛又不时的发作了。虚弱的只有慢慢挪动般的向那扇门走去，可刚接触到把手就听到了外边，隔壁接见室的声音。不由得，正想开门的手停住了。
“……难道就没别的再好的办法了吗？！”明显带着怒气，但又有些失望的吼一般的声音。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没错。这个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听错。
“实在抱歉，陛下。西尔弗大人的这个病并不是只用药物就能完全治愈的，最重要的是要让他放松心情，解开心结。否则……”
这个声音也像是哪里听到过。
“否则会怎么样？”
“那时，等病情恶化……恐怕就会真疯了。现在还只是出现幻觉而已，所以还有的救。”
疯？幻觉？原来我已经快到这种地步了。
“难道就不怕我发疯吗？！”他暴跳如雷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思考，“放开他，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的！”
他还是不甘心，是不甘心那些努力啊！
我明白了，心中一阵苦涩感。于是，不再那么犹豫的推开门。
“西尔弗！”
“西尔弗大人！”
他们好象很吃惊我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时，我才看清楚和他在一起的人正是那天把我从家中带走的那个医生。这次帮我看病的还是他啊。
“西尔弗，你怎么起来了？为什么不叫人？”
“不需要，陛下。我很好。”我淡淡的拒绝了他，“我现在恢复了，是不是还要回到牢里去？”我只是稍稍倚在门框旁，不走近他。因为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虚弱，还有就是身体和心理上的抗拒。
“西尔弗……”他竟然忧愁的看着我，差点让我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倘若陛下并不打算让我回去，那我宁可现在就回去牢房。”
“你是在威胁我吗？”
他突然怒气匆匆的走过来，让我还来不及躲避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除了手腕被他捏的深疼感外，另外还有本能般身体的颤抖，连头也不敢抬的低垂着，紧闭眼睛。自己快要被他那种强势逼得接近窒息。刚才还有过痛感的头部，现在又接着要晕眩了。
自己真是没用啊！
但还是无法控制这种已经是条件反射般的身体反应。
“陛下！您不要逼他了！”
那个医生的声音打断了那种僵局。
“他现在的身体和精神都很虚弱，你不要再给他刺激了。那只会加重病情！”
“难道真要我放手吗？！……可我做不到。”
几近沮丧的语调，让听者觉得他更是应该是受到同情的那个。
“可是，陛下，您不才说过您爱他吗？”医生在竭力劝说他，“如果您真的爱他的话就应该放手。”
“那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付出的一切没有了回报！”
“陛下，真正的爱是不索取回报的！”医生故意提高了音量，希望这个糊涂的，还不知道怎么去爱的君主能明白过来。“只要爱着的人过的幸福，那比什么回报都好！”
他逐渐放松了我的手腕，像是听进去了。我迫不及待地缩回了手，然后后退了几步，看着他，怕他再次靠近。
“你觉得爱应该是这样的？”他又反问医生。
“起码臣是这么理解，爱不应该是自私的。”
“那我以前做的都是错的吗？”他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呢，西尔弗，我爱你的方式是不是错了？”
我立即点点头，但看到他刺人般锐利的眼神又害怕的摇头。
“看来我真的是吓到你了。”他又伸手过来，我警觉的躲开了，他只有苦笑着不再伸手过来，“我的爱从开始就错了吗？”
“我只想回家去。”并没有他的问题，只是自己轻声喃喃着。
“是嘛，我明白了。”
自从那之后，他果真没有再强逼我什么。只等到我的病情稳定，他就答应我离开皇宫。听到这个消息，我竟然一时无法真的相信他的话。一边怀疑着，一边踏上了他准备好的马车。我真的终于逃出了他的手心？
心里还是这么怀疑着。但大概是因为已经被心理的恐惧左右惯了，才不相信事实吧。我只是这么猜想着，希望这次是真正的逃离了他。
只带着家人和简单的行李远离皇都，远离他。并打算按着年幼时的记忆，回去自己的家乡。
“现在那里会怎么样呢？”
嘴上自言自语地猜测着故乡现在的模样，可眼中依旧凝视着车窗外逐渐变小的白色建筑物，直至它消失。
风の声
第十六章（上）
果然，离开后的生活是幸福的，当然也不可能事事如意，但起码我的病情已经完全的好转了。因为临行前没有通知任何人，华里特利斯和彼特将军都不知道，我纯粹是为了逃离才不告而别。现在有了安定的生活，才想起那时的遗憾。
所以，现在我在什么地方没有人能知道。虽说是我童年时的故乡，但因为战争的关系，这里都重建了，和以前完全不同。连镇上的人也都不认识。但同样，他们也不认识我们。
记得当时我带着蕾莉娅和孩子来到这个小镇时，路过小小的市集，大家都会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们。哪怕是我们在准备盖新房子的时候他们也是那么在张望。虽然这里没有皇都的繁华热闹，但这里的人们似乎天生有种热情好客的性格。一开始，我还为如何才能尽快在原本我家的废墟上再重新盖起房子的事而烦恼呢。没想到的是，周围的邻居们一开始好奇我们这些外来者，但听说我以前是在这里出生的是因为战火才被迫离开而逐渐变得热情起来，并主动要求帮助我们重建家园。
可面对这些好心人，我只有隐瞒着自己的身份，试图重新开始。就当自己是个普通人，开始新的生活。
不过依照我现在的状况，靠出卖劳动力才赚钱养家是不太可能。因为在建这个房子的时候就被人笑过自己瘦弱的身体并不适合干体力活。但我在临走时拒绝带走那个男人给我的所有东西，所以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只有从头开始。我相信这些烦恼并不算什么。真正让我有些烦恼的，而是蕾莉娅……
她自从离开皇都就不太多说话了。以前那个无话不说，单纯天真的小女孩不见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粘着我，而是总抱着孩子。难道这个是一个女人当了母亲后的自然转变？我暂且只有这么猜想着。但夫妻之间正常的碰触她也会有些勉强。她是在怪我无能吗？到了这里后没有给她好的生活，没能挑起全家的重担。还是因为……她还在介意着那件事？
我担心她是因为第二个原因而对我产生距离。那样我会一辈子痛苦。但我又无法向她询问，因为我太害怕了。
为了躲避这些烦恼，有时不得不离开和她的房间，夜晚独自一个人在屋子后的树林里散步。只有天上皎洁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树枝，零星的洒在我的身上，才能带给我少许的平静。现在只有这些月光给我以安慰。它帮我照明前进的道路似的一直在我面前延伸开去，我也就踏着布满点点的白光向前行，暂且不管前面会有什么，只觉得这样能让我感觉到一种不可思议地希望。或许更应该说是一种预兆。
踩着咯吱的枯树枝和柔软的草地，慢慢向前看去。惊讶的发现眼前一片洁白！如同是天上明月的反光，一样的皎洁和纯净的颜色。直觉得眼睛要被刺的难以睁开了。
这是上天对于我的怜悯！
顿时醒悟过来的我立刻向那片白光跑去。走近时细看，才发现这整一片的白光是由一朵朵细小的亮片所拼接起来的。
真不敢相信，这些就是曾经被寄予过希望的那种白色小花。原来，等它真正盛开时会是这个样子。花瓣完全舒展开，饱满的，精神的，洁白的颜色像是在闪光。特别是这整一片的光，真是太让人惊讶，甚至是震惊。
柔嫩的花瓣像是反射，又像是在吸收从它们上方直射上来的月光，然后再借着这白色更大的释放着能量。像这样的奇观只有在夜晚，在月光明亮的夜晚才能见到吧。
我不由得蹲了下来，仔仔细细地反复的看着它们娇柔的身体。的确是那种花！微风吹过时，它们不禁摇摆自己的细脖，但绝不会倒下。那种情景真是惹人怜惜，又让人不禁佩服。
不知名的花，但在我的一生中就那么的重要！它真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于是我欣喜的挖出其中一棵捧着带土的小花向家的方向跑去。我打算种植这种小花，让它在自家开满整个花园。并且可能的话，我以后就打算靠种花为生了。
尽管以前也种过些花草，但如此认真的大规模的种植，并且要靠它们养家也并非是件简单的事啊。蕾莉娅就是头一个反对的。因为她讨厌我在摆弄这些花草时，把土带进房间里。而我每次只有对她微笑着糊弄过去。周围的邻居们也觉得我是个怪人。总是独自闷在家里，也不出门工作去。却时常看到我穿着沾土的衣服在自家的花园里种花。不过，随着时间增加，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更有人会登门拜访要求看看我的成果。我当然十分的乐意，并炫耀似的向他们介绍。
除了种植了那些白色小花外，我还向有种过花的农民们讨教并要了些别的花种，来扩充品种。当每次一种花的盛开我都能高兴的像是自己又一次的重生。可这种喜悦又有人来和我分享呢？
每当我搬着花盆打算出去贩卖的时候，看着娇滴滴地盛开着的花我都这么问自己。而我爱着的人不是不爱花，而是觉得我做这种事很奇怪，进而也不会出来和我一起摆弄它们。只有才刚刚会走路的崴德会跌跌撞撞地向我走过来，然后抱住我的脚，嘴里咿咿呀呀地含糊的叫着“爸爸”，像是不想让我出门的样子。
“崴德，来，爸爸抱抱。”
我只有笑着放下手中的花盆，抱起可爱的儿子，亲亲他娇嫩的小脸，然后向屋内走去。默默的交给蕾莉娅，彼此之间没有言语，只有眼神的交汇。而当我转身，打算运着花出门时，她又会叫住我。
“西尔弗，早点回来。”
“知道了。”
我只有这么回应她。
难道这就是我一直所向往的幸福生活？
※※※※※
面对热闹嘈杂的市集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还是无法习惯。我穿着暗色的斗篷，遮着容貌，坐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等待着买主的光顾。老主顾大多知道我的位置，哪怕是第一次买或者路过的人也会因为那些亮丽鲜艳的花儿而不会忽视这个摊位。我从来不叫卖，因为这些花我只放心交给那些真正懂得欣赏的人。所以，在闹哄哄地市集里，这里的安静显得我更是个怪人。
“你这是什么花啊？”
一个路过的人好奇的问我。他并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所以在我隔壁位置的一个小贩抢在我之前回答。
“这个就是我们这里特有的‘月下美人’。呵呵……”
“月下美人”是别人代取的名字。因为我曾经说过是在夜晚的月光下找到这种花，所以就被他们叫作“月下美人”。这是个既富美感又浪漫的名字。可每次别人问起这花的名字，我都无法轻易说出口。因为即使听到，我的胸口都会引来一阵抽痛。
……
［好美的画面！只是，月光的精灵竟然被抛弃在这里，真是可惜。］
［还是不要反抗的好。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吧。月光的精灵！］
……啊！
要不是之前的病已经痊愈，恐怕我早已经尖叫出声了吧。
虽然脸上苦笑着，可心里的痛无法控制似的，在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仍然会抽痛。像是在随时告诫着自己不要忘了以前的屈辱。可这些告诫有什么意义吗？只有让我原本已经平静的心变得浮动、焦躁。
甚至可以说我都快要恨这个名字了。“月下美人”总让我联想到那个词，一切罪恶开始的词。
“欢迎下次惠顾。”
在强压制住心中的异样，竭力平淡的说着客套话后，自己还是无法从那种对名字的厌恶和自我厌恶中摆脱出来。即使再长再久的时间这种厌恶感还是无法永远消除……
“哎——准备收摊吧。今天我的生意可不怎么好啊。”
旁边的小贩伸了下懒腰，看了看渐晚的天色。
“你今天的生意不错啊，花卖出不少吧。”
“嗯。”
我只是冷淡的应了声。他到也不介意的笑笑。因为我的脾气他也知道些，是个不喜欢多说话的家伙。
看着市集上的人渐渐变少，收摊的人越来越多，我也打算回家了。可还没等我站起身，就看到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手上拿着一卷纸，站在了我的摊位前。他并没有像别人那样问花或者问价钱，只是看看花，又拿出那卷纸，像是在对照着什么。在反复了好几次这种确认的动作后，他才指高气昂地问我。
“这花是你的吗？”
“是。”
我只是简短的回答他的问题。这人看上去就像是地方的官员，官小架子大。
“这些花是你种的？”
“是的。”
“就这些了吗？”
“今天卖的就剩这些了。”
“他今天生意特别好。”旁边的小贩又插进话来。
